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宫 第一、二部——非寒

作者:非寒  录入:11-21

“哎呀,有一个这样的妹妹也是伤脑筋的很,趁早嫁出去了,也少得烦心啊。”

“就是,也不知道替她背了多少黑锅。”

那两人越说越小声,承玉不听也知道是什么,心里在算计:太子把他的事情搬上台了,可是却想了办法把他和私盐的事情捆在一起。也就是说桂王还是没有防到这一着。不过他也没有啊,有谁想到,太子竟在他失踪后想出这个方法来陷害?私盐之事牵涉极广,里面层层关系层层网,严妃中饱私囊,刑部却是用它来控制其它五部,牵制左右丞相,企图暗中夺权。当桂王府发现此事之时,采取的是坐山观虎斗的策略,没料竟是被反踩一脚。

早知如此,当时为了扯下朝阳公主做的桂王府的手脚应该更干净点。承玉惋惜,桂王知道将来总有一天太子会发现真相,但为了拖延太子的脚步,曾下命将桂王府的单子假传刑部,太子一见,必定以为抓住要害,转而调查桂王府,到时朝阳公主越陷越深,等太子发现调查错方向也救之不及了。

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如果不是他提醒太子,朝阳公主被牵扯进去,太子哪里会在这时就理清个中关系?

“当真是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承玉忽闻黄秀低低吟了句诗,全身一震 “时下所谓四海升平不过浮华一梦,真正离乱的是内部人心,多少亡国败家之事……”

黄秀可能突然省起此言有大逆不道之嫌,也就没有说下去,懒懒地吃了些东西,沉默不语。

承玉听那话,心弦一动。他在桂王身边办事,桂王谋划夺位多年,但并不见得是为天下苍生,太子在朝政上公私分明,有口皆碑。桂王夺位端的是“不甘”二字,并未有胸怀天下之气势。此番皇家大乱,影响江山社稷,可值得?

又听黄秀沉沉叹气,说道,“当下又有几个关心、几个忧愁?”

那护卫蓦地插嘴道,“主子又何必担忧?世局已定,非我人力可以挽回。尽早离开凡尘俗世,才是正途。”

黄秀失笑,“这只怕才是罪过之处。我辈虽力单势弱,但只有尽心尽力方不负苍生期望。单兄,认为呢?”

承玉在心胸滂湃之中,黄秀哪里知道。听得这一问,他吃了一惊,以为对方看出了什么,支吾答道,“黄兄所言甚是。”

那护卫见他情况,簇起眉头,黄秀倒也并不在意。不一会,他们便用膳完毕。出了客栈。

“还是先去单兄家里一趟吧。”黄秀提议。

承玉本有迟疑,但适才得知的宫内消息,也明白,此时乃非常时期,若走错一步,便会失去大好机会,也就含糊答应。

他们三人脚程不快,还没到到承玉所说之地已经是寒月高升。

“还是先寄宿吧,明日再去。”黄秀说道。

他二人似乎各怀心事,也没有反对,当晚便在附近的店家住下。

当晚,承玉坐在房中,怎么也睡不去。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单兄睡了么?”

是黄秀。他走过去开门。

“没有。黄兄有事吗?”

黄秀走进屋内,淡淡一笑,“小弟给单兄送东西过来了。”

“东西?”承玉关了门走过去,“什么东西?”

“这个。”黄秀提起几包药来,笑着说道,“不知单兄的伤好了没有,小弟想还是买些药服了,以防伤势恶化总要好些。”

“你……黄兄连夜出去抓药吗?你的护卫没跟着?”

黄秀道,“刚刚我们来的途中,小弟看到附近有一间药行,并不远,反正也是闲着,便去抓了些药,单兄也通医理,可瞧瞧这药抓得对么?”

承玉无语,接过药单,见上面是些止血化淤、调身补气之药,知是黄秀有心抓来,并非他说得那般轻巧,“黄兄……”

黄秀知道他要说什么,摆摆手,“单兄身子不好,还是早点休息了,小弟就不打扰了。”

说完,不等承玉回答,径自走出去。承玉望着被他关上的门,怔怔出神。

黄秀走回自己的房间,刚要推门,却察觉旁边有人,不由一愣,“谁……”

“主子。”那人从黑暗里走出来。

黄秀松了口气,“是你啊。怎么还不去休息?”

“主子一个人出去了?”

“没什么的,只是在附近走走而已。”黄秀安抚地笑道,“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情的。”

那人在屋内溢出的烛光下,显得焦虑不安,“主子可是为了他么?”

