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外界注目,他却实实在在地慢慢进驻了盛氏的核心,这让Josh等跟随他的人格外开心。
这天早晨,当Josh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听到西凡似乎正在讲电话,Josh识趣地站住了。
“你是说清海帮?”
“他们还是不肯跟我们合作。”
“家臣哥,我们不能再增加给他们的好处了,否则得不偿失。”
“好,家臣哥,我等你回来。”
听西凡挂了电话,Josh敲敲门进去,西凡正疲惫地趴在桌子上,身下压着一摞卷宗。
“西凡少爷,该吃早饭了。”
西凡从桌上抬起头,额发凌乱地散到了脑门上,他揉揉眼睛站起来。
“你太过辛苦了,会累坏的。”
“你见过十八岁累坏的人吧?Josh?”
西凡抚弄一下满头乱发,长长伸个懒腰,开始原地快跑。
Josh无可奈何地看着他。
西凡身体一向很好,是那种结实得几乎百病不侵的孩子,上个星期还得意地告诉家臣自己报名参加了运动会3000米男子跑,所以当家臣听到他
昏过去的时候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砰”,家臣面色冷峻,撞开了学校医务室的门。
李西凡只穿了背心和运动短裤,正在医务室里满屋子乱转,Josh则站在桌子旁边和医生说话。
一把拉住西凡的肩膀,家臣眉毛拧在一起。
“怎么回事?”
“我……最后跑不动了呗!”西凡懊恼地说:“今天可是丢大人了,全校同学面前摔个狗吃屎。”
“没事儿你跑那么快干嘛!?跑得快怎么会昏倒?”
“比赛啊!今天是运动会,我知道你要签约所以没告诉你。”
“你!”家臣气结,伸手轻轻摸摸西凡额头的一小块纱布,“疼吗,摔得厉害吗?”
“不疼,可惜好几个星期都要破相了。”西凡益发懊恼起来,转头又问医生:“老师,肯定不会留疤对吗?”
“哎呦,我要被你烦死了,不会不会,即便留疤,也是瑕不掩瑜那种行了吧!”老医生摇着头走过来,问家臣,“你就是李西凡的哥哥?”
“对。”
“李西凡的关键是好好休息和吃饭,他因为睡眠不足轻度贫血而导致低血糖,所以才会在长跑中昏倒。”
“睡眠不足,轻度贫血?”家臣疑惑地看着西凡。
“您不在家的时候,西凡少爷每天都看东西看到半夜,有时候通宵,吃饭也不规律。” Josh站在后面说话。
“什么东西看到半夜,武侠小说还是游戏机?”医生说。
“是吗?”家臣厉声问。
西凡心虚地摇摇头,“没那么严重。”
“白痴,身体没了,要公司还有什么用?从现在起,放假!”
转身对大夫道谢,家臣不由分说,扯着西凡走出门外。
“你干嘛?我还有一项三级跳远没比完呢!企管系的那个王师圣刚才还要跟我打赌呢……”看见盛家臣的车子,西凡挣着胳膊嚷嚷。
“弃权!”
“我外套还在同学那里呢!”西凡声音小了,麦色的小臂上已经被掐出印子来了。
“不要了。”
家臣绷着脸从后车厢里找出一顶帽子,‘啪’得给西凡戴在头上,正好遮住了刺眼的白纱布。
看家臣真的生气了,西凡撇撇嘴不敢再叫,乖乖坐进车子。
“去哪里?”拉下座位前方遮光板的镜子,西凡挑剔地看着自己的帽子。
“冲浪。”
真的是冲浪,而且是没有保镖的冲浪!
