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你是我儿子,拼着这泽主不当,再为你挡一次,从此咱们父子之情就此断绝,
再也不用多说了。"
他扶着墙一步步走出去,走了几步血就吐出来了。心酸失望,以此刻为甚,这一刻的
伤痛甚至超过当年自己的亲生父母非置自己于死地的痛苦。从小没有受到父母太多的
关怀,义父虽然对自己恩重,但一直将自己作为一个战神来残酷的训练,师傅虽然爱
自己,却在自己四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心底渴望有一份来自父母的温情啊,因为得不
到,所以才把这份温情都给了两个儿子,在外面是强横的霸主,可是儿子面前,实在
是最慈祥的父亲。可以这些年所有的心血,都成空了。这份供词,不但毁了自己在泽
民心中的形象,更毁了自己在宝儿心中的位置啊。宝儿看到了,怎么想,父亲居然要
让这个无良的弟弟来代替他,来做统一天下的帝国的太子。这。这实在是令金辰鹰太
不能接受了。
擦干了嘴角的血,回到下泽宫,宝儿已经在等父皇了。宝儿的脸上份外的宁静,他慢
慢地将爹扶到床边,在父皇身边跪下道:"父皇,儿臣相信,这一切与父皇无关,是
他受不了刑,信口开河,再加上也许有人诱供,所以胡说一气。儿臣刚才已经跟舅舅
解释过了。舅舅也认同儿子的解释,所以舅舅决定只追究到犯人本身就算了。父皇也
不必太担心。父皇,他已经有些走火入魔了,您别为他难过,只当从来没有生过他呗
。"
摸着宝儿的手,分明觉得宝儿的内心有一丝悲哀。为什么悲哀,是为了那份供词么?
为了父皇想让弟弟来代替自己么?天知道,我金辰鹰从立宝儿为太子这一天起,就没
有想过用明珠来替代宝儿。从他被立为太子起,就已经一心一意在为他打算了。有谁
知道,自己为宝儿未来做的一切啊。那么多年来,一直不听宝儿的意见,一直压着宝
儿,一直在龙泽,在北渊横行强硬,目的只有一个,为宝儿继位奠定基础。牺牲我金
辰鹰的形象,主泽民讨厌自己,因而喜欢宝儿,让宝儿树立一个仁慈的泽主形象,让
宝儿只要通过几次大刀阔斧的改革就能做北渊最英明的君主啊。明珠,你这个业障,
你不但毁了爹的名誉,更毁了爹和你哥之间的父子之情啊!恨,从心底恨,自己为什
么如此不幸运。
躺在床上,不想点灯,一直呆呆地躺着。风凝一步步挨进来,到了床边,生冷地盯着
他:"你能回避到什么时候,供词我都看了,确实是他写的。就算他受不了刑拷,有
急于脱罪的想法,而胡说。但也脱不了你平常日里对他的灌输。平常,教导他的时候
,你总喜欢找没人的地方,神神密密的,天知道,你们父子到底在做些什么。统一天
下的皇帝,统一天下帝国的太子?这连娘亲都不敢想,不敢做的事,你们父子真的敢
动这个念头。我想,你们是疯了,一对疯人。"
风凝的每一句字眼,就是一记狠狠的重拳,打得金辰鹰都喘不过气来了,他用力坐起
来,愤怒地盯着风凝道:"你在说什么,再说一遍!"
