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传说 下——殇情

“小宝！你起来吧。”仔细的将小宝递给他的那块从风筝上拆下的绢纸收入怀中之後，皇甫孤弘才重重地叹了气，缓缓说道：“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也你之所以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完全是因为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少爷！只是你又怎麽可能会晓得官场之上有多黑暗？况且在这个充斥著倾轧与勾结的官场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情况早已成为了千百年来不变的事实与定律！想我皇甫一族自十几年前便手握天下兵权，时至今日，麾下人马何止千万？若我没有猜错的话，皇帝之所以会利用玉儿来大做文章，其目的也不过是想借由此事来削弱我皇甫一族的势力，并以此来巩固他天龙王朝的统治之权！”
“你说得很对！”听了皇甫孤弘的分析，云诺不禁满眼钦佩地笑道：“如果我是天龙皇帝的话，面对你这样既睿智又强悍的臣子，我恐怕也会因为忌讳你手中的权利和过人的智慧而迫不得已地出此下策！因为……你的存在对一个国家或是对一个需要掌握实权的皇帝而言，实在是太过危险！”
“所以刚见面的时候你才会有杀我之心？”若他没有记错的话，眼前这个叫云诺的男人刚刚好像提到过风齐国！想想之前曾流转於云诺眼底的深沈杀机……心思微转之後，皇甫孤弘俨然已经知道了云诺的真实身份！
“皇甫将军武功盖世，智慧过人，今日一见著实令苍齐云诺敬佩万分！”知道皇甫孤弘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无法再做隐瞒的云诺只好以这种隐晦的方式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虽然已经猜到他是风齐国的国君，可是当他毫不避讳地向自己报上他的大名时，皇甫孤弘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暗暗吃惊。
想不到堂堂风齐国的国君竟然会爱上一个小小的书童？！
更想不到，他竟然会因为一个小小的书童而甘愿冒著生命危险来到敌国的京城！
“这里乃天子脚下，不仅守卫森严，而且眼线如麻，虽然你们都换上了天龙国的衣著，可是你们那一口生硬的言语一下子就会出卖你们的伪装。所以，我劝你还是赶在没有被人发现之前带著小宝和你的下属趁早离开吧。”话落，他高大的身型随著一声长长的啸声，逐渐消失在众人面前。
第50章（完结）
夏季的白昼远比任何季节都来得漫长。
当阴郁中透著光明的天空终於在令人窒息的焦灼等待中渐渐转黑的时候，一抹高大的黑影也在此时悄悄潜向了守卫森严的皇宫。
巍峨的宫殿，蜿蜒的城墙……
只一瞬间，那浸满血泪的过往便骤然浮上了眼眶。
为了天龙王朝长盛不衰，他皇甫孤弘从十六岁开始便保家卫国、征战沙场！为了让那个居住在这座巍峨宫殿之中的皇帝坐稳江山，这些年来他不停地南征北战、东讨西伐……
他敢打赌！他流过的血比皇帝喝过的酒还要多。可是到了最後，他得到的又是些什麽？
放眼这片苍茫的辽阔土地，试问，有哪一处土地没有被他与手下万千将士的热血染红过？而这兴盛繁荣的景象背後又埋葬著多少为国捐躯的耿耿忠魂？
十几年来，他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後矣，可这坐享太平盛世的皇帝又是怎麽对他的？他满腔报国的热忱换来的又是些什麽？
巍巍天下、万里河山！
只是这偌大的天地之间，竟没有一处能够让他容身的地方！
如果一腔忠诚的热血却换不来点滴的纯良之心，那他宁愿用自己的力量去讨回属於他的一切！
今夜他想做的事情并不多，可是如果有人胆敢阻拦他的话，他也绝对不会介意让这片黑土地沾染上血腥的痕迹。
