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罗跃奇摸摸脑袋,有些尴尬。因为资金紧缺,他和聂闻达把所有的钱都填进了公司。两个人是一起赚钱,一起花钱
,从没谈起过薪水的问题。
如果罗跃奇出去租房,势必要从公司的流动资金里抽钱。现在这种精打细算的情况下,再添上这笔开销实在是不太
明智。
「不躺了,我一会儿要出去。」罗跃奇换了个话题。
「去见你男朋友?」
罗跃奇矢口否认:「我哪有什么男朋友?别胡说!」
聂闻达盯着他看了三秒,而后摆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去吧!记得好好解释一下,别让他再误会了,害我跟着遭殃
。」
「什么啊!」罗跃奇还想嘴硬,可泛红的双颊已经出卖了他。
万发修车行,每次见到这个名字,罗跃奇就忍不住嘴角抽搐。
「罗哥!」
小海看到罗跃奇,大老远就亲热地叫了起来。看来上次吃那顿饭,还是挺联络感情的。
修车行的人听到声音,全都跑出来看热闹。罗跃奇觉得自己像极了动物园里被参观的某种稀罕动物。不过,出于礼
貌,他还是对那群「参观者」挥了挥手。
「师傅在楼上跟刘阿姨对帐,我把他叫下来!」
小海风风火火地往楼上跑去,罗跃奇根本来不及叫住他。
要是葛忠良因为昨天的事不肯下来见他,他不是糗大了?话说回来,他为什么要战战兢兢地跑过来解释昨天的事?
真是……哎,来都来了,走一步是一步吧!
「小罗啊!吃饭了没有?」老当益壮的周叔上前来寒暄。
罗跃奇摇摇头,心思全飘到了楼上。没多久,就见到摆着一张臭脸的葛忠良从楼上下来。
「忠良,小罗还没吃饭。你弄点吃的给他!」不等葛忠良出声,周叔热心地为两人做了安排。
葛忠良点点头,抓着罗跃奇的胳膊就往楼上带。罗跃奇不爽,正要拒绝,葛忠良却突然停了下来,抬起他的胳膊肘
看了又看。
「怎么回事?」看到罗跃奇手肘上又青又肿的地方,他的脸更臭了。
「不小心撞到了。」
「擦药没有?」
罗跃奇摇头。葛忠良的反应真是让他困惑呀!明明是在生气,却又好像很关心他的样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恨
交织?
「走,上去擦点药去!」揽住罗跃奇的肩膀,葛忠良像看护重病伤员一样,小心翼翼将他带上楼。
楼上,修车行的会计刘姐正在收拾餐桌上的一大迭单据之类的东西。
与罗跃奇打过招呼,她突然开始数落葛忠良:「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然我们全部得跟着你喝西北风去!」
这个谈话应该是葛忠良下楼之前就开始了。罗跃奇觉得自己真是个突兀的存在。不过,葛忠良和会计大姐似乎并不
介意。
「他只是暂时有困难,都是老客户了……」
「说句有困难就能欠钱不还,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知道了。」
「知道、知道,你就会说知道!以后不准你再同情心泛滥了!」
「我以后会注意的。」
葛忠良认错态度良好,会计大姐不好再教训下去,于是说:「不跟你说了,耽误我回家给孩子做饭。我先走了!」
等她下了楼,罗跃奇陪着葛忠良松了一口气。
「我当她是长辈。」葛忠良突然解释了一句,似乎是担心罗跃奇认为他无能。
「我知道。」
罗跃奇知道葛忠良本性忠厚,这种家庭式的小生意,很适合他这样的人来经营。
结束闲谈,罗跃奇开始说正经事:「我这趟过来是想……」
葛忠良突然抱紧罗跃奇,以吻封缄。未完的话语,瞬间消失在贴合的唇瓣中。
这是一个温柔的吻,没有太多的情欲,反而有恋人的味道。配合着葛忠良呼吸的节奏,与他唇舌纠缠,罗跃奇沉迷
了。
「师傅,时间到了!」小海突然窜上楼,意外地打断了两人的亲热。
罗跃奇像被火烫到一样,立刻将葛忠良推开。
葛忠良比他镇定,只见他笑着对小海说:「你们下班吧!记得把门锁好。」
「哦、哦!」满脸尴尬的小海连忙点头,逃似的往楼下冲,脚下没踩稳,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可怜的孩子,看到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卿卿我我,估计被吓得不轻吧?罗跃奇无声地叹了口气。
