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行 第四部 明珠暗投 下——行到水穷处

嚷嚷急了，紧接着编歌："我是妈咪好宝宝......"明珠脸都可能已经乐得变形了，带着伤痕都笑痛了，赶紧，亲上一个小心眼的嚷嚷宝，也喂一只饺子。

他们都各已经吃了三只饺子了，小宝贝们，心灵感应一样的同时起哄："妈咪表演一个，妈咪表演一个。"拗不过他们，赶紧背了一首古诗。嚷嚷早就准备好了肉肉，塞到妈咪的嘴里。一边将肉轻轻含在嘴里，一边逗着他们。然后偷偷地将肉又吐出来，悄悄地放进了正在煮的瓦罐中。自己从小到大，吃了多少肉了，肉已经吃厌了，也应当食素了。这顿饭尽着孩子们吃，完了以后，留下东西，他们还可以饱饱地吃上四五天呢！

=梦=野=耽=美=论=坛=

快近年底了，风凝和宝儿催了父亲好多回了，金辰鹰就是呆在苦栎不回来。自从上次和风凝吵架，金辰鹰坚决要将小孩子们接进家，而风凝坚决支持风涵的要求后，鹰就和他完全分居了。还回什么，自己回去，一肚子的气罢了。

二十那天，苦栎行宫外，来了两位外貌五十多岁的人，一男一女，看来，那个男子的功力也比较深厚，这望去五十来岁，实际只怕有七十多了。因为他的功力深厚，所以跟他一起的夫人，虽然虽然没有功夫，可是长时间用内功养着，望去也不过四十来岁。这两人请求见帝君，只说是帝君的故人，却不肯说名字。这两人，莫若兮从来没有见过，帕尔顿他们几个爷的最亲信又随了柳爷到北渊去挑选水军去了，莫若兮不敢回绝，禀报了帝君。金辰鹰还以为是苦栎的什么过不下日子的百姓，见见也好，反正现在自己不是帝君了，还摆什么臭架子，要跟苦栎人多多接近才是。这几个侍卫将两位老人家请进中宫，金辰鹰抬头一看，大吃一惊。一下子可真的是不知所措了，来的人，居然，居然是玉，玉然真和夫人风族的郡主娘娘。他的生父母。

金辰鹰慢慢站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玉然真和夫人，一见到唯一的儿子，想着在战争中前后死去的二个孩子，眼泪就掉下来了。玉然真颤抖的声音，好像在弹棉花一样，他好半天才道："帝君，我们以前辞了爵，回墨山玉家，想夫妻一块儿终老了。可是最近听说了许多事，我们是相信帝君的，所以就，就过来看看，帝君，您，您不嫌弃我们多事呗。我们就是想来看看帝君，好不好，就此而已。要是帝君嫌咱们，也，也是应当的，我们看了就走，看到帝君龙体还安康，我们这对老悖，也心满意足了。"

金辰鹰慢慢地挪到正殿中央，他比父亲略略高些，听说父亲当年也是有名的美男子，其盛年时，连义父都称赞说："墨山长玉，英绝群伦，若非也是玉家人，我想这龙泽选夫，理当是他啊。可惜了，偏偏和你的师父，我的好龙珠师弟是同宗。"现在，父亲已经老了，头发白了，背都有点驼下来，不复再是那个跟苦栎作对的，指挥万马千军的英侠无双的大将军了。想到这里，心一下子就酸了，这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是个很不孝的儿子，一直怪明珠不孝，自己比起明珠来，真好不了多少。

风郡主，抬头看儿子。可怜她这二十来年，忆子成狂，连眼睛都哭得有些瞎了，当年的绝色美人，如今却睁着一双昏花的眼睛，看不清楚儿子了。想要伸出手来摸，却又怕金辰鹰生气，伸了半天手，又想缩回去了。

金辰鹰突然出手，将母亲的手紧紧的抓在自己手中。玉然真和夫人都一惊，还以为他要将夫人扔出去。玉然真凄然道："是啦，帝君啊，这当年的事情，都是我绝情，你要扔，便扔我呗，夫人她，身体不好，眼睛也不方便，您就饶了她。"

金辰鹰就突然向母亲跪了下去，紧紧地用脸贴着母亲的手，哭了，真的是哭了，没有任何声音，眼泪却飞速地滚下来。真的恨自己啊，连母亲眼睛看不见都不知道，自己像人么？简直跟个畜生一样，难怪明珠要对自己不孝了，自己对生父母不孝如何？

