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芳香公子,幽冥邪教
三年后。
豫州,燕离岛。
“……雪肤凝脂,素手纤腰。红裳若血,衣带未央。放荡形骸,体怀柔香。颜为九仙,声似天籁。天魔巧音,我为魔王。”
“恩?”轻轻缓缓地睁开眼,雍雍懒懒地轻启朱唇。绝色容颜三分是艳,七分带媚。
“啊,某个武林浪荡儿顺口编的一首打油诗,说的是幽冥谷主人芳香公子江离。”
“芳香公子?”玉臂轻舒,轻轻柔柔地挽过脖颈,娇小嫣红的朱唇慢慢翘起,带着五分的娇蛮,“他有那么好看?比我还好看?”
“怎么会……或许……”
“恩?”那稍稍的犹豫令他略略不满,唇角上扬,少带恶意地轻轻抬腰。
“……啊……”欲望忽的被再次没入,男人难耐地轻吟,倾身吻在那张嫣红欲滴的朱唇。
“……当然是你好看……”
“……啊……讨厌……不要突然……就……”
“……小妖精……你不是很喜欢……”
“……呀……不要叫我小妖精……”
“……什么……”
“……我啊……我的名字叫……呀啊——!!”
“你!!”凤眼扬起,眉心略有不悦。
“……哈……抱歉……我替你清理……”轻喘着,男人俯身抱起,走入一旁温水池。
轻轻柔柔地将他揽在怀里,细吻着那斜跨了半边身子的暗红疤痕,男人爱怜地抚摸着他的脸,“你方才说,你叫什么?”
“嘻。”娇娆轻笑,慢慢抱起他的脖子,倾身在耳。
一字一字,语音柔媚。
“我叫江离。”
黑色丝弦骤然而出,纠绕交缠仿若乌墨细发。
腥风弥漫,血肉模糊,一刹那肢体已四散分裂。
绕那年轻的头颅,溅起的血花里,容颜不变,仍是爱怜地笑。
“嗤。”慢慢抹去唇边鲜血,轻声冷笑,纤细瘦弱的身子蓦地便没入温水之中。
莲香幽然,俏风妖娆,吹乱一池浅水。
恍然跫音响。
蓝衣清俊少年捧上一件红衣,悄步走近。
眉心敛起,常年不舒。唇角绷起,寡言少靥。
波光浅湮,模糊了容颜,扭曲了眉眼。
“哗啦”
骤然水响。
眼角唇角扬起浅笑,恍若出水娇莲,清绝且艳。
蓦地将其扑倒,俯唇下来便是好一番俟摩。
浅水源源,眉心娟秀,俏然若画。
而独独那双眼,厌厌的,秀秀的,清清的,毫不带一丝儿的情欲。
临了,伸出舌来在他唇边轻轻悠悠绕过,方才站起,取了衣裳来穿。
站起身,负手立于身旁,箫冢隐的声音淡淡的,静静的,“副岛主燕镜、司法使燕燕、镜花小筑掌司燕零拒绝归附,已拿下,同其拥护现桎于司法大厅。”
“收镜花小筑,余者不服则杀。”
“是。”
箫冢隐应声,淡淡垂睑,转身。
“嘻。”轻笑,蓦地转身,扯住他的衣袖,再倾身。
唇角轻触,却非轻柔。
慢慢启唇,张口便是重重咬下。
“唔。”低低闷哼。
鲜血淋漓,腥甜入口。
“好疼啊,隐哥哥。”轻轻呵气,轻轻舔舐着他唇上的伤口,我巧笑嫣然,“刚才,那个人弄得我好疼啊。他呀,还在我身子里留下了脏东西,怎么办?我自己弄不出来呢,怎么办?”
“我……”
“嗤。”未及他言语,我便漠然冷笑,“总归是与你无关,你又何须作答。”
骤然转身,红衣翩然宛转,飒飒若血。
……给过你机会,给过你好好爱我,好好疼我的机会。
可是,是你自己亲手将它推开,是你自己亲手将我推开,将我摔入悬崖,摔得体无完肤,遍体鳞伤。
那种痛,那种被背叛被丢弃的痛,直痛入心扉,直生生地将人撕裂,研磨,终为尘埃,渺无依靠。
所以……
……我不会伤害你,不会离开你。
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地在一起。
……因为,我知道,伤害我自己,便是对你最大的折磨。
……便是你最大的痛楚……
窗外杀戮声渐起,瞧去便是刀光剑影,摩肩接踵。
一时,恍若幽冥。
慢慢伸出手,慢慢抚上脆弱的红木窗棂。风里满是腥甜的味道,一刹那便已灌满衣襟。
冰凉冰凉。
足下运劲,蓦地便自窗中跃出。
五指骤舒,天魔弦刹那尽出。
乌墨丝弦,嫣红鲜血。纠缠交错,星罗网布。
唇角却只是上扬的笑,宛如魔王般,上扬的染血的笑。
“……红赏若血,衣带未央……天魔巧音,我为魔王……”
魔王么?