「怎么办?」罗跃奇问葛忠良。
他还好说,大不了不在这里出现。可葛忠良是修车行的老板,要是小海把事情说出去,他的麻烦只怕不小。
「什么怎么办?」葛忠良不甚在意,径直走去厨房。
「小海刚才肯定看见了,你不怕他……」
「他不会说出去。」
葛忠良毫不担心,「就算他说出去了,也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罗跃奇可不觉得同性恋已经公开到可以无所避忌的程度。
葛忠良笑了,像安抚小猫一样摸了摸罗跃奇的耳朵,「修车行的人就像我的家人,我没有隐瞒他们什么。」
「真的吗?」罗跃奇不信。
「当然是真的。」
没想到葛忠良能获得这么多人的理解,罗跃奇很为他高兴,但同时又忍不住疑惑:「那你真正的家人呢?」
「我家在乡下,是个很保守的小镇。我爸知道我喜欢男人之后,怕事情传出去会让家里人抬不起头来,就把我送来
了这里。他希望我尽量不要回家,所以来这里十几年,我都没有再回去过。」
原来是同病相怜。罗跃奇忍不住抚了抚他的后背。
「这个修车行是我大伯开的。他是个很开明的人,并不在意我的性取向。修车行的人跟了我大伯很多年,在他的帮
助下,他们很快就接受了我,完全把我当自家人看待。后来,大伯确诊为癌症末期,就要求我爸把我过继给他,他
没有孩子,所以想让我用儿子的身分为他送终。反正我还有个弟弟,我爸就答应他了。等他去世以后,我就继承了
修车行。」
一口气说完自己的经历,葛忠良深吸了一口气,以压抑泛滥的情绪。
罗跃奇为他感慨,更多的是羡慕,「你比我走运多了。虽然失去了一个家,但是又找到了另一个。」
「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给你另一个家。」
这话听上去怎么这么像求婚?
罗跃奇怔怔地看着葛忠良,葛忠良则在他的额角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开始专注于案上的食材。
片刻之后,如坠云雾中的罗跃奇决定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不一会儿,两菜一汤就上桌了。葛忠良厨艺不错,做出来的东西很合罗跃奇的口味。
「你不吃?」看他只拿了一套碗筷,罗跃奇忍不住问。
「我早就吃过了。修车行要八点才关门,所以大家六点就一起吃了。我专门请了周叔的女儿过来做饭。」
「呵呵,周叔的女儿手艺一定很好。」
葛忠良专门为他做了晚餐,让罗跃奇很是感动,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随便捡个话题。
「她煮的又麻又辣,你不爱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吃?」
「上次叫你过来喝酒,菜就是她煮的,你都没吃几口。」
「观察得这么细?」罗跃奇笑。
「有关你的事,我当然要细心一点。」
葛忠良说得理所当然,罗跃奇听着高兴,却又觉得不妥。他突然很想知道,在葛忠良心里,他到底处在一个什么位
置。
「你昨晚把电话挂断了……」罗跃奇想到了这个。
「是手机没电了。」
这个理由实在有点牵强。罗跃奇迟疑了一下,没再追问。气氛变得尴尬起来,葛忠良离开餐桌,去了厨房。
罗跃奇突然觉得没什么胃口了。
第四章
罗跃奇吃完之后,把碗筷收起来,送去厨房。
葛忠良正在料理台上切西瓜。
翠绿的瓜皮,红艳的瓜瓤,让人忍不住嘴馋。罗跃奇抓起一块塞进嘴里,冰爽甜蜜的口感让他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好吃吗?」葛忠良很自然地为他揩去嘴角的残汁。
「嗯!」罗跃奇用力点点头。
几分钟前的隔阂就这么消失不见了,令他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笑得像个捡到元宝的孩子。
「我们出去吃。」把切成小块的西瓜放进透明的玻璃碗里,葛忠良插了一把牙签在上面。
「没有水果叉吗?」罗跃奇不太习惯这种朴素的吃法。在他的观念里,牙签只该用来剔牙。
葛忠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一边把罗跃奇推进客厅一边说:「都一样。」
