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的秘密————四文月

不能说的秘密-楔子

楔子
如果我能选择未来会遇上谁的话，请让我再次遇见你……
不论你是否记得我，一个曾为你疯狂的人……
丧心病狂的爱恋著不属任何人的你……

不能说的秘密-第一章

第一章
曾经有人这麽问过我：如果你可以回到未来，你希望知道什麽样的未来片段？
当时我傻傻的愣住了，笑笑地捶了下问我的好友并回说：不要拿不可能的事来问我呀！
现在如果再次问我相同问题，我希望……

可以预知你的离开……你的去向……蔺扬。

坐在书桌前喝著冷掉的咖啡，眼睛酸涩的眨啊眨地在抗议主人的操劳，书桌前的人放下手上的考前重点站起来活动筋骨，望著窗外霓虹灯闪烁的天空，忍不住对著现况叹了一口气。

许夜拿起白色的马克杯啜一口咖啡，倚靠在窗口欣赏著夜深人静、路灯交错霓虹的街道，他镜片後眼睛无神的看著路上偶尔出现的车辆，回头，看见房门外跟他一同合租套房的邻居。

吴蔺扬，一个身份、家世不明的年轻人，长得一副好皮囊却十分邋遢，蓬头垢面与下巴的胡渣告诉许夜：他的邻居又足不出户超过五天，现在正在梦游。

「……小夜……」蔺扬似乎在叫许夜，但那眼神却不是在看许夜。
「蔺，回去房间整理整理再过来讨饭吃。」

太多次的经验告诉许夜，此时他最好假装是他口中的小夜。

「哦……那你会做饭吗？」
「如果你清理乾净，又符合我的标准的话，我考虑。」
「不要食言唷……」

蔺扬摇摇晃晃走到浴室开始盥洗，而许夜只是默默的拿著未曾放下的马克杯从後观察男子。

蔺扬去除邋遢模样是十分帅气的，睫毛浓密、又长，深邃的眼睛彷佛将人吸进去般，高挺的鼻子、微厚的双唇，一名如此帅气的人为何会自甘堕落於此呢？

「啊……」

蔺扬清醒了，看著手中的毛巾与身後的许夜，尴尬的笑了笑，阳光般笑容瞬间让许夜傻愣住，手中的马克杯悄悄滑落地面。

「小心！──」蔺扬身手矫健的救起马克杯。
「谢谢。」

拿回马克杯，许夜为了掩饰刚刚的失态转身预备回到自己的房间，蔺扬在许夜看不见的黑幕中嘟嘴，装可爱似的表情消失在他关上的房门里。

「叩叩！」许夜的房门被敲响。

看著床头的闹钟，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六点整，是邻居吴蔺扬以前跟小夜的习惯，叫小夜起床做早餐给他的习惯，只是现在换成了他。

「蔺扬，我说过多少次？我不是小夜呀。」许夜睡眼惺忪推开房门，无视著门外男子忠犬般的眼神。
「没有许夜的早餐，我就没办法开启一天的行程。」

许夜瞥了一眼吴蔺扬便十分认命的走入厨房做两人份早餐。

不知有多少次，他都不明白为什麽他一定要帮那个小夜执行他的义务？吴蔺扬一直都把他当成小夜，有时却又把他当许夜。

不懂这名男子在想什麽。

一个大自己两、三岁的男子可以轻易的将他打倒在地，畏惧上次的痛殴，许夜都乖乖的扮演著小夜的角色，即便他不喜欢在周末早起、不常下厨，都必须因为蔺扬的叫唤而打破。

『小夜』是许夜的魔咒，禁锢他的魔咒。

「小夜，我晚上不会回来吃晚餐，但是请帮我准备好宵夜唷。」
「路上小心，蔺。」

吴蔺扬一脸嘻皮笑脸地走出屋子，每周六他都会出门不知道到哪里去厮混，一混就是一整天，回来都已经是凌晨一、两点了，明明有钥匙却大力的拍响大门要许夜来开门，身上没有酒气，有的是不易常觉的细微伤口与淡淡哀愁。