当西凡目瞪口呆地下次下直升机时,正是黄昏时分。
夕阳裹在橘红色的云霞中,在水天相接的地方荡漾,上面,是紫蓝色的天空,下面,是泛着鱼鳞般金光的灰蓝色的大海。
站在悬崖边缘,西凡良久才慢慢转过头来。
“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吗?”西凡的眼睛里能看以夕阳的色彩。
“没有。”家臣慢慢把西凡抱进出口怀里,用唇吻着西凡额头的纱布,“只有我们。”
“我们现在去冲浪吗?”把头靠在家臣胸前,西凡呓语般地问。
“不,因为我们现在要先点壁炉。”家臣同样似乎沉浸在梦里。
西凡吃饱了饭,打着嗝在壁炉边的地毯上躺着。小木桌上点着粗粗的蜡烛,杯盘里放着剩下的面包火腿。
“家臣,整个岛都是你的吗?”
“悬崖这一半是我的,沙滩那一半是渔村。”
“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这片产业?”
“没人知道,我是用我去逝的保姆的名义买的。”
“距离哪里最近?”
“印尼。”
看着西凡小猪一样满足地躺着,盛家臣柔声问道:
“喜欢吗?没有电话,没有灯,来了,就等于与世隔绝。”
西凡咧着嘴笑了:“这木屋和蜡烛,实在不是你的风格。我以为你只喜欢Jaguar的。”
“那这个呢?也不是我的风格?”
西凡扭过头看,炉火太旺,家臣已经脱了上衣,古铜色的皮肤映着橘红的火光,他得意地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一把在光影里显得格外精致的吉
他。
“家臣哥!”
西凡发出了低低地惊呼声,小豹子一样跳了起来。
木屋里,晃动的人影映在白麻布的窗帘上,渐渐地,情人间的窃窃私语低下来,柔和的吉他声在小岛上轻轻响起。
涛声起伏,琴声如诉,夜半无人,月亮从海面上缓缓升起来了。
无名岛,慢慢地成了西凡最喜欢的地方。每当不是特别忙的时候,家臣就会和西凡一起偷偷溜出那个拥挤的城市,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岛上小
住两天。
无名岛的悬崖下面,凹洞密密麻麻,住着无数的海鸥和一种特殊的红头鹦鹉。
西凡胆子很大,特别喜欢在悬崖边上坐着,看一群群的海鸥在脚下飞来飞去,尽力往远处扔一把面包屑,飘飘荡荡不及落下,便会被海欧‘呱
呱’叫着,在空中飞掠抢尽。
这日午后,坐了不一会儿,西凡带来的面包已经大半喂了崖下飞翔的灰色海盗,家臣斜坐在后面,抱着西凡的腰,已经慢慢有点迷糊着了。
“我好奇怪,清海帮不是一直在周涛和我们之间摇摇摆摆吗?现在为什么会突然投靠咱们呢?”看着天边慢悠悠的云彩,西凡问家臣:“咱们
许诺的东西不比周涛作诱饵的那座商业楼更有诱惑力,他们为什么会舍他而选我?”
家臣嘿嘿笑了,用鼻子轻轻在西凡背上磨蹭,悠闲地说:
“那座楼是五层的,可惜当年偷工减料只打了两层地基,再过一年半载就成危楼。”
西凡失笑着扭过头来,“你怎么知道?”
“怀叔告诉我的。”
“什么!?”西凡愣住。
“这是盛氏和他做成的第一笔交易。”
“你是说……?”
“盛氏最高机密,周涛做梦都不会想到。”家臣轻轻地说。
年喜新厌旧 盛家臣人畜无害的笑容,西凡不知不觉打个冷颤,早知道他的情人是头危险的豹子,还是有时候会感到震惊。
“他不是百合门的元老吗,怎么会……”
“如果你知道我开的条件,或许能理解。”家臣抬起头看着西凡,瞬间,目光似乎变得暧昧难测:“西凡,没有什么能保证是一生一世的。我
希望手下忠诚,却不盲目地相信忠诚。”
“噢,这样啊?”
