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几个学生过了,就轮到德拉科马尔福了。他矜持的向弗兰维教授低下头,然後拔出魔杖,指挥著那只菠萝跳起了优美的舞蹈。
黑山老爷在电视上瞧过,蛮夷人管这种竖起脚尖来的舞叫芭蕾。
呃,这种舞,应该指挥的会跳,所以菠萝才会跳。
难道这个,这个看起来一本正经时刻端著架子的德拉科,他也会穿紧身裤跳这种脚尖舞??
黑山老爷觉得这个世界……呃,有些时候,他还是不太好理解的。
德拉科的菠萝跳完舞,行了个漂亮的躬身礼退到一边,德拉科自己也带著一丝贵族式的微笑,站到了一旁。
“非常精彩,马尔福先生!”弗立维教授相当满意。
呃,然後,轮到夜了。
他拿魔杖的样子显的……非常的举重若轻。呃,这是废话,本来魔杖就很轻。不过黑山老爷更习惯看他拿剑的样子。
那把……一夕剑。
夜点了一下,那只菠萝开始跳舞了。
那只舞,在场的除了他们两个,没第三个认识。
那是阴月皇朝的祭祀之舞。
黑山老爷在阴月皇朝吃白食的那段日子,见人跳过两次。
一次是月夜祭祀时,那是由阴月皇朝的一群少女们跳的。还一次,是七夜喝醉了,自己跳的。
他跳的与那些少女舞步相同,但是舞姿却充满了力与美,让黑山老爷到现在一想起来,还觉得,呃……
还是不想了。
“啊!”弗立维尖声尖气的又开始大惊小怪了:“这种舞蹈太美了!不不,当然,现在是魔咒考试,我是说,这种对魔咒的精准控制实在是……实在是大大超出了一年级生的水准!”
因为弗立维这种滔滔不绝的不吝赞美,一众斯莱特林有的露出嫉妒的神色,有的则是那种“我们斯莱特林的学生当然有非同一般的水准”的神情,还有的则没表情。
嗯,这些孩子比起格兰芬多的,赫奇帕奇的那些冲动的小家夥儿们,要沈得住气的多。
然後还有魔法史考试,变形课考试则是要把老鼠变成鼻烟盒。老实说变形课是门既精密,又需要丰富想象力的课程。你把你想变的东西想象的越精美越真实,变出来的东西就越完美。
德拉科变的是一个镶著祖母绿,珊瑚和绿宝石的珐琅彩鼻烟盒,分数不低。夜变的则是完全东方式的,一只玲珑剔透精致古雅的白玉鼻烟壶,壶是微扁的,一面绘著碧水荷花,一池烟柳,一面是池边的树下,有个喝醉的书生倚在那里,图纹隐隐约约有如罩了一层雾气,看不到书生的脸,但是衣纹仿佛在流动一样,闲逸慵懒的姿态令人一见难望。
呃,这个……
黑山老爷觉得有点眼熟……
可不是眼熟麽!这另一面的人影儿分明就是他啊!
抬起头来,夜正朝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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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老爷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顺手就把弗立维教授收上来的那一堆鼻烟盒里,摸了一个出来。
摸的是哪个,就不用多说了。
白玉鼻烟壶嘴上还有个拴环,完全可以系条丝绦就充当玉佩带在身上。
不错,挺不错的。
试考完了,学生们一边等成绩,一边打点行李准备回家。学校里顿时一片兵荒马乱起来。
白枫与白露也在收拾。其实只是将东西分别归类放好,这里的一切包括宅院,黑山老爷抖抖袖子就可以全都收起来。唔,现在的人管这叫什麽?唔,领域吧?黑山老爷的领域辽阔无比,就算装一所城市进去也不成问题。
白露把红泥小炉用草袋装起,忽然一笑:“喂,你说,主人姓黑,为什麽我们两个姓白呢?多奇怪。”
白枫说:“那有什麽奇怪的,有黑才有白,有天才有地。没有光亮,黑暗也就失去意义了。”
白露看他一眼:“你这话说的让人摸不著头脑。算了,反正姓白比姓黑好听。”他转过头,有些头疼的说:“又来客人了……早些搬离这地方也好,省得整天这里川流不息的,人来客往迎送繁琐,连个修炼的空暇都没有。”
“我倒觉得热热闹闹没什麽不好的。”
白枫去开了门,少年夜站在门口,朝他微微一笑。
“我和黑山教授约好了,今天一起出去。”
“啊,是的,主人吩咐过。”
夜今天穿著一件粗线的套头毛衣,洗的有些发白的帆布裤衬著腿特别修长……
而且,就冲他的那眼神,那气度,也实在不能说他还是个孩子了。
黑山老爷倒是对他这身打扮挺好奇,围著夜转了两个圈子,啧啧有声:“这衣服……穿著能舒服麽?”不光看,还动起手来,把夜那件毛衣撩起来,仔细研究那条帆布裤上的拉链和扣子……咳,这个,裤子这种东西,大家都知道拉链是在什麽位置,黑山老爷弯下腰去仔细端详,呃,拉链,当然,他自己绝对是心无邪念,可是远远看见这一幕的白露和白枫,差点把下巴摔掉了!
