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面+番外————卫风无月

“我昨天夜里，又梦到那个地方了，也梦到了你。”

“这我知道，我给你药了，你自己不喝的。”

“在梦里，教授你咬了我一口。”少年的手指轻轻按在肩膀上：“很真实的疼痛。然後醒过来，我发现自己肩膀上多了一个牙印。”

嗳？

啥？

29

黑山老爷的目光被他的话调动起来，望著少年的肩膀。

夜的动作很快，快到黑山老爷来不及拦阻，两下就把外面的校袍和里面的衬衣都扯开了，露出少年棱角分明的肩膀。

上面有个齿印，深红的颜色，印在白皙的肩膀上，格外鲜明。

黑山老爷的失态只是一瞬间，他马上又端起来道貌岸然的架子：“我想……这个应该与我无关，毕竟，你听说过谁梦中的事情可以当成真事来说的？关於这个齿印，我没有什麽印象，你问错人了。”

“没印象？那这样呢？”

少年比黑山老爷还矮了许多，但是他动作灵敏快捷，黑山老爷倒不是躲不开，不过……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嗯，这会儿不是失手，是一时失神。

少年的唇贴在他的唇上，恶狠狠的好象很想咬他一口一样。他大概刚喝完牛奶没多久，嘴巴里有一股奶气。

这气味让黑山老爷有种荒唐的感觉。

居然被一个奶娃娃……

少年的吻没有太多的技巧，也感觉不到情欲的诱引。

青涩，而且很稚嫩。

这个吻……嗯，味道还不错，要不是在随时会有人过来的楼梯旁，黑山老爷倒还真想认真尝尝。

少年放开他，有些得意的挑挑眉梢，不过看到黑山老爷脸不改色，镇定自若的还舔了舔唇，脸轰一下子成了个大番茄。

“嗯，牛奶很鲜。”黑山老爷如此评价，丢下愣愣僵著成化石的夜，转身上了楼。

隔了一层楼板，听到少年啊的一声长叫，似乎不如此不足以发泄其弊闷到极点的糟糕心情。

黑山老爷摸摸自己的脸，原来凉凉的肌肤，也瞬间烫热起来。

“呼……”

其实他也不是没感觉……

不过相对於少年人来说，黑山老爷的克制力总是要好多了！嗯，这麽一想他还有些真的自得。

（其实老爷你是太迟钝了吧……）

开始上课前，一个四年级生好奇的带著关切的问：“教授，你的脸怎麽……这样红？你不舒服麽？”

黑山老爷摸摸自己的脸：“红麽？”随手摸一摸，然後指尖在脸颊上点了两下，红晕瞬间消失，脸上干净的就象从来没出现过什麽别的颜色一样。

“那这样，就不红了吧？”

那个学生愣愣点头：“呃，不了……”

“好，那麽大家就坐吧。”

教室被黑山老爷弄成了一间很大的敞厅，四面只用柱子支撑，地席上设有地垫与小桌，黑山老爷虚招了一下手，姿态有如风摆荷叶。

浮云在头顶汇聚，转眼间天色阴下来。

屋里的灯亮了起来，灯罩是细腻的绢纱，纯色的，上面没有任何图案和花饰。仿佛是一轮朦胧的月，将在纱灯下站著的人映的……如有一张古画。

深色的衣，漆黑的发，眉眼有如淡墨细描……

“好，现在所有人，盘膝坐好，都闭上你们的眼睛。这一堂课，我们要学习，去听。用你的耳朵和其他知觉，去感觉这个世界。巫师们的魔法力量，空气浮动里的魔法元素，自然界的风，雨，雷，电……认真去感受，你们可以听到花开时花苞破绽的声音，雨丝落进池塘……”

随著他的话语，小巫师们的确可以感觉到有微凉的轻风吹过面颊。隐隐可以听到外面闷雷滚过树林上方，风吹著树叶哗哗的响。

细细的，象一阵耳语似的雨声。

一定是很小的雨……

黑山老爷又开始尽情的忽悠这些小巫师了，其实总体来说，他干的就是一件事，让小巫师们静心，打坐。

顶多是他给弄出些轻风啊，细雨啊的特效来。

至於小巫师们能不能通过这样的静坐，冥想，来积聚精力，提高魔力……这个可不是黑山老爷的责任了。提高了，那算你走运，也说明黑山教授确实教的好。没提高，那说明你心不静，功力未到嘛，和教授没有关系。东方的古话说的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修行不好，是你个人的问题……

黑山老爷给自己端了杯好茶，往那舒舒服服的一坐。

雨水顺著檐角落下来，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到屋前滴水阶下的竹筒里，然後潺潺的淌入庭院的池塘中。

“春帆江上雨，晓镜鬓边霜……”

