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鬓影 II————安司

童希蕴想赔礼道歉，不过自己也知道这是没用的。
将她的那副懊悔的表情全部收入眼中，岚误以为那是因为影不去了，所以她在难过，後悔著不应该把东西交给自己，那麽她现在就可以留下来和影一起了。
想著想著，不知道为什麽岚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计划书，他很不高兴，一点也不想想象他们"二人世界"的画面
"岚，怎麽了？"他怎麽了？为什麽要那麽用力地握著文件夹，影担心他伤到自己的手。
"没事。"转了个方向假装走回来收拾自己的桌子，沈岚逃避了影带有疑问的眼神。
"呵呵！不要生气嘛！"趁著间隙，童希蕴靠近影的身边讨好道，"这样岂不是更好吗？我可是给你们制造了单独相处的机会呢！"这句话对她来说，只不过是胡诌罢了，只是想借此让影不要责怪自己。

但对影来说却变成了事实，不过不是她帮忙制造的，只不过是巧合再加上自己的有心努力。
"好了！你能走了，我不会借口‘报复'的。"这句话当然是开玩笑的。
"那我走咯！拜拜！"童秘书第一个打招呼道。
"拜拜！我们走了。"陆陆续续的大家都开始和他们告别了。
"季经理，沈经理你们慢慢辛苦。我们可要去Party了！"
......
"人都走完。"
"是啊！都走了。"就剩下你和我两个人了，"岚......"
"好了！我们也该上去了，总不能让总裁等我们吧。"沈岚笑笑说道，从他的脸上季寻影看不出什麽端倪。
但想想，他说得没错。"走吧！"
影也不知道自己是抱著什麽样的心情说这句话的，至少他清楚地感觉到了岚的在意。但他在意什麽呢？自己吗？刚才还是好好的，这麽短的时间里自己好像没有做过什麽事，难道在他的眼皮底下到底发生了什麽被他忽略的事情了？
"你和童秘书的感情好像很好？"从总裁办公室出来，岚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自己明知不该问的话。
"是啊，她算是很少能够了解我的人之一，算是红颜知己吧。"对岚，影不认为需要隐藏什麽。
"对啊，好像从‘蓝汀斯'时代开始她就跟著你了，那你对人家是不是该负责了？"这种酸酸的感觉是什麽？好涩，好不舒服......
负责？岚在说些什麽呀？等等......自己好像曾经有意用"小童"来刺激过他，那是为了试探。难道......
"呵呵......"
"你笑什麽？难道不是吗？"真是恶劣的男人，难道他不该对她负责吗？
"我为什麽要对她负责？"在设计部前深长而又空旷的走廊上，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轻轻的回声，来回荡漾在沈岚的耳膜四周。
"你......"因为......你和她......
岚不知道自己该怎麽回答影的问题，不，应该说是他说不出口。明明是心中知道的简单词汇却做不到将他们集合成句。
"我和童秘书从来就不曾有过什麽。"还是不忍心呀！季寻影在心中无奈的叹气道，自己就是没办法忍受看到岚为难的表情，哪怕是有希望逼出他的隐藏在心底的情感。
"不要乱想，在你之前就算有，也只是林紫茵吧......"
没有注意到影语气中的悲哀情绪，岚道："我才没有乱想！"
"......况且，她现在是你的未婚妻......"
两个人同时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也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前进的脚步突然静止了。
"岚......诚实面对自己的感情真的那麽困难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自己很想回过头去看一看影的表情，但他不敢，他不知道如果自己看到的是一幅被伤害了的面孔自己会不会心痛......
他不想看见那样的影，更不想有可能那是自己造成的。原因──因为自己把他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岚！"为什麽沈岚一定要这麽倔强呢？自己对他的真情就真的一点价值也没有吗？不能打动他一丝一毫吗？
季寻影激动的想抓住岚，将他转过来面对自己。
因为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这次沈岚很机警的躲避开来。
"影，不要做破坏我们友情的事......"小小声的一句话，划过季寻影动荡的心境......
看著沈岚再次移动脚步向设计部走去，影一个人站在了长长的走廊中央。岚，还是选择了拒绝吗？
呵......！看来自己做的还不够，还需要更多的事情让岚看清自己的感情。他坚信岚对自己不会一点感情都没有，但是他选择了忽视、逃避......
等待，自己还要再耐心的等待，机会会有的，而且马上就要来临了......他的目的会达成的。想到刚才交给总裁的那份计划书和总裁满意的笑容，季寻影知道自己所期待的日子就快到了。
"不要那麽紧张，我不会做什麽的。"走回设计部的玻璃拉门内，影就看见了岚手忙脚乱在收拾物品的情形。
"影......"看见他走进来，岚不能否认自己有些紧张，"对不起......"
"对不起？呵......对不起我什麽？"其实他不想这样咄咄逼人的，但自己的口气却像不受控制般说了这样的话。
对不起他什麽？这个问题真切的切入了岚的心中，自己有对不起他吗？为什麽要这样说呢？

