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谦君润如玉[下]

他们已经在家门口，朱奉视线可及的范围。尽管夜已经吞没所有，仍存在被轻易发现的危险。FANY却管不了许多，缓缓开口
"BRIAN，和我离开吧！"
"去哪里？"
"哪里都行，你父亲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可是我，只有你。"
BRIAN不觉察的一笑，将一阵翻江倒海吞入心窝。有你这句话，我什么都足够。
"FANY，其实你也有一个家庭。。。"
不等他说完，大门忽然开启的声音让两人都吓了一跳。身体骤然分开，看见继母迟疑的盯着他们
"孝力，你和焕熙去了哪里？怎么被雨浇成这样，快进来取暖！"
FANY冲着女人一鞠躬
"伯母，我就不进去打扰了。"
转脸深深地看了BRIAN一眼
"进去洗个热水澡吧！有事情，给我电话。"
BRIAN点点头，转身跟着继母走进屋里。
FANY看着公寓里隐约亮起的灯光，发了一阵子呆，然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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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泡在浴缸里，被热水的雾气蒸腾的有些憋闷，呼吸不知不觉就不太顺畅。
他差点就将一切说出来，被打断却不知道是庆幸大于遗憾，还是正相反？他很怕，以后自己就不会有这样的勇气。
继母当时疑惑的目光，是看见了多少呢？BRIAN甩着一头的乱发，顺手点起只烟安抚自己的烦乱。
还是去解释一下吧，虽然继母聪明的什么都没问。
他擦干身体，穿上裕袍。一步步接近父亲的卧室，举手正要敲门。屋里轻巧却清晰的对话，让他手足僵硬。
"我相信孝力那孩子，应该是你眼花吧！"
"我确定我没听错，他叫他BRIAN，并且。。。"
女人的声音迟疑了一下，然后坚定的说
"他们还拥抱在一起，就像恋人一样。"
"不会的。"
男人的声音已经不复坚定，带着疲惫的挣扎。
"他为什么叫他BRIAN？又为什么。。。"
"我看你应该从头调查起，这个孩子的身份。。。"
BRIAN缓慢转身，一步一深渊的走向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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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切如常。
父亲依然慈爱，继母依然关怀备至。可是他知道，他们已经着手调查他，他的一切即将剥皮见骨的被曝光。
他知道他们没有错，可是错的也不是他。那么。。。到底是谁错？
这天深夜的一个电话，让BRIAN最终失去了所有的期待。
"BRIAN，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一个女人来找我，说是我的外祖母。"
BRIAN无奈的听着，他的情人慌张的语气。
"最夸张的是，我义父居然承认了。说当年是为了报复，所以才领养我。还说。。。我们是堂兄弟。"
"他们，是在耍我吧！我不想知道什么上一辈的狗屁爱情，我只想知道，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接受现实是唯一的办法。所以他开口
"FANY，我早就知道。就是因为我们的身世，我才来韩国。"
"早就知道？你知道我们是堂兄弟？"
"没错，但我还是跟你做爱，因为我爱你。可是我们已经不能再在一起，否则会毁了彼此。"
"等等，BRIAN。你说。。。你爱我？"
BRIAN将头埋在电话上，身体一抖一抖。这不是重点吧，笨蛋！重点是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了。
他无法判断自己在哭还是笑，擦去了眼角的液体
"FANY，以后别找我了。"
然后。。。慢慢挂上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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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韩国，还是跟LIO他们去日本？
说实话，当他重拾他的家庭，他不是不开心。但是这样的父母，能体谅他复杂的背景么？他没有自信。
在床上辗转反侧，静夜里响起了微弱的敲门声。
他起身开了门，看见一脸凝重的父亲。
"BRIAN，我想跟你聊聊。"
"好的，父亲。"回答脱口而出，接着他身体一僵。父亲叫他，BRIAN？
他微微一笑
"您都知道了？"
"是，这些年你受了这么多苦。为什么不说？"
"没有必要，我现在不是回到您身边了？我很满足。"
"我的孩子。"
朱奉一把将他拥进怀里
"焕熙是你的堂弟，你们。。。不能在一起。"
"我知道，以后我们不会再联系。"
"焕熙那孩子，如果能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听说他一直反叛，不肯呆在外祖母身边。"
"他的身份，是您告诉他外祖母的？"
朱奉略有尴尬的点点头
