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谦君润如玉[下]

"说实话，为什么忽然跑来这里找我？白天那么冷的一副德行，跟我连寒暄都省了。"
FANY抢过他嘴边的烟蒂，长吸了一口。
"因为我不甘心。"
BRIAN再次伸向打火机的手轻微的颤抖了一下，停在了半空
"报复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快感可言？"
FANY郁闷的看了他一眼
"谁准你这么想？没有人会愚蠢到报复别人，将自己都搭进去吧！"
"不是报复是什么呢？报复我将你的命运都搭进来。。。"
面对BRIAN此刻深思的呆滞，FANY豁然明白了他一直以来的用心良苦。
原来，BRIAN觉得自己和他在一起算是一种牺牲。这样奇怪的思维，是怎么来的呢？
爱情是相互的选择与付出，根本没有对错或者利害可衡量。这样简单的道理，BRIAN并没有想到。又或者，他曾经的命运将他的思维，导向了自卑的偏颇。
FANY认真而坦率的看着那张他依恋着的脸庞
"BRIAN，我从不觉得你会改变我什么。相反的，或许和我在一起，你才会遭遇更多的压力。"
"我对你有依赖，虽然我还不能判断那是爱或者什么。可是我能确定的是，我不希望你离开我。这样说，你能明白么？"
BRIAN将目光深深地凝聚，又慢慢融化
"FANY，世界哪有那么单纯。就像你搞不清你的爱情，你的未来会不会因为我造成阻碍，你也根本不明白。"
"你和李路呢？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很明白？"
BRIAN无奈的沉默着，不能理解FANY毫无来由的妒意。因为FANY若不提起，他本都遗忘了这个名字。
李路，是他命里注定的另一个债吧！由李闵浩赐予他的，不能彻底断去的留念。
那天。。。他竟在他怀里哭泣！虽然后来再无联系，他却感到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质变，又模糊的说不清楚。
"为什么几次三番提到李路？我们的确有过关系，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而且，是在彼此仇恨的状态下。"
"仇恨？！"
"那只是些过去的误会，我不想再提。总之，我现在所说完全是针对我们两个人，你不要再牵扯其他的人。"
"那你一直回避我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还有当时留下那本莫名其妙的圣经给我，就这么走了？"
"那是因为，我觉得你会失去义父的信任和你的所有，都是因为我。。。而我，也不一定能担负你带给我的改变，我没有信心。。。"
"就因为这个？"
FANY长出一口气
"作为一个本该敢做敢当的男人，你想得太多了。"
BRIAN恨恨的斜睨着他，他的一番用心良苦居然都喂了狗。一句想太多，他所有的折磨都成了笑话。
FANY自动忽略了他杀人的目光，环抱着他
"BRIAN，别再离开我了。我喜欢我们经常在一起，不喜欢在没有你的房间，怀念你的味道。那让我，觉得很累。。。"
BRIAN僵直了身体，在一起？怎么在一起？
说实话，他从未想过他会跟哪个男人有天长地久。他不敢，也不愿意有这样的期待。
期待和时间，会成为最锋利的杀手，将脆弱的人间情爱杀的片甲不留。
何况，只是男人而已。不能有家庭，不能有后代。。。他凭什么，去相信能有这样的运气，拥有和他的未来？
