抓起一块意大利香肠。哈......味道,很香。
还能再吃到这种东西吗?离开意大利的国门,恐怕就要永远告别这些了。玄风,你会带我去哪?
被牛奶泡过的面包,不错,奶香味很重。
玄风,我们以后会一起吃早餐吧!每一天,每一顿,我会学着做中国的早餐还是你喜欢西式的。
"够了,韩老师,你别再这么做了,真的很难看。"塞萨尔·贝罗奇奥看不下去的转过头。
意大利面其实也很适合用手抓着吃,很有咬劲。
没关系的,塞萨尔先生,这样也挺好,反正,这种机会也不多了。我真的不在乎......
伸出舌头,舔干净手中沾有的肉屑和油渍。
我才不会在乎呢!只不过是一次别样的早餐,我才不......才不......不会......
卡尔迪,这是你要的吗?这种结果,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我们的结局,我们的结局......
原谅我,卡尔迪,这一次,我必须、放手了--
对不起,菲利亚,我无意害你,却还是那么做了。但是,请相信我,我会很快为你报仇。那一天,不会太久了......
玄风,再一天,再一天,你就会见到我,玄风,原谅我曾经欺瞒了你......
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
卡......卡尔迪......
哽咽着吞下一口食物,带下去涌上心头的情绪。
一切,都结束了。
转变
韩海回到房间第一件事便是打开衣柜,整理行装。
他要走,意大利不再是他向往的地方,这里太黑暗,他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也无心无力再去做努力。
卡尔迪--他发现自己其实从来没看清过那个男孩,用自己的思维强加在他身上去解释他的行为。什么悲哀,什么痛苦,什么发泄,也全是他一厢情愿给卡尔迪下的定义,真正的 主角却从没说过这种话。
他的心应该冷酷到再锋利的冰刀也凿不碎的地步,又如何能容下渺小到无还击能力的自己。
韩海,是你太傻了。
那个孩子--已经没有被拯救的必要!
装好行李,放进护照,重重的盖上箱子。
明天,他了解到明天是卡尔迪母亲--菲罗琳娜女士的忌辰,应该都会去扫墓吧!
这就成了他离开的最好时机。明天,从现在开始倒计时的明天。玄风,你会在外面等着我吧!这一刻,我好想看到你的笑脸。
没有任何的掩饰,唯独在我面前展现的不一样的笑脸。划开的弧度弯在矇眬夜色中,我愿停泊在那里,为你沾湿的眉宇抚去烦恼的碎星,陷醉的瞳孔里有我对视的倒影,如此坚决 、如此痴守。
玄风,带我走吧!我已经不想什么了。我只要你,今生唯一放在心里的人也只有你了。
明天,迎接我们的全新的明天。
刻意抹去的记忆我不想再找回,就让意大利的天空随着我手中的书本翻去下一页。灰白的基调上我涂不出其他的颜色,那就让他随着改变而烟消云散吧!
韩海紧皱眉头,却无法从梦中醒过来。一阵强大的不安占据心头,却奈何魇住一般的身体牵制住他一切行动,无法动弹半分。
再一次
再试一次
再努力一次
韩海猛地睁开双眼,眼前突然出现的面孔使他惊吓得低呼一声,身子反射性地往后一缩。
"韩,你醒了。"西洋油画也勾勒不出的美丽面孔在朝他轻柔的低语,月光打在上面,晕染上一层不自然的阴白。抚上他脸颊的手纤细、修长,若有似无地轻轻摩擦。
"卡尔迪!"韩海略带怒气地低吼。"你这是干什么!"
现在是深夜,韩海瞄了一眼床头边的夜光灯,23:00整,为什么卡尔迪会站在他的房间,他的床前。一身正装的男孩毫无睡意,冷静、阴邪得让他毛骨悚然,他到底想干嘛!
