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方才没仔细瞧,倒是个好苗子……”男人用脚勾起凤惜的容颜。凤惜大惊,别过头。“眼睛真是勾人,就是这少爷脾气,还得磨磨。”突然,一双手由後勾住男人的脖子,男人挑眉一笑,享受著尚喜送上的吻。凤惜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忍著口里的甜腥,紧闭著眼。
“潘老板,你这醉仙楼多的不就是整人的法子麽?怎麽?这少爷你不舍得了麽?”尚喜的声音与之前有些不同,增添了些许妩媚。“当然,他可是个摇钱树,要知道那些达官贵人就喜欢这种不沾染风尘气的,模样虽然没什麽特别的,可这般蹂躏起来,定是快意非常。”
潘老板带著审视的目光,瞧著蜷缩在地上的少年,眼里尽是打算。潘老板在这南国的花街可是人人识得,先前也是极有名的倌儿,年纪大了些,便用自己攥下的银子盘下了醉仙楼。
“潘老板去忙吧,尚喜会听您好生看著的。”两人又是一阵调戏娇小,潘老板才缓缓离去。尚喜冷冷地看著凤惜,嘴角微微扬起。“主子,看不起尚喜麽?”凤惜一愣,抬起头。尚喜笑道:“没法子,前些日子战乱没饭吃,有用的就是这身子,张腿让人操,总好过在街上等死。”
凤惜听著,睁大了眼。“主子知道麽?这醉仙楼我也待过,那时候才六岁,那些公子贵族偏生爱玩童妓……”尚喜俯身,与少年平视。“每天都要伺侯客人,什麽玩意儿都试过,有时候,一次就要伺侯好几个人,让他们轮著操弄……”淡淡笑著,眼神却越发冰冷。凤惜摇首,他不明白……不明白……
“主子……真是好命。”伸手,轻轻抚摸少年的面容。“我从这儿逃出去,没多久银子就用完了,没法子生存,只好又……”尚喜回忆著,似乎想到什麽似的,笑道:“那时候,我记得,是林大富那色胚子让人捉我回去,那混帐每日变著法子完我,自己不行的时候,就让他那几个儿子一起上我,我受不了,逃出去的时候,就让主子撞见了……”
“是主子救了我。”尚喜凑近少年,叹道:“主子真好,有这麽好的命,明明却是个天真的傻子──”脸色突地一变,大吼道:“凭什麽!你让人捧在手里,我就天生下贱,张腿让人上!”狠狠甩了凤惜一个耳光,瞧见凤惜脸上的印子,微微一怔,而後却是难以言喻的快意。抬手,又甩了一个耳光。
凤惜疼得咬牙,尚喜却是欢喜得大笑起来,而後,目光阴狠。“我倒要看看,你被人玩後,还能不能露出那幅天真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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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尚喜走後,凤惜便呆呆地蜷缩在一处,目光瞟向那紧闭的门栏,瞧见那锁链,又沮丧地低下头去。此刻,凤惜只觉得又冷又饿,便缩紧了身子,一想到方才尚喜的眼神,不禁觉得一股冷气直逼向自己。不明白,不明白尚喜说的话,不明白那个对自己好的尚喜会露出这麽可怕的样子……
频频看著门栏,心里隐隐有著期盼。不知道,爹爹知不知道自己不见了,爹爹……爹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来找自己。想起那绝美的男人,凤惜顿时觉得心里的不安少了几分,也有淡淡的暖意。或许,爹爹正让人找著自己;或许,再一会儿,爹爹就来带自己走了……
爹爹一定会很生气的。想到男人紧锁著眉,摄人的眸子里有著寒光,凤惜却不觉得害怕,心里那份期盼越发强烈。凤惜很多事都不明白,但是他知道,那男人是真的对自己好,很好很好。许是觉得冷,凤惜拢紧了身上脏乱的袍子,环顾四周,可只要一瞄到那桌案,神色木然,寒意涌上身。
