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他天天如坐针毡,说多难过就有多难过。
和杨至纬住在一起两年了,早就已经习惯抱着他睡觉;夜里少了个抱枕,感受不到他温热的体温,听不到他均匀的呼吸声,怎么都睡不着!
白天就算看见他,也是隔得远远的,碰都碰不到,害姜见君好扼腕自己怎么没被当。
要是被当,就不用回家;不用回家就可以天天抱着他;想吻他的时候随时可以吻。
虽然这样是有点不孝啦,但他实在没法忍受和杨至纬分开太久。
"原来这才是你回来的目的啊!"没力气去反抗他,杨至纬只能任由他压着。
现在才终于了悟他急着想回台北的原因。
搞了半天,他催促他回台北,脑子里打的鬼主意是这这个。亏姜见君还好意思在字条上面写什么有点事情要回台北处理云云。
原来是处理这种事!
"你都不想我吗?我很想你耶!你知道看得到摸不着的感觉有多难受吗?"此时此刻将杨至纬搂在怀中,姜见君才稍稍解了些微的思念。
"是你提议要回家的耶!"当初说要回家的是他,抱怨回家后没办法抱他的也是他。真搞不懂姜见君到想怎样?还讲得一副好委屈的样子。
"是我说的没错,但现在我后悔了嘛!"
姜见君略略撑起身子,让杨至纬觅得空间得以翻身。
他正视着杨至纬俊美无瑕的脸庞,俯低身子,让他的胸膛贴着自己的,非常故意的将嘴巴抵在杨至纬的耳边,佯装喃喃自语的低声说着:"谁知道回家之后,你那个不准、这个不行,还跟我保持三尺的距离,而且你每次发现我在看你时就马上转过身去,连看都不给看......"
"你还敢抱怨!"杨至纬推了推他紧贴住自己不放的身躯低叫着。
要说是吧!大家一起来说。
杨至纬接着开始数落他的第一条罪状:"是谁在回家第一天趁着我在厨房切水果的时候,偷溜进来对我又亲又抱的,外面有一大群人耶,随时可能有人会进来,你居然还死抱着不放,别人要是看到了,会作何感想?"
"又没有人会进来,那时候他们全都在打麻将,打得难分难舍,谁有空进来厨房啊!"不满杨至纬的指控,他开口为自己辩论。
"好吧!就算那时候没有人会进来,但你当大家的面,偷偷把手放在我的腰上,还越靠越近,是要做什么?你说啊!"要不是他先一步察觉姜见君的举动,只怕这胆大包天的家伙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偷走一个浅吻。
"站在那个角落的地方,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啦!谁教你一直都不肯和我单独相处,那我就犯不着做这么冒险的事!"他很可怜耶!杨至纬从第一天回家后,就抵死再也不准他对他做太亲密的举动,所以他才会忍不住心底的冲动,想趁着人多,在杨至纬没法躲开他的时候吻他。
只可惜,想偷吻的计画没能成功,他到现在都还觉得很惋惜。
好不容易把杨至纬带回公寓,不做点事好象很对不起自己。
姜见君眼睫低垂,别具深意的眸光瞟向杨至纬因天气热而将钮扣打开,有些微敞的领口,暗暗打起主意。
"这你也话讲?你根本就没把我一再警告你的事给听进去。"没发现姜见君越渐深沉的瞳眸,杨至纬动怒的吼着。
"至纬......"姜见君粗嗄的声音比平时更沙哑了几分,饱含想望的语气透露出他心里的打算。
"干嘛?"察觉到姜见君的呼吸缓慢的加快、加重,浓重的鼻息喷抚在他敏感的颈项,意识到他蠢动的欲望,杨至纬慌忙伸手用力推开他,半坐起身,双掌抵在泛着凉意的地板上,轻轻的借力使力,将疲累的身体往后挪移,满眼戒备的看着因防备不及被推开后而跌坐在地的姜见君,坚定的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被冷落了一个月,不满被拒的姜见君微皱着眉头,语气急切的询问着。
"我累了。"现在他没有太多的力气陪他耗,于是轻道出他的理由。
姜见君没勉强他,看出他神情间显露的倦态,起身向前拉起他后,提起掉落在地上的行李,转身要往房间走去。
明明记得以前是他把杨至纬吃得死死的,但自从交往后,姜见君总觉得自己和杨至纬立场似乎颠倒过来,反倒是杨至纬把他吃得死死的,他说一句往右,自己决计不敢不从。
看姜见君的样子好象要不到糖吃的小孩,想闹又不敢闹,只得反着一张脸,宣示他的不高兴;杨至纬站在原地,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莫可奈何咧开一抹浅浅的、宠溺的笑意,迈开大步向前,从背后搂住姜见君匀称的腰身,轻轻用脸颊摩擦着他温热的背部,极尽温柔的开口哄着。
"明天!明天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好不好?"