虽然他不喜欢血腥与暴戾，更加不喜欢用粗鲁的方式去解决问题。然而在必要的时候，他甚至可以变得比魔鬼更加残忍！更加疯狂！
轻轻跃进守卫森严的皇宫，小心且谨慎地避开那些值夜的侍卫，借著黑夜的掩护，他轻手轻脚的搜寻过每一个房间。
时间在焦急的寻找中渐渐逝去。夜沈沈地，宛如他此刻压抑的心情。
记得白天的时候狂凝曾经跟他说过，倘若错过了今晚，他想要再见玉儿一面将会很难！
虽然不懂狂凝为什麽会这样说，可他却非常清楚狂凝不会骗他！
只是，想要在短时间内把占地如此广阔的皇宫通通搜上一遍，对於人单势孤的他而言又麽能够称得上简单？
眼看就要到亥时了，可他却依然没有找到想找的人。面对这样的挫败，怎不叫他著急上火，心急如焚？
暗自焦急间，他却误打误撞地绕到了盘龙殿。手脚麻利地打昏门外候旨的太监，迅速将食指放入口中浸湿，轻轻捅破窗纸，顺著手指般大小的孔洞向里望去……
只见笼罩在夜色中的盘龙殿内灯火通明，皇帝和他的雪妃高高在上地端坐在远处，静静欣赏著趴伏在台阶下，正被十几个大内侍卫围绕在中心狂肆亵渎的浴血躯体。而被迫接受男人粗暴侵袭的身体虽然颤抖著，却倔强的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空气中飘荡著浓重的血腥气，鲜红的血液随著在他身上驰骋的男人的不间断地进出而顺著他的身体蜿蜒至四周。
橘黄色的烛火映衬著雪白血红的身体，将本该肃穆庄严的大殿渲染得既残忍、堕落，又恐怖、诡异。
站在门外的皇甫孤弘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他怎麽也没有想到天龙皇帝龙昊天竟然会有如此惊世骇俗的奇怪嗜好。
大殿内那罪恶至极的一幕让他无法再继续看下去，就在他转身打算离去的时候，一声几不可闻地呻吟交错著皇帝忽然响起的说话声一并钻入了他的耳膜，成功地阻止了他即将离去的脚步。
“怎麽？终於挺不住了？朕以为你还能像以前一样再坚持一整夜呢……”皇帝轻蔑地望著趴在大殿上的浴血身躯，淡泊地声音中搀杂著一丝揶揄与羞辱的同时，也隐藏著无比的愤怒。
他是皇帝啊，这个国家的主宰者！可是他却偏偏得不到他想要的这个人！
他知道打从他听信了雪妃的话，让手下的一群侍卫强暴了上官皓玉的那天开始，他们便再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得不到上官皓玉皇帝纵然伤心，可是比起他此刻一声不吭的沈默，聚集在皇帝心里更多的，则是愤怒与不甘！
他在质疑自己的权利，而自己最不能容人质疑的，便是这与生俱来的权利！
“记得朕跟你说过，朕要你在皇甫孤弘的面前跟朕好好配合！可你今天竟然敢当著朕的面去关心另一个人的死活，你简直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想起今早他问皇甫孤弘‘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的时候，那溢於言表的关切之情，皇帝只觉得只股酸涩直直地冲入自己的喉咙。
“就是啊！”坐在皇帝身旁的雪妃噙著一抹恶毒的淡笑，缓缓走到上官皓玉的身边，火上浇油地附和：“皇上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可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识抬举！”她边说边俯下身体，以仅能让上官皓玉听见的声音沈沈说道：“我说过你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如今这样生不如死的感觉是不是让你觉得很痛苦？告诉你，这一切只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以後，你能体会到的痛苦将会比现在还要多！因为……”她略一沈吟，咬牙切齿、满目凶光地盯著上官皓玉满载痛楚的眼眸恨恨说道：“我是那麽地恨你！那麽地恨那个无情无义的皇甫孤弘！”