西凡茫然转过头来,无意识地把手里最后的一点面包撒下去,‘呱呱呱呱。’耳边成群的海鸥急切地啼。
“而且,因为能及时知道百合门的报价底线,我们有希望拿到F国反政府军偷偷购买军火的订单,如果事成,那将是我们两年来最大的生意。”
没有注意到西凡的困惑,家臣轻吻着眼前浅麦色的脖颈,慢慢啃咬,终于让西凡心烦意乱起来,仰头躺进家臣怀里。柔顺的头发从额头滑开去
,露出了西凡平日小心遮掩的细细白色疤痕。这个爱美的小家伙,家臣忍不住笑了,慢慢触碰几下浅色滋润的嘴唇,再重重吻下去。
天渐渐开始转凉了,盛家臣带着顾章,有时是西凡,频频出入泰国边境,那里是他们与买方谈判的中间地带。
相应之下百合门的行动也在抓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买方与盛氏合作的倾向越来越明显,周涛也显得益发焦躁起来,渐渐无所不用其极,当
东汉航运的新经理被冷枪打伤之后,盛氏所有的人都紧张起来。
盛家臣知道冷枪事件不过是个警告,周涛想要知道的是盛氏与反政府武装成交后货物运输的路线和交货地点,而这个秘密,盛氏里知道的人不
会超过五个。
顾章还罢了,他老练机警,枪法在香港能排到前五,家臣唯一担心的是西凡,除了增派人手暗中保护,再就是闲暇时逼着西凡学习射击,好在
西凡平时行事低调,盛氏之外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这天西凡一下课,就被家臣接到了市区僻静处的一家西餐厅。
“家臣哥,什么好事?”下了车,西凡追在家臣屁股后面一迭声地问。
“别吵,过会儿就告诉你。”
正是吃饭时间,安静的厅里闲闲散散坐着客人,服务小姐过来,把家臣和西凡带到一处幽静的角落,保镖们也自分别找了靠近门口的两张桌子
坐下。
“先生,点什么?”小姐掏出钢笔,笑盈盈站在旁边。
“Jumbo…………Coconut Shrimpand……”
小姐飞快地在纸上记着。
家臣在慢吞吞点菜,西凡则无聊地四下观望,好容易小姐才弯腰收起菜单,婷婷娉娉地走了。见西凡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姐背影,家臣从鼻子里
冷哼了一声,西凡连忙笑着回过头来。
“西凡,周年快乐。”家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原木盒子。
西凡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意外的黑色,简单流畅的设计,手指拈起来,是沉甸甸的沙滑。
“不是求婚,是纪念。”家臣说。
“纪念?”
西凡愣了一下明白过来,盛家臣纪念的,是那个下雨天。
西凡翻过戒指,果然,在戒指背面是一行花体钢印:LS10211993。
西凡笑着把戒指套在手上,打量一下,突然转过身,兴奋地扑了上来,一把搂住家臣的脖子,一边亲一边叫道:
“太漂亮了家臣,谢谢你!”
家臣一愣,西凡在外面从来不爱与他亲热,今天好失常。
“我太喜欢了!”西凡声音小下来,贴在家臣耳边一边亲吻一边私语,看得经过的侍者面红耳赤。
“臣,在你后面用餐的那个家伙不对头,还有负责我们这个桌子的小姐。”
西凡笑颜如花,家臣眯起眼睛,更是一副陶醉的样子,咬着西凡的耳朵说:
“明白。她已经过来了,待会儿你只管躲,其他的看我。”
“嗯。”
西凡笑着坐好身子,扭头看,小姐已经用盘子端了餐前点过来。
‘啪’,盛家臣把空下来的戒指盒子扣起来,慢慢放进西装衣襟。
小姐盈盈站在桌旁,托盘下白色餐巾微动。
在小姐把握枪的右手从盘子下抽出的一刹那,盛家臣已经动手。大掌斜插出去,争如闪电猛地握住杀手手腕,喀啪一声俐落折断腕骨,左手手
臂用力,一个旋身,家臣已经把疼得乱颤的身子揪过来挡在自己身前,右手乌幽幽的枪口对准了身后的食客。
那食客听到身后动静,知道动上了手,‘哗啦’一声推翻桌子站起来,抽枪急转身,却迎面看到了面色苍白的同伙被盛家臣抱在胸前。不及调
整枪口,对方的枪已经响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前的血洞,食客杀手睁大了不甘的眼睛,缓缓倒了下去。
家臣推着小姐走到她同伙旁边,‘砰’地把女孩子推撞在他同伙身边。
家臣一动手,西凡就已经缩成一团躲进了角落,等到混乱过后,才慢慢站起身来。绕过桌子,西凡走近两步,呆呆看着满地血迹和哀号辗转的
杀手,脸色瞬间有些发白。
“董事长,要不要补上两枪。”这时才冲过来的三个保镖心虚地问。
家臣扯过餐巾擦掉手上血迹,然后闪身挡住西凡的视线,一边拉着他往外走,一边吩咐保镖道:
“不用了,让他们老板自己处理。”
坐在车上,西凡还久久不能从震惊中平复下来,半天一句话也不说。家臣伸手搂着他肩膀,感到西凡的身子不再发抖,才低声问道:
“西凡,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杀手?”