老式的藤制沙发,有点硬。不过大概是用久了,表面都被磨得相当光滑。
「坐不惯这种沙发?」葛忠良挑了块西瓜送到罗跃奇嘴边。
像小孩子一样接受喂食似乎有些别扭,但西瓜已经碰上了自己的嘴唇,罗跃奇只能傻笑着张开嘴。
「这些藤编的家具有年头了,虽然不太时髦,但是很实用。我大伯很喜欢。」
葛忠良说话的时候,眼睛里自然流露出一种光彩,好像他说的并不是几件普通家具,而是一些与他有深厚感觉的朋
友。
罗跃奇望着他,很自然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葛忠良顺势吻了吻他的手背,正想说话,却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哪位?」罗跃奇按下了接通键。
「我是关赫。」
听到这个名字,罗跃奇一下子站了起来。葛忠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上写着疑惑。罗跃奇挤出个笑容,然后指了
指卧室,表示自己要单独接听电话。
那一瞬间,葛忠良的眼中竟闪过明显的失落。罗跃奇看在眼里,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点疼。
走进了卧室,关上房门,罗跃奇调整了一下情绪,问:「关先生有什么指教?」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想问问,你和聂先生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和闻达正在仔细核算,要如何才能顺利完全订单,并且把房租水电赚回来。」
「我提的条件有那么苛刻吗?」
「我可以说服你更改条件吗?」罗跃奇不答反问。
电话里传来关赫低沉的笑声。罗跃奇知道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关赫的确对他有所图。
果然,下一秒就听关赫说:「我明晚有空,你要过来说服我吗?」
下意识地看了看被自己关上的门扉,罗跃奇答道:「可以。」
关赫带着笑意,给了罗跃奇一家星级饭店的房间号,然后强调说:「八点,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合上手机,用指尖感受着机壳上微弱的热量,罗跃奇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走出了房间。
客厅里,葛忠良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手肘抵着双膝,十指交叉撑住下巴,似乎在考虑什么。
「吃西瓜。」罗跃奇挨着他坐下,用牙签戳起一块西瓜送到他嘴边。
葛忠良没有理会西瓜,而是抓住罗跃奇的手,把他拖向自己,然后狠狠地堵住他的嘴唇。
除了最初的霸道,这一吻很快变得甜蜜而细腻。罗跃奇热情地响应了他,第一次主动去剥他的衣服。
「等一下!」
出乎意料的,葛忠良拒绝了。虽然还在喘息,虽然嗓音已经变成饱含情欲的沙哑,但他还是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把脸压在罗跃奇的颈间,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胸膛,葛忠良沉默了好一阵子。等到心跳呼吸都恢复到正常的水平,才
闷闷地说:「我对你一见钟情。」
罗跃奇的身体僵了僵,随即又放松下来,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葛忠良继续说:「很久以前我就见过你。那时候你刚到狄小姐的餐馆,因为不会端盘子,所以被她教训。」
罗跃奇被狄艾琳骂过太多回了,他不知道葛忠良说得是哪一次。他问:「被骂的窝囊样子也能让你一见钟情?」
「不是。你站在太阳底下,头发的颜色非常漂亮。」
「艾琳的头发跟我的颜色差不多。」
母亲那一边的亲戚,只有他和这个表姨继承了外婆的发色。罗跃奇没有要调侃的意思,他只是对葛忠良这样直接的
赞美感到有些羞涩。
「你不同。」葛忠良坚定地重复了自己的观点,「阳光照在你身上,就像聚焦一样,让我完全看不见别人。」