爹爹……以後我会乖乖的。凤惜偏头,眼皮有些沉重。要告诉爹爹,自己回去师父那里拿药之後,再去爹爹那里。以後,都听爹爹的话。要是,爹爹赶自己走的话……?要是,爹爹不让自己留下……梦里,那冰冷的眼神越发清晰。
“爹爹……”凤惜没敢告诉爹爹,梦里的爹爹是很讨厌自己的。醒来的时候,凤惜都会颤抖,那感觉太真实,真实得让人害怕。
× × ×
突然,冰冷的水波向那地上蜷缩著的少年。少年惊得睁开了眼,全身湿透,脸颊有些红肿,看去有些狼狈。只见,眼前的尚喜眸里带笑,凤惜不安地看著,见他居高临下地看著自己,嗫嗫道:“尚喜……”声音有些沙哑,喉口似乎有把火,疼痛难耐。
尚喜蹲下,眼神在少年身上游移,伸手,轻轻抚著少年微肿的面颊。凤惜偏头,避开那只不断在自己脸上揉捏的手。尚喜眸光一暗,狠狠扭过少年的下颚,直让他正对自己。“好主子,昨夜过得好麽?”凤惜被扭得生疼,无奈自昨日被尚喜弄到此处後,便全身无力。
“主子不好奇麽?我是怎麽把你弄到这儿的?”尚喜自顾说著,“这地方我可熟悉,为了让主子嚐到和我一样的滋味,倒是把命也给赌上了,要避开爷的眼线著实困难。可好在,我尚喜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爷单是为了哄你,可就没什麽心力花在其他事上。”凤惜愣愣听著,隐约听见尚喜说到爹爹,便睁大了眼,闪烁著光彩。
尚喜看在眼里,只觉得刺眼非常。
“主子,你既然救了尚喜……倒是说说看,尚喜要怎麽报答你呢?”阴恻恻地笑著,“潘老板倒是放心把主子交给我调理,自然……”凤惜疑惑地看著尚喜,见他眼神越发冰冷,便不禁向後挪了挪。尚喜顿时觉得不快,狠狠将少年扯向自己。“啊!”
凤惜吃痛,却发现尚喜的手又不规矩地往自己衣著内探去。咬著牙,那细微的抗拒对身上的人毫无影响。尚喜瞧见那双惊恐的眼色,心里一股感觉逐渐涌现,满满地溢了出来。那是,曾经救自己远离那火坑的主子,要是……要是……
“爹爹──”
尚喜瞪大了眼,连忙放开少年,转头一瞧。一人也没有,哪里有那罗刹般绝丽却又冷到骨子里的男人?
回头,擒著笑,道:“主子别心急,今夜可有好玩的,那些贵族公子就是喜欢没调教的,这般玩起来才别有滋味。”上下打量凤惜,缓缓道:“像主子这般的,正好对了味儿……”
“也别想有谁会来救你,这可是南国的私娼馆,花街里少说都又几十楼,就算真的找著了,估计你也干凈不到哪儿去,到时候,你那男人可还会要你?”
凤惜呆呆听著,见尚喜大笑,奋力道:“爹爹不会……不要我的。”尚喜嘴角一撇,恶声道:“爹爹?呵呵──瞧不出那男人喜欢这套叫法,听来真真快意。就算如此,当日那女子你不也见到了麽?说不在,现在就在温柔乡里,连你被人卖了都不晓得。”
凤惜猛地一顿,竟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日那女子你不也见到了麽?说不在,现在就在温柔乡里,连你被人卖了都不晓得。』
尚喜欢愉地笑著唤人,竟是让人来,扯了自己的衣服。
× × ×
醉仙楼可是南国有名的南馆,老板潘锦之前也是极有名的倌儿,接手了醉仙楼後,倒是把这楼管理得越发好。醉仙楼的小倌不见得是南国里最妖魅的,可这醉仙楼却依旧是高朋满座,主要是因为老板潘锦花样儿多,又是只认银子的主,只要出得起,什麽戏法皆有得玩。
今夜,醉仙楼的宾客较往常来得多了许多,且是因为今夜,潘老板安排了些白白净净的雏儿,让嫖客亲自标价,标到了便随君玩闹一夜,死伤不计。逢这南国花季,自然来了许多外来客,醉仙楼的上座,可是万金身家才能进驻,平日潘老板是决不让人随便入的。难得今夜,那上座,华贵的屏风挡著,两侧站著黑衣人,众人侧目,一些较有见识的,瞧见黑衣人衣角的标志,连忙别开眼。
檀玄教──!
