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白的爱情——雨天

作者:雨天  录入:10-25

也会背叛百合门。

轻轻扶住怀叔的背,周涛慢慢拔出了插在他肋骨皮肉间的匕首,一松手,了无生气的身子从自己的怀里缓缓地滑了下去。

周涛轻轻吐了口唾沫。

“准备快艇,通知柬埔寨那边的兄弟马上过来,今天晚上我们有大买卖。”周涛侧头吩咐,嗜血的眼睛里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和霸气。

“那个李西凡呢?干掉吗?”

“先搁那儿吧!等摆平了盛家臣,再把他的小情人还给他,看他还要不要。”

猛抽一口,周涛‘啪’地扔掉烟蒂,边笑边走。

是夜,越南PhanThiet码头,所有的船员都蒙头缩在自己船舱里,听外面枪声密集如鞭炮,偶尔有爆炸的巨响在附近响起,摇晃中橘色的火光在

舷窗骤然闪过。

“他XX的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会这么多人!”

爆炸声中,周涛嘴里喃喃骂着,像一头出笼的豹子迎面冲向对方。三十多个弟兄或伤或死,已经剩了不到一半,对着远处黑影周涛一阵狂射,

两个警察惨叫着倒在地上。

惊慌的眼睛里反射着冲天的大火,踏着同伴的尸体,周涛一边闪躲一边抱着冲锋枪疯狂地向人群扫射。然而,当数以百计的警察从各个角落里

蚂蚁一样涌出来的时候,目瞪口呆的周涛终于明白,这不是盛家臣的人,这是真正的越南武警。

周涛机械地扣着板机,又有一个警察在不远处倒下,马上就到最近的储物柜了,周涛躬腰躲避着横飞的子弹,就在这时,他看到正前方闪过了

一团耀眼的白光,不觉身子猛地震了一下,高大的身躯突然挺直了。

看着染血的水泥地面扑面而来,周涛心想,要是怀叔在这里,会怎么办呢?

深夜里,东越附近的公海上,一艘蓝色的快艇在黑暗中飞速行驶。

“派出所有的人去找,找到了马上送医院抢救,不要耽误。”跟手下交待完,顾章‘啪’地关上手机,皱着眉头转身坐在椅子上。

“董事长,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找他?”顾章抬起头问,“看这情形,李西凡肯定已经出卖了我们!”

盛家臣面无表情地抱着双臂,站在舷窗前。

很远的海平线上,黑沉沉的夜色里有小小一团异样的火光,那是越南的PhanThiet港。

顾章端起咖啡,不无忧虑地看着盛家臣的背影:“再说,即便找到了他,帮里的兄弟也不会……”

“顾章,你不累吗?”盛家臣说。

顾章闻言噤声,低头去喝手里的咖啡。

夜黑风高,快艇在飞溅的水花里向香港飞驰。

桌上是盛家臣的黑咖啡,已经冷了,一晃一晃泼出来,弄脏了白色的桌子,顾章伸手去端,想把冷了的东西倒掉。

这时,传来一声门响,顾章抬头看,是盛家臣出了船舱。

第二天,盛家臣的人在一处肮脏的地下室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李西凡。

当外科大夫Ashley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凌晨了。因为创伤面积大,情况复杂,手术进行了整整十四个小时,换了三个主刀大

夫。疲惫地走出手术室,Ashley摘下口罩,擦擦额上汗水,满脑子想着应该如何应付濒危病人家属的询问。低着头走了几步,没有像平日那样

被家属们团团围住,Ashley有些讶异地抬起头来。夜灯还亮着,蓝色走廊里空空荡荡,除了远处推着病床的护士们,没有人在等待李西凡的消

息。

到了第四天,无菌病房里的李西凡从昏迷中醒来。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仪器在发出低低的‘哔哔’声,正往点滴架上换血桨的护士袁梅第一个发现了病人的动静。在意外事故中遭逢眼盲的人往

往都会变得特别脆弱,所以袁梅动作格外小心,她一边用手指轻轻抚摸病人没有被纱布裹着的半边面颊,一面温柔地说话。

“您醒了,李先生?”