风凝冷哼了一声道:"我说你们父子想做这统一天下的皇帝,简直是疯了,疯了。"
重重的一记耳光,风凝倒在地上。缔结姻缘十九年来,这是第一次动手,而且是狠狠
地动手,五个指印深深地印在风凝的脸上,血从风凝的嘴角流出来。金辰鹰打出这一
巴掌,自己也呆住了,心底的震惊,难以言表。他缓缓的蹲下来,想要把凝儿抱起来
,向凝儿道歉,是,是我错了,我,我怎么能打你。你不过是说气话,说人人都会说
的气话。可是,我,我错了么?什么人都可以说这气话,就你不可以,你是我的爱人
,我们相濡以沫十九年,我如此信任你,你却不信任我。
风凝一把推开了他,冷笑一声道:"你为了那个畜生打我,为了你自己疯狂的念头打
我。好得很,金辰鹰,你是我的夫君,我风凝不至于会把自己的夫君推到砧板上去。
但是我希望你悬崖勒马,莫要再起这种念头,否则,我必不容你。"说到这里,向一
块冰一样,转过身,管自己出了寝殿。
骨血难离偏相离
十,骨血难离偏相离
听到殿内父皇和母后的剧烈争吵,听到敬爱的母后居然因为他而被父亲打了一记重重
的耳光,宝儿忍受不了了。都是你,都是你,你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恶毒,你为什么在
权力面前,连兄弟之情,父母之爱都可以不顾。在魔地,你几乎置我于死地,我不怪
你。你把树哥拖进这场死局,我不怪你,你要夺我的位置我不怪你,但是你伤害爹娘
,我就不能不能怪你了。你到底要怎样?到底要怎样?到底要怎样啊!明珠,你说出
来,哥一切都可以应你,只要你不再伤害爹娘,不再伤害咱们这个家呀!
他被擒以后,一直就没有去探过。听说是受了大刑了,人也弄得不成样儿。到底是一
奶同胞,孪生兄弟,这骨血已经连在一起,分不开了。这刑用在他身上,跟用在自己
身上有什么区别。一步步挨向大狱,进入地下第三层,他被押在最里面,被紧紧的桎
梏在匣床中,那匣床是为他特制的,上下都有铁刀,人躺在铁刀上,不能动一动。他
的身子全在匣床里,只有头露在外面。他在睡觉,好像还睡得挺甜美的,脸色还是那
样无动于衷的平静,好像一块被冰封紧了的冻肉。
狱卒偷偷给上少主开了牢门,宝儿缓缓走到匣床边,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脸上都是
鞭痕,虽然已经淡了,可是每一道都刺得宝儿的心在流血。你回头吧,弟弟,回头啊
,只要你认错,你,你肯忏悔,哥哥拼死给你去求情。大不了是赐药而死,也决不叫
你受这十大酷刑之苦。摸着弟弟的脸,泪水慢慢地从宝儿憔悴的脸上划下来,弟弟啊
,什么时候,咱们兄弟这情份就断了呢?你不愿意再跟哥联系,哥给你消息,你都冷
冷地打回。你真的要皇位,真的要一统天下,只要跟哥说,哥也可以帮助你啊。你,
你为什么要跟魔道勾结,为什么要这样伤害父亲和母亲呢?
感觉到哥的轻轻的手,明珠的眼泪轻轻的流向心底。依然将眼睛看着石牢顶,已经到
了这种地步了,还有什么可说,还有什么可说。连爹都不相信我了,你更不会相信我
。
失望,好像是摔入深谷的失望,宝儿终于狠起心肠问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诬陷
父皇,难道父皇对你还不够好吗?他把苦栎三千多年积累起来的重宝都给了你,你把
这些重宝全都献给了明亦远,讨好献媚。他把北渊如此富饶的皇庄都给了你,你全都
变卖了,那些钱,全都做了,明亦远的军费。你做这样的事,你对得起爹吗。爹一而
再,再而三的维护你,你,你居然写这样一份供词。你想害死爹,害死爹,对你有什
么好处?"
明珠冷冷地看着黑漆漆的屋顶,神情冰冷。宝儿怒吼道:"你回答我,回答我,听清
楚没有,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听清楚没有。你以为,不说话,就可逃避惩罚,就可逃
避你的罪恶了么?你,你这个坏儿子、坏弟弟。"
明珠呆望着顶上,哥在挖他的心,每一道血管都叫哥挖得生痛生痛的。他死死的顶住
舌头,不言不语。宝儿将他的脸硬转过来,让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对着自己,他使劲
地扒着明珠的嘴,说话,你说话啊!你为什么做那么多错事?你把树哥弄到哪里去了
?