风夫人，身体都软了，她可真的没有想到，帝君会向她跪下，她边惊惶地想扶帝君，一边向老爷求助。金辰鹰伸手紧紧抱住了父母的双腿，终于哭出声来道："孩儿不孝，二十年来，从未探望双亲。爹娘啊，孩儿如今受到报应了，这，这都是孩儿不孝之报啊。"

说罢这话，再也不管了，比小孩子还要急地投入到了风夫人的怀里，这下，一家三口，就在这正殿上放声大哭起来。玉然真紧抱住儿子和夫人，三个人的眼泪都掉在一块儿了。莫若兮等一众侍卫都呆住了，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哭了许久，鹰将双亲扶起来，也不在正殿了，赶紧进里殿去。先将母亲抱上了暖暖的床上，叫人给里殿生火，这里殿，就让给爹娘住了，自己住里殿边上的侧殿，以后啊，就侍候爹娘啦。别弄出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悲剧来。趁着爹娘还在世上，多亲近他们，侍候他们，孝顺他们。自己这口气，也堵得太长的时间，对爹娘的伤害太大了。玉夫人像个小孩子一样，紧紧地抱着儿子，舍不得放开手，儿子叫她娘了，二十多年了，没有再听过一声娘了，自从那两个儿子阵亡后，想这声娘，想得都疯了。她是边哭边笑，边摸着金辰鹰的手和脸，边叫："帝君，帝君，这是真的，您，您叫我娘了，叫我娘了。"

金辰鹰把母亲和父亲的手都暖进怀里道："爹娘，在你们面前，没有帝君，也没有泽主，就是你们的儿子，你们的不孝子，迟了四十多年，才叫你们爹娘，请爹娘饶恕儿子的忤逆大罪。"

他的话刚完，莫若兮进来道："主子，刚才有几道黑影，从这宫里出去。"

玉然真立即紧张道："是不是把我们来的消息传回龙泽，你师傅不高兴，要是这样，咱们马上就走。"

金辰鹰紧紧抱住爹道："不是，爹，这些人，儿子怀疑是魔道的，他们在监视儿子。您放心，让他们去。儿子就呆在这里不动，他们奈何不了我。"

玉然真也是边哭边笑道："孩子，你说的不错，在我们眼里，你就是永远的帝君和泽主，谁也奈何不得你。瘌痢头儿子，就是自己的好。我，我都欢喜死了。今天，你叫那么一声，我立时死了，口眼也闭了。"

金辰鹰急忙又跪下道："爹娘千万莫说这死的话，儿子从此之后，再不丢下爹娘，　一定在身边伏侍到爹娘百年。"

玉夫人可真的是高兴坏了，这一夜，哪里还睡得着了，跟儿子就拉了一夜的话儿。玉然真就说了："孩子啊，当年，我们不相信你，想法设法折磨你，如今，难道你也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儿子啊，爹是这样想的，你是这样的人，虽然有些霸道，有些强横，可是，你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你师父就教了你五年，可你敬他胜过亲娘。你义父养育你十三年，你以百倍还报金家。你这样知恩图报，明珠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他读的又是圣贤书，有个重名教的母亲，还有个情深义重的哥哥，他，他会这样离谱吗？我，我是从来就没有跟这孩子接触过，我不知道他到底怎样。可是，我心里想来，我儿子教出来的孩子，一定是好的。我相信我的儿子。你，真的不想管这孩子啦。不如，爹觉得，这样好了，龙泽不要他，你想个法子，召集苦栎人来商量，要是苦栎七十二族长大多同意让明珠成为苦栎人，那，那他就不是龙泽人，就不受龙泽的律法制约了，你就名正言顺地把他接回到苦栎。"

玉夫人接着道："儿啊，你要是觉得出面会跟风泽主闹得不愉快，就让咱们俩出面好了。还有啊，听说明珠还有了两个宝宝是不是？龙泽不要，我们要，我们来养明珠，养育孩子。我们还愁没有孩子呢？"

金辰鹰觉得既奇怪又感动道："娘，你们是怎么知道他有孩子的？"

玉然真嘿嘿得像个孩子一样笑道："我们来的时候，从前秦跟北渊接界的地方过来，结果遇到了柳熙阳老兄弟，他，他给我们出的主意，他说，他说。"

金辰鹰笑道："爹，您跟儿子还吞吞吐吐的，自己儿子什么话不好说？"

