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低下头,不敢直视杨至纬,再无任何辩驳之词可用。
"乖!吃饭了。"杨至纬将书放回床上,没跟他算帐,只是嘴角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伸手抵住姜见君的下巴,抬起后,非常轻柔的拍了拍他的脸颊,温柔的说着。
"哦!"姜见君望向杨至纬径自离开的背影,心中泛起一股浓浓的不安,好似有什么阴谋诡计正准备降临在他身上。
杨至纬不跟他生气,他反而觉得恐怖。
接下来,恐怕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唉!人间炼狱大概就是这样了。
哀声连连的姜见君趴在沙发上,下巴抵着椅背,看着姜见君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在心里低叹。
嗯!杨至纬正在切菜,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刚好。
自从那一天后,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作难受。原来之前跟杨至纬吵架那还算小case,这次事情才严重。
天!这次杨至纬真的很生气,而且非常介意这件事,这些他知道;可杨至纬偏偏又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他又能怎样,想开口都找不到好时机。
他已经被整整忽视一个礼拜了!虽然他的饭,杨至纬没少煮过一餐,他的衣服也没少洗一件,可是杨至纬明摆着把他当透明人,不跟他说话、不让他抱、不给他亲,更不准他碰他一根寒毛。
这种被人忽视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啊?!
还记得有天夜里,自己乘隙想偷抱、偷亲杨至纬,而他居然拿出一本写真集,指了指上面的性感女郎,将书抵在他的脸上,然后一脚把他踢下床。
杨至纬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叫他去亲里面的人,别来招惹他!
里面的女人哪有他的吸引力啊?看过几次就嫌烦了。
姜见君又重重的叹了一声,真不知这种日子还要忍受多久,杨至纬什么时候才会原谅他呢?
下了课,杨至纬向管理员微笑点头后,走进公寓,按下电梯门旁的上升键,门瞬即开启,他入内按下楼层,一双眼直盯着逐渐升高的号码发呆。
闹这么久的别扭是他的错,可是昨天看见姜见君打了通电话说不回家吃饭,害他昨晚等一整夜他都没回家,如果不想回家就直说嘛!犯得着这样跟他生气、让他担心吗?等姜见君回来一定要好好的念念他。
都没好好检讨自己让他有多不安!
当初发现姜见君在看写真集,其实他不是真的生气,而是不安,怕他觉得还是女生比较适合他,所以才会故意跟他使性子。
前阵子才觉得姜见君还挺敏感的,没想到那只是昙花一现,其实他还是粗线条得很,一点都不懂体恤他的心情。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开启,他走出后左转,顺着走廊来到最后一扇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突然发现门口有一双从未见过的跑鞋。
他疑惑的皱皱眉,反手关上门,没开口低喊,安静的走向房间,轻旋开门把,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名女人俯身亲吻着像是醉到不省人事的姜见君。
杨至纬惊讶的倒抽了一口气,踉跄的退了一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平常一再的告诫他不要让人有可乘之机,那他呢?醉到这般的地步被人送回来不打紧,竟然还让女生送他回家;如果不是交情匪浅,这种事一向该是由男生来做。
之前有写真集的出现,现在连女生都登堂入室了,他很难不去联想到──
蒋可音听到细微的抽气声,挺直腰身,下意识望向门口,赫然发现门口有一名俊美到连女人都心生羡慕的男子瞪大眼,一脸受伤的看着她。
直觉大事不妙的她慌张的开口想解释:"你千万别误会,我只是......"只是什么?人家都亲眼目睹了一切啊!
这究竟该怎么解释?她心一急就慌,越慌就越想不出办法。
"我回来拿点东西。"杨至纬眼睫低垂,掩去眸中的情绪。
"不不不,要走的是我才对。"她忙摇手,站起身准备要走。
"我真的只是回来拿东西,你不必因为我而急着走。"话落,杨至纬走进房间从书柜上抽走几本明天要用的书,瞬即转过身就走。
"你真的......"厚!到底要怎么说啦!蒋可音追着他的脚步来到门口。
杨至纬走出门外,在关上门前,用一种几乎是告别的语气向她交代。
"如果他醒来,替我转告他一声──不见!"
