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向来不懂得如何安慰人,更何况我知道,所谓安慰对他无用。
对他说什么,没关系我不介意,可他介意,还是对他说,没什么都是男人,那样的话连我自己也觉得恶心,尤其是想到萧思悦所用的方法,想到丛溪突然知道这个事实时,心里的屈辱,我觉得,说什么都是P话。
渐渐,丛溪站不住了,他的身体不断下滑,我死命抱着他,却仍然阻止不了他一直下坠。
我知道,他的所有力量,耗尽在了刚才的发呆中。
心里一阵阵发慌,我不停喊他的名字,他仰起头,像个已死之人。他完全听不到我的呼唤,也看不到我的焦急。
不远处,萧思悦冷冷看着我们,月光下,血水诡异了他的脸。
我看看他,又看怀中的丛溪,抱着我的小东西,坐到了地上。
月光下,我们的影子重叠。
荒地上,我抱着他,却靠近不了他。
夜色里,他越来越冷,我温暖不了他。
于是,下一刻,我哭了出来。
第47章
清晨的阳光漏透过厚重的窗帘,笔直的打落到地面上,我不记得是怎么回到家的,我只知道,我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丛溪,而他一直躺在床上,没有合过眼,像死了一样。
我不敢离开,虽然他不可能从这十九楼跳下去,也不可能突然凭空消失,又或者做些无聊的蠢事,但我还是不敢离开,那种莫名而来的恐惧,即使视线转移,也会淹没我的所有理智。
我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看着他摇摇欲坠,我却无能为力,不能移步。
我甚至不敢伸出一根指头,碰他一下。
那种恐慌,让我战战兢兢,像是明知最后是粉身碎骨、支离破碎,仍是不得不一步步走向终点。
我不知道丛溪在想什么,抑或是什么都没想。只是,像他这样的人,让脑子放空,怕是自我保护下最本能的逃避。
丛溪对什么都太过认真,认真的活着,认真的做事,认真的做人,他总是努力的想要抓住身边的一切,朋友、亲人、恋人。
其实,很多时候,我并不能真正懂得他的这种努力,也无法理解何须如此用力,只是看他那么单纯的认真着,就想顺他的意,即使性
爱上的极致快感,也不如看他轻轻牵动唇角,如旭日一笑。
我一直以为他那么单纯,所以好懂,即使明知在他身上曾经发生了许多事,我也一直以为可以用剩下的一生包裹他所有的伤口,我一直是这样以为的,但事实是,我错了,就像现在,这一刻,我对一切——无能为力。
无力感充斥了我的大脑,延伸至心脏,遇到丛溪之后,在我身上发生了太多医学无法解释的现象,如同现在,没有施力点,心脏的地方也阵阵抽痛。
我无力的看着他,觉得呼吸开始困难。
我甚至想,像曾经对萧思悦那样,狠狠扇他一巴掌,只要他能动一动,能说一句话,能哭一场,然而终是不忍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脑中一阵阵眩晕,怕再也撑不下去,我向前靠了靠,抚上丛溪的脸,“……”但还是说不出话来。
他终于有了反应,空洞的目光缓慢的转到了我脸上,声音沙哑的如尖刀磨砾石,“……你……知道……对吗……”
我点了点头,心脏的地方像是有谁在那里撒下了一把针。
丛溪缓慢挣起身子,然后轻轻抱住了我,他的下巴枕在我的肩上,竟然格的我生疼——只一夜的时间,就瘦了那么多吗?
他用那种刺耳的声音对我说出刺心的话,“……所以……你觉得我脏……所以……你很长时间不碰我……”
“……不是这样的……”怎么会?我怎么会觉得他脏?他怎么会以为,那段时间的疏离是这个原因?
