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你在身边+附录————风染衣

“晒伤？”

“对啊！红得那么厉害，肯定疼死了。”

“不会啊，我没觉得疼。”就是有点痒痒的，还以为是对沙子过敏呢！

“现在不疼而已，你明天起来就不一样了，保证你摸都摸不上去。”

“哪有那么严重。”

当然严重！白明宇瞪了常夏一眼，从腰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说：“我帮你涂点药，你把衣服脱了。”

难得白明宇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话，常夏非常合作地脱掉T恤和沙滩裤，只着一条内裤问：“这个不用脱吧！”

白明宇别过脸说：“又没晒到那里。”说完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冰块跑去浴室，端了一盆冰水出来。“忍着点，是冰水。”把毛巾浸入冰水里再拧干，一点一点敷在常夏身上，不敢擦，只是一块地方冷却以后搓一次再换另一块地方。然后又找了点纱布，冰水里泡过拧干了，扭开小瓶子往上面倒了倒。

“什么东西这么香？”

“薰衣草精油。”白明宇拿起沾着薰衣草精油的纱布一点一点小心地帮常夏擦着。

常夏闻着香味，心中不免抽搐，他实在不知道该不该问为什么白明宇的包里会有薰衣草精油这种东西。自己的弟弟究竟是什么时候对日常保养这么拿手的？

白明宇则一边帮常夏擦精油一边在心里感叹，还好他事先做过功课，特地上网查了有关夏季海滩旅行的注意事项和应急措施，否则……

唉！有这么个粗枝大叶的哥哥，果然很辛苦啊！

————

暑假过后就是高三生涯，对白明宇而言就好像是一场很长很长且不断连环重复着的恶梦。待高考结束后，这场梦才醒，白明宇这才有种活着的感觉。

这一年他满脑子除了读书还是读书，毕竟他要考的是常夏所在的F大，国内排的上号的名牌大学，就自己以往的成绩而言，想考进去就要花120%的努力才行，为了确保上线系数，他足足花了150%的精力。

考完后，白明宇一阵虚脱，躺在床上很不争气地发了三天高烧，吓得常夏论文也不写了，天天在家看护他。

烧着，也快乐着。

白明宇发觉生病的日子其实也挺幸福的，稍微哼哼几声常夏就立刻过来一阵嘘寒问暖，故意撒几下小娇，常夏就什么都满足他。

尤其是常夏有个习惯，白明宇估计是常夏从他亲生妈妈那里继承的。那就是常夏在帮白明宇测量体温的时候和一般人用手测量不同，他用的是唇。把唇轻轻贴在白明宇的额头，停留数十秒，以此来衡量体温是不是正常。

常夏说这么测比较准，白明宇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科学依据却觉得十分受用，就好像在亲他一样，还是停留许久的一个吻。

所以他觉得，发高烧也不是什么坏事。

白明宇的成绩很快就下来了，因为常夏是老师的关系，白明宇比任何人都早知道自己的成绩。

分数很高，上入取线没有问题，如无意外九月就能和常夏踏入同一所大学了。当然，常夏是老师，他是学生。

那天常夏很高兴，带着白明宇出去庆祝，说三喜临门。

一是庆祝白明宇顺利考上F大，成为大学新鲜人。

二是常夏顺利留校当老师，教得是文学史。

三嘛……

白明宇进饭店前都没猜到那个三是什么，可当他进饭店后不用猜都知道三是什么了。

预定的包厢内已经有人等着了，见过，去年暑假坐在常夏身边的林雅倩。

林雅倩那身水蓝色格子长裙让她显得温婉动人，看到常夏和白明宇后更是主动招呼：“明宇来啦，坐。”

明宇？去年还是明宇弟弟，今年就直接叫名字了？

白明宇的好心情顿时消散，坐在林雅倩对面，和她远远隔开。

常夏看了看，很自然地坐到了林雅倩身边，看得白明宇一颗心紧紧抽了一下。

他们两个在他忙着读书什么都顾及不到的时候已经发展成这种关系了吗？

常夏帮林雅倩剥虾剥螃蟹，林雅倩帮常夏夹菜盛汤，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自然。

明明一桌子都是白明宇喜欢的菜，可他却一口都吃不下。

“哥说的第三件喜事是什么？”

常夏笑得很开心，捏着林雅倩的手说：“我想正式把雅倩介绍给你认识。”

白明宇听后只觉得脑子里“轰”一声炸开了，然后一片空白。

白明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一路上常夏开着车满面春风，嘴里不停说着林雅倩的种种优点，到了家还来一句：“明宇，你觉得雅倩怎么样？”

怎么样？你都快跟她谈婚论嫁了，还来问我怎么样？

白明宇笑得凄凉，说：“人挺好，脾气也好，长得漂亮，学历又高，跟你很配，简直完美了。”