黑山老爷突然想起这麽两句来。

他不怎麽爱读诗啊赋啊的，这几句……似乎是听无为念过。

历历愁心乱，迢迢独夜长……

最後一句是什麽来著？

黑山老爷认真的回想，那时候无为到底有没有把这诗背完。

啊，有，无为死前，这诗是背完了的。

……与汝黯相忘。

唉，这诗兆头实在不好。最後大家夥儿可不是黯然相忘了麽？死的死，散的散。

最後没几个能活命的吧？黑山老爷想了想，那时候在无泪之城里，无为和小雪死了，自己是死了，干净当然死了，聂小倩，燕红叶，还有七夜的眉间，都清楚的昭示著死劫难逃。

好麽，这麽说来，无泪之城可是当真无泪啦，最後到过那城的，也都死光了，死人自然不会再流泪。

黑山老爷浮想连翩，嗯，最後想到不久前的那个吻……

太淡了……

味儿太淡了，青果子果然不好吃啊！

有些睡意朦胧的黑山老爷忽然听到规律起伏的“呼……哈……呼……哈……”这种声音。他抬眼看，底下有个赫奇帕奇的男生，已经伏在矮桌上睡著了，口水还流了一大滩。

真是……

居然睡的比他还快，黑山老爷有点囧。

好吧，睡就睡吧。反正他本来也没指望把这些小巫师教出什麽名堂来，吃好睡好别惹麻烦，大家一起混日子好了。

30

黑山老爷这两天发现，这时代有一种神奇的东西，叫电视机。

其实如果不是他穿越来之後就总跟这些食古不化的巫师们打交道，他早该发现这样有趣的东西了。

这里面什麽都播，新闻，电视剧，综艺节目……怪不得这时候的人会一天一天的待在家里呢，有了这个消遣，的确是用不著出门了。

虽然霍格沃茨的防御体系会让电器失灵，也接收不到电波讯号，但是这些对黑山老爷来说都不成问题。

他是连课也不想去上了，整洁的起居室，各种杂物扔了一地，爆米花袋子，薯片袋子，饮料瓶子，空盘子……

白枫说他简直过的是猪的生活，又说厌恶这些东西，也不过来给他收拾。在古色古香的屋子里，这些东西的出现实在显的突兀。

“你，你就过这种日子？”本来还算有些关心他，主动过来看看这位同事兼邻居是否身体不适才没去餐厅用餐，甚至连魔药都带来了的斯内普教授指著那个趴在一地软垫中一脸傻笑的看综艺节目的黑山，简直气的直哆嗦！

“啊，斯内普！”黑山老爷把一包薯条递过来：“快坐，这个节目可有意思啦，等下主持人一发令，你别看现在这几个男女明星都衣冠楚楚，马上就要变成衣冠禽兽了。”

斯内普教授黑线了。

不过黑山老爷拉了他一把，他也就半推半就的坐下来了。

他觉得他可真不明白身旁这个人的想法。

有时候深沈如海，有时候稳重若山。

可是现在这个样子，穿著个大花裤衩和软塌塌的棉T恤，毫无形象的坐在电视机前……

斯内普教授很无语。

“你看你看……”

有什麽好看？一个打扮的如火鸡似的主持人，三四个浓妆豔抹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所谓明星，在那里尖叫，大笑，毫无形象，一群傻X在做傻X的事情。这些东西有什麽好吸引他的？

“啊！”黑山老爷忽然跳起身来，在那堆抱枕软垫零食中焦急寻找。

“怎麽了？”斯内普教授也跟著紧张起来，黑山老爷从来没有表露过紧张，或是畏怯又或是别的……

“啊，找到了！”黑山老爷如获至宝，拿著遥控器转换频道：“我追著看的那个连续剧要开始了！”

俗气之极的煽情音乐响起来，正好开始播片头。

黑山老爷半张著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斯内普教授站起来，出了房间，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

他还紧紧攥著自己带来的那瓶可以治感冒并加强免疫力的魔药呢！

手心都出汗了。

屋里还在传出噪音。

斯内普教授回头看了一眼，门合了起来，其实看不到什麽了。

他觉得屋里那人需要的肯定不是治感冒的魔药。

而是治精神病的魔药！

白枫含笑送他出来，斯内普教授忍不住，在出门时问：“他怎麽会沈迷……这种东西？”

白枫微笑著，并不把这当成很严重的问题：“主人曾经喜欢很多东西，包括赌钱，还服食过五石散那种被称为瘾药的东西，甚至有一度对杀人的体验非常好奇。他很希望可以体会更多不同的人生感受……不论好坏。不过最终他是会回到正途上来的，所以完全不必担心。”

好吧，也许是他太少见多怪了。

斯内普教授深吸口气转身离开，不过长久的，高度警觉的生活令他很快发现站在走廊一端的，某个斯莱特林学生？

“夜先生？现在已经是宵禁时间了吧？你现在还在走廊上游荡？难道你以为我就不会给自己的学院扣分麽？”

“您不会的，教授。”斯内普教授同时也是斯莱特林的院长，与他的刻薄和阴郁同样同名的就是他的护短。

斯内普教授几乎让他这笃定的完全不带敬畏的语气给气的说出“斯莱特林扣五分”的话来。好在他的理智还没全飞走。

平时他没有这样不镇定，主要是刚才在黑山老爷那里受的刺激实在是大了点儿。

那样的一个人，竟然对麻瓜的无聊傻瓜玩意儿著了迷。

“我是去拜访黑山教授的，有些问题需要向他请教。”夜微微躬身：“那麽，我就不打扰您回去休息了。”