呃,下巴是没摔掉,不过白露手里的草袋却摔了──砰的一声响,里面的红炉小炉指不定裂成几块了。
白枫手里没东西,可是他的嘴巴也愣愣张著。
这,这……这还是大白天哪!
这……这怎麽说还是在一所学校书院里头啊!
这,那个少年就算前世是七主圣君可是这辈子他才刚十二岁呢!
主人这,这是不是太急色了!
“世风日下啊……”白枫摇头。
“人心不古啊……”白露叹气。
两个家夥嘴里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可是却谁也没有要回避的意思,个顶个眼睛睁的大大的盯著看。
“这东西不错,不错。”黑山老爷的笑容远远落入那两个偷窥的人眼里,更显的猥琐。
离的远的两个人听不到他说什麽,只看著那笑意显的那麽的不正经……
“主人这……唉,蛮夷之地果然不能久留,主人这都成了什麽样子了!不成体统!”
“快些收拾搬家,这里实在是不能住了。我说,那小子被主人……这麽,上下其手的,我们要不要帮他一帮?”
“帮他做什麽?”白枫铁了心的护短:“主人看上他,他还求之不得呢!”
夜是不是求之不得呢……呃,看著少年俊秀的脸上那种无奈的苦笑,就知道这事儿,固然有喜,可也是有忧啊。
“走吧,我们今天去游乐场,好不好?”
“好。”黑山老爷答的很是干脆:“你这身儿衣服不错。唔,我记得我上次也买了几套……不知道放哪儿了……”
一回头,白枫笑的相当不正经,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身後了:“主人要出门麽?要换哪件衣衫?”
“唔,上次买的那几套什麽……什麽休闲服,放哪里了?”
“主人稍等……”
呃,黑山老爷现在也是一件套头毛衣,一条帆布裤了。一头长发拿带子绑起来,咳,就差脚上的鞋还没换,还是一双缠花双云鞋头镶玉珠的丝履,看起来十分怪异。
等换了鞋子,白枫白露恭恭敬敬把他们两人送出门。
去伦敦,巫师们习惯走快捷路径──壁炉飞路网。黑山老爷对钻烟囱这种事却是深恶痛绝,他施展的是缩地术,夜紧紧握著他手,一步踏出去,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长云飘落。四周的景物纷纷朝两边飞逝闪过。迈了十几步的功夫,眼前一花,再看时,却已经是伦敦街头,那家叫做“破釜”的酒吧门前了。
“今天我们什麽都不要想,只要好好的玩个痛快!”黑山老爷看起来没有半点儿稳重,眉飞色舞的说:“我要坐云霄飞车!要坐摩天轮!嗯,我还要吃一团大大的棉花糖!”
反而是夜看起来更加沈稳:“好,今天我们痛痛快快玩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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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的棉花糖缠绕在细细的棒棒上,看起来象是一朵轻柔的,甜蜜的云朵。闻起来有一种甜甜的糖香,指尖捏下来一点,那细细的糖丝在指尖的温度熨暖下,变成了黏黏的糖液。
黑山老爷仔细端详著这朵大棉花,然後啊呜一口咬下去。鼻尖上下巴上……甚至连额头上都沾满了银色的糖丝。
夜微微笑,他们在树背後,树身可以挡住一部分视线。他忽然凑上去,用舌尖把那些糖丝舔去吃掉。
黑山老爷很不争气的……又有点脸红了。
“那个……冰淇淋好象也不错……”
夜看了一眼,摇摇头:“天太冷了,还是不要吃那个。我买杯热饮料来吧?你要喝什麽?”
黑山老爷脱口而出:“巧克力。”
那个甜中带一丝苦香的东西,真是挺好吃的。不过话一出口他想起来:“你有钱用吗?我……”
夜把钱包拿出来朝他一亮:“一杯巧克力我还请得起。”
游乐场里无数孩子尖叫吵嚷,黑山老爷看著不远处的旋转木马,五光十色,一匹匹装饰的非常神气的小马在那里旋转奔腾不休。
“在看什麽?”夜端著一杯热腾腾的巧克力饮料回来,顺著他的目光望过去:“你喜欢吗?”
“都是小孩子坐的。”黑山老爷接过巧克力喝了一大口。
“小心,还很热。”
天气阴冷,可能还会下雪,热热的巧克力好象把舌头上的每个细胞都唤醒了,咽下去,觉得很温暖。
“等下去坐摩天轮吧。”夜笑著了一下另一个方向。巨大的圆轮缓缓转动,那些小小的挂在上面的座舱在冬天的冷风里似乎在瑟瑟发抖。
黑山老爷冒出一句:“不会掉下来吧?”
夜微微笑:“就算会掉下来,我可以垫在你下面。”
这句话听起来象是一句调戏,但是……唔,又仿佛,非常认真。
“好吧,去坐一次试试看吧。”黑山老爷其实不担心这搭这摩天轮是不是会掉下来的问题,反正摔不死他。
夜为什麽对这个特别感兴趣?这个不见得有多麽有趣。
不过……透过玻璃朝外看,唔,下雪了?