"真的吗?"姜见君没回头,身形微微一僵,喜悦从他兴奋高昂的语调中满溢了出来。
这世上最令他惊喜的人,莫过于杨至纬了。他只要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他的心情从谷底直跃上山顶。
"嗯!"他就是拿他没辙。
姜见玥慵懒的侧躺在沙发上,瞟了窗外渐渐昏黄的天色,坐直身子,双手往上举,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自从得知她怀孕后,生活开始变得不自由。
不仅被迫辞去工作,就连出个门也得老公陪同才能成行;至于家事嘛,他唯一准许她做的就是煮饭,其它一概不准碰。
照理说她应该要抗议他的霸道,但看见他那一副紧张兮兮、生怕她有丝毫闪失的样子,她咽下抗议,乖乖的听从他的话,当一个除了煮饭之外,什么家事都不能做的家庭主妇。
眼角瞄到窝在自个儿窝里睡得酣甜的白色波斯猫──小雪,满眼宠溺的淡淡一笑。
姜见玥伸手拿起放置在茶几上的发圈,将披散在肩上的发丝扎起,站起身准备晚餐时,门铃声突地响起。
她脚步移向门口,开了门,只见到杨至纬站在门外。
"进来吧!"她微侧过身,浅浅一笑。
"打扰了。"杨至纬走进玄关,脱了鞋,才踩上由纯白色磁砖铺排成而的地板。
"你后面少了个跟屁虫。"她关上门,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平常杨至纬走到哪里,总会有个家伙跟上跟下的;今天那家伙没出现,她大概可以猜到原因。
"我们吵架了。"杨至纬将背包搁置在沙发上,尾随她来到厨房。
其实不用他说,姜见玥也应该知道。
在台北生活两年,他们之间的日常生活、大小琐事,她没有一项不知道;就连他们之间吵过几次架,想必她也数得出来。因为姜见玥是他唯一能光明正大谈起姜见君的对象,所以每当他们起了口角,他都会跑到她这里来,也或许还有些其它原因......
"这次是为了什么事呢?"习惯成为杨至纬倾诉的对象,姜见玥没多大讶异的接着问,她从冰箱拿出已冰凉的花茶,将透明的玻璃茶壶递给杨至纬。
她不介意当垃圾桶,毕竟相爱容易相处难,他们住在一起,不免会有些摩擦。
只要杨至纬愿意说,她就愿意听;最怕的就是他不肯说,那事情才真的大条了。
"我答应过他,要陪他一整天,但下午的时候大学同学打电话来,说要出来一起吃顿饭,我不好意思拒绝,他就跟我生气了。"杨至纬接过茶壶,一脸淡然的陈述昨天发生的事。
还记得昨晚吃完饭回家,姜见君一直背对着他,连句话都不跟他说,不管他怎么软言软语的哄他,他就是连句话都不吭,兀自生着闷气。
"他就像小孩子一样,独占欲这么重。"自己的弟弟她还不了解吗?姜见玥拿着两个茶杯,轻叹一口气,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走出厨房,往摆设在落地窗旁的桌椅走去,将杯子放置在桌上。
"是啊!我受不了他固执的倔脾气,早上和他吵了一架后就出门上学去了,下了课,我不想回去面对他的臭脸,所以才到你这里来。"杨至纬将茶壶放下,体贴的为姜见玥拉开椅子,让她先行坐下,才在她身旁落座。
姜见玥执起茶壶的手把,微倾壶身,让透着浅咖啡色的花茶从壶口流出,落在杯里。将两个杯子都斟满后,放下茶壶,有感而发的低低叹道:"真不知道该说你们感情好,还是不好?"