第一次碰上他外出回来的窘态，原本很生气的想痛骂一顿不知现在几点的邻居，却在开门的瞬间被扑倒，来不及反应，一拳拳落在他的腹部上，许夜当场吐出晚餐的饭菜，全身颤抖地蜷缩著。

「小夜……为什麽不开门？……你不爱我了吗？」夹杂哭音的嗓音令人不舍责备。
「咳咳……不……小心……睡著了……」边说边吐著胃酸。
「下次等我回家好吗？对不起……我下手这麽重……」

吴蔺扬抱起仍在呕吐的许夜到浴室清理，过程中许夜只是心里埋怨：为什麽跟我合租的邻居是一名精神病患？

清理的过程中不断反问的那个问题，许夜很乾脆的无视了，突然，吴蔺扬却哭了出来，抽泣地声音让许夜注意到这名男人正在哭。

「小夜……等我回家好不好……」男子埋进许夜的怀中撒娇。
「……」
「求求你……不要走……等我、等我回来！」
「好。」

实在不想让吴蔺扬在窝在他身上撒娇，许夜允诺了，虽然吴蔺扬此时把当作小夜，应该是他恋人的小夜。

看著男人露出天真的灿笑，许夜深深的觉得小夜其实算是幸福了，至少有人这麽关心他、爱他。

究竟他与小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呢？这是许夜依偎在吴蔺扬怀里最常想的问题。

吴蔺扬时而清醒、时而浑沌的精神状让许夜忧心，他不知道他会在这里待多久，不可能一直跟这名男子合租的，他也……不想当他永远的小夜。

许夜的大考在三个月就要结束了，考完便是他搬回老家等候放榜的时候，或许可以任性的等到放榜才回老家，但是吴蔺扬呢？总不能带他一起回家的。

吴蔺扬，成了束缚许夜的枷锁，紧紧缠绕、无法割舍的牵挂。

不能说的秘密-第二章

第二章
周日清晨，吴蔺扬醒来的时候发现身旁熟睡的许夜，他想到他又把他当成小夜了，许夜和小夜的气质、个性太相像了，令他每次出去寻找记忆的片段回来都会错乱。

愧疚的走进厨房做了简易的两人份早餐，吴蔺扬看著窗口外的世界。

他不熟悉这个世界，像是忘记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人却在此逗留没有进展，每周的周五他都会梦见真正的小夜在叫唤他，声声呼喊他回家……

房间仍是他所熟悉的简约风，除了衣架上衣服花花绿绿一片，剩下都是灰白一块，犹如他的记忆。

平常他都窝在房间里上网，试图在网际网路的资讯多元中寻找他遗失的记忆片段，搜寻著模糊脑海中浮现或忽然跳出来的辞汇，却苦无结果，然後周五的梦境中声声呼唤他的小夜总是给他不同的地点，吴蔺扬隔天便会到处寻找此地，只要过了午夜十二点就会丧气地归家。

每每回到家，就会涌出一种莫名的情绪：小夜是跟自己住的，而他搬走了，永远离开自己了。

恐慌的大力拍响大门，不顾现在是凌晨一、两点的疯狂拍响大门，心脏不断砰砰跳著，紧张的汗水浸湿额前的浏海，眼睛发狂般布满红丝，手上的劲道越来越重，已经萌生出想踹门的冲动了，此时门打开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眼前的人不是小夜，却充满著他的影子，吴蔺扬将他错认成他心爱的小夜，心急地扑上去压倒他，然而怀中的人儿不安分的挣扎，甚至差点踢中他的腹部，眼睛露出狠色，往身下的人儿揍了几拳想阻止对方的反击，在听见对方呕吐声中停下动作，愧疚与心疼侵蚀著他的心，

