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贝贝,别讲鬼故事……鬼狗故事也别讲!”柏鸣直打冷战。
吉贝贝抽抽鼻子,小声道:“我是在爸爸的书桌上面看到你们的照片的,海因教授,你,还有狗狗……”
“他叫泰格。”柏鸣提醒。
“嗯……嗯……”吉贝贝小声哼哼:“我实在太思念穆穆了,即使他已经离开我那么多年……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谁疼爱我,一切就象回到孤孤单单的以前……”
小猫浑身发抖,柏鸣急忙上前去搂着他,轻轻拍他的背。
“我在看到泰格的照片时,吓了一跳,跟穆穆真是一模一样!所以肯定穆穆是转世……或者是附身在这只狗狗身上,我一定要见到他!”
柏鸣哦了一声,问:“所以你就来到英国?还骗我说,泰格就是你的穆穆?”
“他一定就是穆穆!”小猫又固执起来,眼中闪出莹莹泪花:“穆穆不会就这样死掉的!他不舍得我的!他答应要陪我一辈子的,呜呜呜……”
柏鸣听得吐血,哇拷,这只叫穆穆的狗,究竟是怎么倾国倾城的绝色名犬,搞得柏鸣爸爸对他爱得要死要活,抛妻弃子,生相伴死相随,贝贝为他神魂颠倒,惦记了那么多年。就连黑猫保姆也对他情有独钟,说此生再无谁能与他譬敌。
柏鸣快嫉妒死他啦,如果他还没死,哪怕是刚刚死掉,也要把他的尸体从坟墓里拖出来,鞭打三千,再放进油锅里炸个外焦里嫩!
“贝贝。”柏鸣语重心长地说:“这就要怪你啦。谁让你爱上的是一只狗,而不是大象不是海龟,否则莫说一辈子,三辈子他们也是可以陪你的--只要他们活着。”
他这个啼笑皆非的劝慰,让吉贝贝哭得更大声了。
“好了好了。”柏鸣只得说:“大不了我把泰格给你,你既然说穆穆附身在他身上,就让他陪着你好啦……”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发现……泰格并不是穆穆。”
柏鸣腹诽:废话,他当然不是!如果连一只狗都能够转世投胎,如果连一只狗都能够灵魂出窍还到处附人家的身,那这世界就乱套了!
“那你认为谁是穆穆呢?”
吉贝贝沉吟良久,似乎是考虑了许久许久,才端庄地开口:“你。”
“谁?”这么简单的单词,柏鸣却没听清楚。
“你--柏鸣。”吉贝贝吭吭哧哧道:“穆穆……很可能是……附身在柏鸣的身上。”
“为什么?!”柏鸣尖叫着。
我好生生的一个人,突然间--就成了一条狗啦?而且还是我最痛恨最鄙视最咬牙切齿恨不得千刀万剐的那条恶犬!
“你别着急!”吉贝贝急忙安慰着:“我是有证据的!”
“什么证据?”
“就是柏鸣……你待我太好了!从没有人象你这样爱我宠我疼惜我……”
“那是因为我真的爱你宠你疼惜你!不是因为那什么叫穆穆的狗鬼魂儿叫我这样做的!”
柏鸣气得快爆炸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吉贝贝挠着脑袋:“象我这样笨头笨脑、笨手笨脚、又任性又不可爱的小猫,除了穆穆,是没有谁能够容忍的--”
“我可以容忍!”柏鸣几乎咆哮着:“因为我爱你!爱你身上所有的缺点!爱你神经兮兮喜欢扮猫装鬼的游戏!”
“但是……”
“你怎么有那么多但是!”
“看吧,你果然烦我啦……”
“我没有!”柏鸣翻着白眼,倒在床上,气喘吁吁。
吉贝贝心虚地靠在他的枕头边,用小爪子试探性地挠着他,柏鸣却突然抓住他的手,握得紧紧的:“贝贝,你爱我吗?!”
“爱……”
“象爱穆穆那么爱?”
吉贝贝难过地低下头,抽噎着说:“我知道一份爱是不能够给……两个人的……”
“拜托!我才不要跟狗分享呢!”
“可是柏鸣……我跟你在一起,比……跟穆穆在一起更开心,更幸福……我没办法说得清楚……”
“所以你认为愧对穆穆了?”
吉贝贝羞惭地点点头。
柏鸣晕了:“难道你要为这条狗守活寡守上一辈子?”
“……”
“你舍得离开我吗?”
“什么?”吉贝贝惊慌地抬头,主动去抱着柏鸣的胳膊:“你要离开吗?”
柏鸣叹息一声说:“如果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无法无法取代他……我还不如离开……”
“不!不行!”小猫慌得要哭出来:“你不能走!”
“现在……你还认为我是被穆穆附了身吗?”柏鸣问。
吉贝贝乖乖地摇头。
“那么你如何处置我们俩的位置?”
吉贝贝噘着嘴,想了一会儿,说:“也许我可以……一个礼拜七天,一三五想你,二四六想穆穆……”
柏鸣一口血狂喷出来,他倒在床边,再也无声息。
……
32.
