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鬓影 II————安司

毫不意外的，沈君磊也是一副若有所思地表情。当然这个细小的动作没有被一直直视著林承日的影忽略掉。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你成了整个时尚界的笑柄......"
"为什麽我没有主动辞职呢？──这是你一直想知道的，不仅你想不通，沈总想不通，所有人都没有想通过。"季寻影不管什麽礼貌问题，直接从中打断了林承日的话，"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季寻影想伺机报复。大家都是这麽认为的吧，是不是？"
沈君磊一直保持著沈默，本来他是不打算开口的，但季寻影的话让他的脸上有点过不去。
"季寻影，我从来都认为你是个难得的人才，你能来‘奥依雪'我很高兴也很欢迎。甚至，不顾沈岚的反对将你安插到设计部经理的职位，难道你认为我会将有可能给公司带来破坏的人放到这个位置上吗？"
"沈总......林总，有些话让我们借这个机会摊开来说吧。"手心开始微微渗出汗液的人力持镇定地将眼光环顾了室内一周，对上了两双饱含猜疑的眼睛。
"沈岚，是你们的儿子、未来的女婿，对他你们有著百分之百的信任。不能将我放在自己的眼前，也能放心的把他安插在我身边吧。......是不是想说我说话不留余地？呵呵......可惜这是事实。"
影知道自己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心虚一闪而过，即使短促对他而言也够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目前占了上风。
理由到底是什麽？──林承日、沈君磊都很想问出口，但喉咙却像是被大石压住般难以发出声响。
"你到底有没有真心对待过紫茵？"不能直接问出口，林承日自知做不到，所以迂回的这样问道。
他相信自己这种为人父的心态，亲家应该可以理解，不会产生误解的。
"有，......如果我这样回答你是不是会很紧张？因为这也就说明，你们的行为伤害了我的感情，所以即使我会报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是不是这样，......林总？"季寻影清楚地看到了林承日脸上苍白若隐若现，心中有种报复的快感。
"不过很可惜，没有。我从来都没有真心对待过任何一个女人，以前不曾以後也不会！这样说，你放心了？还是......又为自己的女儿觉得心痛？"如果说这是自己的报复，还不如说他只是在拿他们出气罢了！他气──林承日答应了他们的订婚，他气他该死的爱女情节！
不能否认，影在得知林承日会答应沈岚和林紫茵的订婚消息後不敢置信的事实。他一直以为，林承日是强硬派的人物，绝对不会和"奥依雪"握手言和的。可事实却大大出乎了自己的预料，自己沦为时尚界的笑柄其实并没有给他多少打击，真正让他伤心的是岚的订婚。
"季寻影！你不要太过分！不要忘了你现在面对的人是谁，我们随时有能力让你无法再在时尚界生存下去！"沈君磊注意到亲家大受打击的难堪脸色，忍不住大声呵斥道。
"事实就是事实，我想没有那麽难以面对吧？我早就说了，今天我们都把话一次性说清楚了。沈总，我可以告诉你我会来‘奥依雪'的原因。"
在影看来两只老狐狸都有些摒不住了，该适可而止了。於是在话尾不理会他们会有什麽样的反映，他丢下了颗重磅炸弹──他们不是一直很好奇原因吗？那自己就告诉他们好了。
"我和沈岚是朋友，而且是感情‘很好'的那种。"
啧啧！今天他是不是应该邀请记者来偷拍呢？林承日、沈君磊，这两个人脸色发白、惊愕的表情照片应该很有新闻价值吧。
"在我是‘蓝汀斯'总经理时，我们就认识了。岚会认识林紫茵也是通过我，至於，他们的感情是怎麽发展的，我就不知道了。"明明是让人吃惊到合不拢嘴的一段话，季寻影却说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仿佛这里面的主角没有他一般。
是沈岚抢了自己好朋友的未婚妻？──这个想法没有任何相左的同时出现在林承日和沈君磊的脑子中。
是自己的儿子做了有失道德的事情？"朋友之妻不可戏"，是岚做得过分了？
是自己的女儿......和男友的好友发生了不论恋情？即使他本来就知道是紫茵先对不起季寻影的，但，这种情况是不一样的......
"我没有责怪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相反，我和岚的‘朋友'关系我仍然很珍惜。所以，我不会做出伤害沈岚的事情，只要他还是‘奥依雪'的继承人，我就不会做出不利於公司的事！"
能够信任他吗？应该相信他吗？
林承日和沈君磊在这一刻都迟疑了，他们丧失了平日商场上的果断与坚决，胸中的天平在摇摆不定。
"林总，你很清楚我的出生不是吗？虽然院长什麽也没有说，但并不代表我什麽也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林承日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抬头将目光直射向季寻影，瞳孔有些微微的收缩。他一直都知道？
季寻影不认为自己有什麽好躲避的，他不能在这一刻输掉。
沈君磊觉得自己完全成了局外人，不是没有注意到亲家的异常，但这长达两分锺的对视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够闯入的。就在他开始有些急躁不安时，他听见了林承日这样说道：
"好，我信你！"
一周後，"奥依雪"和"蓝汀斯"的联合办公地点选在了蓝汀斯的办公大厦内。
"季经理要回来了！"
"嗯！我也听说了，这次我们和‘奥依雪'的合作议案就是他的提议！"
"太好了！我们终於又可以跟著季经理做事了！"
......