全身裹在纱布里的西凡没有反应。

“您昏迷了好几天,不过现在已经度过危险期,恭喜您。”袁梅轻轻地说,希望自己的声音也带着微笑的表情。

“……”

“安心躺着,我马上去叫大夫。”

袁梅起身要走,病床上传来了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

“盛……氏……怎么样?”

袁梅惊讶地回头:“盛氏?”

“盛……家臣。”看不清面目的病人挣扎着询问。

“盛氏很好啊!昨天在电视上还看到他们董事长剪彩。”

“……”

看病人没有声音了,袁梅才放心地转身离去。

门口两个黑衣人还在,嬉笑着靠在椅子上聊天。这年轻病人是谁,盛氏的要人吗?可惜没有亲人只有保镖。

片刻,Ashley带着和善的职业微笑走进了病房。

特三床来的时候好像个血葫芦,三个指甲没有了,眼睛被石灰粉重度灼伤,更不要说浑身折断的骨头和不断出血的胃部。没想到才四天各项指

标就渐渐恢复正常,帮着他把小命捡了回来,大夫得意之余也不由感叹年轻人生命力的旺盛。

“李先生,能听到吗?”

病人嘴角动了动,Ashley把听诊器小心放在他胸前层层叠叠的纱布上。

“疼得厉害吗?如果能够坚持的话,咱们就不打止痛针。”

……

“能说话吗?”

病人努力张嘴。

“不要勉强,好好休息。”

“……大夫。”纱布下男孩子干裂的嘴唇翕动,“我没有……钱……付……医药费。”

Ashley一愣,回头低声问袁梅:

“病人押金付了吗?”

护士点点头,柔声笑着安慰病人:

“李先生您不用担心,盛氏集团连将来整容和换眼膜的押金都付了,而且还预订了一年的特别病房。”

“……是……吗?”

病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一个星期之内,李西凡因为并发症又进出了两次手术室,当他再一次从麻醉中清醒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问袁梅,自己可不可以见到盛氏的人

。袁梅点点头说他们一直就在门外。

门把手拧动的声音,轻轻的说话声,然后是皮鞋达达的声音,李西凡在黑暗中不安地等待。

保镖走到床边,轻轻咳了一声。

“李先生。”

西凡听他不再叫少爷,知道关于自己,盛氏已经详细做了安排。

“怀……怀叔怎么样?”

“怀叔,哪个怀叔?”保镖有点奇怪地问。

“……百合门的。”

“你说那个怀说啊!他死了,不知道为什么被周涛给干掉了。”

西凡苍白的脸抽搐了一下,隔了半晌才又问:

“怎么……找到我的?……周涛呢?”

“星期六早晨董事长派人去岛上就发现您失踪了,怕您……这个,所以我们及时改变了计划,提前装船直接在泰国海面上交了货。董事长还通

知了越方警察有人在走私,周涛误以为是我们的人,打死了六个警察,自己受了重伤也被抓进去了。百合门已经树倒狐孙散了,周涛,现在大

概在西贡的同山监狱里吧!”

“……哦!”西凡嘴角勉强有点笑意。

没有了那些闪着灯的仪器,特别病房里非常安静,保镖低头看着李西凡,耐心地等着。即便知道这是个叛徒,保镖心里还是不无同情,人都被

打成这个样子,也不能算是对不起盛氏了,可叹帮里的兄弟们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

“我……可不可以……”西凡惴惴地说不下去。

“李先生?”

病人的声音很轻,保镖弯下腰去仔细地听。

“我可不可以……见见……董事长?”

“对不起,不可以。”保镖干脆地说。

“……?”