脚下的一切,一点点的拉远的距离。摩天轮在向上升,而与这世界的距离,在慢慢的拉开。雪花打著旋儿从窗外飘过。
这个小小的舱室里,好象自成一个世界,与外界相隔绝。
“有种说法……”夜轻轻咳嗽一声,好象有些不大好意思:“我是听一个麻瓜女生说的……她说,摩天轮升到最顶上的时候,许下愿望,就可以和……身边的人,永远在一起。”
“呃?还有这种说法?”黑山老爷有点发噱,这种话,只有小姑娘才信吧……
呃,不过看看身旁夜的神色,他正朝著外面,朝著上方去看。
似乎,夜是愿意相信,愿意期待的……
黑山老爷觉得心里那条裂缝,好象裂的越来越明显了,甚至都听到那种冻土崩裂的卡卡的声音了。
夜轻轻靠过来,头倚在他的肩膀上。
摩天轮缓缓的转动,黑山老爷看到夜的嘴唇微微张合,无声的在默念。他的表情十分认真。
神明也好,许愿也好……这些事,黑山老爷从来不相信。
命运这东西,就是个混蛋,你求的从来都得不著,你所厌恶的却总是躲不开。
从前的七夜,也是如此。他们都是傲睨一方的人物,都坚信命运是握在自己的手中的。
可是……经过那些变故之後,每个人,都发现自己不过是在被命运捉弄。
黑山老爷望著窗外越飘越紧的雪,忽然问:“如果,事情可以再重来一次,你还会不会……杀死亲人,爱人,朋友,一心成魔?”
四周一片茫然的沈寂,夜没出声。
黑山老爷沈静的坐在那里。
也许这句话在心中埋的太久了,也许他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从他这一世再见到夜的时候起,他就想问这句话。
“其他人,我还是会杀。”摩天轮开始缓缓的下降,黑山老爷觉得自己的心也在缓缓沈落的时候,夜低声说:“我不会再伤害你,即使要付出我的一切,我也不愿意再伤害你。”
“你刚才,真的许愿了?”
“嗯。”
“许的什麽愿?”
“不能说出声,说出来,大概就不灵了。”
黑山老爷转过头,夜也恰在此时将脸转了过来。
唇,轻轻擦过脸颊。带著一点难言的温度。
外头的雪越落越紧,黑山老爷伸出手去,紧紧抱住少年微微颤抖的身体。
从开始,到现在,其实他从来没有放下过,那些大方的表态不过是故作潇洒。
前世或者今生,也真的难以分清。
孩子们在雪中奔跑,尖叫,欢笑,旋转木马的音乐声响个不停,黑山老爷那杯凉掉的巧克力打翻在地上。
他们在一棵大树的背後象偷情的人一样亲吻,紧紧的,紧紧的纠缠著对不方舍不得放开。唇的热度,舌的感触,手的温暖……
脸颊湿湿的,也许是濡化的雪,也许是……
不知道是谁的泪。
“不行……不行,”黑山老爷抬起头来,做了个深长的呼吸。
天哪,他这个不需要的呼吸的妖怪都觉得难以承受,脸红心跳。怀中少年的眼睛变的水汪汪的,脸颊上一层薄红象是醉晕桃花……
呃,不行不行!他现在还是孩子!
夜喘了两口气,忽然惦起脚,在黑山耳旁轻声说:“翻倒巷……可以买到增龄剂,让我现在变成二十岁的……”
这句话传进耳中,仿佛一个火星突然迸进了热油干柴里面!
黑山老爷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响,理智顿时全部被炸成了飞灰!
以至於,他根本没细想,其实两个人要发生些什麽,在某些程度上来说,并不需要夜也同样拥有成年人的身体……
但是他这时候,哪还会想到那些。
用最快的速度去翻倒巷买了一捆增龄剂,又冲进破釜酒吧用最快的方式开了一间房,黑山老爷这时候倒没忘记再给房间布下一层结界。
然後……
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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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一仰头喝下了一瓶增龄剂,被呛的咳了两声。
“别喝太急了。”黑山老爷说,一边还好奇:“这东西什麽味儿?”
“难喝的紧。”
身体瞬间成长的感觉并不是一种什麽美好体验,夜扶著墙,汗水将衣服浸的透湿。皮肤和筋骨被巨大的拉力撕扯著,他能感觉到,自己就在一瞬间,改变了模样。
黑山老爷愣愣看著他,甚至没想起来去扶他一把。
眼前的人……已经不是那个带著几分青涩稚弱的异乡少年,而是……
那熟悉的眉眼,脸庞,身形……甚至是气宇……
是曾经他以为不会再见到的,七夜。
刚才急切匆忙的两个人,现在却一起愣怔的看著对方。
“七夜……”
七夜。
可是只叫出这个名字,後面的话却都说不出口。
也不知道,该怎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