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番外——紫煌

“等等！！”我拉住他的手。
急急地挽留他。
“我带你进去，但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进去。”我放软了语调，“好么？”
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总是那么警惕，我自认为这个问题应该并不伤人啊。
“笨蛋！当然是进去买画啊！”
对一个即将成为他恩人的人骂“笨蛋”，我还真是希望自己可以早一点习惯他的怪脾气。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带你进去，你拿什么报答我？”看出他绝非一般得想要进去，突然，我想从他那里的到一点什么 。
算是一点私心，装在一个小小的瓶子里跳动。
他有些恨恨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什么卑鄙的小人似的。
“给我一个愿望，行吧？”我说。
“我又不是装在瓶子里的妖怪……”他轻声嘀咕着，看得出他很犹豫。
“不行么？”
“……可以，但是你别忘了我只是一个贫民，没有那么多的东西可以给你，给不出你可不要怪我！”心不甘，情不愿地，他很勉强地答应了我的要求。
“好，一言为定！”我答应了，一把把他拉进了我的车子里。
“你这个样子是绝对进不去的。”我指了指那门帘一样挂在他身上的T恤和破破的牛仔裤。
“可我只有这些！”
“买新的。”
“我可没钱！让我下去！！”
“HYDE！！”
“我不拜托你了！让我下去！！”
“我买单啦！！别闹！！”
“•#￥%……—**……”
第一次，我觉得绝对是第一次 ，我的车子里面这么热闹。

我在想……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当他脸色铁青地站在悠闲抽烟的我的面前，然后身边围了一群女人尖叫：好可爱，好漂亮！！
满头都是可爱的夹子：红的，蓝的，还有嫩黄色的。身上是白色的洋装，修了眉，上了粉，上了自然色泽的唇彩，勾了褐色的眼线。完全掩饰了原来的病态和苍白。
非常得漂亮，即使表面波澜不惊，可我心中还是着实地吃了一惊：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美的娃娃！！
我带他来到这家形象设计店。这些一看见美人就发疯的女人们，只当HYDE是个发育不良的小女生，一看见他，就冲上来，一把摁住他，给他修眉上粉。HYDE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就被死命地套上了洋装。
略长的头发被好好的修剪以后夹了一个娃娃般可爱的发型。
看他咬牙切齿地站在我面前，双手死握着洋装的裙摆，下面居然是白色的高跟凉鞋。
他不敢移动脚步，大概是想一动就会摔得很惨。只要转动着他的大眼睛，寻找最近的依靠。最后，还是落到我的身上，死死地，用力地，瞪住。
虽然非常满意这个效果，可我还是忍不住笑意。
看他气得整张脸都变了颜色，渐渐泛红。
“看，本来还是个男孩子样的，现在就可爱多了！”女人笑着，欣赏着自己的艺术品。
他的脸更红了，一定想骂我，可一开了口，又怕穿了邦。只好用他的眼睛死瞪着我，真有趣！
“恩……还是少了一点什么……”我站起来。踱到假发柜前，挑了一顶卷卷的褐色长发，回到他面前。
面对他警告的眼神，我笑嘻嘻地， 把它套在了他的头上。
完美！！
只有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
无论你觉得是庸俗还是没有创意，当时我看见他的时候，就是这样觉得——没有别的词语可以形容。
任何，词语。
一旁的女人立刻尖叫起来。
“小姐！！你的男朋友真的很有眼光呢！！”
握着裙摆的手微微地颤抖着，他快要被气疯了吧，我想。
“真漂亮。”我用恋人的口吻赞扬他。他躲开了我的视线。
“小姐，这些我全都要了，”
听我这么说，他吃惊地抬头。
我冲他微笑。
“放心，我买单。”
他捶了我一下，怨怨地别开了眼睛。
“我？我说错了什么么？”

3
换上西装的我,,带着HYDE驶向画展的方向.