男人有时候真的很像是孩子，兴致高涨的甜言蜜语时，口中的未来仿佛是蓬勃而绚烂的烟火，哄的人相信那是一世的景色。而烟火总会灭，兴致也会歇。到时候呛口的烟灰，破败的残片，空荡的静寂只留给恋恋不舍，无法抽身的衰人。
所以他笑了，很温柔，很洒脱，很。。。敷衍
"我还能去哪里？"
FANY将这无奈的语气单纯的理解为一个甜蜜的承诺，所以他安稳的抱着眷恋的身体，沉沉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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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惫的清晨，纵欲的下场就是卧床不起。
BRIAN抑制着鼻子里的哼哼，勉力睁开仿佛被摁住的眼皮。刺目的光线召回了他的神志，激活了他的记忆。
他们，果然做了阿！
伸手懒洋洋的划着已经空荡的床，那个位置昨晚躺着一个酒醉的男人。他们在翻云覆雨中，失去理智的仿佛将彼此掏空才爽。翻云覆雨后，他又似乎应许了一个不可能实践的诺言。
懊恼的挠了挠头，他都干了什么蠢事！
浴室传来簌簌的水声，似乎还夹杂着隐约的低沉歌声。闭目养神着，想昨晚疯狂的一幕幕。只是干巴巴的男人身体，他怎么就乐得搞了一晚。
忽然就发现，他还不太怎么了解FANY呢。那个疯狂又温柔，体贴又霸道的男人。
正半眯眼睛想着，一张带着水珠的脸神清气爽的出现
"醒了？去洗洗吧！然后一起吃早饭。"
还早饭？日上三竿了都！一挪动身体，下体还有什么汩汩流出，BRIAN忽然就恼怒起来
"以后，不许你用我发泄性欲。"
他知道自己大了4岁，也不至于体力就悬殊成这样吧。看着那张神采奕奕又明爽着的脸，再想想备受摧残一身酸痛的自己，欲哭无泪也不足以形容他的愤慨。
FANY涨红了脸，他一直有性伴侣，也从不觉得自己象纵欲狂魔。可能昨晚的失态，跟他们真的好久不见有关。
这段时间，他对BRIAN积攒了太多的怨怒，渴望，还有。。。爱。昨晚都在这床第之间，无所顾忌的发泄出来。
算他，对不起他了。
"我以后，会控制的。"
BRIAN一时无语，怒气不知怎么忽然就烟消云散。挪动着松散的筋骨，嘀咕着
"算了，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他若是不配合，又该如何？明明是自作孽，不可活！
洗澡出来，床单已然被换下，房间也略微整理。甚至。。。桌上已经摆着热气腾腾的煎蛋，某人的拿手。
他微笑着坐下来，满眼抑不住的光华流彩
"怎么这么乖？还亲手做饭。为了弥补我的话，这些可远远不够。"
FANY撇嘴傻傻一乐
"先吃吧！我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情？"
BRIAN停下了餐叉
"你先说，我再吃。"
FANY环顾着BRIAN临时租赁的屋子，破旧而阴暗。虽然挨着加油站方便上班，但是地处偏僻而杂乱的地区，治安也不好。
"你这里不要住了，搬回来和我住在一起。"
BRIAN眼神黯了一下，不动声色的说
"这么快就确认同居么？你不怕，别人当你是出柜的？"
FANY坦荡荡的一笑
"什么都做了，怕有什么用？我不靠别人的目光吃饭，我自己愿意，谁也干涉不了。"
"你义父呢？你女友呢？你的。。。未来呢？"
FANY沉眉思考着，却没有迟疑
"这些我都会处理，关键是她。。。义父那里我有信心，他不会过多干涉的。你们的误会，不是也澄清了？"