"抱歉......"看来他又让岚为难了......"我不该说这种话的，快点收拾吧，我们一起下去。"
说完，季寻影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方向。
"影！"
被叫唤名字的人身体顿了顿，但却克制住了转身的动作。
"我......"
"如果觉得为难就什麽也不要说，我不勉强你。或者......你想说些让我放弃的话也不用了，因为从我决定进‘奥依雪'的那天起就有了最坏的打算。"
不想等待岚的回应，影快步向前走去，因为他不想听到他的拒绝。那样，对现在的他太残忍了，他怕自己熬不住......心痛的感觉......
"我早说过：我来，为一个人而来。"
站在通透的设计部间，岚的耳边隐约回响著影关门前的最後一句话──"我早说过：我来，为一个人而来。"
他为什麽可以说得那麽坚定？那麽没有负担！
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会让自己很沈重吗？为什麽自己要感到沈重呢？他明明只是把影当成朋友呀！这种沈重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啊！
带著沈重的感觉和无解的疑问，沈岚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老早把影说要一起下楼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爸！我们要和‘奥依雪'合作下个季度的秀？"不顾别人的劝阻，林紫茵在听到消息後的第一时间冲到了总裁办公室。
"呃......"正在向总裁汇报工作的助理看到这种情形，尴尬的卡在了那里。
"你先出去吧。"林承日发觉自从女儿订婚後，好像变得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以前，紫茵是决不会这样冒失的闯进自己办公室的。