我用力抱住丛溪,像是要把他折断。
丛溪动了动,开始解衣服的扣子,“……那我们做吧……就现在……”
他望着我的双眼中水光一片,有什么东西像是随时会掉落下来,尽管他使劲咬住自己的下唇,但我还是能清楚看到他的颤抖。
他解了很多次也解不开,有点着急起来,喃喃的低语着,像是怕被妈妈丢下的可怜孩子。
他不停问着,“……怎么办……怎么办……”,声音细如蚊蚋,却如重击敲打在我心上。
我抓住他的手,小心环着他,哄着他,“……没关系……没关系……”
我越哄,他越慌,双手放在我的胸口,仰起脸,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有什么东西挂在上面,摇摇欲坠,他眼中闪烁着哀求,我能听到他竭力压抑的哽咽,他放在我胸口的双手,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冰冷僵硬。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终于忍不住了,捧起他的脸,吻上了他的睫。
没有任何前戏,我进入了他,丛溪的身体向来紧致,进入的那一刻他紧紧皱起了眉,我也倒抽了一口气。
他痛,我也痛。
可是,我们还是没有任何迟疑,狂暴的结合。
其实,平凡如我和丛溪,哪有那么多惊天动地、生不如死、撕心裂肺的伤痛,只是太过平凡的我们,也有承受不了的时候,我不知道丛溪心中的那个伤口究竟开在何处,也不知道究竟有多深,但就是因为这份不知道,我的心上也开了个口,同样不知道在何处,不知道有多深。
那一天的丛溪很疯狂,像是要把自己溺死在性 爱中一样,我们粗鲁的撕扯、亲吻、进入对方,也被对方进入。
从床上到地上,再到外飘窗台上,半拉上的窗帘挡不住窗外的阳光,我们身上激渗出来的汗水在玻璃窗面上洇出轮廓狰狞的印记,精
液划出淫荡的符号,丛溪的双手覆在窗面上,我的手覆盖着他的手。
呻吟最后变成剧烈的喘息。
我们已经不是在享受,而是在彼此折磨。
他剧烈的咳嗽着,在他体内的属于我的某部分,完全能感受到那一阵阵的颤动,好几次,我想退出,都被他抱的更紧。
没有带套,我能感觉到他被撕裂的地方渗出了血,他承受不了的尖叫,但仍是死命抱着我,他的指甲掐进了我的皮肤,无意识的划动之下,在我身上留下几条长长的血痕,汗液渗入的抽痛让我看清了他的热情里透着的绝望。
他尖叫着,也不停笑着,我却觉得比哭更让我难受。
那一天,我们做到筋疲力尽才停止。
真正的筋疲力尽。
丛溪蜷缩在地板上,我仰躺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用了很久才朝他伸出了手,他牵动嘴角对我笑了笑,想过来我身边,但身体上太大的疲累却让他动弹无力,他翻过身子,朝我爬过来。
只是一步的距离,居然如此费力。
我突然感觉到了恐慌,猛地用力朝他扑过去,把他狠狠抱到了怀中,然后细细的吻他,虽然双臂那么用力,但吻的很温柔。
他手臂环上我的腰,轻轻的回应我。
没有了刚才的狂虐,我们安静的接吻。
窗外的阳光铺洒在房间内,玻璃窗面上的汗水、精
液泪痕一样流下,印出一片片悲伤,只是这样的悲伤在旭日强大的普照下,显得有些透明而脆弱,也许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完全消失,就像丛溪心里的那些哀伤一样。
我们吻了很久才放开,我们互相搀扶着走进了浴室。
躺在浴缸之中,我抱着他,他靠着我。
我想,我们一定会幸福的,一定会。
不管“过去”在我们身上留下了什么,不管“曾经”我们多么接近绝望,不管“当初”究竟是如何走上了这条路,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幸福。
我真的相信。
只是,我不知道,原来相信只是相信而已。
事实,终究不会因为谁相信就改变。
第48章
三年后。
关门声还没完全消失,我和秦殇就撕扯在了一起。
我扯开他的衬衣,细小而精致的纽扣摔落地面,发出的声音很微弱。
他扯断我裤子的皮带,双手长驱直入完全包裹了我的欲望。
我往后仰头,剧烈喘息。
他死命啃咬我的下巴、我的喉结、我的肩头。
砰——
被自己的裤子绊倒,我直挺挺摔到地上,虽然秦殇已经用手掌护住了我的后脑,但剧烈的疼痛仍然让我一阵眩晕。
他急忙问我,“皓,你怎么了?”
我摇头,他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
我伸出手,探向他的下面,用力抓了一下,他猛抽一口冷气,坏坏一笑,又开始了比刚才更狂暴的侵略。
秦殇揉捏我胸前的两点,轻重适度,失足挑逗。
我狠狠咬住下唇,略带恨意的看他,他饶有兴趣回望我,双眼染上浓浓的情欲之色。
“皓,叫出来,我喜欢听你叫!”秦殇的一根手指在我的后穴处若有似无的打圈。
我猛抽一口冷气,骂他,“你白痴啊!”
“你才是白痴,明明已经那么想了,还要憋着,你憋坏了,我会心疼的”,说着,他狠狠捏了我胸前一下。
我惊叫,低呼出声,“你干什么?”