BRIAN暗自摇头，女朋友就是个大难题了，再加上自己和尹赫不尴不尬的敌对关系，难为FANY这个单纯的小子，居然还幻想着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所以他笑着，四两拨千斤
"我们的关系是否公开，等你解决一切以后再说吧！"
FANY细细的端详他
"那你一定要保证等我，不然这些都不能成为你拒绝我的阻力。如果你再敢失踪，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BRIAN笑眯眯的点头，心里暗想，这家伙跟我玩狠的呢！不放过我？大不了把昨晚的招式再用上个九九八十一遍，那又如何了？
他虽然老了，这点折腾毕竟还是要不了命。

无神论者（下）
"为什么不肯跟我走，美国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心酸的明知故问，其实她已经从他身上暧昧的斑痕，还有眉眼间泛滥的幸福嗅到了不安的气息。
"因为FANY？"
BRIAN低头，用指尖划过手中那本圣经的表皮。那粗糙的纹理下，包藏着一颗细腻的心。叫他，怎么拒绝？
他抬头坚定的笑
"是。不过不单是为了他，也为了我自己。"
她笑着，嘴角因为僵硬而轻轻抖动
"你爱他？"
她的心随着他思考时微簇的眉头，跌宕的起伏。然后因着他笃定的回答，狠狠的坠下。
"是。"
她还想说些什么，最后狠狠的抿着唇沉默下来。她了解他，那么倔强又那么傻的一个人，决定就不会回头。
他们根本不适合，BRIAN应该也清楚。
他们之间隔着CHAOS和EREBUS的鸿沟，隔着李闵浩的死，隔着道德的围栏，隔着。。。也许在她眼里隔着全世界，可是只一个爱字就将一切都颠覆！
四两拨千斤的本领，没有什么比爱更擅长。
难道为了这份爱，她这些年的不休守望就付之一炬了？就像他义无反顾的投入一样，她也不能轻易放弃他。
所以她依然笑颜如花
"我没想到你们有这样一天呢。你这样，FANY也这样。"
"FANY怎样了？我最近一直没见到他。"
自从那荒唐的一夜疯狂后，FANY只来他这里留宿过一次。还带来了，他隐晦的承诺。
"最近FANY跟女友分了手，闹得纷纷扬扬的。那女孩子跟了他也有一阵子了，走时伤心的不行。"
"哦。"
爱情的成王败寇他还从未感受过，因为他轻易不肯付出真心。可是他也能想得到痛失自己所爱的人，那是怎样一种剜心之刑。
他无法怜悯，因为他也失去不起。
短暂的沉默里，晴美很想提醒BRIAN。他们即将面对的绝对不会是和风细雨的生活，大概此刻的BRIAN也不会听得进去吧！
在欲言又止的女人面前，BRIAN自动的坦白着
"也许这么多年来，我的日子过得太。。。‘丰富'。所以现在的我，总是渴望着单纯而平静的生活。我一直在找的，是叫做迦南美地的圣地。"
他笑着，眼睛里流动着柔和的光彩
"可是现在我发现，没有他的迦南美地，我也是不想去的。"
是他让他发现，没有神的寄托和期许，他也可以幸福的活下去。
做个无神论者，又何妨？
这一番话出口，他们纵横交错的命运仿佛是定了。谁的不甘心，谁的忧心忡忡，都要在这一句看似轻飘飘的陈述句面前，化成飞灰！
所以她笑着走了，不是她太伟大而甘心放弃。而是她已经发现,BRIAN要的根本不是她。若是逼迫BRIAN亲口将这个血淋淋的事实说出来，彼此徒增尴尬，又何苦呢？
送走了晴美，BRIAN将冰凉的书皮枕在颌下，眯着眼睛想了一会。然后将书打开，再次翻到那熟悉的一页。
他的手绘作品旁边，一行细密的黑色小字，透着一股与落笔的人性格不符的慧黠与细腻。
forever may not be long enough。i am an atheist!