有人说,感情是越吵越好,要是不够在乎对方,不会花心思去吵架;但也有人说,如果真的爱对方,应该会包容彼此的缺点,只看优点。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即使和他吵得再凶,我也绝对不轻易的说要分开。"这场恋爱谈得再累,他也没想要离开他,虽然分开似乎是最好的一个办法,但却也是让人最心痛的办法。
"你每次和见君一吵架就到我这里来,是怕他会找不到你吗?"姜见玥拿起杯子,轻啜了一口后,淡淡的低问。
和他坐在这里闲话家常是她和他沟通的方式,杨至纬表达感情的方式太内敛,很多事不会轻易说出口,他需要找个能说话的人。
"是啊!只可惜每次都没忍到他来找我,我就先投降了。"杨至纬低垂着眼睫,掩去眸中的情绪,有些软弱、莫可奈何的说道。
对姜见君,他永远只有举手投降的分。
看着他沐浴在阳光下,更添几分俊俏的迷人侧脸,姜见玥先是微讶的瞪大眼,而后轻轻的敛眸一笑,用一种了悟的语气道:"太在乎的人总是吃亏吧!"
在她这个旁观者看来,她一直以为,老弟爱杨至纬比较深,但此时此刻她才真正了解到,也许是她误解了。
姜见君爱人的方式一向比较狂烈,总显现出非爱不可的决心和勇气,如同狂风怒涛般,那么样的强势;但反观杨至纬,他的爱是细水长流的,轻柔细长如潺潺小溪,绵延不绝、永不停歇。
比起波涛汹涌的大海,令人不易察觉的小溪自然不显眼。如果真要比,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该要从何比较起呢?
"也许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爱一个人就是这么一回事。眼睫轻扬,有些失神的杨至纬似乎若有所思。
想着与姜见君最近的生活模式,心中总不免浮起一抹担忧。
"至纬!"姜见玥轻唤了声。
"嗯?"收回出走的神魂,杨至纬将目光移回到她的身上。
"你偶尔也可以闹闹情绪,让他找不到你,为你担心一下也好,说不定他会更在乎你一点。"她狡猾的眸光闪烁,像是非常乐意帮忙。
"对不起,我做不到,只要一想到他可能会担心,我就没办法狠下心这么做。"要是能这么做,他早就做了。
"说的也是,你这么在乎他......"
不过平常没吵架的时候,姜见君表现出来的态度,是他比较在乎杨至纬;只要杨至纬走到哪里,他就粘到哪里;除非是被勒令禁止,否则他绝不会放过任何粘着杨至纬的机会;也许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模式吧!
所以她也没多干预什么,只是静静的守着他们。
"我很没用吧!当初还极力想否认自己的感情,现在却越陷越深,想拔都拔不出来......"他有些喃喃自语的说着,脑中思绪又飘回到早上的情景。
是他先不守承认在先,似乎没理由跟姜见君生气。不过就算他有理由,吵到后面也会变得没理由,只得乖乖的道歉认错。
因为姜见君是绝不可能向他认错的,那家伙情愿白天生着闷气,晚上跑到房间偷看他睡觉,顺便偷亲几下,以解一整天跟他没任何眼神、肢体接触的思念,却死也不肯低头向他说声对不起;到最后反倒是他于心不忍,向那个其实没有理由跟他呕气的家伙道歉。
对和好这档事,杨至纬已有太多的经验了,如果不想被夜半被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直盯着不放而难以入睡的话,最好是先低头;不然他会有好几天不得安眠。
"我老公要是听到这些话,一定很羡慕见君,有一个这么在乎他的人。"她瞟见躺在窝里安睡的小雪抬起头,打个大呵欠露出尖牙、微眯起它谜样的大眼,撑起四肢,尾巴高昂着,迈出专属于它的窝,缓缓的、优雅的朝他们走来。"啊!小雪醒了。"
"哦!为什么?"杨至纬弯身抱起走到他椅脚旁的猫,将它安置在大腿上,轻抚着它雪白的长毛,小雪柔顺的趴下享受着。
"他老是抱怨我不够在乎他。"看来小雪挺喜欢杨至纬的,平常它跟她老公互看不顺眼时,就会张牙舞爪的想抓人。
"是吗?看不出表姐夫会是抱怨这种事的人。"杨至纬实在很难想象粗枝大叶、有些霸道的表姐夫会是在意小事情的人,他还以为只有那个像孩子一样任性而为的姜见君会干这种事呢!