他的劲道好像太大了,居然把明珠的嘴角全都扒破了,可是这个可恶的东西,依然死
闭着嘴。宝儿终于失望了,他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他的声音充满了凄楚和无
奈:"弟弟,弟弟,你要杀了咱们一家么?你,你如此狠心,要杀了咱们一家么?"
他正哭得伤心,风凝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哭声:"宝儿,你回去呗,不必再哭了。他已
经没有心肝了,你哭也没有用。你是堂堂上少主,自然不能跟他同流合污。你给娘亲
挣口气,你再如此软弱,娘亲还有什么指望?"
宝儿慢慢站起来,给娘亲请了个安,便退出去了。风凝看了看他,对李璟他们几个挥
了挥手,示意把他从匣床上解下来。
不一会儿,全身要穴被封,带着巨镣巨铐的明珠就站在他亲生的母亲面前了。风凝在
椅子上坐了下来,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遍体鳞伤,囚衣上満是不同程度血色的痕迹
。囚衣的破处,伤痕或是破裂,或是青紫着。
风凝的心里,纠缠着极其复杂的心情。一方面是对他的恨,另一方面是做一个母亲的
无限痛惜。天啊,我到底要怎么办?为了我这个家,为了宝儿和昊儿,就要舍了他。
可是,可是他毕竟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啊。真的要看着他受刑惨死?
站起来,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道:"你,你自己说实话,这份供词,究竟是他们逼着
你写的,还是你自己写的。告诉娘亲,倘若是受不了苦刑屈招的,母亲还,还可以为
你折辩。"
看着久违的娘亲,心底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娘亲的柔和美丽就是跟爹那种霸道的爱不
一样,就是喜欢,就是想扑进娘亲的怀里,死死的赖着。已经想扑上去了,往前跨了
一步,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片惨景,桑德兰宫,七百多成人,都死了,尸体压着尸体
,血水染红了沧江。眼前一晃,生生将所有的念头都收起来。这脚又伸了回去。怕自
己受不了母爱的诱惑,把什么都说了,到时,没有人能阻挡明无心,桑德兰宫首先受
害,然后是整个天下。如果自己把明无心最害怕的力量给招出来了,那么明无心一定
会趁这力量还未强大之前,把这力量给灭掉,并且将龙泉中的力量占为己有。他一旦
吞下了龙泉力量,那么真的是无任何东西能够阻挡。凭自己现在的功力,还不足以对
抗明无心。明无心之所以没有对全天下动手,就是因为他畏惧着这股看不见,但确实
存在的力量,在没有消灭这力量之前,他不想跟全天下为难。只有将这股力量给灭了
,他才有胆先占领全天下,再杀向地下魔宫,把三界全都统一到他手里,建立独一无
二的大魔国。如果这样,玉心悦,你因为贪恋母亲的爱,而成为千古罪人。所有人的
牺牲都被你白白给浪费了,你对得起谁?想到这里,突然就转过背去,不看母亲的眼
睛,不想母亲的爱,就不会出卖那么多人的生命了。
明明看到他伤痕累累的小光脚已经伸出来了,没有想到又缩回去了,而且还突然转过
背对着自己。心中先是无比的失望,然后就是越升越旺的怒火。你这是什么态度,你
犯了如此大罪,还好像自己有理似的,这可真可笑了。风凝怒道:"李璟,把他的头
,给朕转过来。"
称朕而不称娘亲,那就是不把自己当儿子。李璟把他的脸转向风凝的时候,明珠心又
一次哭了。
风凝看着他,低声道:"娘亲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说不说?"