黄秀想了想,点点头。

那人急起来,“主子可知他是谁?他可是……”

一只手止住他呼之欲出的名字,黄秀幽幽叹道,“单长漾、单长漾,就算当时我没有反应过来,但这个名字我怎么可能忘记?单长漾,没想到这一过也这么多年了,他变了好多,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主子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要和他一起?现下京城大乱,要是被人发现,主子岂不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他是单长漾啊。”黄秀突又一笑,“算起来,你们还有些渊源,不是吗?”

“那是老一辈的事情了。”他别过脸,“何况他早已入了怀王之籍,获御赐之名,不再是当年的单长漾。”

“是啊,我们也变了,这些年谁都变了。”

“主子怎会变,主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和他们不同。”

黄秀向来对这个论调没辙,打发道,“好,好,天色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

“可是他——主子,他实在是太危险了,那一身的伤还不知道怎么得来的,如果他是——”

“越涛。”第一次,他沉下脸,“去睡吧。”

“可是他——”

“去吧。他不会害我的,虽然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不会害我的,去休息吧。”

“……………………是。”

黄秀看着他的背影,推开门走进房内。

——我……我……是单……长漾…………

多年以前,那个瘦弱的小孩,全身是伤,尽力说出自己的名字后晕倒在他的怀里,那分触感似乎还鲜明地存在,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老来旧事无人说。

为谁沉醉为谁醒,到今犹恨轻离别。

 

17

鸿缣冷眼看着跪在下面的人,语气万分柔和,“说吧,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本宫知道,本宫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跪着的人委顿于地,虽然狼狈,但却没吃什么苦头,听到这么一说,反倒冷笑起来,“太子要还我一个公道?原来在太子眼中还有公道。”

鸿缣也不生气,习惯性地一笑,“公道自在人心。本宫为何会不知道?把这些年来严妃做的事情说出来吧,你不说出来本宫也帮不了你。”

“严妃?什么严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太子的宝贝妹妹朝阳公主的事情。她鼓动各地官盐调高税收,私底下偷梁换柱,干了不少事情。”

以鸿缣的精明怎么不知道这个人的打算,他抿了抿绝艳的嘴唇,调整了坐姿,“朝阳才十几岁,干得了什么大事?况且每月宫里的月钱,皇上的赏赐还需要她做这些个事情么?你又何苦冤枉她?”

“她干得了什么大事?”那人冷笑,“公主能干的大事多着呢,而且还有一个太子哥哥替她撑腰!”

“放肆!”旁边蒲柳大喝,但被鸿缣挥手压下。

“张大人,本宫也不想再浪费时间。” 鸿缣脸色一变,像是变戏法一样,由刚才的闲适冷淡变成阴森妖魅,“听说张大人是有名的孝子,令尊令堂现今年事已高,却还未抱上孙儿。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尊夫人怀胎八月,想必应是遂了两老的愿望,自然着紧得很。”

那人脸色大变,“你……你把他们、把他们怎样了?”

“没怎样。”鸿缣仰了下下巴,他发觉自己喜欢这种感觉,把握别人最脆弱的地方再迎头一击,伤得无法抵抗,“他们好得很,尤其是尊夫人,在东宫里安全待产。”

“不可能!!”

“你认为本宫有什么是办不到的?”鸿缣从怀里掏出一块琉璃饰,在手上玩把,“把他们送到严妃的别院这个主意固然不错。但是,你不要忘了,九宫山也有本宫的别业,要把人送到那里,还得经过本宫设的关卡!”

“不……不会的……不会的……”他们身上还有他为了保命而留的一些和刑部高官来往的书简,要是被抓,那、那、那——抬头,看到的是绝美得能夺人呼吸的笑容,他却从头冷到脚,“你……看到了?”

“不然,为什么要你交代,和严妃勾结的事情?”鸿缣俯前了身子,轻柔地说,“张大人,你能挨,你怀胎八月的夫人可不能挨,还有没有出世的令公子也不能挨啊。”

“你想对他们怎么样?!”他大叫,受不住刺激,差点就要从上前,但被蒲柳一把按在地上,苦苦地看着上位者好心情的低笑。

“刑部尚书要是知道你为了保护自己,居然把一些重要的信件都留着一备不时之需的话。你说他会怎样?救你吗?”恶魔般的声音回荡在四周,“还是,杀、人、灭、口?”

“不!他们不会的!他们……”倏地住口才省起,这无异承认了和刑部上层有极大的联系。他偏了头,打定主意不再说任何一个字。

鸿缣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反而悠闲地重新靠回椅子上,继续玩着琉璃饰。“他们不会吗?严妃向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她也不会吗?你出事这么久,她除了主动帮助你们逃离京城,她还做过什么?躲在内宫里不出来,找皇上哭诉有人陷害。你以为她做不出来?”

“………………”

“还有,她的别院那么多,怎么要他们老远跑到九宫山?而且,九宫山的别院是皇上赐的,不是她严家产物,这代表什么?你张大人如此聪明,不会想不到吧?”