"很抱歉我调查你们。。。"
BRIAN阻止了父亲的道歉，他能体谅父亲的担忧。因为换作是他，也不会允许这样近亲相奸的惨剧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
"您说他不肯，是什么意思？"
"他拒绝接受那个家庭，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固执。"
拒绝接受？血缘，家庭，伦理。。。这些都是天然的束缚，是命运不容拒绝的强奸！
他们只是小小蝼蚁，如何妄想颠覆伟大的命运？
FANY这个笨蛋，乖乖接受不就好了？这样他们的煎熬，便会顺理成章的覆灭在还未成型的命中。
只是他的骨节咔咔作响，手上的青筋就这样爆出。挣脱了这一身傲骨，也换不回更完满的结局。
命运的暗涌，似乎要将他们卷入更加失控的深渊般！

爱欲迷魂（上）
"BRIAN，你对不起我。"
他低沉而质疑的声音，在夜里格外让人钝痛。
"我有什么对不起你？"
"我的初吻给了你，初恋情人也是你。现在爱的是你，狗屁堂哥还是你！"
BRIAN又想笑了，他能想到此刻他憨厚的脸上，那股子傻乎乎的狠劲儿！
"算我对不起你，如果一开始就知道。。。那么什么都不会发生。"
"即使一开始就知道，我还是会让一切发生。让我来吻你，让我来隐瞒你，让我来。。。保护你！"
"你喝酒了？怎么净说这些肉麻兮兮的话。"
虽然他听得几欲酥软，可是想到他们的身份，叫他如何裂开笑纹。
"我没有。"
他的声音柔的像水，好像一整条汉江滔滔的向他涌过来，将他溺毙。
"我只是太想你，BRIAN，我想你。。。"
BRIAN捧着电话，静静的听着自己的心跳。那么有力，就像为了谁而激烈的响应着。
"FANY，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我们不用生孩子，要血缘有什么用？"
"你不怕背负近亲相奸的恶名？"
"去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只是BRIAN和FANY。"
一句‘好'却如何都说不出口，这个方法他不是没想过，可是他们真的能抛弃所有？
父亲，LIO，晴美。。。尹赫，外祖母，疯癫的母亲。。。
这些人难道不会化成债，变成永远卸不掉的沉重，让他们漂泊到哪里都一直背负着？
"BRIAN，我很厌烦，我被外祖母监禁了。现在我连回到美国都不可能，她要我继承家业。我对生意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宁肯回到EREBUS。"
"监禁？"
BRIAN万万没想到，野孩子一样长大的FANY，会有像受困于高塔的公主般被监禁起来的一天。
"要我去救你么？我的FANY公主。。。"
他调笑着，只为让他开心。
"求求你，快来。。。不然我会疯了！BRIAN，我外祖母要进来，我挂了！"
听着电话里急促的盲音，BRIAN发着呆。
监禁？这都是什么狗屁花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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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没有权利监禁他，就算您是他的外祖母也一样。"
面前盛气凌人的贵妇，一脸冰霜的看着他
"你就是朱孝力？我不是跟你父亲嘱咐过了，正民不会再跟朱家有任何关系，他以后姓韩。"
"我不管他姓什么，他始终是我堂弟。"
"堂弟？"
妇人鼻子里出着冷气，那丝寒意几乎喷到不远处的BRIAN脸上。
"有堂哥跟堂弟恋爱的么？你们家怎么尽出怪胎。那对无耻的兄弟害死我儿子，逼疯我女儿，现在居然连我的外孙也不放过。"
BRIAN将拳头握紧，平复自脚下升起的怒意。
"请您说话客气些，当年的事情我不了解，但是随便侮辱人，不该是您这样身份的人做的。"
"我该做些什么，不用你来指责。"
那鄙夷的目光望过来，寒冷彻骨
"我如果不阻止，你难道就会自动断了往来？"
"我不会。"
他不知道自己在嘴硬什么，明明已经决定断了一切，不是么？或许，是那绕梁不散的想念，还是蛊惑着他来了。
"我调查过你的过去，我很同情你。。。"
BRIAN微微一笑，谁需要这样廉价的同情？
"你作过性服务行业，还牵扯很多不清不楚的人。我付给你一笔钱，帮你在韩国从头再来，不是更好？"
钱吗？
BRIAN目光黯淡下来，他的确曾经为了钱出卖自己。那是段谁都不知道的岁月，他为了重新赎回LIO的酒吧，被骗到一个专门培养幼童MB的组织，一直卖身赚钱。
那段痴傻的岁月。。。如果早知道那只是飞蛾扑火的冲动，他还会为了那点可怜的温暖而出卖自己么？他也不知道。
可是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可以。因为他有FANY。。。
他缓缓而坚定的摇着头
"我答应您不再联系他，但是您不用给我钱。只是，FANY是个成年人，不是您的所有物，请您放了他。"
"放了他？这孩子现在这么野，我不能放他出去，重新接触那些肮脏的朋友。"
BRIAN苦笑着忽略那恶毒的口气，他能做的，已经做尽了。
他忽然觉得一缕灼热视线，追逐着自己。他抬起头，富丽堂皇的别墅二楼窗口，浮现一张焦急的脸，晃着手里的一本书。
forever may not be long enough。i am an atheist!