是啊,魔王。
……更早更早的三年前,是他说,皠魄已令我成魔了……
翩然舞袖,纤腰悄然宛转,堪堪落地。
慢慢转身,乌发蔼然堪堪半遮面。凤眼轻扬,便是俏生生一个媚笑。
纤指轻扬,蓦然骤握。
一霎时哀鸿遍野,惨绝人寰,支离破碎者有之,鲜血淋漓者有之……
腥风血雨,宛若置身修罗战场。
四护法掠身而来,倾身行礼,朗声成颂。
“恭迎谷主。”
“恭迎辅主。”
抬手绾起一头散落的乌发,松松簪上。
唇角稍扬,淡笑舒然,振袖间便是莲香暗散。
“不入幽冥者,杀。”
香风暗伫,莲谷幽寂。
惟此一句绕而不觉,漠然间便已睥睨世间,傲视群雄。
修罗身量等须弥,如画如烟芙蓉色。娇娆婉音情瑟瑟,憧憧影影皆解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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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纱衣娇儿,檀香紫炉。袅袅烟色,朦朦胧胧氤氲恍如画。
衣角鬂鬟,长信宫灯。
纱衣小婢拾掇完毕,一一揖过,挪挪而去。
解开腰封,褪去外衣,褪去中衣,散开乌发……
稍稍回眸,便见朦胧烟色里,宽大的榻上似有动静。
手下一时顿住,轻轻缓缓叹气,“回去罢。”
静,无言。
半晌,蓦然有细细的呜咽声,啜泣宛鸣,却又幽然好听。
眉心稍稍蹙起,略略不耐烦,我侧身轻唤,“烟霏,雾敛。”
“属下在。”
“今儿我已经很累了,把脏东西弄出去罢。”
“是。”
沉声应了,烟霏取步上前,自榻上抱出一个用薄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来,而后同雾敛一同掠身而退。
轻叹气,转身慢慢走至榻边,躺下。
燕离岛,素以镜花小筑的药人行事,狠辣如常。
可惜,这里也没有。
……幻蝶之法……
三年前,莲香溪域修罗夜,因了一句再无心也不过的话语,雪氏实遭灭门之祸,苏紫与雪清崎却好似蓦然遁迹,怎样也寻不见,更遑论询其幻蝶之法。
幻蝶之法,幻蝶之法,幻蝶之法……
雪谷老人与巫琉的莫名遭袭,衮水之上苏紫相救时,初见尹断遇袭,雪清崎身携两蝶,如此这般,似是冲我而来。可那之后,却再不曾出现,好似随着雪清崎与苏紫的离去而匿行。
雪清崎说,他要什么,钥牙都会给的。
可是,不仅苏紫,是有他人的,定是有他人的。
……我不想想,不敢想,因了那人,定是身边至信之人,定是……
……不……
伸出手,慢慢举起,仔细地看。
素白纤细的手指,阡陌交错的天魔弦。竟是美得惊心动魄,娇娆好看。
……万物死伏,风华升华……
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轻轻巧巧拈起,再展开。
“啪”
悄然轻响,榻上红勾便应声而断。
……皠魄……神功么……
紫色香炉的香气袅袅娜娜,漫漫徐徐,柔若闲情。
满屋的香气,满屋的寂静无音。
慢慢阖上眼,翻身蜷入薄衾,努力将自己蜷成小小的。
夜凉如水,跫音悄寂。
有箫音恍然从高台上悠悠响来,低低凄凄,迷迷离离。
隐隐约约,却又入耳分明。
“呵。”低低轻笑,我掀开薄衾,慢慢走下榻来。
窗外,轮月如盘,皎照若水。
浅薄衣裳,淡蓝衣襟,乌发恍然纠缠阡陌。
檐角飞花,铜陵叮当。
长眸轻阖,素指巧折,流苏宛转,玉箫流波。
脉脉潇潇,一时,恍若仙画。
“嘻。”
轻笑一声,借力窗棂跃身而出。
月下宵然,衣袂轻翩间堪堪落于他身旁。
“我竟不知,我们的辅主大人何时竟学会了吹箫。”唇角上扬,轻笑着,伸出手来轻轻敲击着细细的箫管,“可还吹得不错呢。”
箫冢隐的唇角紧了紧,举着玉箫的手便也放下。
“别。”轻轻柔柔托起他的手,不让他放下,而后蓦然一个转身,便在他的腿上枕下,“我喜欢听,再为我吹一段儿罢。”
稍稍怔愣,而后慢慢倾身下来,慢慢启唇,语调温温的,柔柔的,“好。”
素指明兰,巧翩轻扬。
箫音悠转,宛转低诉,如歌入幕,如画入眸。
绵延梁梁,弯弯绕过月去,再弯弯而来,慢慢翩然飞离。
“嘻嘻。”伸出手来,纠缠绞磨着箫尾红色的流苏,蓦然轻笑间,用力扯下。