“说什么完美啊！”听弟弟这么夸林雅倩，常夏打心底里高兴，可嘴上却说：“雅倩其实挺迷糊的，也不太会做饭。”

“这不正好，你会就行了。”

“这倒是，也没规定一定要女孩子做饭的。”尤其是林雅倩这种气质型淑女，让她埋没到厨房里天天沾油烟气才叫人心疼呢！

“是啊，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没那么快，我今天就带她来给你看看，你觉得好就行。”

你结婚，要我觉得好干嘛？“是吗？我觉得……挺好。”好！好得我连毛病都挑不出来！

“我也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的，雅倩很容易相处的。”

“嗯……那哥要准备婚事了。”

“说了没那么早，至少也要等雅倩毕业，她还有一年才毕业。”

也就是说，一年以后你就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常夏了……

————

林雅倩就像是白明宇心中的毒瘤，躲不掉丢不开。尤其是两人正式把关系在白明宇面前明朗化后，更是无所顾忌。

在白明宇高三的时候，常夏还会考虑到白明宇的学习情况鲜少和林雅倩出去约会。可自打那天吃饭以后，白明宇总能听到常夏和林雅倩在打电话，几乎每个周末都会跑出去约会，有时候晚上下课直接出去二人世界，饭都不回来吃。

白明宇捞着碗里的泡面眼泪一滴一滴往肚子里吞，常夏现在连唠叨一句不许吃泡面都省了，晚上回来也很少问他吃什么，学习怎么样。

两个人还没结婚呢，白明宇已经深刻体会到常夏不是他的了。

再后来林雅倩变得经常到常夏家里走动，尤其是周末。用林雅倩的话说两个人出去吃饭太花钱了，不如在家里做比较经济实惠也有气氛。

这等贤惠让常夏非常满意，却让白明宇觉得无所遁形。

于是每一次林雅倩拜访，白明宇总是找这种那种借口离开，躲到张阳或者刘小天家里。

但很快白明宇发现，自己这种消极的回避却被常夏误以为是怕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不但不过问白明宇去哪里，反而很高兴弟弟的贴心懂事，知道体谅哥哥了。

体谅？他只是怕留下来会抓狂而已。

热恋中的两个人躲在房间里亲吻的时候，白明宇一瞬间有种窒息的错觉。他们你侬我侬互相说着情话的时候，白明宇就想哭。甚至常夏留林雅倩夜宿的时候，白明宇躲在床上捂着耳朵，就怕听到不想听见的声音。

常夏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常夏了，这个家也好像不是自己的家了。

白明宇躲到刘小天家里，因为刘小天一个人在外面有一间房子，借住几天相对比较方便。

“怎么了？又逃难来我家了？你当我这里避难所啊！”刘小天缩在沙发上啃鸭脖子，随手把骨头往地上扔。

白明宇艰难地绕过一地鸭骨头，坐到了沙发上。

“借我住几天。”

“你哥不是不让你外宿？”

“他跟林雅倩去旅行了，管不着我。”

“所以就躲我这里来了？”

“嗯，不想留在那里。”那个家里到处都能看到林雅倩的痕迹，厨房有林雅倩买的漂亮的碗筷，卫生间有林雅倩的毛巾和护肤品，客厅有林雅倩的照片，就连卧室的衣橱里还有林雅倩的衣服。这个还没和常夏领结婚证的女人却无形间慢慢入侵他们的家，逐渐反客为主了。

“我早说让你把你哥上了算了，现在搞成这样知道苦了吧！”

“闭嘴！”

“哼！你当我想管你啊！你要住没关系，不过我这里常常有男人来的，先告诉你一下。”以前白明宇晚上就回去了，自然没机会看到刘小天的夜生活，不过要借住的话就不一样了，刘小天可没打算因为白明宇而孤枕难眠。

“你男朋友？”白明宇茫然，单纯地问。

刘小天却笑得有些讽刺，白了他一眼说：“床伴！”

“……”

“还不止一个！”

“……”

“经常换的，你习惯就好。”

白明宇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开始反省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

1 VS 1——07

在刘小天家住不到三天白明宇就想逃了，三天的时间足够让他见识到刘小天的私生活，实在是……难以言喻。

好在刘小天在某些方面还是很讲原则的，好比他某个床伴见到白明宇后两眼发光，上去调戏了几句，在白明宇还没来得及把手里砖头一样厚的参考书往他头上砸的时候，刘小天已经一脚踢到那个男人身上，直接让他滚蛋，以后都别来找他了。

白明宇失笑，问：“干嘛那么凶，很少见你发飙。”很恐怖，很有当年学校大哥大的风范。

“你跟我不一样，这种事情不沾为妙。”

“啊？”

“掉下去就爬不上来了，就这么回事。”