他始终都不愿意让我看见他的脸。
“你很漂亮啊，今天还是我第一次看清你的脸呢。”我想排除车内的尴尬。
“……”
“你应该经常打扮。”
“我又没有异装癖。”
“……可你至少也应该把自己的脸给露出来啊。”我伸手去撩他垂 在眼睛前面的发丝，不要掩住那过分美丽的眼睛，可他躲开了。
“我是真的称赞你。”
这个世上可以让我称赞的美人可不多。
“希望是免费的。”
被他冷冷地回驳，我的心有一点因受伤而生气。我闭上嘴，以沉默来缓解怒气。
“没用的……”
他突然主动开口说话。
“打扮得再漂亮，也不会有人看的。”
我用眼角的侧光看他，眼睛里，那是难受的光。
为什么？
他的美，简直是上帝的杰作，可为什么没有人看？
“没有啊，我就在看么？”
“……话不能这么说啊！”他突然笑了。

我带着他从正门进去。
看见易装以后的HYDE，刚才那个无理的门卫愣住了。
他并不是认出了HYDE，相反的，他瞎了眼地向这个刚才被自己骂为“贱民”的孩子行了一个必恭必敬的礼。
那他简直就是连“贱民”都不及了！好笑的场面，看见了么？
他没有认出来，只是和别人一样都是惊艳于HYDE纤细到挑逗的美。
充分膨胀了自己的虚荣心以后，我带着他兜了一圈展厅，饱尝了人人艳羡的快感，直至拍卖会的开始。
他静静地做在我的身边，看着一幅幅画作上台，再一幅幅以天文数字的价钱被买走。他一直都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始终都没有反应。
我的心被好奇心给塞得满满的，鼓胀到了极点——他到底想要什么？
最后一幅上台。
是一幅没有完成的画作，是个无名画家画的无名的画作，是一个放在苍白的十字架上的石榴。
惨白的十字架和暗红开裂的石榴，强烈的视觉冲击感刺激我的神经——真可惜没有完成。
至少它让我在无聊至极的拍卖会上清醒了过来，然后注意到了它。
因为它让我再次回想起那首老歌。
HYDE突然激动地颤抖起来，他整个身子都在抖，向前倾去。
“那个……”
“是你想要的？”我奇怪地问。
他果然是一个怪人，连喜欢的画都和别人不一样。看别的买家都已经开始渐渐准备离开会场，对这画没有半点的兴趣，可惟独这个怪人，对它似乎有大大的兴趣。
虽然这幅作品非常不错，只是少了一贯名家的头衔。
原以为怪人只要我身边一个，可HYDE还来不及回答我的问题，却有别人第一个喊价就叫了五万。
全场哗然，想离去而还没有离去的人们，纷纷驻足回首。
这种没有名气的画也可以卖这样的价钱？！
我也吃惊，于是回头一看。
一双妖媚的眼睛也看见了我，冲我微笑着。
“是KAORU……”
他是警视厅厅长的儿子，绝对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那个庸俗的家伙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横看竖看都不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KAORU SAN……叫这样高的价钱，恐怕不好……”一个娇媚的声音从他的身边飘然而出。
一个蓝妆美人，正拿起一杯琥珀色的柠檬酒喝着。
“谁让你第一眼就看上了呢？”他回首对美人笑笑，捏着对方尖尖的下巴。
两个人公然在这里打情骂俏。
千斤为搏美人一笑。
“十万！！”
天！？我回头，看HYDE定定地看着吃惊的主持人——他竟然叫了双倍的价！
KAORU似乎也来了劲头，想也不想：“十五万！！”
“KAORU SAN……不要了，太贵了……”蓝妆美人似乎有点在意，他拉住了KAORU的臂膀说着。
“只要是你喜欢的， 我都会给你。”KAORU说，在她的嘴上唇上轻吻一下，她愣住了。
我看见她的眼睛，里面写着我看不懂的神情。可她没有再说什么，别开了脸，似乎是看到了我的瞪视，却又像是躲避KAORU。
“二十五万！！”
“HYDE……”我看着他，他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
我无法阻止，只有像一个白痴一样地看着他和KAORU玩着富人的积木游戏——用钱来堆积一个高高的塔，看谁可以堆得高又稳当。
可一般胜者都是有钱的一方，因为他有厚实的基地。越是宽大的地基，堆的塔也越是高大。
“一百万！”
当KAORU叫住了今天最后的价钱，HYDE的塔终于轰然倒塌。
一片狼籍，无从收拾。
终究，KAORU是真正的富人。
全场终于从寂静里爆发出轰动——就为了这没有名气的画？！一百万！？
HYDE的眼里呈现了前所未有的空洞——他输了！！
脸色一片死白，我赶忙握住了他的手，好冷！
“HYDE……没事的……有钱人就是喜欢摆排场。”
他开始颤抖起来。我担心他又会发病，于是立刻紧紧挨着他，生怕他有个万一。
“……那幅画……那幅画……不可以被卖掉……”
苍白的唇颤抖了。
“为什么……HYDE……为什么那幅画不可以丢掉？它那么重要么？”我力图唤回HYDE近乎涣散的神志，他的样子让我心痛！