雪妃的话让原本痛苦得无力呼吸的上官皓玉意外地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而这丝笑容就好像一根被人点燃了的导火索，只一瞬间便将雪妃仅剩的理智炸了个精光。
“皇上！”她惟恐天下不乱地指著趴在地上始终无语的上官皓玉，假做替皇上感到不平地嗔怪：“您瞧，他这副样子何止是没有把您看在眼里，我看他根本是把您和您的威严与权利都当做了无形的空气！”虽然明知雪妃是在挑拨离间，可皇帝的眼中还是因为她的话而闪过了一丝残忍的冷酷。
“看来你还是不打算开口说话是吗？朕怎麽也不会相信凭你一个血肉之躯的凡人，能够跟朕所拥有的无上权利抗衡太久！”
倔强是吗？执著是吗？不开口是吗？
在他这个万物主宰者的面前，没有人可以倔强太久！
当然，也包括他！
“让他抬起头来看著朕！”一直得不到回应的皇帝终於动怒了。
听到陛下的旨意，始终没有停止过进出身下之人的侍卫用力抓住上官皓玉柔软的长发，强迫他抬起头迎视著皇帝冷凝的视线。
辉煌的灯火下，一张血污却依旧无损於俊美的面孔就这样展现在众人面前，面对这张无比倔强却又俊美无双的绝世容颜，皇帝竟看得呆了。
然而看到却得不到的痛苦让素来不懂得何为拒绝的皇帝一下子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迷雾。他不懂上官皓玉为什麽会无视权利、无视他的存在，偏偏去喜欢一个整日征战沙场却把他留守在家里独自面对漫长孤独的鲁莽武夫！
“你为什麽就是不肯屈就於朕？为什麽？难道朕真的就这麽不值得你多看一眼吗？难道朕真的连一个小小的皇甫孤弘都不如吗？你告诉朕，朕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得到你一丝关切的眼神？你说！你说啊……上官皓玉！”
皇帝唤出口的姓名让一直躲在门外探询究竟的皇甫孤弘内心猛然一紧！
难道……
这个始终趴在地上，任人侮辱却从未发出过半点声响的人就是他翻遍了整个皇宫却遍寻不到的玉儿吗？
心在空中飞旋著翻了个个，盘旋在心底的疼痛促使他想也不想的踹开了盘龙殿紧闭的大门，不顾一切地冲向了那个沐浴在血泊中的身影。
平日庄严的盘龙殿内此刻却到处充斥著血腥与情欲的混杂气味。皇甫孤弘看也不看地用力推开挡住他脚步的侍卫，却在看到那张沾染了血腥的俊脸时瞬间便化做了一尊僵硬的雕像。
“不──！”他用力摇头，拒绝相信眼前这任人侮辱的脆弱之人便是那个宁愿让他倾尽所有爱恋的温柔情人。
这不是他的玉儿！
这怎麽可能会是他的玉儿？！
眼前的男人发丝凌乱、面颊红肿，布满血丝的双眼仿佛覆盖了尘埃般灰蒙蒙的一片……
‘玉儿的眼睛真美，天上的星子跟你一比都显得暗淡无光了呢……’
像这样赞美的话皇甫孤弘自己也不知道曾经说过多少回，他只知道每当他看进玉儿的眼眸深处，都会忍不住发出这样由衷的赞叹。
可是这趴伏在地上的男人的眼中既没有他所熟悉的清澈，也没有能够震撼他心魂的灵动……
这不是他的玉儿，一定不是！！！
像是感应到他的视线般，趴伏在地上的男子缓缓将头抬起，四目相对的一刹那，男子眼中那不屈的顽强与执拗的倔强却让皇甫孤弘原本揪起的心再次狠狠地痛了一回！
“玉儿──”皇甫孤弘惊叫著脱下身上的外衣，冲上前去包裹住上官皓玉赤裸的身躯。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若是我能够早点看到你留下的风筝，你就不会承受这麽多痛苦了……我该死……我该死……”他痛悔地摸著上官皓玉沾染著血污却依旧惨白得不见丝毫血色的脸颊，再也无法控制的任由心疼的泪水滚滚而下。
“弘儿……？”
虽然被抱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可上官皓玉却还是不敢确定出现在眼前的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於是，他颤抖著抬起手顺著皇甫孤弘俊朗深刻的脸部线条缓缓游走。