他不知不觉的就笑了，FANY来韩国居然带着这本书？心思一钝，他记得自己将这本书遗落在仓库。
这个家伙，是在提醒他记得这份承诺吗？
顺着他的视线，贵妇也发现了二楼的FANY。她气愤的一挥手，几个家仆涌上来。
"带这位先生出去，以后也不许他再来。"
BRIAN被几个人推搡着，趔趄的退出了门口。他仍然看着那高塔里的受难王子，依依不舍。
他们用目光默默而遥远的纠缠着。。。
他是他的王子，而他也是他的。
就像李闵浩曾经奉他为王子，因为闵浩爱他。而FANY在他眼里也完美的如同王子，因为他们彼此相爱。
爱，就是这样独断独行的事情。不容置喙，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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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来，我外祖母说话很难听吧！"
"我无所谓，我只是怕你被逼着嫁给邻国的王子。。。"
"笨蛋！我在说正经的。"
"我也是阿，我在想你外祖母的下一步，也许就是给你找个好归宿。"
"阿，你这个笨蛋。"
BRIAN呵呵的笑，苦中作乐，是他的看家本领。
"FANY，如果我可以放弃一切，你会不会跟我走？"
"会，BRIAN。我不想当什么继承人，也不想跟那样刚愎自用的外祖母生活在一起。"
"那我带你离开，好么？我们回去美国，还做BRIAN和FANY。。。"
就让他自私一回，幼稚一次。他不想一辈子，因为懂事而失去更多美好。
他曾经像只卑微的蚂蚁，顺着命运的高梯，尽心尽力的向上帝的脚下爬去。却一次次失足跌落，痛到无知无觉，平静如水。
在最想不开的那段日子，他还曾经试过吸毒。迷恋上那种魂魄离体，无依无靠的感觉。
因为在那瞬间，没人是有理智的，也不会有人高人一等。大家都是迷路的孤魂野鬼，飘摇在这凄冷的世间。
男人都是欲望的忠仆，无爱也可以享受欲望。这给了他们堕落的借口，放纵的契机。而BRIAN则是那尴尬缝隙里，冷眼旁观的收魂人！
他开始不热衷流放自己，而是去收集迷失的魂魄。
他看尽男人在床上的百般形态，认清女人们在身下求欢的贪婪面目。他于是快乐起来，为着生命的真实，为着别人和自己相同的空荡。
可是现在这样动辄就心软和疼痛的自己，让他几乎不能适应。
他的魂魄已经彻底迷失，却并不是因为命运的捉弄，而是因为爱情的赐予。
爱是最温柔那道伤口，也是最无法抗拒的诱惑！让人丢弃理智，渐渐迷魂。。。比加州罂粟还芬芳，比毒品更沉迷！
因为FANY，他开始期待更多温暖的日子，也开始害怕从高处坠落的粉身碎骨。
日思夜想后，他终于明白。
原来他最怕的，也不过是失去他。

爱欲迷魂（下）
蓝色的激光光束在身上游走，似刀割。泛滥的血水顺着后背汩汩而流，被消毒棉擦净，蓄积了一纸篓的血红。
"先生，你真的很能忍。一般这种程度的纹身要去处的话，跟毁容的效果差不多。你现在应该很痛吧？"
美容院的医生慨叹着。
BRIAN闭着眼睛但笑不语，感觉自己的记忆在慢慢退温。
尽管这纹身跟随了他这么多年，每每就像个诅咒，总让他想起那段恶梦般的岁月。甚至神甫那苍老而冰凉的手温，也一直清晰的不肯被忘却。
但是今天，这纹身对他就只是纹身。会被科技的力量去处，再也不会代表什么。所以他叮嘱医生尽量深层清除，他不在乎留疤。
在心上的疤痕，渐渐为爱愈合的时候。这些身体上的诅咒，早就该失去它的力量。
明天，就是他和FANY约定离开的日子。
现在的家庭和过去的阴影，他都不要了！他终于顿悟，现在才是生命中最该珍惜的时刻。所以他很想跟FANY去天涯海角，开始真正属于BRIAN的生命！
走出了美容院的大门，后背缠着厚厚的纱布，疼痛让他无法直身。脸上是呲牙咧嘴的笑容，在陌生的韩国街道，被人们好奇的瞩目，BRIAN笑的更开朗。
忽然身后的手机震动起来，他艰难的伸手探入裤袋。顾不得扯痛背后的伤口，取出了手机。
"喂？"
"BRIAN，我是FANY。"
"恩，FANY阿。我们。。。确定要私奔了？"
听着他快乐的语气，FANY声音一顿
"你已经买好了明天的机票？"
"是，怎么你有变化么？"
如果事情有变，他也能体谅。因为在那个严苛而跋扈的外祖母手中逃脱，一定不是易事。
"没有，明天在机场等我吧！我们离这里远远的，再也不回来。美国也不能呆的话，就接着逃。"
BRIAN笑出声来，虽然前景依然灰暗，看不见很明显的光明。但是听着他的承诺，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一切都不足挂齿似的。
挂断了电话，BRIAN稍微有一丝犹疑。
刚才FANY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他太快乐，以至于忽略了FANY刚才略显迟疑的态度。
也许是他的错觉吧！BRIAN这样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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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如织的人流里，BRIAN紧张的环顾着周遭。手指盲目的摁动着电话键，一遍遍重拨，FANY的手机依然是关机状态。
自昨天街上的那通电话后，他们就失去了联络。
难道逃跑失败？可是那些家仆对FANY来说，应该是小意思才对吧！不知不觉手心冒出的汗水，将机票打了个半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