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的秘密————四文月

其实，我很清楚……

在这里霸占这个男人叫做悠杰的我才是虚幻。

晚上我会去那间健身房找小老板讨论晚上的比赛，是输？是赢？或者是要跟对方打的不分轩轾？一场奖金赛的奖金是用观众的喝彩声来决定高低的，赌盘输赢就是小老板要伤脑筋的地方，如果小老板赢了我会多一点奖金；输了拿藉口剥削奖金来补他的缺失。

回到家有人等是很感动的事，如果许夜没有一看到我就拼命问我晚上去哪会更好……不知道为什麽……心里就是有一道声音在阻止自己不要跟许夜解释，就这麽让他去乱想就好。

可是每晚看见许夜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吴蔺扬就心疼地抱他进房睡觉，然後蹑手蹑脚溜去厨房热宵夜、洗澡。

浅眠的时间渐渐占据吴蔺扬大半个白天时光，晚上他都跑去拳击场作激烈的运动。

到了许夜完全不用靠纱布保护伤口时，只有吴蔺扬和许母陪许夜去医院做最後的检查。

「伤口恢复的不错，连疤都很淡，应该不用除疤了。」医生仔细看著许夜脸上的疤痕。
「谢谢医生！真的很感谢你这样治疗我儿！」许母激动的握紧医生的手。
「……」

疤……位置一样……许夜和小夜的疤位置一样……怎嚜可能这麽巧？

毫无预警地吴蔺扬昏倒了，让身旁的许夜等人吓了一跳，医生和护士手忙脚乱将他抬到病床上开始检查。

「……」
「医生他怎麽了？」许夜问。
「睡著了，这位先生只是睡著了。」
「啊？！」许家母子同时发出疑问。
「操劳过度吧？只是累的睡著了，请家里的人来帮忙抬回去休息睡觉就行了。」

这麽一睡就是一周，吴蔺扬再也没有醒过，期间小老板来找过他询问吴蔺扬的近况，我都不知道原来吴蔺扬和小老板的感情这麽好……

蔺扬……为什麽不醒过来呢？梦中到底是什麽这麽吸引你让你不愿意苏醒？……

梦境中的吴蔺扬其实一直都在跟一名与自己十分相像的男子对谈，或者应该说那个男人可能就是自己……

「你说我把事情搞砸了？」吴蔺扬觉得眼前这人熟悉的过分。
『本来我是不该出现的，既然都出现了就代表你搞砸了。』
「我不懂。」
『那麽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认识你吗？」
『悠杰，这个名字有印象吧？』
「啊……那个跟小夜同居的男人……」
『别用这种态度说话，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你在开玩笑？穿越时空这种事都可以编出来……」
『我没骗你呀，其实我只是代替你照顾小夜而已，你是要去阻止一场不算大的小麻烦。』
「没印象。」
『穿越时空会忘记本身的记忆是他的规定。』
「他？」
『你说你心疼小夜因为一个臭男人受伤，所以要回到过去阻止小夜跟那个臭男人接触，谁知道……』悠杰叹口气，摇头，『谁知道那个臭男人竟是自己……』
「你在开玩笑？这是整人节目吗？」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是他开的条件是……』
「什麽条件？没听见！」
『蠢蛋！！！』

吴蔺扬尚未得到答案就惊醒，许夜担忧的神情令他难过，他摸摸许夜的脸颊，轻声说著：

我回来了。

许夜告诉我一切发生经过，忽然在医院睡著、一睡就是一周、不吃不喝不排泄的，吓死许家上下，在等我苏醒的这几日，许夜跑去研究所面试，最後下个月就会知道结果。

我很开心许夜没有像我之前那样，劳心劳力的照顾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为了让许夜安心，我开始讲著梦境中的所见所闻：公园内的相遇、拳赛的喝彩、同居的甜蜜等，只是角色是悠杰与小夜，不是吴蔺扬跟小夜。