一个月后。
一大早,柏鸣就从床上起身,顾不得一身腰酸背疼,从箱子里拿出工具包,吭吭哧哧跑下楼,驾着卡车,扛着一车的木材,来到位于一条小河边的施工现场。
他俯身趴在地上,刷得摊开图纸,一幢秀丽典雅的木制小屋跃然纸上。
归乡的一个多月以来,柏鸣一直在忙碌着重建家园。他旧时居住的房屋已经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幸好遗址还在,他把断壁残垣一收拾,在过去的土地上建立起新的家园。
泰格汪汪叫着,跟随在他左右,帮他传递工具。得益于柏鸣多年在博物馆替死去的恐龙骨头做接骨手术,柏鸣的活计做得熟练无比。一开始有很多好奇的村民在一旁监工,看着这神奇犹如童话小屋般的建筑物在柏鸣手中跃然而起,又在夜间被冰雪的包裹在怀,银装束裹,是为了在崛工之际更加惊人的美丽。
吉贝贝也是观望的群众中的一员,但他的眼中不是好奇,而是哀怨。因为柏鸣忙于工程,这些天来早出晚归,根本没有时间跟他说话,有时候甚至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小猫受到了冷落,一开始忿忿不平,跟柏鸣对着冷战,但绝食等策略在自己的意志不坚定下都全盘崩溃了。
他知道,柏鸣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柏鸣,你要跟我分居吗?”一个午饭时间,吉贝贝终于看到柏鸣坐在桌子前,急忙扑上去迫不急待地问他。
柏鸣正在喝汤,差点没喷出来:“分……分居?”
“对呀!你每天都建房子,是不是要建个房子搬出去,然后再也不理我啦?”
柏鸣笑死了:“这是你的主意啊!”
“才不是呢!”吉贝贝想,我怎么会出这种自掘坟墓的馊主意!
“是你说,一个礼拜七天,一三五想我,二四六想穆穆。所以我专门建个房子搬出去,一三五你可以来我这边,二四六你就跟泰格在一起,免得我影响你无限缅怀逝去的爱~~~狗穆穆啊……”
“柏鸣!你太过份啦!”小猫气得脸鼓鼓的。
“我怎么过份啦?”柏鸣一边嚼面包,一面问。
“你--你--”吉贝贝气得舌头都在打结,说不出一句话来,在原地团团乱转,荡起一阵阵飞烟。
“我--我--”
“又是你又是我的,你究竟想说什么啊?”柏鸣一脸不耐烦:“我干了半天活,累都累死了,回来还要听你唠唠叨叨!”
“我真想掐死你!”
“哼!”柏鸣也从椅子上跳起来:“我死了也好啊!我死了--总算不用跟一个死狗争!我死了也没人打扰你怀念穆穆,我死了,兴许也能换来你永远这么想着我!”
“柏鸣……”
吉贝贝伤心欲绝地,唤了一声。
又过了一个月。
柏鸣的小屋终于崛工了。
完结于一个悄然无息的夜晚,那夜的雪如花絮,漫天纷飞,静静地落在小屋的烟囱上面,柏鸣的鼻尖上面,他钻进小屋,燃起暖洋洋的壁炉,一动不动地盯着火苗观望。
在这个时候,总觉得应该有个小小的身影陪伴在旁。
但是没有。
柏鸣轻轻叹口气,倒在地毯上,没一会儿就呼声震天。他是很想再惆怅一会儿的,可是他实在太累了。
此时小屋外,不远处,有条歪歪斜斜的痕迹正在向这里蔓延,那是一个人的脚印,刚刚踩上,就被雪覆盖住。
吉贝贝顶着风雪,把脑袋缩在怀里,摇摇晃晃地朝小屋走过来,一路上跌跌撞撞,摔了无数跟头。
终于到了小屋门口,虽然这儿被大雪盖住,象个雪白的大馒头,但他看到在烟囱上面有屡屡白烟散出来,那是温暖的味道啊。
他敲门,里面没人回应。吉贝贝费了半天劲终于握住门把手,用力一拧,门打开了,馨香的木炭气味迎面而来。
“啊--”他不由舒服地低吟一声:“好怀念的味道啊……”
吉贝贝迫不急待地踢掉鞋子,跑进去,直冲壁炉前面,靠近旺盛的火势烘烤自己的手。
他也不是没注意到躺在壁炉前的柏鸣,吉贝贝一边暖气一边低头看他,不由自主地开口道:“柏鸣……你瘦了很多啊。”
柏鸣正在悄然无息的环境里睡觉,突然听到耳边有人说话,吓得惊一下从地上弹起来,大喊:“你怎么在这里?”
吉贝贝抬头,一脸天真地问他:“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今天是星期四!你应该跟穆穆在一起的!”
吉贝贝皱巴起小脸:“可是……穆穆死了,阴魂的世界好冷啊……呼呼!你这里好暖和!”
柏鸣面目狰狞:“规矩就是规矩!你给我出去!”
“我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
“哼!你是为了跟暖炉在一起!你这趋炎附势的奸滑小猫!”
吉贝贝狡猾地笑起来,凑近柏鸣,抱住他的腿,肯求道:“柏鸣……柏鸣……我们商量一件事情吧!我整个冬天都跟你在一起,然后到了夏天,我再去穆穆那里……他那儿比较凉快……”
柏鸣气得翻白眼:“混球!你可真会算帐!”
小猫呜呜叫两声,眼睛眯起一条小缝:“你要不要我?说嘛……你要不要我?”
“我才不要你这只好吃懒做奸懒馋滑的小猫呢!”
“可是我要你啊!你是勤劳勇敢体贴温柔的柏鸣……你是我的勇士,我的大法师,我永永远远的守护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