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是东风花羽眠第二部 琉璃碎——夜京一

冯幽阴森的笑笑，说："除非那个苏汔出来祸害，还有可能，可是这傻小子最近都不知道失踪到哪去了......真后悔上次没有干脆一下子毒死他，反到干净。"
"就算苏汔来，也无碍。"另外一个人了然的笑笑，"你还不知道......"
"什么？"冯幽皱着眉头看着他。
"最近白羽教上上下下都传，现在教主他身边这个苏汔，是假的......"那人压低声音，说出来的话我还是听到了。
我心里一阵冰凉，白羽教上下都知道了，这么说......
顾尘晚，他终于，接受这个真相了么。
我的心一阵尖锐的疼痛，不知为何，我明明，不就是想要他相信这个事实么。
只听冯幽也惊讶的问道："真的假的？"
"我们大人亲口说的，那还有假......"旁边一人拍着胸膛保证，"原来那苏汔被我们教主当成命似的，一旦知道是假的，做了他还来不及呢......别说相信他了，所以，就算他跑出来祸害，也无妨了。"
冯幽听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难得小丫还长了一张不错的面皮儿，全他M毁了。
"他说的，应该没有错。"冯幽道，又问，"转了一圈，确定那些余党都死光了？"
"回大人，都死光了。"旁边两人异口同声。
冯幽满意的笑着，我虽还不太明所以，也至少明白了个大概，冷汗直流。
"好，那我们走。"
我躺在灌木丛里，心通通的跳，到现在也没有明白他口中的"他"，到底是谁。
我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忽然感觉有人狠狠的踢了两下我的身子，张开眼，刚才明明说要走的三个人竟然站在我的眼前。
"苏汔......"冯幽话语里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你实在不适合偷听，因为你丝毫不会武功，不懂得闭气，怎么能让别人不重视你呢......对了，你好像还不是原来那个很厉害的苏汔，你要是有他一半，我们也抓不到你。"
我瞪了他一眼，说："黑无常，你怎么一见我就那么多话，爱上我了啊？"
说着我的身子忽然被人拧了过来，手反绑在身后，又给人踹了一脚，M的。
"大人，直接做了得了，我们还有要事。"旁边一个人说着，就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刀，我感觉自己的血全开始往脑袋上流。
"慢，"冯幽看着我沉思了一小会儿，忽然一笑，"虽然你没有原来那个苏汔那么让我痛恨，但也没有好感，记得我们第一次在中州见面，咱们分别的时候我对你说了什么话么？"
我思考了一会儿，认真的回答他："你告诉我，你是一只猪。"
说完，我的脸上就狠狠的给人抽了几巴掌，我不小心就吐出来一口血，然后继续瞪着他。
"我提醒你吧......"冯幽面不改色，"我对你说，慢慢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上次你还没有好好体会这句话，这次让你真正感受一下吧。"
说着，点了我的穴，又示意他的两个狗腿把我像个粽子似的捆了起来，然后忽然拿起一把刀，眼前无数道白光一闪，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只感到身上不下几十处地方裂开了一般疼痛，不禁低低的喊出声。
在睁开眼，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情景。
我的全身几乎每一处都有一个刀口，不深，虽然疼痛但是还在可以隐忍的范围之内，每个伤口都在一点点出血，猛地看上去似乎全身血红，十分骇人。
"我手下留情，照这个速度，黄昏的时候血才会流光呢，"冯幽看着我笑，"那时会有一场祭天大火，为你送葬的......苏汔，我以后会告诉顾尘晚，是他亲手烧死了他的恋人......啊我又忘了，你不是真的苏汔，这么说白羽教主也不会心疼了，真可惜......"
我看着他，把我扔到一垛干草堆上，然后对其他两人说，走。
不久，我发现，只要呼吸就会牵动任何一个地方的伤口，钻心的疼痛，我能做的只有认命的闭上眼睛，又睁开，睁得很大，看着天空。
顾尘晚......我想，顾尘晚他这一次不会来救我了，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个地方了。
我不相信这是我最后的命。
我不相信，因为，我也有没做完的事情。
忽然，我的肩被人拍了一下，又碰到我的伤口，疼得我大骂："靠！又是谁啊......！"转头一看，小神婆委屈的看着我，我一时忘了疼痛，愣愣的看着她，忽然有了一丝希望。
"你真惨......看到了吧，这就是不还我钱的下场......"丫头一面小心翼翼的帮我解绳子，一面发扬她的毒嘴精神，我有点想抽她。
"你怎么来了？"我问。
"你还没还我钱，我当然一直跟着你，从苏州到中州，你看我对你多么死心塌地？"丫头笑笑，"五十两，一分不少。"
"行行行。"我战败的看着她。
只听神婆忽然叫嚣一声，完蛋了。我疑惑的看着她，绳子全都解开了，可是我还是不能动换。丫头悲壮的望着我，吐出一个不好的消息："苏汔大爷，我不会解穴。"
我被她的噩耗惊呆了，你都不会，我更不会了。
"怎么办？"丫头看着我，似乎比我还着急，"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我还欠着一个特有势力的人四十两，我还不得一辈子亡命天涯......"
