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没关系,你们可以慢慢考虑。"
莫若提醒我,"主上你要小心肖教主,他是护法,此时对你而言就是极大的威胁了。"
肖乐言......我无奈地笑笑,这下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江山美人,这次轮到我来抉择了吗?
"你们千里迢迢的,来找我只是为了这件事?"应该没有这么无聊吧。
"其实是肖优传书过来,大王子有急事找你。"
沐华的话让我一怔,陈璟有急事找我?我怎么听着这么......可笑呢,不可思议!
大概是我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莫若抬手,"属下此来只是为此,肖优召我们与主上会合并传达这句话,其余的我们一概不知。"
我略皱眉,"算了,你们回去吧。看来这个武林大会是参加不了了,回去会不会被兄长念呢?"无可奈何地踏上马车,然后吩咐还在一旁站的郦绪,"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啊,掉头回去吧。"
"属下遵命。"郦绪走上车来,拉住缰绳。
我扒着窗子向他们告别,"那我们届时再见了。"
"属下恭送主上。"
我回头,看到思堂略略忧郁的脸,"你的属下?"我点头。
"那么厉害,竟敢威胁你吗?"他指的是他们的嚣张吗,在他看来属下本该对主人言听计从,不应该会有这种不仅不听话,还自以为很有理地与主人对着干的属下。
可是,这些人不是世家大院里的家臣,我管的是"莲花"。
"莲花"的成员公开身份的地位大都相当高,让他们那种心比天高的人都听命于我这个小辈,自是困难。况且"莲花"的组织性不是很严密,自由性太高,即使是其总部"天之华都",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那里也只会留下一些学者与下人。
我自嘲地笑了笑,"思堂,看来我有件事不得不告诉你了,其实你就是‘莲花'中的‘夕歌'吧,‘九歌'的剑首,我第一次见你时就已经知道了。"
我看见思堂的脸顿时毫无血色,他别开目光。
我低下头,"其实你也明白,朝廷与‘莲花'之间的关系极其微妙,而‘莲花'内部......"
"你要离开我吗,只因为我的身份?"不知何时他已靠了过来,手摩挲着我的脸颊,我看见那双眼,他为何还是那么寂寞?原来我本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我微笑,"哪里,是我担心你会因为身份离开我,我才是该害怕的那一个。我其实是‘莲花'的会主,你刚才不都听见了吗?所有的事实都摆在这里,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样选的。"
未想到思堂笑了,"原来他们刚才所说的竟是真的,我还以为他们被乐言授意来故布疑阵骗我。我就说‘三剑首'怎么可能这么无聊到挑拨你和我的关系。"
他用手抬起我的左腕,我的手垂下,那个金色镂空荷花的金环出现在他眼前,"原来你就是那个把肖乐言摆了一道的新会主,他回到流火山之后可是气得跳脚。你竟让他为了一个什么都没装的空匣子把他骗入拥剑山庄的地宫里,而他竟然对新会主的名字只字不提。‘九歌'虽知道会主易位,却因为没多少人在场,连新会主的名字都不知道。"
"是啊,你当时为什么不来,以至于没有看到好戏。疑心病重的肖乐言竟还怀疑手中放着信物的匣子是假的,才被我引进地宫里来的,若是你就骗不住了。"
"我当时家中有更重要的事,大娘的头七还未过,我可不敢随便离开。"思堂看看我,"不过我听说当时萧如慕与莫若也不在的。"
"原来你早就知道萧如慕的身份了,"我倒未想到他的演技那么好,连我都骗过了,"那么你说未见过他也是骗人的了。"
思堂似乎未想到我会问这件事,只是讪讪地笑笑,"那只不过是个无恶意的谎言而已,无伤大雅嘛,何况他还不是装作不认识我?"
"那是我授意的。"我嗤之以鼻,"当初是谁让我相信你来着,思堂?我可是把家底已经摊给你了,你若是再骗我,我就诛你三族。"
思堂苦笑,"你怎么说的话和陈王这么像,不要总是诛人家三族吧。"
"那你说,除了这句话还有什么对你最有用?于你而言,最重要的无非是你的家人吧。"
"还有你啊。"思堂插了一句。
我"呃?"了一声,原本戏谑的表情褪下,"思堂,你真的不害怕我的身份吗?"
思堂舒了口气,"为什么要介意你的身份?就因为‘会约'中那一句‘内部高层不得与高层相爱,更不能联姻'?"
我解释,"会约定这个规矩只是怕内部联姻造成分裂,形成派系,以保证‘九歌'、护法、会主相互之间势力可以权制‘莲花'总体,虽然原意是好的......"
思堂打断我,"如果非得如此,我宁愿放下‘夕歌',退出‘莲花'!"
