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并不是一个幸福的地方,从出生开始就是孤独一人,所以对身边出现的人总是莫名的排斥或者珍惜,言智孝和温瑞就是这样。应该算是幸运的吧,他们从相识到朋友,从友情到亲情,一切都是那麽难能可贵,却又好像顺理成章。
两个少年的世界仿佛已经没有别人。言智孝把他拥有的一切都给了温瑞,半块面包或者一块糖,寒酸,却已经是全部。付出却从未想过回报,只是单纯的分享和照顾,相互牵著手走过杂草丛生的泥泞小路,可能是人一生中最纯净的时光,没有一丝杂念和瑕疵。
直到有一天,言智孝握著温瑞的手,两人一起用树枝在地上写下了他们的名字,温瑞把粉嫩的嘴唇印在言智孝唇上。他说,孝孝我喜欢你。言智孝回抱住他把他的头按到自己胸口。混淆的心跳声,分不清谁是谁的。
懵懂的年纪,爱情在不期而遇时到来。
那时温瑞虽然15岁,但言智孝不知道他是否明白亲吻和喜欢的含义,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算作爱情,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全世界没有人会在乎他们,他们什麽都没有,只剩下彼此,有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接下去,言智孝的生活就像两场完全不同风格的电影。温瑞在身边的时候,他们是朋友,是亲人,是情人,甚至是唯一。言智孝早已不再去给他们的关系做任何定义,他照顾温瑞,像一个救世主,专属於温瑞一个人的。像一生中仅有的唯一的珍宝,守护著。
然而,一边在救赎,一边在犯罪。对言智孝来说那是无数个罪孽滋生的夜晚,充斥著血腥、暴力、酒精和性,像是麻醉和堕落,无法形容。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麽,在一具具陌生的身体上发泄著自身的被称为欲望的东西,最终结果只换来几秒锺思维的空白然後是更深的黑暗。
一天天的困惑起来,仿佛其中一面是假相,却不知道是哪一个。撕开血淋淋的面具,哪那个才是真实的自己?哪个自己更可怕?
在困惑和自我解脱中交待著,最後的结论是:世界是一个染缸,言智孝一个人吸掉了所有的污秽,只要温瑞还是干净的就好。
直到言智孝独自生活的之後的某一天,他和孔雀在後者的书店里下国际象棋的时候,六十四格深浅色方格,上面站著一个孤独的黑色国王,让他不禁哑然失笑。
那一刻,深埋在心底的东西终於浮出水面。
温瑞其实是他给自己的一个堕落的理由和改邪归正的假相,他终究还是应该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明知道那是黑暗,却还是忍不住要往里跳。
实在是,太卑鄙。
原来,承认也没那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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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混蛋!”言智孝重复数次,然後声音渐轻,最後好像在口中慢慢咀嚼一样。
被他骂“混蛋”的严墨啸并不是第一次被人骂,却没有任何一次能让他觉得这麽不舒服。不是生气,是不舒服。这种感觉甚至让他觉得诡异。
两年不见,像是种陌生的重生,他分不清言智孝到底是进化了还是退化了--
依然是两年前的模样,跟记忆中的没有出入。严墨啸一开始以为他是不记得言智孝相貌的,然而刚才见到他的第一眼之後,才发现自己还是记得的,只是一直没去想而已。
很多时候,记忆都是靠唤醒的。一如现在,严墨啸按住言智孝的肩膀,後者胸口著地,双 腿分开像下跪一样的姿势趴在地上,被身後的人插 入。屈辱的姿势,平时看来甚至有些可笑,但现在它无疑是个方便的性 爱姿势。
炽热的男性器官夹杂著黏糊液体,慢慢扩张著,像是没有多余的氧气一般,言智孝咬紧牙关,下体的疼痛深入骨髓,紧贴在冰冷地板上的皮肤永远冰冷,浑身都是冷的。
会变成这样,言智孝不觉得意外。他跟严墨啸从见面之初做得最多得也是这种事。这是他们唯一的、最亲密的“交流”。
只是现在,他不确定这种行为能不能称为做爱。如果不能的话,那他们以前所做的一切又都算什麽?小孩子玩家家酒?还是研究人类身体的承受极限?
想到这里,言智孝不自觉地笑出声。下一秒身体被就著插入的姿势翻了过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平躺在地板上了,除了被进入的地方疼的感觉稍微清楚一点之外,言智孝觉得自己就像个布娃娃一样。
与他的全裸相反,严墨啸绝对称得上衣著整齐,衬衫和裤子都好好穿著,只是拉下了拉链而已。
言智孝突然想到“衣冠禽兽”!
“笑什麽?”停止了一切动作,严墨啸低下头看著嘴角扬起的言智孝,问。
闭了一下眼,言智孝笑容更大了,缓缓伸出一指,指了指下面两人连接的部分。
“我笑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能一脸人模狗样的干这种事!呵呵呵~”有些吃力地笑著,但绝对是毫无保留的。
严墨啸皱了皱眉,感觉到自己在言智孝身体里的东西被一阵阵类似抽搐的挤压。不能肯定是欲望还是愤怒占了上风,严墨啸缓缓地开始摆动腰部。
言智孝呻吟出声,只有痛感。
一下又一下,单纯的抽插,四周只能听到肉体撞击的声音和浓重的喘息,还有偶尔皮肤擦过地板时的摩擦声,刺耳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身体渐渐被汗湿,言智孝十指紧紧抓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痕迹,然後慢慢消失。恍惚中,听到严墨啸带著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有感觉了?”