"你好像很兴奋？"
"爸！"看见已经没有外人了，林紫茵撒娇的唤了一声，"人家也很想和岚一起工作呀！"
"你说的事只是‘奥依雪'单方面的提议，我们这边还要经过董事会讨论才会有结果。所以，你刚才说的不一定能成真。"可以和女儿的关系一改之前的低温状况他当然高兴，但却发现在女儿的心中他那名未来女婿好像更重一些，自己总觉得不太舒服。
"爸！......好啦！答应啦！"林紫茵走到父亲身边拉住他的胳膊摇道，"只要老爸你说没问题，董事会肯定就通过了！答应啦！"
"嗯......嗯......"身体虽然被女儿拉动得摇晃，但其实心里是很高兴的，现在这种融洽的场面是他盼望了多少年才有的。
"那你算答应咯？"
听到父亲含糊不清的回答，林紫茵要求老爸的确定。
"嗯！答应了。"
"哦！太好了！"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夸张，紫茵高兴得跃起身道。
"但是......合作项目的总指挥会是季寻影。"看到女儿这麽开心，他是不该说这句话的，但事实就是事实，由不得他不说清楚。
"唔......是吗？"不出林承日的意料，林紫茵的脸上染上了一抹暗淡的神色。
"紫茵。"就算他的女儿再期待这次合作，那种兴奋也无法遮掩季寻影带来的阴影吧。
"没关系的！"收敛起自己落寞的表情，林紫茵笑著道，"岚说过，他和季寻影之间是很好的朋友关系，我相信他，所以我也相信季寻影。况且，我们都很了解他的为人不是吗？"
"真的不要紧？或者，我可以让你不参加这次合作？"
"不！我要参加！从我知道沈岚身份的那天起，我就盼望这种机会的到来了。我要和他一起并肩工作，我要和他一起代表‘蓝汀斯'和‘奥依雪'！所以不论遇到什麽困难，这次我都不会退出的！"看著父亲，林紫茵坚定的诉说著自己的愿望。
"如果你认为自己可以面对季寻影，我也不做反对了。但是你要记住，对爸爸而言，我的女儿要比合作来得重要的多。即使是放弃这次合作，‘蓝汀斯'也不会有任何损失。"自从女儿订婚後，他才慢慢了解到原来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忽视了她这麽久。
"谢谢......爸爸......"林紫茵感到泪腺有种酸酸的感觉，视线开始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自己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父亲也会说这种让人想哭的话。
"Hi！恭喜你了！"
听到童希蕴这种没头没尾的话，季寻影不太舒服的皱起了眉头。
"呵呵！还是一副老样子嘛！我怎麽会认为你变得有幽默感了？"哎！看来自己的观察能力下降了。
"说，什麽事。"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季寻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埋头继续看著眼前的文件。
"你的计划书上面已经通过了。"
"我知道了。"
"我说得是‘蓝汀斯'那边通过了！"
通过了......吗？压在文件上的手轻轻的震动了，然後微微收缩了一下。季寻影努力压制住自己心里涌起的兴奋，然後抬起头道："你确定？"
"当然！你当我在‘蓝汀斯'的人脉网都是假的吗？好歹我也在那边混了那麽久了。"切！居然不相信自己，这种天大的事她不确定会拿来告诉他吗？
"叫所有人进来，我有事要说。"他知道童希蕴说得肯定是确切的消息，那麽也就是说他的愿望快要实现了。
......
"关於下个季度的......"
"叩叩！"
"季经理，总裁秘书刚刚打电话来要你马上上去一趟。"面对著经理室内设计部的精英们，季寻影正打算作一些具体安排时被童秘书推门打断了。
"......沈经理，你和我一起上去。"稍稍做了个停顿，影放下手中的文件夹道，"张组长，这里是我写的计划书你按照上面的内容继续下去。"手掌平压在文件夹上，影的目光转了个对象。
"总裁，你找我？"在得到门口秘书的点头示意後，季寻影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桃木门。
为什麽他们会在这里？在看到映入眼帘的人影後，季寻影开始後悔让沈岚跟自己一起来了。
"季经理，我有事找你谈谈，是关於你那份计划书的。"从自己办公室区域内的待客沙发上起身，沈君磊这样说道，"这两位不用我介绍了吧？我想大家都是熟人了。"
"林伯父好！"在他之前开口的，是站在影身後的沈岚。
"岚......"一声细微但音量足够传至室内每个角落的女声从沈君磊身後发出。
林紫茵！季寻影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克制住的，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漏出一丝一毫的破绽，连握拳的动作都不能有，因为自己面对的人是时尚界最狡猾的两只老狐狸。
"林总裁，林小姐。"自己的声音没有晃动吧？影觉得庆幸的是岚没有回应林紫茵的呼唤，否则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将情绪继续隐藏在表面之下。
"是不是感到意外？我会来‘奥依雪'找你。"林承日笑著说道，自己对他其实一直都是爱惜的，如果不是因为女儿他也不会将他拱手让人的。
"来，或者不来，都是正常的。如果不来，证明林总依然很信任我，但这只能凭仗私人感情。於公，我却是‘奥依雪'的设计部经理，所以林总还是来了。"於私，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自己已经再不是"蓝汀斯"的总经理了，季寻影这样说已经算是给了林承日很大的面子了。毕竟，自己从初出茅庐开始就得到了他的大力培养，否则今天的时尚界不会有"季寻影"这个名字存在了。就是因为心存感激，他才会在"蓝汀斯"一待就是那麽多年，可也是因为他，自己才会失去了岚......
报恩也好，还债也罢。他该做的都做完了，接下来──他会让岚重新回到他身边的。
"岚，你先带紫茵出去走走，我们有重要事情要谈。"没有顾及到自己喧宾夺主是否会影响到与亲家的感情，林承日很直接的说道。
"好啊！"听到父亲这样说，林紫茵高兴得望向沈岚。
"是不是关於合作的事？"为什麽要这样做，沈岚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裁，我身为设计部的副经理，我想我应该留下来听听。"
直觉告诉他，他不能留下影一个人在这里不管。
"这......"沈君磊虽然不明白亲家的意思，也觉得儿子的话有道理，但既然林承日都这样说了，他也不能驳他的面子。
"岚，你们先出去。"没办法，他只好拒绝自己的儿子了。
"爸！"沈岚还想据理力争，却被影打断了。
"沈经理，後面的事等我回设计部後再作具体部署。"
影相信他们没有看出自己的目的，他有信心面对接下来的谈话，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岚先赶出去──即使自己很不喜欢他和林紫茵单独相处。
"......好吧。"侧过脸看著影，沈岚知道自己应该离开的，他没有理由留下来。维护他吗？错了吧，对方可是自己的父亲和未来岳父呀！他好像站错了边，还是和未婚妻单独相处的时间比较重要吧？

"季经理，我很欣赏你这次的大胆提议，也很赞成这次的合作。"看著女儿和沈岚相携离开，林承日对季寻影说道。
"林总，有什麽话就开门见山的说吧。他们......已经离开了，还有‘季经理'这个称呼林总不觉得太疏远了吗？叫我季寻影就好。"真是可笑，他了解这个正对著自己说话的男人。这大概就是父亲吧？为了女儿居然可以做出这麽大的改变，以前的他是绝不会将公司的事情摆在第二位的。
没有变，还是那麽直接、干脆。林承日在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我并不了解你，虽然你在我那里做了那麽久的总经理职务。这样说我一点也不觉得丢脸，因为你是季寻影。"
"谢谢林总这麽看得起我。"感觉到他睿智的眼光从不曾移开过自己的身影，季寻影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不会简单。
"其实从一开始你就应该离开‘蓝汀斯'的，从沈岚和紫茵订婚的那天起你就该这麽做了。......可是你没有，甚至还听从了我们的安排......"林承日说道这里，停下来看了自己的亲家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