他的表情开始动摇:那是严妃最喜欢的要挟手段,他很清楚。

鸿缣继续说:“私吞私盐顶多是革职查办,但是密谋夺权、陷害公主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要想好啊。”

“我没有陷害公主!”他叫起来,脸上都是红晕,“公主早就参与进来,我没有陷害她!”

“证据呢?”鸿缣步步紧逼道,“你可有证据?”

“有!在每分命令的签署下,都有公主的章印,哪由得抵赖?!”

“公主章印?”鸿缣大笑起来,“就凭公主章印?!一个小小的章印,你们随便找人刻就能成功,哪需要公主自己亲自印上?”

“所有参与的人都见过公主!”

“所有参与的人都见过公主?不是吧,张大人,你说说看,哪些参与的人见过公主?”

他、严妃和刑部尚书!他的面如死灰,公主之前参与本就不深,到后来发现上当就更加不肯合作,只有他们三个知道公主的秘密。

鸿缣如何不知其中缘由,勾起一个笑容,“说不出来吗?说不出来就证明你在陷害公主!”

他咬咬牙,“太子殿下想怎样?”

“本宫也不想令公子一出世就没了父亲,也不想张大人一脱罪就没了妻儿,两难之下,就看张大人可有第三条路选。”

“你以为你保得住公主吗?她参与那么久,你以为你保得住她吗?!”

“这个似乎不需要张大人替本宫操心,只要公主说她没有参与,本宫就能还她一个清白。张大人还是操心自己比较好。说吧,严妃到底怎么参与进来的?相信令公子平安出生以后也会为父亲秉持公义而感到光荣的。”

是该收网了。鸿缣一边听那些他其实早就知道的情况,一边想。一个私盐竟然搞出这么多的事情,真是烦躁。翼箫只怕此刻也在为含月的事情烦恼。承玉失了消息是最坏的消息,要早一步找到他,含月就算是九条命也死罪难逃!

楚希出门的时候,刚巧碰上了右丞相的轿子。他骑着马也没有下来,就冷冷地在一旁。右丞相把轿窗口上的帘子掀开,冲着他一笑,“宁王好啊。”

右丞相年过五旬,虽出身豪门望族但当年参加科举,以榜眼的身份进入朝廷。为人刚硬却不失温和,向来是天韶帝信任的重臣。

楚希娶柳望云之事在朝中自是引起不小的震撼。右丞相作为先昌阳皇后的叔叔、桂王的叔公,一言一行可左右天韶帝的任何判断。楚希再是心有不甘,也开罪不得。

“右丞相好。”他淡淡地回应,“可是要出门么?”

右丞相笑了笑,“不,我是专程来找宁王的。”

楚希一愣,随即笑道,“哦,这可真是少有,右丞相竟会想来找我。”

“这里说不方便。不如找一处地方,我们慢慢谈,宁王看怎么样?”

楚希沉吟了一会方点头,“好。去醉天楼。”

右丞相找楚希的目的很简单,简单得让楚希不耐烦起来,“右丞相要是只是想和本王说春季城关的事情还是在朝上提出来比较适合。”

右丞相听他这一说,也不动怒,像一个普通的长者一样劝慰,“宁王还是小心点好。春季城关,你看了朝廷的旨意,真的觉得没有问题吗?”

“问题?什么问题?每年都是刘祥同校尉负责,今年不过是提前了而已。”

“只是提前了那么简单?”

楚希双眼一瞪,“丞相还是不要和本王打哑谜,有什么话就明挑了说吧。”

“礼部尚书的千金,望云小姐有一个长她三岁的表姐吧,虽然两人的母亲并不是同一个娘生的,但她们的感情还是很好。她的表姐,前年出嫁,婆家可是姓许?”

楚希听得这一大串的关系,听得头都疼了,摆摆手,“可不可以请丞相说重点?”

“这重点么,刘祥同校尉的夫人,也是姓许阿。”

楚希一听,脸色蓦地一沉:该死的,礼部尚书可从来没有提过这方面的关系。但他表面不同声色,只是笑道,“原来是这样,谢谢丞相提醒。”

“不,宁王还不知道么?”右丞相见楚希疑惑,解说道,“过几天就要过年了,朝廷却在这时就把校尉派出去的原因——宁王,有些事情,不说总比说要好啊。”

这有什么原因?楚希一时没有想明白,但是又不好问,不由得憋了一肚子的火,送走右丞相后,立马回到自己的府邸。

心思细腻的央华毕竟和在马上杀敌惯了的楚希不同,听到这个消息,就招来熟知此事的下臣问:“去年春季城关是谁推荐刘祥同去负责的?”

“是太子殿下。”

推书 20234-11-22 :无道(穿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