直到摸著情人被泪水打湿的面容，感受到指尖并非虚幻的温暖，上官皓玉这才敢肯定，出现在面前的不再是他一相情愿的幻想。
“真的是你！弘儿，你终於来接我了……”他轻笑，眼中流露著刻骨的思念与痛楚。
“是的，玉儿！我来接你了，我来接你了……”
皇甫孤弘紧紧抱住上官皓玉孱弱的身体，感觉胸口窒闷得就像压了块千斤重的大石般让他闷得透不过气。
轻轻吻著上官皓玉憔悴的容颜，深深凝视著这副染满了情欲痕迹的浴血躯体，纵然早已看惯了战场上的惨烈与残酷，可他那颗因爱而柔软的心还是在一瞬间被眼前所看到的这番景象揉得粉碎。
老天！他在心里大吼：谁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谁来告诉他这只是个让他慌乱又无措的噩梦！
跟他一直以来的悲惨处境相比，原来他的玉儿才是那个一直都生活在水深火热的深渊里的人！
“我终於等到这一天了！我终於等到这一天了！”上官皓玉嘶哑的声音里带著几许哽咽，也带著几许骄傲与执著。
“皇帝……我们的赌局……结束了！”说话的同时，上官皓玉深深地望著眼前俊美无双的弘儿，并为他绽出了一抹暌违已久的如花笑容。
“玉儿……”凝聚在上官皓玉眼中的那些不容错认的浓情和依恋更是让皇甫孤弘心痛如绞。只见他用力把自己今生的最爱搂紧在胸前，以一种甜得让人晕眩的声调缓缓说道：“别怕……都过去了，我们这就离开，这就离开。”怀里轻若柳絮般没什麽重量的上官皓玉让皇甫孤弘的心里再次涌起了一阵强过一阵的疼痛。
他曾说过会保护怀里的人一生一世，也曾说过，如果他想飞，伤痛他来背！可是他却怎样也没有想到，这沈重得几乎让人无法承受的痛苦，竟然一直都是玉儿在替他背……
“对不起，玉儿！原谅我，原谅我之前对你的所作所为……”他用力地搂紧怀里的情人，边走边脆弱的将头靠在上官皓玉的颈窝，无法抑制的泪水就这样顺著他的面颊滴落在上官皓玉形状优美的白皙脖颈，并一路滑落、烙印在他的心口。
“我爱你，弘儿。”上官皓玉揽紧皇甫孤弘宽阔的肩背，“不管是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或者是永生永世，只要是你，我愿意生死相随……”他的声音不大，可在场的却没有一人听漏。
寂静的房间里除了回荡著皇甫孤弘因为激动而轻微哽咽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然而一声突如其来的凄厉笑声却骤然将一切打乱。
“好一个一无所有，好一个永生永世，好一个生死相随！”原本坐在皇帝身边的雪妃忽然癫狂地厉笑著迈下台阶，并在靠近皇甫孤弘身边的时候忽然抽出早已藏在衣袖中的利刃，发了疯一般恶狠狠地扑向皇甫孤弘怀里的上官皓玉。
“皇甫孤弘！既然他是你的一切，是你赖以生存的命脉，今天我就让你好好尝尝这失去的痛苦究竟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她恨！恨迷惑了皇甫孤弘的上官皓玉，更恨眼中只有上官皓玉的皇甫孤弘！她要杀了上官皓玉！她要让皇甫孤弘一生都煎熬在悲伤的思念与痛苦的懊悔之中。然而，她的这一想法却只维持了短短的几秒锺。
当皇甫孤弘连看也不看一眼就轻轻松松地拨开了她刺向玉儿的利刃时，那双原本漾满心痛的黑眸却在望向雪妃的时候骤然凝满了噬血的杀意。
“尹水柔！”将那把闪著寒芒的尖刀丢在地上之後他顺势捏紧雪妃纤柔的脖颈，一字一顿地提醒：“我、说、过、如、果、你、敢、再、对、他、出、手、的、话、我、就、会、对、你、不、客、气！”
“你也许还不知道吧？”与内心的绝望相比，得不到皇甫孤弘的锺情，她宁愿用最极端的方法来结束自己充满痛苦的短暂人生。“我嫁给皇上的目的就是想拆散你们！为了让你们分开，我甚至用尽了所有办法！当初是我怂恿皇帝从你手里抢走他的，也是我给皇帝献计，让这些粗鲁的侍卫强暴他的！不止这些，我还常常在没有人的情况下，背著皇帝偷偷地虐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