"我也不知道......"我的心里直毛，"要不你去喊人？"
"我刚从西域回来哎，谁都不认识，你不怕万一又找上那些坏人的手下？"丫头想的到挺全。
"是啊......"我垂头丧气的低着头。
好半天，丫头怯怯的开口，一字一句的说："我想到一个办法......就怕你不答应。"
"说！"我急着吼她，"现在让我拿半条命换都行！"
丫头还是看着我，欲言又止，我催了好半天，她才小声开口：
"我......可以帮你把脑后的金针取出来，你有了原来的苏汔的记忆，也就有了他的武功绝学，肯定可以自动解穴......"
我怔怔的看着丫头，她说完也静静的望着我。
很久很久，我的脑子里不听着响着顾尘晚的那些话，我们一起，在雾川的那十年。
我不想知道，害怕知道。
我怕全都知道以后，我就真的输光了。
很久我慢慢的摇了摇头，抬头对丫头认真的说："不行。"
绝对不行。
^^......
　51　如念前尘
丫头跟我急了，我说真的不行，丫头几乎跳起来，还揍我，我知道她是无心加情急踢在我的伤口上了，谁叫我现在浑身都是伤口呢，撕心裂肺的疼，丫头最终良心发现，跪下来给我一点点敷药。
小神婆最后叹了口气："得，我也不管你了，反正我最多没钱这几年躲躲藏藏。你丢了命可是自己的。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想着的不只你自己的命吧？"
我看着她，敷过药的身子似乎疼痛减轻了很多，血也渐渐止住了。
"还是谢了，"我对她说，"如果我还能活着，就给你五十两。"
"知道自己死定了，就来跟我说大话，哼......"丫头说着瞪我一眼，接着说，"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不要他的记忆，可以变得很厉害呢......况且，都这种关头了。"
我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她。
"丫头......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我在草垛上躺了很久，问她。
"你说呢？苏汔大侠？"她没好气的反问我，又去嘟囔一些关于五十两的话题了。
"好吧。"我说。
"什么？"神婆嗖的跳了起来。
"我说，好吧......如果傍晚之前还没有别的办法，就麻烦您给我把该死的金针拔出来。"我看着天空平静的说，眼睛一眨不眨。
"苏汔......"丫头怯怯的叫我。
"怎么了？"我问。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神情......"丫头咬咬下唇，眼眶忽地红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快要哭出来了，让人家看着......看着也挺揪心的么。"
"有么？我是眼睛疼，你看错了，"我笑笑安慰她，语调欢快的对她说，"神婆你说，你要是爱一个人，你什么都想为那个人做，可是他因为另一个人才对你好，才心疼你。而终于有一天你想为他做什么的时候，才发现你要借助他真正喜欢的那人的力量才可以帮助他，那你会不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神婆似乎一直盯着我，用不大愉快的表情。
"对不起啊，"我对她说，真的有点抱歉"让你也跟我这耗着，我是不是天生就只会给人找麻烦呢......"
"没有，苏汔，"神婆忽然握住我一只手，像个大人似的，"苏汔是个好人，很好的人。"
"得了，"我翻了个白眼，"我这辈子最痛恨别人说我是好人。"
"真的，"神婆继续装小大人，"苏汔喜欢的人......也一定会喜欢你。"
"谢谢了巫师，希望你这一次算命不要又是失败。"我笑笑，那种感觉，真的很无奈。
我睡着了，原本闭上眼想养养神，才记起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过了，那样疲惫的感觉侵蚀着我的神经，控制不了的睡了去。
梦中不是东风府，也不是雾川，而是一个开满了一种不知名深紫色的花的地方，那花妖娆的美到了骨子里，在阳光下看上去又单纯的像一个梦境。
我真的是好久，好久没有做这样温馨的梦了，没有杀戮没有情爱没有尔虞我诈。
我看到一个女人在花间凝望，她不知道在对谁说：这叫紫瓴花，原本开在大漠里，十年开一次花，在黄沙落日里看，那种美已经不能用任何词语来形容，它带给人的是绝境中的希望和重生。
她说：把这花带到中原来，原以为不能存活，没想到今年居然开花了，开的这样无边无际，不知道有何预兆......
不知怎么的，她说那话的时候，我看着那些花朵的时候，我的心很疼。
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我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两个孩子的身影，手拉着手，向前走去，离我越来越远。
紫瓴......紫瓴......不知道谁在叫......紫瓴......
我看到其中一个孩子回过头，对我笑着，绝美的小脸上有几分迷惘。
紫瓴......是我在叫你啊......