没想到,这檀玄教人竟会来此,潘老板亲自相迎,眼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欢愉,倒是让这原来别有风韵的男子增添了几分可爱。想来,这檀玄教人和潘老板关系非浅。只是,这上座之位……想来,该是教中极有地位的人。
华美的楼内,歌舞升平,衣裳清凉的倌儿,在中央舞著,身上仅有一片薄纱遮掩,身下未著寸缕,就是为了方便客人行事。不过须臾,就有心急之人将那些倌儿扯去,肆意调笑玩弄。一些等不及的,就要让倌儿在众人面前与其成好事,楼内 淫 声笑意四起, 淫 麋颓废。
正当众人沉醉在这温柔乡内,两个小厮抬这一个庞大的锦箱。潘老板亲自上前,对著宾客道:“奴家在早前巧得一个孩子,模样清丽,就让他来慰劳大爷们,还望笑纳。”说完,使了眼色,那两个小厮就俐落地打开锦箱,两人一推,轻易地让锦箱一倒,由内一个少年跌出。
少年怔怔抬眸,模样的确清秀,身上是单薄的袍子,可那双眼里的不安,倒是诱人。潘老板见宾客好奇观望,上前,轻易扯开少年身上的外袍,只留下那一层薄纱。少年大惊,潘老板笑了笑,不让少年缩著,唤那两个小厮将少年按在地上。
“今日,为了让大爷们快活,便让奴家唤人现给大老爷们试试这孩子。”击掌,两个大汉从後走入。这楼内的宾客兴意昂然,吆喝著, 淫 笑著。那两个大汉走向少年,小厮识趣地走开,少年一惊,已经被压在身下,惊恐地看著压著自己的两个猥琐的男人,而後,绝望地毕竟双眼。
突地,仅是一瞬间,少年落入一个怀抱。那两个大汉,已经倒在地上,头颈被生生扭断,滴血未流。众人一时呆怔,里头开始有人惊叫。只见,那在中央的黑衣男子,抱著怀中几近赤裸的少年,一个银面掩去了面容,可那双眼,是惊心动魄的红。
“是……是檀玄教──教主!!”
众人四处逃窜,潘老板亦是面色苍白,喉头一紧,男子的手架在自己脖子上。“……教……主……饶……”潘锦痛苦地挣著,男子突地一甩,将潘锦扔了出去。男子两侧已站著两个黑衣人。
“墨、影,今日看到此景之人,都杀了,挖了他们的眼。”寒冷的语调,那双红眸却残酷非常。
潘锦倒在地上猛咳,艰难地跪伏在地上,全身颤得厉害。“谢……教主……不杀……之……之恩……”男子冷冷一瞥,将怀里的少年遮得严实,狠笑道:“废了你自己的一只眼,要不是你还有点用处,本座定不会让这贱人这般容易。”
潘锦眸子一闪,全身猛地一颤,在抬眸,已经不见男子的踪影,只馀下眼前的一片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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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烟袅袅,床上的少年,脸上有著泪痕,紧紧抿唇,眉头都皱在一块儿。远远,一个男子走近,身上著的是玄色莽袍,鼻梁下的面孔用著黑纱蒙著。撩开内间的碧玉幕帘,暗红的眸子落在那帐内的少年。渐渐地,有些柔和,袖子轻轻一挥,身後跟著的貌美黑衣侍女齐齐退下。男子的脚步越发轻盈,而後在床边坐下。
五指轻轻拂过少年有著淡淡红印的脸庞,暗红的双眼逐渐森冷。少年似乎擦觉到异样的碰触,不安地挣了挣。男子连忙将手收了回来,静静地瞧著少年。抚平少年眉间的皱褶,手微微颤著,眷恋地收了回来……