今天的秦殇有点不同,他眼中闪烁的除了强烈的欲望,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只是我无法猜透,也没有那份心力去猜。
秦殇笑的意味不明,双眼温柔的能滴出水来,但却在下一刻猛地将手指刺入了我体内。
剧痛之下,我半撑起身体,皱眉瞪他。
他无视我的怒气,开始抽动,无论多少次,我仍然无法适应这种倾入,我大口喘息,心中泛起一阵阵恶心,他温柔的吻着我身体每一寸皮肤,低哑的声音像是魔咒,缓和着我太明显的难受。
我听到他像催眠般一遍遍的低吟,“皓……皓……不要拒绝我……你让我进去……我受不了了……”
我竭力调整呼吸,渐渐适应了体内的异物,秦殇在我眼中的影像变得模糊,模糊成了另一个人,尽管心底知道,这只是虚幻,我仍然没能忍住伸出手缓缓摸上他的脸,尽管他的脸比记忆中的那一张更加棱角分明,但我仍是缓缓的抚过,仿佛触及到的就是那一张脸。
三年了,三年了……
我日夜梦企,却再无法抚上的一张脸,他怎么就那么……走的不留下一丝痕迹。
三年了,我固守在原地,我以为他总会给我一些讯息,但三年的空白,却只能任由身体上的肆虐,体力上的极度透支才能减轻心里无时无刻不存在的一种叫思念的东西。
三年了……不知是沉沦,还是堕落。
可这一切,却只有我独自体会,也许就连老天也不知道答案。
“唔……”,感觉到我的失神,秦殇忽然抽出手指,猛地挺身而入,逼得我低吟出声。
“皓……你不专心喔……”,秦殇挑起一边的唇角,坏坏笑着,他低下身子来寻我的唇。
我皱眉躲开,那个吻落到了耳边,这个举动显然惹怒了秦殇,他剧烈的在我体内律动,连声音也开始发颤,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沉醉,“你……总是这样……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可……也最痴迷你这个样子……”
我懂秦殇的话,那是男人骨子里的侵略征服欲,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
可我,并不是欲拒还迎,以退为进,我只是做不到而已——我,做不到。
在我的下唇内侧,有一排齿印,很深,深到三年了也不曾消失。
我是医生,我知道,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但它却又那么真实的发生在了我身上,这是那个人离开后给我留下的唯一东西,那一天,当他咬下去的时候,我痛的眼泪都出来了,他说,“……这样……你就再也不会喜欢别人吻你了……因为……会疼……”
他说对了,从此之后,我没有让人吻过我,因为,真的会疼。
只是,疼的不只是那个伤口——还有另一个地方。
可三年了,他想要留给我的就只是这份疼痛吗?这真的是他的意愿吗?但为什么啊,为什么相濡以沫换来的就只是这份刻骨的痛,为什么明明许下了一生,他仍然能那么毫不犹豫的离开。
果然是不带走一片云彩,他给我留下了——天塌地陷。
心中蓦地蹿起一股烦躁,我紧紧抱住秦殇,努力摆动腰肢,迎合他的每一次进入。
我的配合,让秦殇得到了极大的鼓舞,他眼中闪出似血的红光,他突然用力把我翻了过来,然后狠命的抽插着。
我双臂支撑身体,承受不住时将额头也抵上了地板,身体剧烈的撞击让我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汗水成滴,砸落在地板上,很快变成了一小滩水迹,随着汗水滴落的还有别的东西,当它顺滑而下,沿着鼻尖垂落的时候,我从水滴的清晰中看到了一张让我又爱又怨的脸。
又爱又怨,没有恨!
我想,我真的很下贱,被那样弃之之后,仍然没办法恨他。
是啊,我很下贱,很下贱,下贱到三年了还是忘不了他,三年了还是会为他流泪。
果然很贱。
“啊……”身后的人,在一声嘶吼中达到了高潮。
我趴倒在地板上,紧紧闭上了眼。
秦殇趴在我旁边,一遍遍吻我的身体,他声音里情欲的味道尚未退却,他小声对我低喃,“皓……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我把脸埋在双臂之间,无声笑着。
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印象中儒雅的人竟然也会有对我说出这种话的一天,一直以为他脱离尘世,固守清雅,守着一间古老的旅店,冷眼看人间悲欢离合,却原来人性,也总有被欲望征服的时候。
我在地上趴了很久,才缓缓站起来,扔下一句“我去洗澡,你自便”,走进了浴室。
当浴缸里的水满溢之时,我将自己完全没入了水中。
在一圈圈荡开的涟漪里,我回到了三年前。
三年前,丛溪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那一天我回到家,只剩下一片空洞,我慌乱的跑遍每一个房间,翻遍每一个地方,他竟然将属于他的东西收拾的那么干净,接近两年的点点滴滴全被他毁尸灭迹了,有一瞬间,我甚至以为他从来没有在我生命中出现过,我也从来没有和他在一起过。
我疯了一样的打他的电话,从关机到已是空号。
我跑到他学校去问,得到的答案却是,“他办了退学手续,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我跑到那间酒吧,所有的人看着我都是一愣,“怎么他走了吗?又是这样,一声不吭。”
我甚至跑去了他母亲家,却是在一句“我不认识这个人”和锅碗瓢盆的暴力相对下落荒而逃。
丛溪,消失了,从我的生命中,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
理所当然,我以为他是因为萧思悦而暂时逃离,但萧思悦却用阴枭的声音对我说,“你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当然不懂为什么。”
是啊,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如果我曾经那样以为,也在他走后,彻底疑惑了,丛溪,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戒指还戴在我手上,那半瓶一生之水仍然被我珍藏,这一切,难道他就能那么轻易丢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