"等等!"她才刚开口唤,他决绝的身影已隐没在门后。
呃!她不会闯了什么大祸了吧?刚才那个好看的男生不是说再见,而是说不见耶!
他该不会就是姜见君嘴里老叨念的完美情人吧?不管他们怎么要求、怎么威胁,姜见君死也不肯透露太多的恋人,一定是他。
看见他,她瞬即了解到姜见君为何不愿让他和他们这群狐群狗党认识了,因为他实在太好看了,美丽到连她这个不可能会爱上男生的人,在初见面时也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心动。
这么漂亮的情人,难怪姜见君要好好藏在家里,不让任何人看见。
这次她真的死定了!姜见君有多重视他,感同身受的她是最最了解的。就连昨晚邀他出去狂,他也是马上就拒绝,在他们用尽方法、承诺一定会让他在午夜前回家,他才肯答应;但后来不小心玩得太疯了,一行人把姜见君灌得大醉,连她也跟着醉瘫,直至下午,率先醒来的她赶紧把人送回家。
到了他家后,蒋可音也不知自己是醉意未退,还是某种想试探的兴奋使然,不小心做了一件令她现在极度后悔的事。
等姜见君醒了之后,一定会剥掉她的皮,再把她挫骨扬灰。
她是不是应该趁现在快溜?
不!要是让她的另一半知道她这么没胆,在姜见君砍了她之前,铁定会先行动解决她。
果然人还是要勇敢面对事情,不能逃避,即使明知下场凄惨!
姜见君一手抚额坐在床上,宿醉让头痛得随时要裂开,但真正让他觉得头疼的,是眼前这个除了惹事之外,什么都不会的家伙。
就见蒋可音跪坐在他面前,微低着头不敢直视他,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交错的手指不停绞动着,一副等候发落的紧张模样。
"你真是──"姜见君先是斜视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转回眼前的白色床单上,原先欲吼出口的字句停顿下来,然后深深的、无奈的用双手抱头低吟着:"被你害死了。"
前几天杨至纬还为了写真集的事情跟他闹别扭,现下又扯出一个蒋可音,杨至纬会怎样误会他,他大致可以推敲得到了。
几本书都可以让杨至纬气成这样,更别说一个女生出现在他们家里了,这下要解释可就更加麻烦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试一试而已嘛!哪知他会突然出现在门口......"她抬起头想为自己辩驳,但越说就越觉得理亏,声音也逐渐压低,犹似喃喃自语般的嗫嚅:"而且我也不知道,原来你是个同性恋!"
姜见君耳尖的听到,转头看向她,低问:"我算同性恋吗?我只是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他而已......"
"他长得的确很好看,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你会情不自禁。"她移动着发麻的膝盖向前,非常赞同的点头附和着。
"你这话回得还真是爽快啊!该不会......"姜见君满眼的戒心,略带点疑惑的语调中有着浓浓的试探意味。
"你别这样看我,我可没有打任何歪主意哦!"虽然刚才看到他时,是有点小动心啦!但那不代表什么啊!不过这些话还是别对见君说的好。
"没有就好。"戒备的态度放松,脑中浮现起杨至纬不快的表情,头又更疼了几分。
什么事都可以不在乎,但对他,姜见君就是没法不去在乎。他知道杨至纬在害怕什么,因为他担心的事也是自己最害怕的。
他们都怕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总有一天会被人取代。
其实那一天杨至纬将书丢到他身上时,他曾在他眼中看到一股几乎要满溢的不安;而后杨至纬转身离开房间的背影,就好象在问着他──你是不是发现,还是爱女生比较好?
他知道杨至纬想问什么,但杨至纬始终没敢问,是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吧!