“教主。”一个黑衣男人立在外头,男子见状,目光一横。那黑衣男人不禁一顿,立马跪了下来,放低声量。“是属下无礼,请教主降罪。”男子挥袖,不言一语,仅是看著床上的少年,眸子却是前所未有的阴红。
“教主……”黑衣男人颤了颤,才站起,小声道:“属下收到消息,南国的城道都已经封锁,近日要和护法们联席,著实困难。”男子转过头来,黑衣男人不禁怔了怔。半向,才继续道:“凤林阁的细作回报,暗皇似乎从新接掌了内部,这次的行动,暗剑亦尽数出动,竭力寻回世子。”
男子眸光一冷,那黑衣男人连忙跪下,“属下办事不力,至今仍未寻到那第二本刹神诀。”男子别过头,不再理会黑衣男人。那黑衣男人躬了躬身,而後,才渐渐隐没在薄尘中。
黑衣男人方离去没多久,床上的少年挣了挣,突然猛地睁开眼。“啊!”惊呼一声,脸色苍白难看,全身发颤。一双手将少年拥入怀里,没有任何言语,直到怀里的少年停止了颤抖。凤惜微微一愣,那不是……不是熟悉的气息,忽地抬起头,瞧见那戴著黑纱的男子,目光对上那暗红的双眸。
凤惜微微一顿,直到男子的手轻轻抚摸著自己的脸庞,方惊醒似的别过头,从男子怀里向後移去。男子放开了少年,那拥著少年的双手却微微打颤。而後,紧紧握成了拳。“这里……”凤惜环顾四周,有些害怕地瞧著那男子,“是哪里?”
那男子一言不发,眸子却依旧瞧著凤惜。良久,凤惜才缓缓道:“你不会说话麽……?”见男子一直静默,凤惜疑惑道。只见,男子轻轻握著少年冰凉的手,在那手掌划著──是。凤惜了然地颔首,道:“我叫凤惜……”男子全身一震,暗红的目光紧紧瞧著少年,似乎要滴出血来。
深深地瞧了少年一眼,俯首,轻轻划道──珞。凤惜偏头想著,而後喃著:“珞……珞……”
男子眼里有著激动,只在少年手上又划道──叫。
凤惜抬眸,那双炙热的眸子,似曾相似。梦里……似乎有一个身影……“珞。”
叫。
“珞。”
叫。
“珞……”
男子猛地放开少年的手,凤惜愣愣看著男子快步离去。手上,有一滴滚烫的珠子。
× × ×
“爷……”女子站在大堂远处,有些担忧地看著座上的男人。那雪白的发丝披落著,四处一片狼藉,除了男人坐著的那张檀木椅,其馀都毁坏尽然。尤其,那柄利剑,穿过那坚硬的柱子,似乎在叫啸著男人此刻的心境。
“爷……还请放宽心,梓榕必定用尽全力,也要将世子寻回来。”女子下拜,缓缓道。“爷……吃些东西罢……您何必这般、这般折磨自己……”男人置若罔闻,手里紧紧地拽著一个淡蓝的碎布,那是舒璟城特产的云丝,而这料子,是当初,自己让人订做的,世上仅有如此一件。
那小片碎布,染著血。
男人瞧著,缓缓闭目,死死拽著那碎布,身子微微颤著。那女子见男人如此,竟是落下泪来,哽咽道:“……爷……万万照顾、照顾好身子……世子……世子或许、或许已经──”
“住口──!!”男人猛地大吼。一股寒气逼来,女子竟是向後退了两步,嘴角有著血丝,面色却不如男人痛苦。男人双手抚面,“惜儿……惜儿不会有事……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他的儿……他的儿……好容易才回到自己身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