白明宇撑着头，翻着手里的书问：“怎么你还打算保护我？”

“是啊！你这种痴情种子现在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当然要好好保护起来。”

“滚！”

“我说真的，我要有你一半也不会弄成今天这样。说实话我挺羡慕你的，至少有个人能喜欢。”

“就你的条件要找个人还不容易？”刘小天长得很不错，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一双眼笑起来有些勾魂，高中的时候迷倒了不少女生。

“都是冲着我身体来的，一两次还行，久了就烦了。”

“就没想过找个稳定的？”

“稳定？你当找老婆那么容易啊？国内又不能结婚，找了也不过是同居而已，随时说散就散，哪有什么稳定不稳定的？”刘小天笑得有些凄苦：“其实谁不想找个固定的？不过这个圈子就这么回事，找个玩玩的随手招来，想找个长久的就跟沙子里淘金子一样，淘得到是运气，淘不到也正常。所以我羡慕你，你跟你哥至少户口上写一起，可惜……他是直的。”

“……”

“其实你知道吗？我们这种人很容易爱上直的，尤其是我这种纯零的。我还记得我的初恋就是个正常人，他结婚那会儿我哭了三天。初中的时候还爱上过同桌同学，后来爱上过学校老师，隔壁的哥哥，快餐店的服务员，出租车司机……”

“喂喂！”太多了吧！

“反正都是单恋，那些人一看就是喜欢女人的，我连幻想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刘小天躺在沙发上随意伸展着腰身，全身散发着淡淡的慵懒和妩媚：“所以我早想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执着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干什么？舒服就行了。”

“你小心得病。”

“这我比你清楚，不干净的我才不要。”当然安全措施也是必须的。

虽然刘小天嘴上说着不在乎，可白明宇还是看出他眉宇间淡淡的寂寞。其实他应该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有个人守护在身边吧……

“你这么说是不是劝我放弃我哥？”

刘小天想了想，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认真注视着白明宇，说：“你别笑，说实话你是我心中最后一块处女地，我是真希望你跟你哥能成。”

白明宇抽着嘴角问：“什么意思？”

“寄托！寄托你懂不懂？”

“……”

“真的，你要跟你哥能成，我会很高兴。”至少能证明同性之间也能找到真爱，这是他心中一个无法实现的梦。

“算了吧！用不了半年我哥就结婚了。”常夏已经见过林雅倩的父母了，老人家似乎很看得上常夏，最近的话题都围绕在什么时候结婚、在哪里结婚、婚纱照要去哪里拍、婚后去哪里旅行上。

“那你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实在不行就住校，以后想办法搬出去住。”让他天天看着常夏和林雅倩新婚燕尔是不可能的，他会发疯。

刘小天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叹气，之后的几个晚上也没找人回来刺激白明宇。直到白明宇临走的时候刘小天才忽然说：“其实你要想搬出来就搬来我家住吧！我估计我过不了两年就会出国，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借你住好了。”

“出国？你打算出国？”

“国内太压抑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开放点的地方。”比如通过了同性恋婚姻法的国家。

“……”

“而且我爸也不指望我什么了，他跟别的女人生的儿子快上高中了，脑子比我好使，估计没多久我爸跟我妈就会离婚，到时候我跟我妈多数会出国。”

“刘小天……”

“干嘛这种表情，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本来就不是那块料，我爸也看穿了，他还有个那么优秀的儿子，何必把多余的财力花在我身上？”

刘小天的家庭环境白明宇只知道一部分，似乎他爸爸妈妈关系并不好，当初结婚只因为门当户对家世差不多。两夫妻不离婚的理由连刘小天都不明白，就刘小天看来与其这么相敬如冰还不如各自单飞算了。

“这房子算在我名下的，他们就算离婚也还是我的房子，我没打算卖掉，你来住正好，替我看看房子，免得我回来的时候变成鬼屋。”

“你别这么说……”

“呵呵，我就是告诉你，你离家出走的话至少有人收留你。”

“……”咒他呢！虽然很可能变成现实。

“快走吧，你哥不是今天回来？你再不赶回去就来不及了。”

“嗯。”白明宇背着包匆匆出门，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喊：“刘小天！”

“干嘛？”

“谢谢……”

刘小天靠在墙上笑了起来，白明宇发现刘小天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

这几天在刘小天家里住的事情本来打算瞒着常夏的，可常夏却提早回家了。

白明宇一进门迎来的就是常夏无比阴沉的脸：“你这几天到哪里去了！”

白明宇咬咬牙，到嘴的谎话咽了下去，装作无所谓地说：“同学家玩几天，反正你也不在家。”

“哪个同学？”

“以前高中同学啊！刘小天，记得吗？”

“是他！”一听到这个名字常夏就皱眉，脸色更差了：“你好好的跑到他家去干吗？你不是说过不跟他接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