“什么?”西凡脑子里还晃动着那个食客身上的血迹。
“告诉我,你怎么知道那两个人不对劲?”
家臣温和的声音让西凡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记得吗?我上高中的时候常常在西餐厅打工,我知道没有一个女侍者会穿着高跟鞋端盘子,不然一天下来就会累死,而且她在记帐的时候,
用的居然是钢笑,而餐厅里的人从来都只用原子笔的。”
家臣惊讶得看着西凡,西凡受到鼓励,脸上渐渐恢复了一点平时的笑意。
“还有,你身后的那个家伙,我们点菜的那么一会儿,他就往自己的牛排上撇了三次盐。其实那份牛排,一看就已经冷得像石头了……”
看着盛家臣震惊的样子,西凡禁不住又得意起来,本以为他会开心地夸赞自己,没想到家臣什么话也没说,掉过头去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怎么了,家臣?”西凡有点心慌地问。
家臣专注地开车,过了许久才扯动嘴角笑笑说:
“西凡,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出色的律师。”
不知道为什么,西凡觉得家臣看起来有一点忧郁,有一点……古怪?
西凡没有答话。
“西凡,我可能星期三走。”家臣刻板地说。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西凡偷眼看家臣,其实不太抱希望。
“这次不是谈判,是交货,所以你别去了,万一出事,你看不得血腥,我还要顾着你。”
西凡点点头,家臣扭过头看着西凡说:
“我只担心这几天里周涛会找你麻烦。”
“不会吧!外面知道我的人很少。”西凡笑着安慰家臣,“你放心,我这几天不出门就是了。”
“让我再想想吧!”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盛宅廊下,家臣说着,熄火拉开了车门。
4
星期二的傍晚,家臣把西凡送到了无名岛上。
香港虽然已经是秋末,小岛上依然是一片热带风光,远处有土人的渔船闲闲地荡在紫蓝色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棕榈树的叶子轻轻摇晃,悬崖缝
里作窝的鹦鹉不动则已,稍有动静,成群飞起来便有如暗红色的云。到了夜里风大起来,海水涨潮,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好在传到悬崖上
时已是强弩之末。
木屋里黯淡的烛光终于燃尽了,窗纱透过的清白月色里,家臣与西凡抵死缠绵。
到了夜半,西凡已经累得浑身酸软,背靠在家臣怀里,说什么也不肯再动,家臣还在后面犹自轻轻亲吻着他汗湿的脖颈。
“家臣哥。”
“嗯。”
“记着我的话,如果遭遇了越南警方,千万不要和他们冲突。”西凡强打精神,最后叮咛情人。
“嗯。”
“在整个东南亚越南对袭警量刑最重,出了事儿能走就走,即便束手就擒也没关系,回头我们自有办法跟他们打官司。”
家臣没有说话。
“臣。”
“嗯?”
“我困死了,你别咬我好不好。”
“嗯。”
家臣停嘴,体贴地不再乱动,拉好被单紧紧搂住了西凡细瘦的腰。外面风很大,屋前树枝不时碰到窗户,发了‘嗒嗒’的轻响,不一会儿,西
凡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天已经快亮了。
最后搂一下西凡,家臣走向停在空地上的直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