"韩,你实在太不乖了,永远学不会教训!"卡尔迪低沉磁魅的声音浅浅地回荡在室内,"为什么还是要惹我,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话。韩,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是唯一一个健康 的活到现在的家庭教师。韩,只要你乖乖听我的,我保证永远都不伤害你。我可以满足你一切需要,甚至在很多事方面我都可以听你的,这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韩--"
我只要--你别离开我。
临近晚餐时分,卡尔迪来到韩海的房间,遍寻不着人,正准备离开之际。却被床底露出的一截深色吸引,他走上前拉出一看--
韩在收拾行李,韩打算离开!
他的脑中立刻响起了一阵惊雷,他、他的韩要--
不行,绝对不可以!
是他给了韩太多的自由,生命中遇到的第一个说得上喜欢的人,他有些迷茫兴奋、不知所措,使他刻意地纵容那个男人。骑到他头上也没关系,对他发号施令也无所谓,当众羞辱 他也可以接受,只要是那个男人喜欢的,他都愿意去做。他认真地念书、努力学着和别人相处、自己的事情都尽量自己完成,不再依赖下人。韩,这些都是你要的吗?
可以,我给你。你还要求什么,我照做,我喜欢。
韩--
为什么!为什么和那个女人跳舞!为什么一整个晚会只看到你们相缠在一起的身影!为什么不记得我们的约定!韩--你竟然忘了我吗?
因为那个女人,你忘了我!
在你的心里,我竟比不上一个第一次见面的普通女人!
不可、原谅!
韩,我杀了她会让你有这么大的反应吗?她和那些花痴一样的女人与什么区别,对我而言,如同踩死一只蚂蚁,毫无感觉。可你--你就这么在乎她!在乎到要与我大吵一架,在 乎到选择离开!
韩,我不懂你。
那个只懂搔首弄姿的女人到底有哪里比我好。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
"卡尔迪,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一辈子啊!总有一天,我要离开的。"
"我会结婚。"
结婚?结婚?
你会结婚?
因为她是个女人吗?就因为她是个女人,所以你选择她、你不要我!
为什么!!!
不,韩,你想错了,我不会允许你所想的事情发生。从现在起,我不要再纵容你,是个男人又怎么样。即使你是个男人,我也要把你留在身边,为什么你不能和我有同样的感情。
韩,我给了你太多的权力,把你养成骄傲无比的个性,我以为那样是会使你愿意留在我身边的做法。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
韩,你从没怕过我是吗?所以你才可以如此肆无忌惮。你却没有想过,那些是我的默许,我的认可,你才能有今天的狂妄。
我必须纠正一切,我要让你认清我的存在,在上帝给我的生命走完之前,你都不可以再忽视我。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卡尔迪!"韩海激动地掀开被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韩,你讨厌男人吗?"
"你、你说什么胡话!"韩海不自在地别过脸。
"可我喜欢韩,韩是男人,我还是喜欢韩。"卡尔迪坚持的眸子里散发不容置疑的莹光。
"卡尔迪!"韩海盯着他的坚决,眼中不再留有温度。"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这种话,这毫无意义。已经不能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该做的还是要去做。这一次,我不会再改变想法。"
该做的还是要去做?韩,你还是坚持要离开吗?
"韩,你还要我怎么样呢?要我跪下来求你吗?这样就会有转圜的余地吗?"卡尔迪深邃的眸子里已一点点覆上寒霜般的毒液,低垂着头,缓缓地道。
要我跪下来吗?韩,只要你说你肯留下来,我愿给你这最后一次机会。我下跪,我求你......正如我一直所想的,我可以听你说世界上任何一件需要我去办的事。
只要你--留下。
留在只有我们两人的世界。
"哼!那还是你吗,卡尔迪!我不用你给我下跪,我也不要你为我做任何事,你只需要照着你所想的去过你自己的日子。我不再是你喜欢的韩,不再是你所依赖的家庭教师,我们 的关系也就断在今晚吧!我对你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所以,卡尔迪,别为我做任何事,我说过,那毫无意义。"
谁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心。卡尔迪,我们--不,只能称做你和我,今天也许会最后一次见面。如果还有那个必要,也一定是在庄严肃穆的法庭!