"蓝汀斯"的设计部内人声鼎沸，大家都在兴奋的谈论著天大的好消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著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劲，大有准备摩拳擦掌大干一番的架势。
"各位帅哥们！快点过来帮忙，我的手快断了！"前脚刚踏出电梯门，童希蕴就开始大声嚷嚷了。
"来了！"偌大的设计部内真的传出了响应的声音。
五秒锺後，果然有人跑了出来，"哇！你们总裁是不是扣到连工人都舍不得请呀？居然让我们‘柔弱'的童秘书搬这麽多东西？"
"少在那里给我贫嘴！快过来接一下！"面对著这帮子人，童希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毫不客气催促他们多来帮自己搬东西。
"哦......"虽然嘴上是懒洋洋的态度，但却一点也没有影响到脚下的速度，来人很迅速的就接过了童秘书手中的重物。
"还有吗？要不要我们下去搬？"陆陆续续的从设计部里又走出了几个人。
"不用了，都在这里了。你们还真当我是搬运工啊？"随手拍过一个人的肩膀，童希蕴笑道。
"季经理呢？怎麽就你一个人？"看著电梯上的数字又一次跳过自己的楼层，有人等不及的问道。
"哎！哎！你们怎麽这样啊？看到美女都没反应的，心里只想著你们的‘季经理'啊？"故意做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童希蕴酸酸的道。
"拜托！童秘书，我们又不是今天刚认识你，少跟我们来这一套。"
"哦，原来知道自己不是今天第一天认识我啊？"童希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那你们还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我看你们是一点都不著急呀！"
坏了，坏了！他们怎麽能忘记童希蕴的坏脾气呢？不要看她好像一副很善良的模样，其实都是装出来的，他们都有和她相处多年的经验差不多每个人都栽过。
"不是，不是！我们只是一时情急罢了，童美女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告诉我们吧！"赶紧做出一副诚心忏悔的样子，他们都很识相的。
"嗯！这还差不多。"其实，她也了解他们心急的心态，更何况看到他们一如既往地真诚期待著自己上司的份上，自己也不想多折磨他们了。在"奥依雪"的这些日子，影的身边一直都缺乏这种热情的包围，有时想想，她也会觉得心酸。
"你们所期待的季经理，要过会才能到，我只是‘先头部队'送东西过来而已。等会，季经理会带著‘奥依雪'方面的人一起过来，余下的日子里大家就要一起工作了！你们不会心存芥蒂吧？"
"那要先看他们的态度了！"毕竟对立了那麽久的时间了，有些事不是高层说化解就能化解的。
"如果说──是季经理希望大家和平相处呢？"她并没有说谎，因为自己提前过来就是因为季寻影的授意，他要她缓解一下刚见面时的气氛。
"......‘奥依雪'的人对你们好吗？"不知道是谁，突然这样问了一句。
这句话就像催化剂一样迅速在童希蕴的心中扩散开来，"奥依雪"的人对他们好吗？自己是无所谓，但季寻影这些日子以来被排斥、被挤压的状况自己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们自己观察吧，今天会来的人大多数都是‘奥依雪'设计部的，当然也有些其他相关部门的人员。"
"......你们被排挤了，是吗？"他们又不是笨蛋，当然听得懂童希蕴话中的涵义。其实即使不问，按常理来说这也是正常的吧，像季经理这种有能力的人突然进入属於自己的领域，不被容纳也是应该的。
半个锺头後──
"我们到了！"季寻影第一个走出车内，映入眼中的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建筑了。
"大家下车吧！从今天起我们将在这里办公，持续时间大概会有三个月。"看著眼前众人都很熟悉的地方，沈岚像是有所回忆似地道。
"岚！"
刚刚抵达一个新的环境，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整理著随身物品，但却不可避免的被一声好听得女声吸引过去。
"紫茵，你怎麽来了？"放下手中的东西，沈岚向她站著的门口走去。
也许是太过专注了，居然没有发现地上何时滚落了一匹样布。
"小心！"季寻影在他被绊倒後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伸出胳膊紧紧地抱住了岚。
"岚！你没事吧？"看到这种情形，原本站立在门口等人的林紫茵紧张的冲了进来。
"我没事了，你可以放手了。"知道自己在刚才那种危险的时刻被影及时救到了，但还没来得及道谢，岚就看见林紫茵冲进来的身影。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现在这种难堪的样子，没有任何支撑的靠在影的怀中。