我看著许夜认真著听我在说梦境，忍不住说出一直想要表达的话：

「许夜，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像小夜，而是你这个人吸引我，你是你、小夜是小夜。」

这句话犹如一枚炸弹炸毁许夜的泪防线，让他在愣住之後只剩下哭泣可以表达现在的情绪。

高兴的哭？为自己的愚蠢而哭？彷佛不会笑、不会生气，许夜只剩下哭这种发泄澎湃情绪的方法……

这双温柔抹去自己眼泪的手、轻轻拍著自己的背的手……终於不再这麽虚幻、飘邈了，这是一双专属於我温柔的手。

不能说的秘密-第八章

第八章
许夜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睡在自己身旁的吴蔺扬，心里不自觉泛起甜蜜，轻手轻脚预备起床梳洗时，却被一股力量拉回床上，肇事的来源就是身後的男人调皮的手拉住他。

「早，夜。」为了不让许夜感到反感，吴蔺扬改口这麽叫他。
「早，蔺扬。」

许夜挣扎跑出许夜的怀中，一脸羞红躲进盥洗室。

吴蔺扬翻个身预备继续浅眠，眼前忽然看到一个人影，顺著影子往上看……他倒抽一口气，不敢相信这名男子竟然有办法进到屋子里，甚至……站在他旁边……

「悠杰……」
『我是来提醒你，再三天……不，宽容一点，七天。七天後你将回到原来的世界，这是他要我转达的。』
「什麽？你说我会消失在夜面前是这样吗？！」
『没错，时间要矫正了。』

没有给予吴蔺扬反问的机会，悠杰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许夜担忧的倚在房门看著他在自言自语。

七天……真的七天我就会消失？！

吴蔺扬精神恍惚的夹起一块蛋塞入口中，速度极慢的咀嚼，许家一人以为吴蔺扬又进入浅眠状态没有多加理会，直到听见吴蔺扬手中的筷子掉落桌面的声响才开始注意到他的异状。

平常就算再怎麽浅眠，吴蔺扬至少手中的东西不曾掉落过，轻轻的拿著、衔在手中，除非有人去扯他手中的东西才会松手，这次完全松手的情况令大家感到反常。

许母担心的走到吴蔺扬旁边，右手搭在他的额头上、左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测温度，许父默默收拾因为吴蔺扬松手而掉落的碗块与菜渣，许夜与许天两人合力将似乎已经熟睡的吴蔺扬拖到沙发安置。

之後一如往常，吴蔺扬浅眠、许母与许夜处理家务或添购生活用品、许父上班、许天上课。

但是许家的人都没有发现……

吴蔺扬越来越低的体温、越来越长的睡眠，代表一个可怕事实……

在梦境里，吴蔺扬走在一片白当中，四周没有建筑物、花草树木，也没有人，这里是一片虚无的空白。

越走越慌，吴蔺扬刚开始慢慢走著看一片白茫茫的尽头是否有终点，感觉走了很久，好像走进迷宫似的，印入眼帘的景象除了白还是白，加快脚步想冲过白色地带却发现怎麽样走不出去，他被困在白色的牢笼了。

忽然一个小光点在他面前晃过去，小光点给吴蔺扬一点希望，他顺著小光点的光线走到一片淡灰的世界，而那个世界里有一个绑著双马尾、穿著白底红色碎花图案的女孩，背对著他。

小光点晃啊晃的消失在女孩举起的有手指尖上，吴蔺扬有了眉目。

是这个女孩在帮我。

「不好意思，请问……」
『放肆！我还没有问话前你没有资格问问题！』女孩暍斥著，吴蔺扬原本想反讥回去却没这麽做。

女孩转过身，明明紧闭著双眼吴蔺扬却觉得女孩在怒视他，是的，她·在·怒·视·他。

觉得自己的感觉十分荒缪的吴蔺扬摇摇头，嘲笑自己的笨，一个明明没张开眼睛的人怎麽瞪人家？

『我有派悠杰去跟你说吧？七天的期限一到你便会消失在这个世界。』
「他是你的手下？」
『你要这麽说也可以，其实他是用你的灵魂所分化出来的，因为同一时空里是不能存在两个一样的人，所以十五岁的你沉睡在悠杰体内，代替你过二十五岁人生。』
「你就是……悠杰口中的他？」
『不需要知道这麽多，你只要明白一件事：你没有完成我与你的约定，所以我要你消失。』
「就是回自己的时空的意思？」
『不是，是你从时间的河流中消失。』