"他会!而且他吃醋的对象是它。"她伸手指了指在杨至纬腿上的小雪,口出惊人之语。
"什么?跟猫吃醋?"杨至纬瞠大眼,不禁莞尔。
表姐夫都这么大个人了,跟只猫吃什么醋?
姜见玥看见门把被旋动,门缓缓的打开来,她单手托腮低笑。
"啊!他回来了。"
"那只猫是怎么回事?"还等不及杨至纬掏出钥匙开门,等待已久的姜见君为他开了门,原先绷得死紧的脸在瞄见他手上提的猫笼时,更显不悦的低问。
"表姐夫说它是生活的调剂品。"杨至纬走进公寓换上拖鞋,淡淡的丢下一句后,就径自走向房间。
表姐夫说得是很好听啦!但事实上是,他受不了小雪一直占着他的老婆不放,而且还到处找他麻烦,所以表姐夫听见他们吵架时,就把小雪塞到他手上,开始对他说它的多功能,期待他能把它带回家照顾几天,好让姜见玥能单独陪他几天,而不让小雪来坏事。
"要真是调剂品,姐夫还会把它塞到这里来吗?"尾随到房间口,看见杨至纬卸下背包后,打开笼子非常小心的把小雪抱在怀里,一股浓浓的醋意瞬即漫开,十分吃味的姜见君不屑的冷哼着。
"你不跟我生气了吗?"这好象是头一次他还没开口跟他道歉,姜见君就愿意开口跟他说话。
姜见君像是挨了一拳,紧皱着眉头,抿着唇,鼻子用力的哼一声别过头。
又在耍脾气了,真像孩子一样。杨至纬轻叹一声,懒得理他。
"喵──"小雪直往他的胸口钻去,撒娇的低叫一声。
"饿了吧?等一下哦!"杨至纬将它放在床上,弯下身子打开放置在床旁的背包拿出猫食,站起身,与门口的姜见君错身而过,打算到厨房拿盘子,将猫食装盘。
姜见君往后瞄了一眼,见他的身影隐没在厨房门口,他凑近安稳的趴在床上等着享受杨至纬服务的小雪,醋意横生的瞪了它一眼,相当不满意杨至纬的差别待遇,低低的抱怨着。
"臭猫,居然敢赖在杨至纬的怀里撒娇,那可是我专属的权利耶!哼!明天就把你送回老姐那里。"
小雪微抬起头,用非常不屑的表情斜瞄了他一眼,充耳不闻的别过头,理都不理他。
"你这臭猫,那是什么态度啊?嚣张什么?要不是你是我老姐的心肝宝贝,我早就把你宰了煮来吃。"不满被一只猫看不起,姜见君生气的抓起小雪,满脸凶恶的威胁着。
"喵!"小雪故作凄厉的一叫,快速的摆出备战姿态,不接受任何威胁的露出平常收起的利爪,毫不迟疑、又快狠准的往姜见君的左颊狠狠一抓,四道血痕瞬即出现在他的脸上。
感受到脸颊传来的痛楚,姜见君的大手一松,就见小雪非常习以为常地以敏捷的身手落跑,高昂着它美丽的尾巴,宣告着自己再一次的胜利。
姜见君终于了解姐夫为何这么痛恨这只猫,也终于知道姐夫的脸上为何老出现抓痕的原因了。
这只猫实在太欠扁了。
听见小雪尖锐的叫声,杨至纬急忙端着装盘的猫食赶回房间后,将盘子随意往床旁的书桌放去,冲上前抱住小雪,一边仔细的端详着它,一边担心的说道:"喂!你别欺负小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