我无法理解他的执着。
最终，那幅画还是以一百万的价钱被KAORU给买走了。人群随着高潮的退却而像海潮一样地离开了会场。
瞬间，热闹的会场一片寂静。
今天的一切大概又会成为不少人的“饭后佳谈”吧。
KAORU搂着他的美人，牵引着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穿过已经空无一人的会场，来到我的面前。
笑得真是张狂。
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就从来没有人来撕破他的笑脸？它讨厌的简直就像一只伏在汉堡上的蟑螂。
“好久不见了，老同学！”
“是啊 ！”我懒懒地回应，真的很想揍烂他的脸。一旁失神的HYDE，让我心痛如绞。
都是他害的！！
好死不死为什么偏要看上这幅石榴！？
“难得见面，今天晚上有我的宴会，来参加如何？”
哼……我从来都没有想到KAORU会是这样笨的人，难道他一点都看不出来，我现在对他的态度上明显的写着——讨厌，两个字么？
“别那么无情啊！！”他递来一张非常精美的请贴，“记得要带上这位美丽的小姐。”
妖气的眼睛瞄着，像只一种示威。
笑着，他搂紧了美人的腰，慢慢地走出了会场。
蓝妆的美人频频回头，眼中的关心似乎并不是假的，可我不稀罕。
“切！！混蛋！！！”我气得用力踹了前面的凳子一脚，听它发出凄厉的惨叫，引得我想再踹一脚。
人似乎就是有这种虐待的倾向，越是看你可怜就越要欺负，就像KAORU那样。一想到这里，我禁不住收回了已经高抬的脚。
“……SAKURA……怎么办？ 我只有二十五万……喊不高了怎么办……”
仿佛到了现在才反应过来一般，HYDE收回了神。
“当初真的不应该把它给当了……现在什么都完了 ……怎么办？”
他蜷起小小的身子，颤抖着，像只在雪夜里扔在门外冰天雪地里的猫。我抱住他：“HYDE……好了……别这样……别这样……”
只是一幅画，值得这样么？
也许是因为它对于我和HYDE的意义截然不同，所以我才会心生那样的念头。
可是在我心中，HYDE却是永远的第一。
“SAKURA！！”他突然拉住了我的肩膀，抓得我好疼，“借我钱！！我要向那人要回画，我要把它买回来……借我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HYDE……”
“现在追还来得及的！！SAKURA！！”他站起来，挣脱我的挽留，向门口奔去，仿佛把一切的生命和赌注都压了上去，要把那幅莫名其妙拥有了奇高身价的画给追回来。
可没几步，就看他一个踉跄，倒了下去。白色的影子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如同把我的心也拽了下去。
“HYDE！！”我失声惊叫。
上帝啊 ！！到底是你施了什么咒语？是命重要还是画重要？！
扶起他。他果然是发病了，一脸惨白得和死人没有什么差别。
该死的！！
可他还是紧紧地抓住我的衣服。
“SAKURA……那幅画……我要那幅画……花多少代价都可以……我……要……”
“知道了知道了！！该死的你别再说话了行么？！！”我抱起他，奔出展厅。
跑回车子里，在他换下的衣物里翻找。
原本宽敞的车厢，此刻显得这样狭小——因为我那不知名的慌乱。
“药呢？！HYDE！你的药在哪里！！”
“…………没有……”
我停下来，吃惊于自己耳朵听见的话：“什么……？”
沉默了一会，HYDE才轻轻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没有药……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东西……”沉静的空间出现了一道裂痕，很响，“噼喀”一声，和HYDE的声音一样清晰。
我，终于禁不住暴怒地吼起来——已经再也受不了，HYDE自虐的嬴弱。
“搞什么！！病的这么重竟然没有药？！！难道你以前就是这样硬撑吗！！？”
HYDE闭上眼，似乎想逃避我的责难。而我则好象完全失控了一般，语无伦次地说着我自己都记不得的话。
我肯定，那个时候，我一定是疯了。
HYDE难过地蜷起了身体，我看见嘴角的红线刀一样划过他的皮肤，在他身下的坐椅上开了一朵诡异如同亡灵的花。
倒吸一口凉气：“该死！！！”
我狠狠地摔上了车门，掉头的时候，险些撞上了一辆货车。
原来我已经方寸大乱。
我用力地拍了一记喇叭，怒气全向窗外的人发泄，脏话骂得震天响。看路人吃惊的表情——你们惊愕么？老子就是今天不爽到了极点！！
都是因为HYDE！！原以为第一次遇到他时没有药是因为没有带，搞了半天他是根本就没有！！
他妈的！！
“SAKURA……画……”
“够了！！给我闭嘴！！”我看不下他濒死的虚弱，咬牙切齿地挤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