我不会再对你说对不起,那是侮辱我的良心,侮辱我的原则,也侮辱了菲利亚短暂的生命。
卡尔迪,你随心吧!一个无关紧要的家庭教师,很快就会走出你的生命。
"韩,真的不能改变吗?可我喜欢韩,喜欢到根本舍不得杀你。我想要碰你,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韩,我一定要得到你,我--"我伸出手抚上你的脸颊,却连"爱你"两个字 也没来得及说出口--
"叭--"韩海猛地打开他的手,"把你的手拿开,别用你那沾满血腥的肮脏的手碰我。说实话,卡尔迪,我他妈实在不想再见到你那张和女人没两样的脸!"
卡尔迪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他的双目呆滞,只能紧紧地锁定一个目标,再也移不开惊讶的视线。
不想、再见到!
韩、韩......
你离我已经越来越远了,远到想要永远逃离。所以,韩,我只能用我的方法来拉近我们的距离。所以,韩,从今天起,你失去了一切嚣张的筹码。
我会拔去你的尖牙和利爪,亲爱的韩,就这样--留在我身边吧!
"卡尔迪--"塞萨尔·贝罗奇奥着一身睡衣猛地打开了门。在看到眼前的景况时,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半夜起来去洗手间时,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于是打开门一看,卡尔迪正在 往韩海的房间走去。担心今早发生的事又会重演,一直处于一头雾水状态的男人还是决定跟去看看情况。待卡尔迪进屋后,在门外徘徊了许久,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打开门......
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预支的事,塞萨尔舒心地长出一口气。这个家庭教师是目前为止最有可能改变卡尔迪的,他实在不忍心再看卡尔迪犯同样的错。
刚开始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只是惊奇于家庭教师的频繁失踪,直到有一次在电视上无意看到她们的死讯,塞萨尔震惊了半天,在询问时,得到一个很随性的答案。
"没错,是我做的。"懒懒地声音表明他不屑于回答这种问题。
"为什么!卡尔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老贝罗奇奥难得的冲他发火,大吼出声。
"不为什么!我喜欢!"卡尔迪挑衅地走过他身边。这就是他给的答案--没有原因的答案。
三年来,他只能选择不停地为他隐瞒,虽然明知他这是在玩火,却找不到改变他的方法。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独子被押送上法庭,无奈的男人只能选择漠视和承担。
身为一个父亲他还能为卡尔迪做什么!
他已经无力办到,可就在完全失望之际,那个叫韩海的中国男人来到了这里。看着卡尔迪一点一点地改变,几近完全熄灭的死灰又有了复燃的迹象。也许、也许卡尔迪还是有救的......
韩海,那是他最后的一点希望,绝不能在卡尔迪的一时任性下再有什么不测。如果能阻止,他一定会--
那是属于卡尔迪的希望,他会想尽办法让那个人活下去。
"你来得正好。"卡尔迪连头也未回便离开床边,走向一米之遥的单人沙发椅上。坐在那里,双手搭在扶手上,一手托腮。抬起一条腿放在另一条上面,悠闲地晃来晃去。一双蓝 眸专注得望向韩海刻板的面孔。"今天,我只好给你一个更大的教训,希望你能记在心上,别再惹我。"
什么?更大的教训?决定不放过他了吗?让他也和那些人一样,变成无头尸身、无首孤魂吗?一种不祥的预感缓缓升起在韩海心中,恐惧也在这预感中愈演愈烈。
"卡尔迪,你别再闹了,有什么事等明天早上再说。"塞萨尔走向韩海的身边,能给他多少保护他也说不上来。总之,不能就这样死掉。
卡尔迪扯起愉悦的笑容,慢慢地道来。c
"亲爱的塞萨尔,我的父亲,现在你能帮我做一件事吗?"