但他却忽略了自己本能的紧抓著影的手，"好啊！"季寻影一边说著，一边拂开了连著自己肘关节上的手。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沈岚却感到了一阵淡淡的失落感，像是被人抛弃般难受。不自觉地，他没有去看冲过来的林紫茵，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转身离去的人身上。
"岚，你没事吧？"第一时间内，林紫茵紧张的问道。
"岚！"发现自己被忽视了，循著他的眼光，她看到了一抹高大的背影。
"我没事，不用担心。"勉强的收回自己的目光，沈岚温柔的笑道。"还好，刚才影的动作快，否则我就要跟地板做‘kiss运动'了。"
"我都担心死了，你还开玩笑！"林紫茵微微的撅起嘴角娇声道。
"我不是没事吗？别担心了。"
"真是过分！到底是谁啊？怎麽把样布乱扔呢？"想起刚才的险情，林紫茵不禁大声道。
"乱扔？没有吧？只是意外啦！意外。"有人适时地从旁边走过来，打算把地上的那匹布捡回。
"现在又不是制作期，你们怎麽把样布拿到设计部来了？"紫茵自然非常清楚他们的工作程序，对此她有疑问。
"拜托！大小姐！你没看到突然多了很多人碍事吗？我们总得想办法多移点空间出来吧？"虽然听上去是合情合理的说法，但即使是白痴也听得懂其中嫌弃的意味。
"你......"毕竟自己是这边的人，林紫茵开了个头却不知道该怎麽说了。
"喂！你说谁是碍事的人了？"立刻的，刚才正在这里随身物品的人们都停下了动作，他们的焦距开始汇集。
"谁搭腔就是谁啊！"
"你！"
"我怎麽了？我可什麽也没说，不要乱加我罪名。"俯身捡起那匹布，他不再理会看著自己的诸多视线，像是没事人般走了回去。
"算了，这里是‘蓝汀斯'的地方。"被激怒的人中开始有人小声安抚道。
"我们也出去说吧。"看到这一幕，沈岚拉著林紫茵向外走去。
"对不起......"刚才的事虽然没有证据，但林紫茵直觉那不是单纯的巧合。
"说什麽呢！我又没有怎麽样了，还不是被影及时拉起来了。"沈岚安慰的用手指轻轻滑过林紫茵的脸庞，刺激她将低下的头重新抬了起来。
"可是，谁能保证不会有第二次？不行，我要去和爸说！"
沈岚拉回紫茵冲动著要离开的身影，"没那个必要，我相信影会处理好的，不管怎麽说他都是这次合作的总指挥。相信他，也相信我，好吗？"
"岚......"紫茵的心中是矛盾的，一方面她知道影的能力，另一方面却充斥著某种莫名的不安。
"相信我，嗯？"沈岚不希望她真的按照所说的那麽做，他不想影陷入尴尬的境地。如果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因为这种小事闹到总裁那里，影的面子往哪里放，他的能力还有谁会信服？
"好吧。"她实在是做不到拒绝岚的要求，紫茵只好点头答应了。
"谢谢。"沈岚开心地道，轻轻地在她的额际印下一吻表示自己的感谢。
"岚，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吧？"毫不掩饰自己的甜蜜心态，林紫茵开口邀道。
"嗯......好吧！下班後我在停车场等你。"
"那好，这样说定咯！我先走了。"
带著岚的约会首肯，林紫茵开心的离去了。
"呃......"正打算转回设计部的沈岚却意外地在走道中撞到了季寻影，他怎麽会在这？他，看到了多少？没有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有何不妥，沈岚的目光中透露出他的担忧。
"晚上......有约会？"不错，他是都看见了，也听见了。
"嗯。"不知道为什麽，沈岚觉得有种气弱的心虚感直线上升。
"打算去哪？"或者，说是自己根本就是存心的，根本是从他们出了设计部空间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没有转移过注意力。
"应该是她喜欢的那家意大利餐厅吧，虽然紫茵一直嚷嚷著自己是模特不能吃高卡路里的食物，但她还是喜欢去那家。"
真是温柔的未婚夫啊！身为林紫茵的前任男友，季寻影也知道他说的是哪家餐厅，但他从来不曾陪她去过几次。但听到岚的这种说法，看来是两人是经常光顾了。
"玩得开心点。"没有再说什麽，季寻影向前走去，与岚擦身而过。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擦身时有一点点地被撞到，但微笑的力量连晃动也没有。他就这样走了吗？"玩得开心点"？这就是完了？影没有什麽要说的了？
他以为，他会再说点什麽的......
怀著一种低落的情绪，沈岚终於等到了下班，按照约定他在停车场等到了林紫茵，然後两人一起去了目标的意大利餐厅。
"怎麽了？你看起来精神好像不太好，是不是白天工作得太辛苦了？"其实自己是想问，是不是又有人存心为难了，但她知道这样问会伤害到岚。

"没事，我只是有点担心自己的能力不足罢了。毕竟，这次所有参与合作项目的人员中就属我资格最浅了。"说他是敷衍也好，搪塞也罢，沈岚也不明白自己究竟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