前几天某个眉开眼笑的家伙，将这本书郑重其事的交给他。等他们折腾够了的第二天清晨，他才发现了里面精巧的回复，福至心灵的瞬间体会了其中隐晦的承诺。
无神论者。。。他似乎还记得那晚他们的对话。。。
连神的禁令都不理的话，是不是世间也再没什么阻碍可怕？
安心的和上圣经，嘴角一抹轻松的笑意。天堂或者地狱，刀山加上火海，没什么比孤身一人的茕茕孑立更可怕！
有了彼此的分担，一切似乎都成了不值一提的笑谈！
他很爽利的弯起嘴角，想起那句"作为一个本该敢做敢当的男人，你想得太多"，乐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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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习惯失眠，夜一直是他的朋友。
恶梦纠缠不休，觉得活着或死去都很无力的时候，就这样熬着。总有熬不过生理的需求时，还是会乖乖沉入黑暗中。
最近，他忽然就遗忘了以前的所有，像个傻瓜一样快乐起来。BRIAN觉得，自己似乎是恋爱了。
手捂着枕下的手机，希望能感受到一丝的振动。就在这样甜蜜的期待里，半梦半醒。
随着手指的酥麻，快速的将手机摁在耳边
"BRIAN。"
还是那样低沉的声音。
"恩？FNAY阿。。。"
"怎么接得这么快，是不是一直在等我电话？"
带着点孩子般快乐的笑意。
"没有阿。。。手机在身边而已。大半夜不睡，打来骚扰我有什么事情？"
"最近工作辛苦么？"
"不辛苦，倒是你，那边处理得如何了？我听晴美说，那女孩很伤心。"
"恩，我没想过分手是这样麻烦。。。"
笨蛋阿笨蛋，分手怎么会是简单的事情。如果。。。那个人是你所爱的话！
"有没有后悔？"
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手心居然就出了汗。
"我来不及后悔。。。"
声音忽然就高兴了起来
"明天就搬过来，好吗？我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了。"
"恩。。。"
"明天我可能还有事情要做，所以拜托晴美开我的车去接你。"
"我们。。。确定要住在一起？其实这么分开住也不错，我。。。"
"别废话了，BRIAN。我说了，我不喜欢空荡荡的屋子。你住进来，就都填满了。"
肚皮和喉咙轻颤了几下，BRIAN笑眯眯的想，自己原来是这样方便实用的填充物？FANY个大笨蛋！！
挂断了电话，转瞬就沉入了睡眠。
空荡的教堂里，回荡着庄严的钟声。十字架上的耶稣仿佛泼了血般的浸在一片红里，透着不安的诡异。
颤抖冰凉的手指翻动着圣经。
找不到。。。还是找不到。。。迦南美地在哪里？。。。那行小字在哪里？。。。
慌慌张张的意识里，仿佛有什么鬼怪在接近。他安慰自己，在上帝的怀抱里可以驱避一切妖魔，他会没事的！
随着身后的巨大声响转头去看，十字架上的耶稣瞬间坍塌下来，黑暗骤然降临。
将圣经举在身前，在黑暗里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走不出去。。。我的前路在哪里？
死命的跑。。。不能停。。。
双腿一蹬，在暗沉的天光里醒来。长出一口气，自己居然做了这样怪异的梦。
是因为，他现在是无神论者？

恶向胆生（上）
红色的跑车等在门口，BRIAN点数着自己有限的几个行李。他的家当似乎除了自己，也没剩什么重要东西。
将行李放入后备箱，他对晴美饱含歉意的说
"这么热的天，还要麻烦你来帮我搬家。"
晴美无所谓的笑笑，她的确不舒服，却并不是因为天气。
她仍然耐心的提醒着他
"东西都收好了？再进去看一遍吧！"
BRIAN心里暗叹着女孩子的心细如丝，转身进到屋子里。将目光环顾了一圈，枕下发白的一角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猛的拍了下脑门，他居然差点将那本圣经落下。
出了屋子，他感慨着笑说
"幸亏你提醒我，不然这本书就落下了。"
晴美转身打开车门
"很重要的东西么？不过行李已经放好了，这书你就用手拿着吧！"
BRIAN将圣经搂在怀里，嗯了一声。
车子在路上稳速的行驶着，渐渐接近了FANY公寓所在的街区。
晴美一边开车，一边缓缓开口
"FANY不在家，他嘱托我将钥匙交给你。"
"恩，谢谢。"
BRIAN话音未落，车子前方忽然冲出了一个人，将车子拦截在行驶中。所幸当时车速并不快，不然一场不是车毁就是人亡的悲剧在所难免。
"吱！"c
随着橡胶摩擦地面的刺耳刹车声，车子打了个滑停下来，险些撞上路边的人行道。
BRIAN和晴美惊魂未定的看向车前平伸双臂的女人，双目赤直，嘴唇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