「小夜……对不起……」心疼地搂紧怀中仍在呕吐的许夜。

边帮许夜清理边向他道歉，许夜过程中只是静静地看著他，没有责备、没有埋怨，那冰冷的态度让吴蔺扬好心痛，看著看著忍不住低声哭泣。

「对不起，是我的错了……小夜……」

深深埋进小夜的怀中，吴蔺扬犹如受伤的野兽在低泣著，他终究还是伤害了他，他所爱的小夜、他所最宝贝的小夜。

「能原谅我吗？……」
「好。」

哭泣的男人欣喜地抬头，哭红的双眼瞬间明亮起来，许夜心里暗自叹气，伸手摸著男人的头颅表示他已经原谅他了。

然後两人窝在吴蔺扬那张单人床上睡眠，像是抱著易碎物似的小心翼翼搂著怀中的小夜，他满足的蹭了蹭怀中人儿，却换来对方无奈的轻笑。

日复一日，他渐渐明白每次周六归来怀中抱著的人不是小夜，是许夜。

无奈的轻笑、微蹙眉的神情，小夜的表情都与眼前的许夜重叠，使吴蔺扬迷惑，这周五梦中的小夜没有告知吴蔺扬地点，不论吴蔺扬在身影模糊的他旁边紧张的来回走动，声声催促他赶紧丢出提示。

模糊身影忽然消失了，吴蔺扬睁大眼睛，慌乱地到处乱跑乱叫著小夜，他一直在梦中跑著，跑过他曾去过的街道、店家、校园等地方，最後停在一栋有些眼熟的屋子前。

大门慢慢由内往外开启，里面是他刚刚狂跑寻找的模糊身影，一个箭步冲上前握住那人预备关上门的右手。

「不要走！」
「……」
「求你不要关上门……不要拒绝我……」

恳求著他不要丢下他，他一脸惊慌失措紧握著他的手不肯放，对方的左手轻扯他的衣角示意他进屋。

朦朦胧胧中吴蔺扬躺在看不清脸庞的小夜的大腿上浅眠，过程中小夜不断抚摸著他的头，无奈的微笑、无谓的轻笑，混合著低低的叹息，嘴角忍不住浮现满足的笑意，吴蔺扬今晚睡的特别安稳。

许夜今晚失眠了，隔壁房间里的吴蔺扬不停在叫著小夜，甚至他开门进去想摇醒他却反被抓住，吴蔺扬一付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他不舍，坐在床上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安抚他，吴蔺扬胆颤心惊地紧抓许夜的手，嘴上不停喃喃地念著：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即使大腿酸麻许夜仍没移动，吴蔺扬很少做恶梦，至少在他认知里是如此，周五是小夜托梦告诉他提示的日子，许夜隐约觉得小夜应该是死了，希望藉由吴蔺扬来找到凶手。

左手轻抚睡梦中仍不安稳的吴蔺扬，疲倦地打了呵欠，歪歪斜斜靠在床头睡著了。

意外地他与浅眠的男子作著相同的梦，梦境里下著毛毛细雨，灰蒙蒙的天空并没有使两人的心情阴郁，紧挨著彼此躲在屋檐下躲雨，肩膀与手臂传来的微热让两人不由得心跳加速，空气开始弥漫著暧昧的气息，慌乱的眼神不经意的撞在一起时，同时紧张的往相反的看去。

鼓起勇气，吴蔺扬牵起许夜的手。

再一次眼神对撞并没有马上移开视线，两人互相凝视许久，忘了外面人来人往的撑伞民众，嘴唇相碰几秒，忽然感到十分羞愧地转过头，许夜满脸通红地盯著地面，无视著与他相握的手正暧昧地轻抚他的手背。

不能说的秘密-第三章

第三章
醒来的时候看见有一双眼睛不断盯著自己瞧，许夜转动酸麻的脖颈看著眼睛的主人，啊……这个眼神……是看小夜时候的眼神……

「怎麽了？蔺。」许夜淡淡的无奈融化在微笑之中。
「……许夜。」
「嗯？清醒了？」
「……小夜。」
「……」

许夜紧抿唇，现在他无法分辨他眼神中的情绪，不断在脑中猜测现在吴蔺扬正在叫的哪一个人，忽然间，他爬起来吻了一下许夜。

「早安吻。」一脸痞痞的笑却让许夜脸红、转过去不与他直视。
「我知道你不是小夜。」
「呃？！」这句话让许夜惊讶的转头看著吴蔺扬。
「所以，请你做我的小夜。」
「……什麽意思？」
「交往吧，跟我。」
「你不要小夜了？」
「小夜最後的提示是这里，我想他是希望我找到新恋情。」
「好为难。」许夜露出悲伤的神情。
「我可以等你。」