孩子摇摇头，我听得到，可是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啊......
那样破碎的声音，被风断断续续的传送过来。
紫瓴。
忽然我感觉背后有几下刺痛，慢慢醒过来，忽然惊悚的看见神婆拿着根不细的针在忘我身上猛刺，我吓得一下子跳起来，指着她直颤："你你......就算我不给你钱你也别杀人灭口，告诉你，那几跟针杀不了我的......！"
"当然杀不了你，你看你都能跳起来杀我了......"丫头翻了个白眼，"好心没好报，听着，这次多加二十两！"
我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丫头："你使了什么邪法？居然会解穴？"
"师父原来教我的，但我没学好，"丫头谦虚地说，"有一半的可能性我会把你扎死，但我想就试试吧，反正你在这也是个死，大不了被我扎死......结果还成功了。"
我高兴的忽略了丫头说"大不了被我扎死"，直往前冲，结果刚冲了两步，腿一软就趴倒了地上。
丫头过来鄙视的看着我，说："刚解完穴，谁也没想你这样猛跑啊？你腿不酸啊......"
我重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和丫头一起爬到了东风府外。
太阳变得不是那么刺眼了，我预感到马上黄昏，慌忙绕到大门口找我的宝马。
丫头忽然拉着我，小声说："苏汔，你别死了，还欠我七十两呢......"
我对她笑笑："知道，不过我要是真死了，你就去找苏州知府，说苏汔欠你钱，他一定会帮我还一下......"
我话音刚落，丫头的眼泪就噗噗的往下掉，一个劲的摇头。
我无奈，只有认真的看着丫头，说："真的不会死了，刚才被你救活了，就不会死了。"
"恩，暂且相信你。"丫头瞪我一眼，重复，"七十两。"
我笑着说好，然后跳上马。
只听丫头在身后喊："我叫无梦，记住了，还钱要还对主儿。"
她话后面的尾音消失在风里，我忽然有点鼻根酸涩的感觉。
中州的街道比原来冷清了很多，我原来是不关心这些事的，仔细观察，居然能发现好多不同的事情。现在的苏汔变得敏感了许多，什么事情还是早一些发现的好。最迟到知道的那个，总是输家。
所以，我一定要在所有的事情发生之前，找到他，告诉他。
往东北方向走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没什么人，天已经暗了，我的心里有点荒，但还是努力静下心来。我的马比我有骨气多了，一直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一个转弯后，涄缭谷底终于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儿。
之前还说没有人，现在浩浩荡荡的人群出现在我眼前，却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息，除了白羽教比上次见还多出两倍的教众，连在一旁观看的无数江湖人也鸦雀无声，但是整个人数差不多比上次见多出了整整三倍，我不由得冒出了一点冷汗。
我下马，没有拴上缰绳。我拍拍我的马悄声说："要是待会有什么情况，你就先跑不用管我，我知道你跑得快，一定能活命。"
我的马看着我，轻轻的哼了一声，一甩头。
我静静的扭过头，看着下面最中心的地方，跪着六个人，其中有三个我认得，就是月晨星三位长老，剩下那三个人应该就是另外三位长老了。星见那小孩竟然看上去没有一点长大的样子，可他的神情却比所有的大人都像大人，我不由得笑笑，想起他每次抱着我依依不舍的哭，没想到他和原来那苏汔关系这么好？可是那个人连顾尘晚都不在乎，还会在乎这个孩子么......
或许是我眼拙，后来才知道这个孩子，其实不是孩子。
他呢？
凌裳呢？
对了，凌裳总是跟着他的，他们人呢。
这么想着，忽然被人捂住了嘴，我的泪一下子控制不住，我想起半年前在这里，那人从背后偷袭我，在我耳边说："苏汔，这样没有防范意识可不行啊......"
我挣扎着转过身，顾尘晚三个字还没有脱口而出，就看到凌裳的一张狐狸脸，有一点凝重。
心里有什么，一下子沉了下去。
"失望了？"凌裳坏坏的看着我笑，然后点着我的头，说，"小苏汔，你还是回来了......"
"我是回来告诉他......"我急着说，凌裳做了个停的手势。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有听说，可是事情都到这一步，不可能不做了，"凌裳严肃极了，"我们只能尽力保护好他，或者，你不了解他的功夫，其实不用我们保护。"
"你都知道？"我惊呼。
"还等你的消息......"凌裳鄙视了我一眼，"没想到你真的跟他说了。"
我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你还敢出现？"凌裳继续问我，"他一时没有杀你，不代表你做什么他都永远不会杀你。"
"我只是想试着告诉他不要做了，"我的语气有一丝不确定，但是很快抬起头来，直视他,"不是因为我把自己当回事在这么做，只是......只是单纯的为他着想。我不想他受伤，即使最后赢，也会赢得很辛苦，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