虽然他极力想抚平杨至纬的不安,可是,他连自己的不安都无能为力......
"我去帮你解释,好不好?祸是我闯的,理应由我解决。"
望着姜见君陷入深思的脸庞,蒋可音体会得到他现在的心情,都快搞不定了,现下又添了椿麻烦事。
"我怕你会越帮越忙。"毕竟惹事才是她最拿手的,姜见君实在信不过她。
"才不会呢!"她脑中的思绪突地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讶异的低语:"不过,我居然会被男人误会,这还是头一遭呢!"
"废话!杨至纬又不知道你是个......"别人的事他不想多说什么,更不想毫不在意的挂在嘴上。
"T嘛!干嘛不好意思讲,在系上有谁不知道。"蒋可音非常落落大方的摆摆手,接续他的话。"我最讨厌做人别别扭扭的,老实承认又不会怎样。"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可没心思听她说这些,将话题导回重点:"我问你,杨至纬之前有说什么吗?"
"有!他叫我转告你一声──不见!"话落,她瞄了他一眼,见他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铁青得恐怖。她微皱着眉,咬了咬下唇,鼓起莫大的勇气问出心底的疑虑:"这──是不是分手的意思啊?"
姜见君微眯起闪着危险讯息的双眸,咬牙切齿、恶狠狠的吼道:"这就是分手的意思。"
可恶!他竟然提分手,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鲜少见他动怒,蒋可音有些吓到了,她跳下床,脚步不停往后退,退往房门口时丢下一句话:"我先走了!有事再找我,拜!"
姜见君勃然大怒的捶了下床铺,执拗的脾气被挑起,否决掉原先要先低头道歉的打算,倨傲的微昂起头,决定跟杨至纬比耐性,看谁先认输。
要闹分手是吧?好!看谁撑得比较久?
今天的天气灰蒙蒙的,潮湿水气弥漫整个台北城,非常坚持的灰云却仍不肯降下细雨,搞得人们一颗心浮躁难安。
这种天气,正像是他的心情写照。
杨至纬坐在落地窗的竹椅上,双手摆放在大腿上交叠着,神情混杂着些许的落寞与仿徨,分手是他提的,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有多少次闹别扭,都是他先投降,姜见君一次都没有低头来哄他,这一次,想必又不会例外了。
其实姜见君对他的坚持,还是敌不过自己的自尊;而他对姜见君的信任,终究敌不过那个女生的出现。
反正也不可能长久,现在断了也无妨,终究还是要回复到正常的生活。这个想法才刚浮现dm脑海,心就像被揪紧了一般,疼得难受,连呼吸都抑制,氧气变得薄弱。
既然要这样想,当初又何必开始,那时候拒绝了,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更难割舍。
可是人哪想得到以后呢?
那时他只顾得到眼前,不想见到姜见君伤心,不想看到姜见君毫无光彩的神情,所以他臣服了。
早该料想得到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想到竟会这么快。
明明知道姜见君不可能来找他,但为什么心还有着冀望;是因为不想太早接受这个事实吧!
其实他大可等到姜见君醒来,当着他和那个女生的面把一切都讲清楚,但他却选择这种不干不脆的方式。
是不想直干听到姜见君的回答吧?生怕听到答案后,他会克制不了自己而崩溃。
他该给自己和姜见君一个挽留的空间吗?心犹豫着。
就三天吧!如果三天后,姜见君没来找他,那就当作一切都结束了。
杨至纬暗暗在心里下了决定,这段感情最后一个机会。
姜见玥窝在房间里,手持着无线电话,将话筒贴近耳朵,回复着刚才未接的电话,还一边分心的从房门瞄向坐在落地窗前的杨至纬。
她随意回道:"喂!是我。"
看杨至纬从一进门,就一副什么事都不想多说的模样,姜见玥深知他们这次可不是吵吵嘴这种小事而已了。
(小玥,你什么时候要回家啊?妈妈好久没看到你了。对了!你有没有害喜?刚怀孕的时候要特别注意身体哦!)关切的话语从另一端直飘进姜见玥的心里,暖得她整个人热烘烘的。
"我知道,不过最近有点事,没办法回去。"虽然她很感动,但现在这种情况不太适合表现出来。其实她本来是没事啦,但现在......