很奇怪，这个一年级学生的身上，竟然有著……如此强大的气势。

斯内普教授眼睁睁看著他敲开那扇自己刚从里面出来的门，白枫微笑著请他进去。

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门後，斯内普教授站在空旷阴暗的地窖走廊上，总觉得……那个少年的神情，带著一种教人不安的坚决。

似乎……就象黑山教授说过一句成语形容的那样。破釜沈舟……

对，就是这个词。破釜沈舟，没错。

问个问题？用得著一副一往无前的神情吗？看起来哪象是去求教，简直象是去献祭似的。

黑山老爷抱著抱枕。

爱情电视剧，就是比爱情小说要过瘾多了，有声有色，有形有影。

不过，嗯……

就是这些人长的实在让他有点瞧不顺眼，毛色乱七八糟，皮跟粉白猪似的……

“教授。”

黑山老爷有些不快的转过头来。

少年踏进门里，反手轻轻合上拉门。

“您看起来，很忙啊。”

黑山老爷有些不悦的抿嘴：“我觉得，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清楚了吧？”

“是的，所以今天我不是来您讲话的。”

少年缓缓解开外面黑袍上的扣子，一颗，两颗，动作出奇的沈稳，缓慢而从容。

他的手指很漂亮，嗯，被黑色的袍子映的，显的很白皙优雅。

这个年纪的少年就是粉嫩啊……

少年的袍子滑下来落在脚边。

黑山老爷小小愕然了一下，当然，从他的表情上是完全找不到这痕迹的。

夜的袍子底下竟然什麽都没有穿，外袍一落，他就赤裸著站在了黑山老爷的面前。

少年人的肌肤与身体都处在一个微妙，最佳的时期，线条如此柔和流畅，肌肤就象刚刚凝固的奶脂。他的身体上似乎有著淡淡的柔和的光晕一样，让人觉得目眩而迷醉。

少年缓缓朝前迈了一步，声音清朗，听起来很无邪，而且无辜：“您还觉得，我象小孩子吗？”

黑山老爷诚实的摇了摇头：“不，不像。”

少年笑了，虽然他身无寸缕，可是一点儿也不影响他的气势。他站著，黑山坐著，高下立判。

“您很诚实，这很好。”

他缓缓的又将黑袍捡了起来，穿回身上，一边从容的扣上纽扣，一边说：“既然您觉得我不是小孩子，那麽以後就不要再拿这个理由来拒绝我。我相信，我们都可以在对方那里找到自己追寻的一个答案。”

黑山老爷愣著，夜走了过来，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似的一吻：“我觉得我能想起的东西越来越多，也许很快我就会全部想起。到那个时候……”

到那时候怎麽样呢？他没说。

黑山老爷回过神来，夜已经走了，脚步声细碎的经过长廊，渐渐走远。

“咦咦咦咦────”黑山老爷突然醒悟，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孩子成功的调戏了！

白枫和白露对望一眼，决定对这个时不时就行为思想一起脱线的主人还是不要去过问的好。

31

院子里景物错落，显的非常深远……好吧，实际上，也的确很深远。

这个空间不属於霍格沃茨，所以黑山老爷才能在这里使用电视机。

所以少年前脚离开，这院子里就哗啦啦的下起雨来。

雨来的如此突然，事先没有半分征兆。

白枫不紧不慢的撑起雨伞，把晒在雨里的菜干收进廊下来。

白露轻声笑：“可惜了，本来晒到今天差不多了，这一场雨浇下来，这些菜干就算明天後天再晒了，味道也不好了。”

白枫伸手在竹匾里拨弄了两下，说：“没淋到几滴。嘿嘿，雷霆暴雨啊，主人现在的心情可不怎麽好。晚饭怎麽说？谁去送？我可不去触霉头。”

“那就不送。”白露伸个懒腰：“主人今天吃了多少东西了你算一算？光我看到的空糖盒和空袋子就有一把……再说就算送去了，他也没那心情品尝吧？”

“好吧，那我们吃吧。”白枫笑眯眯的说：“炖了十二个时辰的好汤，下点鲜笋豆腐在里面，那滋味真是绝妙呀。”

白枫把汤锅端了出来，一揭盖子，一股浓浓的香味儿窜出来，那股鲜香……让人觉得自己都快要融化在其中了。

忽然帘子一掀，黑风卷过，白枫白露面前的小桌上空空如也。顺便，那风把摆在一旁的小菜和蒸饼也卷走了……

白枫恨恨的一敲调羹：“吃货！就是天塌了他也忘不了吃！”

细瓷的，精致的调羹敲在小桌沿上，啪的一声碎成了两段。

白露一笑，伸指点了一下，那根调羹又复原如初。

“好了，能吃就说明心情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