“啪嚓。”
猝不及防的拉扯,身子蓦地趔趄。未免摔下檐角,箫冢隐抱起我的腰便骤然仰身躺下。
玉箫脱手而出,摔落檐下,似是已粉碎。
“啊……”慢慢从怀里探出头来,看一眼檐下散散的破碎的玉片,低低地笑,“坏了。”
慢慢,慢慢地摇头,箫冢隐不说话,手臂撑瓦,想要坐起身。
“不。”轻轻压下他的手臂,再倾唇下来。
轻触一下,再触一下,而后便是相缠,相摩。
气息晕染,彼此相迷,彼此相蕴。
漫天星辰仿若翦水羽瞳,灼灼华华,隐约不定。
抱起他的脖子,偎在他的耳边,声音低迷而喑哑,“……亲我,抱我……”
“……不……”
“恩?”
骤然坐起身,骤然握住我的肩,箫冢隐的眉心深深蹙起,眼中竟似深潭死水,“……我……不行……”
“为什么?”
“……没有……”
“呵。”好笑地捋来一绺他的发,慢慢纠缠指间,“辅主大人,你莫不是不举?”
“……我……”张了张口,终是没有言语。
箫冢隐侧过脸去,撑起手臂,似乎想要站起。
轻轻阖眼,重重地叹气。再睁开眼,抱起他的脖子,重重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腥味弥漫,鲜血淋漓。
用力扳住他的脑袋,用力看着他想逃离的眼。
双唇慢慢在他的唇上研磨,轻轻缓缓,似在愈慰着伤口。
开口,声音亦是轻轻柔柔,不急不缓,“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我……抱……唔!”
“错在哪里?”
“……抱……唔!”
“错了。”
“……对不……唔!”
“还是错。”
“……呜……”
“啊,好像很疼呢。”弯起眼来,巧笑着伸出手,小心地,仔细地用指腹研磨着唇上伤口,“……笨蛋……傻瓜……”
夜风微微地凉,绕身清寒。
惟指尖那一点温暖,经久经年,不曾冷下。
倾身,细细地舔去他唇角的血迹。
“等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我们再继续罢。”站起身,倏然掠下檐角,“好晚了,早些儿歇息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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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门扉,身子却是如钉在门上般并未离开。
慢慢垂睑,漠然张开手,再握起。
……错在哪里……
……错在哪里……我又何尝不想知晓错在哪里……
……而这错的人……又岂止是他……
仰起脸,任皎皎月光倾洒而下。
耳中箫声却是绵远悠长,仿佛再难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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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八,天下武斗会。
群雄相会,角逐鏖战,是为登上那武林百人榜,必尽全身解数,拼力而行。
“嘻,幽冥谷可是邪教呢,怎会按常理行事。”慢慢翘起腿,顺手扯来身旁男人的衣襟,倾身下去,伸出舌来将口中葡萄推入他口中。
指尖轻轻缓缓绕徊在他的颈侧,扬起唇角,轻笑出声,“你呀,不是说为了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去做吗?”
贪婪地吮吸着唇角的汁液,再将口中葡萄囫囵吞下,男人拼命地点头。
“那么……”抬眼看一眼台上正在纠缠的两人,再俯下身来,附耳低语,柔声娇缦,“只要你替我杀了那个红衣裳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好!”
这蠢人,便连那台上是谁都不曾看一眼,取了腰侧佩剑掠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