“董事长说了,让您好好休息。”保镖又说。

从那天起,特护三床成了高级病区最安静的病人。

经历了一系列大大小小的手术,西凡渐渐好了起来。内脏的伤口在愈合,指甲在悄悄地长,腿骨只是出现裂缝,所以比肋骨和指骨恢复得都要

快。

三月中旬的一天,Ashley小心翼翼地揭开了病人脸上最后一层纱布。

李西凡靠坐在床头,不敢一次全部睁开眼睛,只能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适应突来的光线。

就像是遇到了一个古怪而明亮的大雾天,明明大夫和护士的声音近在咫尺,人却被仔细地藏在一片白茫茫的后面。这样,就算失明了吗?西凡

一动不动地坐着。

去掉纱布,袁梅看到了一双清澈但有些茫然的眼睛,如果不是右脸上那道骇人的疤痕,特三床应该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

“我们先滴一点药水。”袁梅柔声道。李西凡微微仰起脸来,黑色的瞳仁一动不动,连刺激的药水滴上去,都没有反应式的眨动,等袁梅不安

地扶他躺下,李西凡才闭上了眼睛,不想再与大夫说话,他挣扎着背转过身去,却因为触动了腹部和指间的伤口,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珠。

因为只有对着光线,西凡才能看到模糊的人影,所以他常常一动不动对着窗户坐着。袁梅喜欢这个安静配合的病人,有时看他发呆太久就轻轻

按着他的肩膀安慰:

“李先生,等到了体能康复的阶段,您就可以做角膜移植手术了。”

“谢谢。”西凡说。

“今天天气好,要不要做做行走练习?”

“嗯。”

用轮椅推着西凡来到庭院,把双拐递给西凡,袁梅扶着他慢慢在草地上走。

“春天了吗?”听到风吹树叶的声音,西凡问袁梅。

“是啊,越来越热了呢!”

就在春天快过完的时候,刚刚能丢下拐杖的西凡躲过了众人的视线,悄悄地离开了医院。

听完两个值班保镖灰头土脸的汇报,顾章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太过责备。即便是瞎子,李西凡也是个聪明的瞎子,更何况保镖们早就厌烦了为个

叛徒看门的工作,有心放走了他也说不定。

当顾章把这件事告诉给盛家臣的时候,家臣正为盛氏在大马投资的事情烦恼,听了顾章的话,家臣放下手里的资料,身子往沙发上一靠,皱皱

眉头,淡淡地说:

“走了也好,留着,是个烦恼。”

盛家臣终于稳定了局面,半年之内,如愿以偿吞并了周涛的大部分产业,百合门一倒,再没有任何人能够与盛氏争锋,仗着以黑补白,盛氏的

合法生意也更上层楼,在四下萧条、经济一片不景气的时候显得格外兴旺与繁荣。

就在盛氏炙手可热的时候,盛家琳回香港来度假来了。

盛家琳已经多年不回香港了,直到现在百合门倒了,年迈的盛父才放心地让她回来过年。家琳正上大二,染了一头粉色的长发,是个没心没肺

的时髦女郎。这天家臣要去澳门巡视盛氏新建的酒店,家琳便缠着一起去了,办完正事时间还早,被家琳吵得头疼的家臣只好带着她去购物。

就在那天下午,盛家臣在街头看见了一个人,长得很像李西凡。

当时家琳在细心地挑项链,周围店员们殷勤招待,很少进这种有卫首饰店的家臣无聊地站在玻璃窗前,抄着手看着喧哗的街区。

一个男孩儿坐在大街的对面。

那是一家关门待售的超市,巨大的玻璃窗上封着白纸,有点儿剥落的墙皮灰沉沉的,男孩子靠墙跪坐在阴影里,茫然地看着大街,不一会儿,

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在经过时丢了一个硬币在他面前的帽子里,男孩子直了直腰动了一下嘴唇。

那个男孩子头发很长,浑身脏兮兮的,正是严冬,他穿着一件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深灰色破毛衣,人瘦得干柴一样,脸形和眉眼都有点像西凡,