韩,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坚韧不屈的眼神了吧!你的高傲、你的尊严、你坚持的想法还会再继续存有吗?
我要彻底的撕毁它!!!
"我要你,上了他!"
破败
我要你,上了他!
韩海的脑子像炸开一样,"兹兹"地响个不停。他在、说什么!
"卡尔迪,你胡闹什么,快点回去睡觉。"塞萨尔不能理解自己儿子的脑袋瓜里又在想什么可怕的事。光是听到那句话就够让人震惊的。他瞥了一眼韩海,呆坐在床上的男人脸色 已变得惨白。
"是没有听懂我的话吗?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卡尔迪好整以暇地笑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两张面孔。
"你这个疯子!"韩海羞愤交加地走下床,压低眼眉,狠狠地瞪视着他。"我懒得在这里陪你发疯。"顾不上穿鞋,他光着脚大步走向门口。
在靠近门把的一瞬间,他清楚地听到落锁的声音。
打不开,不管重复多少次,那扇夺走他希望的门却纹丝不动。
他转过头,怒视着一派悠闲的男孩。"你这是干什么!把门打开,卡尔迪!"
"韩,你还没认清现在的处境吗?是你放弃了我给你最后的机会,现在,你只能听我的。给我回到床上去!"
不容反驳的认真,直到现在韩海才发觉这个男孩不是在跟他开什么恶劣的玩笑,不是在任性的耍耍威胁,在他眼里的坚决成就了他最可怕的梦。
"你别妄想了!"韩海恼怒地用劲转动把手。
不行,打不开,无论他多么急切、多么渴望,上帝也不会送他这个异国人一个奇迹。
他抓起桌上的铜像,向门上砸去。
不能放弃,韩海,绝不能向他妥协。不能放弃,韩海,玄风,玄风他还在外面等你,韩--
"啊--"他的身体被巨大的吸力牵引,腾空着急速飞向床上,重重的落下。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韩海,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卡尔迪明显不满地将视线移到塞萨尔身上。"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点行动!"
"你这个混蛋!"韩海发狂地冲向他,却在没沾到他半分时被重重地弹了回去。
毫不留情地撞上墙壁,再被摔回床上。
他跪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肺部传来的痛楚让他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身上多处淤青,让他暂时无法动弹。
"卡尔迪,你给我适可而止。别再--"出声训斥的同时,刚踏出一步--
被夺去了呼吸的头脑昏昏沉沉,呆滞、茫然地看着眼前犀利、狠毒的眼神,塞萨尔能感觉到从颈部传来阵阵撕扯的痛楚。有什么东西在分裂,急欲摆脱多余的束缚。
他的视线在一点点消失,卡尔迪脸上冷峻、阴狠的表情在逐渐变得模糊。逐步加重的黑暗最终侵蚀了他的眼睛,他什么也看不见。
卡尔迪,你到底想干什么!
"卡尔迪,你快住--"手!
声音,他的声音--他发不出声音了,无论他的嘴多少次张张合合,却听不见自己的丁点声音。
"卡、卡尔迪--"
是韩老师的声音,为何如此沙哑、隐忍、痛苦,难道他也--
卡尔迪,你真的疯了吗?你--
"叭--"一个清脆的响指打在紧窒、凝重的空气中。
"呼、呼--"溺水者抓到浮木般,塞萨尔大口大口地寻回失去的空气。
从黑暗到光明,需要多久的时间。被上帝召走的灵魂再回到人间时,惊惧地一身冷汗直流。一个世纪的恐怖,一次重生。
他还活着吗?韩海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抚住自己的脖子。他还活着!他抬起头,注视那个坐在椅子上等看好戏的男孩。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可怕!可怕到韩海觉得这张脸竟陌生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