这样的说法,让罗跃奇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他一直知道自己在普通人里是出色的,他能从人们对他的态度感受出
来,却从来没有人如此直白地告诉过他。
「后来你的车子抛锚,我去接你,感觉就像第一次和喜欢的人手牵手一样兴奋。」葛忠良抬起头,表情却是与甜蜜
语言完全不符的凝重。
罗跃奇看着他,脑子里一下就被搅乱了。
手掌从罗跃奇的耳垂下一直抚到他的脑后,葛忠良声音平稳地说:「知道你喜欢男人,差点没把我乐疯了。」
「有吗?」罗跃奇刚想笑说没看出来,却被葛忠良再次吻住。
他捧着他的脸,像虔诚的教徒在膜拜圣主那样亲吻他。
「真的很想把你据为己有呀!」葛忠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罗跃奇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只是愣愣地看着他,脸上挂着傻傻的笑容。
「搬过来住吧!」葛忠良提议。
「为什么?」
「我不想半夜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你睡在别的男人身边。」
「我和闻达只是……」
「无论是什么都不行。」「不行」两个字,葛忠良说得很用力。
下一秒,罗跃奇就被他推倒在沙发上。
「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如果不愿搬过来,我们就到此为止吧!」进入罗跃奇体内的时候,葛忠良这么说。
激情过后,罗跃奇问他:「为什么要这么绝对?」
葛忠良很自然地反问道:「爱情本身不就是很绝对的事吗?」
罗跃奇沉默了。他从来没想过要去爱身边这个男人,却已经得到了他的爱。现在被要求同等的响应,他能给得了吗
?
第二天晚上八点,罗跃奇如约来到饭店的房间。关赫引他进门,然后从冰桶里抽出香槟,一杯给自己,一杯给他。
「欢迎光临。」
罗跃奇将杯中酒一口饮尽,说:「我去洗个澡。」
「这么着急?」关赫微微有些惊讶,语气却是揶揄的味道。
「是。」罗跃奇认真地说:「我急着取悦你,好让闻达的公司能够发展壮大。」
「为什么?」关赫难以理解,「为什么是聂先生的公司?我以为那是你的。」
「呵呵,钱是他出的,不过让我挂了名。」
罗跃奇走到浴室门口,回身给了关赫一个极具挑逗性的微笑,「那不仅仅是一间公司,它包含了太多精神意义。如
果失去它,会让我们深受打击,所以我必须争取你。」
在关赫若有所思的眼神中,罗跃奇关上了门。
打开莲蓬头,看热气瞬间充满了整个浴室,模糊了视线,罗跃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来了,犹豫了一整天,
他居然还是来了。
用身体与门外的那个男人做交易,想想真是够贱的。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现在不都是笑贫
不笑娼吗?
娼?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的词,罗跃奇的反应是给了自己一耳光。
洗净之后,罗跃奇擦干身体,抓起饭店的浴袍往自己身上一套,然后执起腰带,草草地在腰上打了个结,光着脚走
出了浴室。
关赫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着酒杯,一脸闲适地看着远处漂亮的灯火。
「果然是美人。」
透过玻璃看到罗跃奇的倒影,关赫露出了标准的色狼笑容。
奇怪的是,他色迷迷的样子,并不会令人反感。帅哥果然有优势,就算是猥琐事,做起来也能让人觉得舒坦。
转身走到罗跃奇身前,关赫抬起手,想帮他擦去颊上挂着的水珠。
当他的指尖碰到罗跃奇时,罗跃奇浑身一震,下意识避开了。关赫的手悬在半空中,尴尬至极。
「条件反射。」罗跃奇傻笑。
关赫放下酒杯,随意地往床沿一坐,笑问:「这么受我挟制,是不是很不甘心?」
「谈不上挟制,等价交换罢了,又没有人吃亏。」
「这么说,你还挺看得开的?」关赫挑挑眉,似乎不太相信这是罗跃奇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