玉然真不好意思地笑道："他说，当年，龙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抢了我一对孙子，现在，他给我出个主意，让我也抢一对曾孙回来，再不还给龙泽。就是这样的啦！"

金辰鹰这回可真的笑了，他英气勃勃地笑道："爹啊，您向来跟柳舅不和，当年，风攸太子召柳涔入殿的时候，您破口大骂说：'柳熙阳这个混蛋，自己混蛋，生个儿子柳涔还是混蛋。'怎么现在叫他柳兄弟啦？"

玉然真正色道："儿子啊，这件事，我可向他道过不是了。唉，这话，我可真说错了。这天下，没有比小顾兄弟更善良的人了，对前秦人是真好啊，堂堂的亲王爷，一家家地给人家送衣服，送米。没有比柳兄弟更大气的了，把家产全卖了，为了以前的仇家。没有比柳涔更好的孩子，真是仁义礼智信，占全了。你看看，他虽然去了北渊训练水军，可是他把前秦人都安顿得稳稳当当的。当然，儿子，我可听老兄弟他给我透底了，这钱，这物质全是你和苦栎人出的。可是，也要有人替你无私经营啊。啊，你爹我，跟他们比起来，真是给你丢人啊！"

金辰鹰伸手揽住爹道："爹，您这些话，说出来，儿子为您骄傲，不愧是当年纵横万马千军的大将军。"

玉然真红着脸道："孩子，我已经答应柳兄弟了，他们缺少人手，他也想把前秦人训练起来，我，我很久没有带兵了，心里痒得慌。你看，是不是，让我去前秦，至于你娘呢，就，就呆你这里？"好不好？"

金辰鹰瞪大眼睛，故意逗趣道："爹，您就不怕我不接待你们，把你们赶走啊？"

玉然真不会说慌，脸又红了，低头，期期艾艾道："嘿嘿，柳兄弟说，其实，你是个面硬心软的大好人，只要在你面前说得软些装得可怜点，你，你不会不认的。"

金辰鹰开怀大笑，玉夫人嗔着玉然真道："你胡说什么，小心孩子生气。"

金辰鹰笑道："娘，别说爹说两句，如今，就是拿大话骂，拿大棍子打儿子，儿子也不敢生气。这样，爹，名义上，儿子还是说您在儿子这里，使魔道以为，儿子在一心一意侍候您和娘，这样他们就对儿子放松了，失去了戒备。儿子可不甘心就此沉沦。嘿嘿，你们越要打击我，我可越不想老实地受打击。不过儿子这次学聪明了。面上装逃避，实际上，儿子给您透个底，儿子也相信明珠。所以儿子首先防备，然后要攻击。儿子想得很清楚，要证明明珠清白，现在只能将明无心的本来面目揭开，这样，那个孟明柔的秘密，也就保不住了。所以儿子要有实力，要有足够跟天下近三千万魔兵可以一拼的力量。儿子现在只能表面上放下明珠不管，装得非常无能的样子。这样子儿子可以以曲求伸，儿子一个人，斗不过魔军，但是儿子要是千万大军，这魔道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玉然真张大嘴巴道："是，是这样啊，儿子，爹还以为你，你真的是消极了呢？"

"爹，您和娘来得正好，这下，可给了儿子一个继续装熊的借口了，就说是要向爹娘尽孝，同时也给了魔道一个印象，就是我跟龙泽越来越不和了，连自己亲生的爹娘都认了。而爹您，不但是要去前秦，而且，您作为儿子的全权代表，跟苦栎各族族长偷偷勾通，从他们那里得到需要的物资。还有这里有两道如朕亲临的金牌，一道给您，另一道给柳舅，必要时，可以调动北渊所有的力量。您二位，一大把年纪，却反而成了儿子这个壮年人的靠山，儿子实在是不成话啊！"

玉然真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一样跳起来道："太好啦，你放心，爹一定把这件事给你办好。那，夫人，你就在儿子这里安心养着。也不是我嫌你，你跟顾兄弟不一样，他身子好，武功也好，又有权变之能。你呢，眼睛也看不清楚啦，跟着我既吃苦，又添累。"

金辰鹰立即搂住娘亲道："娘，您别听爹的。眼睛咱们可以治，这苦栎人长年跑马，吹风伤眼，他们有治眼睛的良药。等您的眼睛好了，您给儿子料理内务，儿子相信，您做得叫爹眼红。"

玉夫人啐了玉然真一口道："听听，儿子多在意我，哪里像你，嫌我老了，嫌我丑了！"