但是一道陌生的长长伤疤从眼角一直蜿蜒到下巴,眼睛也呆呆地没有西凡的神采。

凝眉半日,家臣决定走过去看个明白,才要推门家琳就从后面赶了上来,挽住了家臣的胳膊,家琳笑着问自己手里的骷髅钻戒好不好看。家臣

低头打量笑着说好,家琳说那就包上吧!哥你去刷卡。

家臣和家琳出门上车,后座上堆满了家琳的小东西,家臣摇摇头坐到司机旁边。前面红绿灯,司机打了一个Uturn回来,闹市人多,车行缓缓,

暗色玻璃无声滑下,家臣再次凝神往外看。

那个男孩子扶着墙正慢慢地站起身来,佝偻着腰,他抬起头,似乎在张望什么,车子滑过距他数米之遥的瞬间,那脏兮兮的脸几乎正对着家臣

,让家臣的心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不过他马上又失望了,那不是西凡,因为那男孩子面无表情地扫过了家臣的脸,抬眼看向了不知哪里的远

处。家臣有些失望地摇上窗户,后视镜里,男孩子摇摇晃晃地弯下腰去收拾自己的帽子。

第二天,在董事长办公室里见到顾章的时候,家臣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提起了昨天的事。

“那个男孩子的脸长得很像西凡,要不是他不认得我,我真的要上前打招呼了。”

“说不定他真的是李西凡。西凡眼睛瞎了,认不得你也是正常。”顾章说。

“你说什么,李西凡的眼睛瞎了?”转动的打火机停了停。

“当时打算给他做角膜移植手术的,但是他自己走了,所以我想他应该是瞎了。”

盛家臣皱着眉头不说话。

“对,他还破了相。”顾章说。

家臣抬起头。

“脸上留了一道很长的伤疤是吗?”

“嗯。”

“看来,我昨天见到的就是他了。”家臣停了一会儿才说:“顾章,派个人去澳门,到Verse金店附近去找找看,如果找到了西凡,把他带回来

好好安顿,毕竟曾经是我的人。”

“是。”走到门口顾章又回过头来问道:“若是李西凡不肯回来呢?”

“那就算了!”

盛家臣的人没有找到西凡,因为隔天李西凡就离开了澳门。那天夜里天气骤然转冷,西凡实在熬不住,从栖身的水泥管子里爬了出来,摸索到

了一个盖着帆布的卡车就爬上去躲风,等到天亮醒来时只觉得身子摇摇晃晃,卡车却已经在高速公路上了。

虽然当时得到了及时的治疗,西凡的身体还是彻底地垮了,每到阴雨天气骨头像被拆散了一样,疼得直不起腰来,连走到街上乞讨的力气都没

有。可惜香港的天偏偏那么潮,西凡就想应该到北方去,可是想了很久也没能下这个决心。

‘单行线’是个酒吧的名字,老板是豪哥。

每天到了下午四点钟的时候,豪哥才摇摇晃晃地沿着福安路往店里走,酒吧离公寓不过两个街区,七八年来每天走这么两趟,豪哥渐渐地把这

一片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拐上海东路,豪哥又看见了瞎子。

那疤脸瞎子是几个月前来这儿的,每天都缩在同一个地方呆呆等着行人施舍,不知道瞎子一天能要到多少,不过他待在这里,恐怕还要交铜生

那帮混混儿保护费。日子久了,豪哥还发现那瞎子经常拿着一个纸板比划来比划去,就有些好奇,每次经过他身边时都看一眼,可总没搞明白

他在干什么。

今天瞎子没有像平时那样靠墙坐着,好像不太舒服,蜷缩着身子躺在冰冷的地上,正是冬天呢!不凉吗?豪哥经过他的身边,过去几步又站住

了,没办法,自己当年就是个流浪儿,现在看见瞎子就忍不住想起水泥管子里睡觉的日子。

走过去打量,瞎子脸色清白,死了一样安静。不会是死了吧!豪哥伸脚捅了捅他的肩膀。瞎子一哆嗦,下意识地把手臂抬起来,护住头部。

豪哥愣了愣,蹲下身子:“唉,伙计,怎么了?”

瞎子慢慢入下胳膊,茫然睁开眼睛。

“是……没吃饭饿的?”豪哥问。

推书 20234-10-22 :银狐————春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