吴蔺扬的笑容虽然让许夜感到温暖，但他心中仍有阴影。

那个梦幻的白日梦成真了，这是令许夜感到意外的部份，他无法马上接受这段感情，不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同性而是──小夜。

小夜……向我告白的那个男人曾经深爱的人；一个曾令那个男人发狂在大半夜吼叫寻找的人；曾令那个男人徬徨游荡寻找的人。

自己可以赢过那个小夜吗？还是自己根本就是代替品，代替小夜抚平那个男人的伤痛而已？因为这几周扮演得太相像被误会？种种问题困扰著许夜，直到家里的来电。

「喂？找哪位？」接电话的是吴蔺扬。
「你好，我找许夜。」陌生女子说。
「哪里找？」有想挂电话的冲动。
「我是他母亲，请问他在吗？」
「哦哦！等等……」一阵脚步声渐进，话筒换人接听了。
「妈，有什麽事吗？」
「这个周末是爸的生日，你回家一趟吧。」
「好，这阵子妈和爸的身体怎样？」
「好的不得了！你知道吗？你弟弟他……」

与家人閒话家常的许夜看起来很开心，一旁的吴蔺扬却是一脸忧郁。

啊……我的家人呢？在这个城市的哪一角？自己为什麽一醒来就是跟许夜合租的状态？心中一直有个空缺的角落，我一直都凭著梦里的碎片去填补它，其实说穿了，白补了。

头一次觉得自己被世界所排挤，身旁的任何人事物都不再熟悉，徬徨无助的想找人排解却苦无对象。

站在客厅的角落，我哭了。

任由眼泪滚滚流出眼框，好寂寞……为什麽没有人在我旁边陪伴我？就连我所深爱的小夜也没注意我的悲伤，我不该站在这里打扰小夜一家和乐融融的电谈，应该要躲到自己的房间舔舐自己的寂寞伤口。

一只温暖的手抚上我布满泪水的脸颊，当场激动的抱紧眼前的人儿，放声大哭起来，不管自己已经是个二十五岁的男人，不管自己是个高大的汉子，满腔的孤寂全部宣泄出来，我所爱的小夜……我无法与你同享家人相聚的欢乐，却强拉你与我分享满室的寂寞。

我知道这是很自私的行为，可是我控制不住。

在这间房间、这栋屋子、这个城市，自己根本孤苦无依，好像是从其他世界来的外来物种。

被压缩的好痛苦！小夜……你知道你是我的救赎吗？

「怎麽了？」许夜不能理解吴蔺扬为什麽会忽然哭出来。
「小夜……当我的恋人，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在我搞清楚你是真的对我告白之前，我无法给予你答案。」许夜轻轻拍著哭泣男人的背。
「我是在跟你告白呀，许夜，我的小夜……」吴蔺扬紧紧抱著许夜。
「……」

眼前男人犹如小孩般哭闹，我只能不断安抚他，电话中母亲有问到吴蔺扬有没有空一起跟他回老家，犹豫了几秒回绝了，不想让母亲知道对方可能会成为自家儿子的男友，很怕父母会生气、羞愤的赶他出家门……

虽然很对不起吴蔺扬，但是我不想现在带你回去。

对，不是现在，而是在以後我接受你的时候。

连哄带骗地将哭泣的男人哄进房间里小睡片刻，我悄悄收好行李、写好回家的纸条贴在共同厨房里的冰箱上，明天搭晚班车回家，预计後天早上会到，而这名极度依赖自己的男子……

不舍得看著男人憔悴的背影，许夜溜进他的被窝缩进他的怀中，这是吴蔺扬几次失态之後让他精神安定的方法，胜过任何镇定精神的方法，看著他下意识圈紧手臂将他围住，许夜忽然感到有些悲哀。

什麽时候竟然会希望自己是小夜呢？虽然自己与『他』一样都有个夜字，叫我小夜总是会使我想到他，这个臂弯真正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