语毕，吴蔺扬周遭突然刮起一阵狂风，这阵狂风将他团团包围不让他跑出去，风速不断增加、在原地不动地打转，吴蔺扬凄惨的喊叫、求救声埋没在风声当中，直到风势转弱、暴风圈转小时，原本应该在暴风圈中心的吴蔺扬已经不在风中，而地上多了一个物体，大约巴掌大小、全身透明的胶囊。

透明的胶囊里面是吴蔺扬，被捉进胶囊前的困兽之斗将他固定的型很奇特，一个手拍打透明墙壁的奇异动作。

女孩拾起胶囊放入收藏室，里面有不少同样的胶囊，大小一致，而里面的人们做著挣扎、拍打的动作鲜明的像活生生被关起来、上胶固化……

或男或女、或老或幼、高矮胖瘦等等，胶囊内的人不论身份、地位、家世，穷困或是发达，他们只能无助的待在胶囊内，一动也不动。

女孩拿掉发饰让头发垂落肩上，看著琳琅满目的胶囊傻笑，将手上的胶囊放置在架上，并在胶囊上面的标签写著：

深情却迷糊的男人。

不能说的秘密-第九章

第九章
女孩十分满意这次的收藏品，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消退，直到她听见有人正在往这间收藏室靠近，才缓缓转过去与对方对视，一双接近白色的浅灰色瞳仁盯著来人，似乎在表达对方打断她的兴头。

来人看著装著吴蔺扬的胶囊，脸上浮现茫然，然後看著眼前的女孩投以求饶的眼神，女孩瞬间瞪大眼睛转过头，表示不妥协。

「祢终究还是把他关起来了。」
『因为他没有阻止许夜的破相，既然没有达成，按当初的约定，他要当我的收藏品。』
「他明明忘了，怎麽去阻止？」
『悠杰，你在教训我？』女孩举起左手空挥了一下，离她两步之远的悠杰右脸颊上出现红痕。
「我觉得不公平。」
『我说的算，而且我也说了，他要什麽提示都可以预先留下，唯有记忆不行。』
「……」

女孩走近悠杰，抬头看到他一脸忧郁。

『你在担心许夜？你放心他不会完全记得吴蔺扬，他只会记得曾有一个这麽令他心碎的男子。』
「我可不可以和你打赌？赢了放了吴蔺扬。」
『输了呢？我可以找许夜当收藏品吗？你和吴蔺扬是一样的东西，我没兴趣收集相同的东西。』
「……」
『你好好想想，等到决定後再来告诉我。』

女孩一个转身，随著收藏室消失在这片灰色地带，悠杰头痛的呻吟一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许夜发现他似乎忘记了什麽，例如脸上的疤，就算知道是因为曾经一名令自己疯狂爱上的男子而伤，但，他是谁？

心里空荡荡的，不记得从退租後回到老家这两年之间发生了什麽事……

是的，吴蔺扬消失了，已经两年。

却没有任何人能完整的记得他的长相、声音、个性，甚至连名字都遗忘，许夜这麽称呼他──前男友，望。

他赫然发现家里竟然没有望所遗留的任何东西，合照也没有留下……或是他们没拍过合照？如果自己这麽深爱一个人，是什麽打击令自己想丢弃所以与他有关的事物？

许夜问许父，只得到「我不知道」之类的回答。

许夜问许母，却听见许母不断在夸望是个体贴、善良的孩子，可惜也忘了他去了哪、他们为什麽长年失联。

许夜问许天，弟弟丢给他一个白眼，说望是哥的朋友，我怎麽可能清楚。

转眼间，许夜踏入社会开始工作，每天准时打卡上班、写报告、开会、出业务、打卡下班回到独居的小屋休息，这里是之前大学时代曾租过的地方，许夜总会在夜深人静时手端著一杯咖啡，倚在房门口看著大门，不知道在等什麽，应该说大半夜的应该会发生什麽，所以在这诡异的时间醒来等候。