她瞄向杨至纬泛着哀愁的背影,脑袋一心二用的在思索着该如何安慰他,顺便可以了解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形。
(这样啊!那见君和至纬最近过得好不好啊?每次打电话去,见君那孩子不是随便敷衍两句,不然就是没人接。)姜母嘴里虽唠叨,但不免担心。
"呃......"姜见玥迟疑的顿了下,不知该老实说,还是要隐瞒他们的关系。
家里尚未知道,还是隐瞒好了。
她正张口欲言,老妈急促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他们不会处得不好吧?你得多盯着见君啊!别让他欺负至纬啊!我可还想要个──)像是察觉自己即将泄露什么重要的讯息,姜母慌忙改口道:(总之,叫见君那小子不要太欺负人家。)
老妈这语气有点奇怪,听起来让人觉得是一个婆婆在捍卫她未来的儿媳妇一样。
姜见玥敏锐察觉有异,挑了挑眉,脑中思绪百转,决定花点心思探探口风,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
"这......恐怕有些困难,他们最近吵得很凶......"她佯装出非常担心的语气,似乎正一筹莫展。
(什么?他们的感情不是不错吗?上次回来的时候,我还看见他们抱在一起,怎么回去没多久就......那他们会不会分开啊?)心一急,姜母藏在心底的话全吐了出来。
"妈,你好象知道得很多嘛!"中年妇女一向很多嘴,看来她老妈也是属于长舌一族的一员,什么话都藏不住,随便一套就自动说了出来。
害她白白为老弟他们的未来担心那么久,看来家里的人不仅早就知情,而且还乐于接受,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
(啊!我该挂电话了。)惊觉自己泄露得太多,姜母话锋一转,但仍不忘交代道:(如果他们真的闹得很严重,要记得通知家里啊!)径自说完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妈──"姜见玥还来不及说话,话筒不停传来嘟嘟的声音,她轻叹了口气,有些受不了的将话筒挂上。
算了!老妈那边有的是机会探问,但现在先来解决杨至纬这一边。
她走出房门,准备当垃圾桶去了。
二十几坪的空间显得有点大,空荡荡的公寓里没有半点熟悉的气味,寂静无声得像是连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
杨至纬今天把他的东西带走了大半,趁他出门去上学的时候回来拿的。
姜见君抱着杨至纬平常睡的枕头从房间走到客厅,又从客厅晃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满满都是前天杨至纬买回来的菜。
他下意识的关上冰箱门,拒绝多看,但一转身,看见只摆了几瓶调味酱的餐桌时,他楞楞的走近,拉开椅子坐下,盯着洁白的桌面发呆。
前几天他还吵着杨至纬说要吃紫苏炒小鱼,虽然杨至纬那时候没理他,但是刚才他看到冰箱里面有二把紫苏还没炒;如果他前晚有回家,就可以吃到杨至纬炒的紫苏了。
嗅着枕头上残留的气味,无所适从的姜见君站起身来,脚步不停地在公寓里走来走着,目光又不自觉的落到沙发上,走向前,只手撑着椅背一跃,落座在沙发上,背轻轻的往后靠。
这是杨至纬常坐的位子,而他最喜欢躺在杨至纬的大腿上看电视,虽然杨至纬老说这样对眼睛不好,但他还是我行我素。
他站起来,像个居无定所的游魂继续飘荡。
时钟的指针从七点转到十一点,姜见君仍旧在二十坪大的公寓里走着,原先有些恍神的神情变成慌张,一双若有所失的眼眸扫视着周围的每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