可是思堂,你不是会主,你不知道那些退出‘莲花'的人的下场,如果非得逼你到这种地步,我倒宁愿你我从未相见。
我握住他的手,"当年你继任的时候就应该很清楚这个会约,‘莲花'以信念集结在一起,所秉持的就是共同的信念,退出......最好不要这样。"
思堂回握住我,"我真的不想离开你,所以你也不要离开我好吗?"
我微笑,"那好,就这么定了。"
思堂笑出声来,一笑驱散眉间淡淡的哀愁与寂寞,倾倒天下。
他......应该是真的笑了吧。
郦绪把车一直驾到陈王宫外面,我在王宫门口就已经感觉到了肖优的到来。
遥望夕阳估摸了一下时辰,我从车上跳了下来,伸手拦住了打算与我一起进去的思堂,"你还是先回去打声招呼吧,陈璟这个人对外人的疑心很重,他是不会放心你的,你去了也没用。你在面前,他就不会告诉我他这么急着唤我回来的真正理由。我会尽快回去的,放心。"
"好吧。"思堂点头上了车。
我嘱咐郦绪一定要把思堂安全送达之后才能回来,然后我转身离开。
听着马车辚辚的声音远去,我走进陈王宫的大门,走向东宫的丹华殿。
走到丹华殿前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实在太反常了,这里的卫兵,侍女,太监都不知到哪里去了。
天边的夕阳红艳得像一道绝美的伤口,整个东宫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这算是风雨欲来吗?
我转身向天空打了个呼哨,"肖优,把曲琏叫来。"
"是。"屋檐上的肖优离开,而我倚柱以待。
好久曲琏才到,我步下阶梯走到他面前,"曲琏,上次我交代的事可有准备?"
曲琏单膝跪下一礼,"主上的命令,曲琏时刻记在心上。现在业已万事俱备,只欠主上一声令下。"
"这就好。"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扶他站起来,"现在就可以了,你觉不觉得陵江边上的桃源村是个好地方,不如去那里吧。反正离你的家乡也很近,你也可以顺便回去一趟。至于他,要是不愿意留在那里就随他。你去吧,办完事后想留下一段时间也无所谓。"
曲琏的脸一下绽放开来,看样子很高兴,"是,主上!"然后飞快地离开。
你的家乡还有人在等待着你吗?
我笑了一下,然后看向上面,"肖优你去哪里?你的职责是保护我吧,为什么想跟着曲琏呢?"
我听见从上面传来指节碰撞的清脆声,肖优似乎是气得不轻。
想暗算我吗?那我就看是谁与谁两败俱伤,谁与谁鱼死网破,我还真不在乎。
我的脚重重地踏在丹华殿前的最后几步楼梯上,走上阶台,用力推开门......
哟,好热闹!不知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把你们都叫到。
我扫视了一周,站在一旁的是"舞歌"沐华,"风歌"莫若,"伤歌"萧如慕,"吟歌"欧阳煦,和伟大的护法"青莲"肖乐言,而"夜歌"肖优也走了进来,关上门。
唉,大哥啊,你怎么能和肖乐言在一起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问的人是陈璟。
他只笑了笑,"你乖乖听话,把你手中的信物金环交出来,让出会主的位置,他们是不会伤害你的。至于你若是想反抗,可就别怪我们以众欺寡。"
我嗤笑一声,"陈璟,你有什么资格插手‘莲花'中的事?!这样的‘逼宫'......"我回身看向肖乐言,"算是‘逼宫'吧,你们把会约当成什么?"
"是你违反会约在先,就不用管我们用武在后了吧。"肖乐言走了过来,向我亮了亮他手中的"听竹"剑,"我一直都欣赏你的聪明,当年能让我吃亏的人少得可怜,你竟是其中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看呢?"
"是啊,我很识时务,你们这么多的人围在这里,看起来我如果只要有一点违你们的意,就只有死路一条。"我把手背在身后,"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来逼宫,陈璟身为陈国的大王子也有这个资格参与吗?"
"大家只是立场相同,合作一下罢了,有什么好奇怪的?"肖乐言笑得似乎阴谋得逞。
我现在已经自入瓮中,你难道还怕我不就范吗?
"立场相同?"我看向陈璟,"我哪里得罪你,你非要置我于死地?费这么大的周章,凭借江湖的力量,你不怕丢陈王室的脸?"
"你竟然不拒绝陈琰的请求,你明知道他于我的重要性,你为什么不明确的拒绝他?你这不是任由我们反目?"我看着陈璟怒气冲冲,咬牙切齿,自己的心情反而静下来了。
既然如此......
我叹气,"你们大费周章无非是想要肖教主当这个‘会主',但金环一旦合上之后就只能用‘幽火'从里面一个缝隙的机关中打开,否则你就算砍下我的手也戴不上。没有信物,就名不正则言不顺。自古从来都只有被逼退位的会主,我还从未听过杀死或伤害会主的人能完整活下去的例子。还是说,在站的各位已经有这个觉悟?"