一日复一日，直到许夜在公园里碰到悠杰，记忆才逐渐拼凑在一起……

许夜每天晚上都会花一个小时坐在悠杰旁边听他说一则故事，故事的男主角叫做吴蔺扬，另一名男主角叫小夜。

两个人遇见、相识、分离，因为他的力量天人永隔……然後最後他答应身为吴蔺扬分身的望一个约定：『你只要完成它，我就让他出去。』

悠杰说得速度极慢，遇到某些事情的陈述会忍不住红了眼框，眼角滴出一滴不舍的眼泪……这让许夜有些慌了手脚，他根本不会安慰人，尤其是眼前这位明明才二十好几的青年，他的悲伤虽然令听者动容，对於许夜而言，悠杰讲的故事令他心疼。

叫做吴蔺扬的男人好可怜！既便忘了记忆仍是爱上原先的最爱，他还是难逃被他捉拿，关在透明的温室内……

悠杰这个人全身充满悲伤、懊悔各种负面情绪，这些情绪随著故事进行会越来越强烈，一双彷佛在期待什麽的眼神便会同时注视著许夜。

许夜不懂悠杰眼里的期待是什麽，他只能看著他温和一笑。

他是无法猜到他心里到底想什麽，唯一能知道的是：他似乎正在帮助我恢复那两年之间的记忆。

「优杰，我想问你为什麽不直接告诉我那两年的事，反而要讲这两个人的故事？」
「你听不出来吗？故事正在告诉你这两年来的记忆呀。」
「你在开玩笑吧？」

许夜看著优杰冷峻的表情，明白……

优杰是很认真的在帮助我想起过往，可惜脑袋不赏脸，忘记就是忘记……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每当许夜表示他没起来时，优杰就会变成受了委屈的忠犬，眼巴巴、争著闪亮的眼睛逼你想起来。

好像有人从中阻饶般，恢复情况一直很不理想……优杰一天比一天焦急，他急著……救自己。

不能说的秘密-第十章

第十章
我能感觉得到他的悲伤、无力与懊悔，也明白他的温柔、体贴只为了那个人付出，身为他灵魂的一部份，我第一时间竟然不是浮现要照顾那个人的想法，而是：救出他，让他离开胶囊而不是当成收藏品放在那里供他观赏。

不知道为什麽明明他就关住了，我却能自由的行动……他从不解释，也不想说明，放纵我到处走、到处晃，给我机会救出他。

可是输了……代价是那个人会变成收藏品……他会同意吗？……

不，不会！他会责怪我！他不会允许我拿那个人的生命开玩笑！……

『你好好想想，做出决定後再来告诉我。』

他的话不断徘回在自己脑中，并不明白他给自己机会的理由是什麽，我只知道他断定我会去找他……即便牺牲那个人的生命。

在这一片淡灰色的世界中要找寻他不容易。

当我就要放弃漫无目的的寻找时，看见他悬在空中往前望，眼睛并没有睁开却做出远眺的模样，令我觉得不可思议。

『想清楚了吗？』
「我想清楚了。我要跟你打赌，如果我赢了请释放吴蔺扬；输了许夜就当你的收藏品，但是请和吴蔺扬关在一起。」
『真不错的想法，我同意了，这次我给你优待，你可以保有自己的记忆，只是不能明白的对许夜说这段往事就是他失去的片段。』
「什麽意思？」
『你可以像故事一样讲给他听，只是主角不能明确的说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