玉然真赶紧拍爱妻的马道："哪里呀，你才不老哩，嘿嘿，我是怕，把你带在身边，西帝凡那个老东西，要对你不正点！那天，我看他在你身边转来转去的，一个劲儿地扶着你，拼了命的讨好你。我，我可不乐意啊，想来想去，儿子这里最安全的。"金辰鹰一听，天，我爹这把年纪了，居然跟西伯伯争风吃醋，乐得来前仰后合。玉夫人，使劲地啐夫君，胡说八道什么。也不怕孩子笑话咱们。

立即让莫若兮快马通知帝君来晋见爷爷。宝儿一听，爷爷奶奶从鸿雁墨山亲自来见爹爹，还有比这更让人感动的么？说实在的，爹为了那时候爷爷伤害他的那口气，一直不认爷爷奶奶，宝儿也觉得不妥当。如今和好了，宝儿大喜啊。宝儿即刻抱着昊儿到了行宫。老夫妻俩一看长孙和长曾孙来了，这份喜欢是说不出来了。老泪纵横不说，两老抱着孙儿和曾孙是放舍不得放手了。宝儿没有任何犹豫，回首下令，北渊为爷爷奶奶上诰封，就是太上太皇和太上太后，封诰只低了玉龙吟一级，北渊给玉龙吟的封诰是圣德祖，给爷爷的就是圣安祖。

这消息一传到龙泽，风涵和风凝吃惊极了，风凝倒也没有什么，反正这是鹰的亲爹娘，当年他不认，自己还一直责怪他狠心，如今认了，这也是好事。风涵却把这件事立即禀报给了舅舅。玉凤鸣一听，辰鹰这家伙就是个任性的胚子，这样子公然示威，你拿他也没有法子，反正，他用的是北渊的封。龙泽管得着么？随他去。不过心里却是隔着老大的不舒服。

宝儿此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劝说爹去龙泽，正像爷爷俩老说的那样，找个理由，就说苦栎愿意接受明珠做他们的子民，这样，反正弟弟已经不是龙泽的子民了，龙泽的律法也处置过他了。现在他是苦栎子民，受北渊国法管制，按法而言，龙泽确实也不能管了。就把弟弟接回来吧。再在龙泽呆下去，哪天被害死了，爹和自己知道了，都已经晚了。金辰鹰一听，好啦，你肯挑担子，我就出头去。

再说了，他也想回龙泽去探望明珠母子，不知道这小业障究竟怎么了。现在宝儿来劝说，给了他一个拉下面子回龙泽的台阶，赶紧下吧，还骄傲个屁。爹娘说得对，龙泽玉家不要，墨山玉家要。

新年之夜

新年之夜，

接受诸人的朝贺毕，大家对自己也已经没有多少敬意了。晚宴上，奴才们都围着中泽转，而风凝则是以宝儿和昊儿为中心。悄悄地离开宴殿，低声吩咐了帕尔顿，只说自己回悦怡休息了。偷偷溜进厨房中，一边收拾好吃的，一边眼前浮动的都是刑台上，明珠血肉模糊的样子。伤成了那样，还怎么过年嘛。刘牢头，不晓得有没有按自己的嘱咐，对他们娘仨好点儿。唉，过年了，去看看宝贝孙子吧！金辰鹰拎着食盒，施展神功，转眼已经上了船，过了湖，上了码头的长栈桥，到了矿井了。

敲敲牢头的门，刘牢头出来，一见到自己一家六口的恩主，诚惶诚恐地跪下请安。金辰鹰示意，前面带路。牢头顶着风雪，向山坡正向北面的小牢房去。看着那正向北的小牢，黑灯瞎火的，远得很，也看不清什么。金辰鹰的脸立即阴沉下来。刘牢头陪笑道："主子，您安排努力照应着。奴才只能偷偷地。上头也有吩咐要严格一些的。奴才想了，要是奴才明面上不照着做，把奴才换了，再弄个人来，只怕更不好。"

刘牢子讲得也在理，鹰没有多说话，一双英眉紧皱着，想着见到他们仨口的惨状，自己要如何的难过，这一节，心里就痛得很了。上了山坡，却远远只听见他们母子仨的脆声声的可心笑声。到了牢外，借着微微的火光，一看。原来这牢门向背的铁栏上都堆着厚厚的柴火，倒把大半风给堵上了。只能透过铁门往里边看。此时吵吵正在清清呖呖的像只小黄莺一样的背诗。背完了，明珠和嚷嚷就大声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