我的眼扫过陈璟望向肖乐言,"怎样肖教主,难道你不考虑一下请沐华去拿来‘幽火'吗?我想沐华他也一定很想念家乡的清涟碧水了吧。"
我的手捋了一下头发来掩饰住自己的眼神,注意到一旁的萧如慕了然地笑了一下,他大概是明白了。可是我真希望你当作什么也不明白。
萧如慕,我的性命只在你一念之间......
最终萧如慕也只是看看我,什么都没说。
我长舒了口气,"肖教主你如何定夺?"
肖乐言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好吧,反正近来确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追求武林大会的虚名还不如要你这份实权。沐华,你回家里取来那柄匕首,争取在三日之内回来,恐生有变。"
"好吧。"沐华的回答仅仅只是"好吧"......
肖乐言,你即使当了会主又如何,有多少人与不服我一样不服你,我用了半年的时间才摆平的人,你又要用多长的时间呢?
我还真期待可以看这么一场好戏......只可惜,你一旦取得会主的位置之后就必然会杀了我,不然我还可以看看你的驭下手段。
"陈璟殿下,这个人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别放跑他,当然你也知道后果吧。"肖乐言临走都不忘威胁一下。
他向肖优使了个眼色,肖优掏出一串像蜡烛粗的铁链--还是利器难断的乌金玄铁,亏你真舍得--递给陈璟,陈璟走了过来,"欧阳,配合一下吧,你也不想受伤嘛。"
我哼了一声,抬起左腕让他把那铁链扣在我手上,而那个金环的闪光亮亮的,更为刺眼。
陈璟把铁链的另一头锁在他那张重逾千钧的铁木床上,我虽然狂妄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可以拖着这么重的床逃离陈王宫。
我拉了拉铁链,长度只有六尺,还真是吝啬。
我坐在床下的地上,"好了肖教主,我期待你的再次到来。"
肖乐言白了我一眼,"下次再见你时,你就不见得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自求多福吧。"
我求什么,改变你的想法?
他们这群人走得是雷厉风行,沐华看了我一眼点点头也离开。偌大的丹华殿终于又安静了,这里只余我与陈璟。
我的手揉了一下鼻梁,如果真的如曲琏和萧如慕所说,郦绪与他们是一伙的,那么真不知思堂是否安全,肖乐言应该不会害他吧。
"欧阳......" 陈璟走了过来。
我的眼一眯,"滚!"
陈璟先是一怔,火气立刻上了来,"欧阳秋叶你活得不耐烦了!我好心帮你,你就这么对我?!"
"好心帮我?"我简直听到了出生以来的最大笑话,我使劲晃了晃手上的铁链,"我宁愿被肖乐言杀了也不想受到这样的耻辱。你故意的吧你,我骂你都是你活该!"
"你!" 陈璟被堵得哑口无言,一下子坐在床上,"我也是无可奈何的,他们要挟我的‘东西'实在是‘太有份量',何况我不这样做根本谁都对不起。"
"那我就活该被你对不起?!你们怎么全是这个样子!"我一甩手,铁链也跟着哗啦啦地响。
陈璟手一摊,"那你说我怎么办,他们拿我的手足要挟我......我还有什么选择?"
" 你对你弟弟的溺爱还真是变态到极至,你怎么能为了保护他们而误导他们造成那么大的错觉?!"我伸展开身子坐躺在那里,一点也不像个囚犯的样子,"你二弟还好说,他根本就不怎么喜欢你。可你那三弟就难办了,我看你日后会被他害得无后。你这么做也不是办法,放你二弟走吧,他根本就不想住在王宫里,这里也不适合他。"
陈璟看看我,"那怎么行?这根本行不通。"
"有什么行不通?如果你想他以后能生活得自在一点就放他走吧,你自己办不到的话,我也可以帮你。真是的,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兄长,更没见过你这样的教育方式,我实在很不想看着你这么下去,太极端了。"
他们现在已经不会和你争王位了,你为什么还让他们活在你的阴影里?让他们完全离不开你,然后你才能放心?
陈璟蹲了下来看着我,"怎么办呢,欧阳......"
我笑了笑,"怎么办呢,听天由命吧。"
"我是说我该怎么办呢?欧阳,我好像爱上你了。" 这哪儿和哪儿啊。
陈璟的话简直让我哭笑不得,如果真是那样,我现在这个样子算不算羊入虎口?
于是我一笑,满是揶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样的话,若陈国所有的臣民都知道他们的储君爱上了一个江湖不法组织的头目,而且还是个男子......他们会是怎样的脸,我简直现在都能想象得出来,你重病的父王还不被你活活气死。"
"所以我才说怎么办呢?更惨的是,我已经无法自拔,走火入魔了。" 陈璟对我挤眉弄眼,表情完全配不上他的语气,我也懒得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随意一回头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