抬起头,不把娘亲放在眼里。风凝终于怒火难压,一阵无边的狂怒,这是他从小长到
大从来没有过的狂怒,就是对当年的风攸也没有。也许是曾经付出过太多的爱,曾经
抱着太大的希望。娘亲说,明珠是最出色的龙神传人,比娘亲还优秀。当初听到这话
有多少欣喜,今天就有多少失望。风凝扬起了巴掌,狠狠地打下去。手痛,心更痛。
一记,两记,自己也记不清打了多少记了,只记得手实在累得不行,停下来的时候,
这个小业障的嘴角全破了,血顺着嘴角往下流,脸上全都是紫红色的细细的指印。
风凝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示意李璟他们把他重新锁上。他已经没有气力再来面对儿
子的背叛了,就举行泽民代表公决吧。由泽民代表来决定,他应当怎么死。看着母亲
慢慢挪出去的后背,明珠的心中感到一阵无边的绝望,完了,也许真的跟小蓝说的那
样:"不要去,去了,就是亲痛而仇快。"
泽民代表公决明天就要进行了,金辰鹰已经想得明明白白了,辞去上泽主位置,但利
用这个辞职的机会,启用任何一个泽主都能启用的特赦权。只有这样了,利用这一次
特赦,把小业障的命先救下来再说。
他写好了辞呈,打算明天公决后,当众自己宣读,然后就根据程序,启用泽主退任后
的唯一一次特赦权。他写好辞呈后,觉得很累心,便和衣倒在床上睡了。
帕尔顿知道这份辞呈,便偷偷跟李璟打了个招呼。李璟在风凝耳边低语了几句,风凝
苦笑了笑。命令李璟到刘静宜那里去一趟。
不想再当泽主了,反倒觉得轻松,想着特赦了小业障后,就带他去北渊。不管如何,
把伤先给养好了,然后把他给关着,既不许他再犯错,当然也不让别人来难为他。想
着想着,慢慢地就入睡了,这一觉可睡得真香啊。风凝看他合上了眼睛,慢慢地将香
放入香炉中,回头对李璟和帕尔顿道:"如果他怪罪起来,就说这香是我的放的,与
你们无关。"然后慢慢地在鹰身边躺下,突然将他的头紧紧的抱住,放声大哭起来。
你以为我不心疼么,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儿啊,父母自古疼爱小儿子,在他身上
,我的爱一点都不比宝儿少啊。他从小淘气,可我什么时候真的生过气。他这种脾气
是被你惯宠出来的,他任性,他妄为,他什么都敢做,难道不是你这个师傅蓄意把他
捧出来的么?以为自己什么都最强,以为自己什么都最好,所以才骄横得让旭儿躲着
他。不知道反省,却一味将错误推到明柔的头上,把矛头对准了明柔,然后是他哥,
然后是旭儿和涵哥,在这条权力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后杀舅舅,跟明亦远订婚,一
起修习淫乱的魔功,他,他还有救么?已经没有,已经没有了。如果他还有一丝可救
,我自然会救他。可是鹰你知道么,咱们一家再糊涂下去,咱们的宝儿,孙儿都会被
他害死。我不能,我不能让人他害了我们一家,只好选择大义灭亲,别无他法了。
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天亮,晨钟奏响,鹰依然在沉睡中。风凝起来,轻轻地吻了吻
丈夫的脸,对不起鹰,对不起,我不应当迷住你,可是,今天,关系到咱们一家的生
死存亡,我不能不这样做,你要恨,就恨我吧。
看下泽主红肿着眼睛走出下泽,邓林和卓越一阵子心疼,越发的恨起金魔奴来,都是
这个魔奴,要不是他,一向快乐可爱的下泽主怎么会如此难过?只怕下泽主的下半生
都不会有快乐了,唉老天爷,下泽主是好人啊,为什么要受这般的难呢?
二百多家显贵,有发言权的二千多人,和五千多泽民代表齐聚龙翔宫,将以投票的方
式,决定对金魔奴的处置。三只箱子齐刷刷地放成一排,赞成立即凌迟处死的,赞成
用温和的方式处死的,赞成使用十大酷刑的。大家几乎是挤着将票投进十大酷刑箱子
。
最好轮到了三位泽主,风涵低声问弟弟道:"他呢?"
"哦,心里不好受,不来了,委托我来办这件事。"风凝长长地吸了口气,看着哥哥走
向那里,如果哥投向温和处死,自己也就投向温和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