感觉自己的性器被握住,言智孝视线下移,看到严墨啸手里握著他的东西,已经半勃起,比起一片狼藉的下身,现在看到的反而更刺激著言智孝。
见他没说话,严墨啸用手指按了一下那里的顶端,笑了笑,“真是淫荡,这样对你都能硬得起来!”
愣了一会儿,言智孝闭上眼,抬起手臂盖住了自己的双眼。
“操!妈的!下贱!变态!真他妈的变态!操你大爷的!”比起谩骂更像是诅咒。
严墨啸听得出来,言智孝在恨著什麽。
“你恨我--”严墨啸问,想确定什麽一样。
言智孝想他应该是恨的。过去暂且不提,现在这个叫严墨啸的男人又来揭开了他的封条,下面是皮开肉绽仍然新鲜的伤口,两年还未愈合。残存的记忆像血一样从伤口渗出,他一口一口地舔干,像只受伤的兽独自己为自己疗伤。他不是自怨自艾,扮演著失落者,他就是这样而已。
“你恨我们是麽?”
听到严墨啸口中的“我们”,言智孝自然地想起那天见到“他们”的画面--
有那麽一瞬间,言智孝知道不会有他的救世主来救他了。
第十五章
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在瞬间滋润了干燥的空气,四周渐渐潮湿,吸到肺里的氧气仿佛也湿润了,连眼前也变得模糊起来。
严墨啸醒来的时候,身边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什麽时候离开的,他不知道。稍稍伸展了一下四肢,从床上缓缓坐起,布满皱褶的床单仿佛在提醒暗示著昨夜发生的一切,空气里甚至还好像还能嗅到腥腻的气味。严墨啸侧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空荡荡的位置,看样子他走的很急。那个人身手不是一般人可比,能在他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的离开也是无可厚非的。
伸手拿过床头柜子上的烟抽出一支,随著几乎轻不可闻燃烧声响之後,烟草的气味渐渐弥漫开来,冲刷著房间里最後一点余韵。柜子上放著一只液晶显示屏的闹锺。
十点零六分,上午。
算下来的话,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才睡了六个多小时。如果是平时,六个小时的睡眠对他已经足够,但严墨啸一想到昨晚玩得有多凶,不禁要为自己提前到来的“中年男人荒 淫无度”的生活忏悔一下。但是,那个人的身体实在是非常诱人的。
身材匀称、四肢修长、肌肉分布紧实而细密,虽然是男人身体却很有韧性,皮肤不像女人那麽柔软白皙,但摸上去的感觉并不坏,特别是每当男人喘息时,总能感觉到随著他心跳加快而紧绷的肌肉,那是只有从男人身上才能感觉到的强健。每到这时,严墨啸都肆意享受著同为男性的身体,男人的身体可以承受他的所做所为,这一点是任何女人和以往的男人都比不了的。也因为这样,动作的粗暴和过激,已经是他们之间性 爱的固定模式了。
仰起头,看著头顶的烟雾缓缓散开,严墨啸脑中浮现出昨晚的各种画面,却异常模糊,甚至是有些苍白。奇怪的身体明明记得很清楚,那麽清晰和明显的快感--最後闪过的几个画面,像是残像一般,男人紧紧皱眉和隐忍的表情,应该是痛感大於快感的。
曾经,严墨啸想过把这个男人只留在床上也许太浪费。但是,也没有其他理由,毕竟,他们也许一开始就是抱著同一种目的,所以现在才会有今天的一切的--
燃掉的烟灰突然落下,掉在严墨啸胸口,使正闭著眼假寐的人突然睁开眼。像是种无意识的巧合,阻止了他再继续想下去。弹落烟灰,严墨啸看了一眼窗外雾茫茫的天气,雨还在下,而且好像越来越大,雨水打在叶子上的响声似乎都听得清楚。
有股莫名的烦燥感,让他觉得胸闷。皱了皱眉,严墨啸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情绪因为天气而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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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交通因为这场雨而变得拥挤,有些地方甚至於已经形成堵塞。严墨啸在去公司的途中就遇到了一场交通意外,虽然出事的并不是他,但他的车被堵在路中间,成了汽车长龙中的一部分。
无能为力的等待感觉实在不怎麽样,特别是堵车,尤其还是下雨天堵车。
近半个小时过去了车子仍然没能前进一步,而且似乎再过半小时也不会有起色,严墨啸看了一眼车窗外,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从这里到他的公司走过去的话只要十分锺左右。
当他打著伞,缓缓走过积了水的浅坑时,那个瘦小的身影坐在路边树下蜷缩成一团,没有伞或者是其他的可以遮雨的什麽,浑身湿透,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瑟瑟发抖,身上薄薄的T恤在这种天气里绝对是起不了一点御寒作用的。
这样的人在这种时候和情况下出现在马路边,的确很突兀,但对严墨啸来说这也并不意味著什麽,他可能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雨渐渐小了一点,严墨啸目不斜视地继续走著,直到路过树下的时候,听到一个细细的、带著哭腔的声音在叫“啸啸--”
那声音算不上很好听,却很可怜。总之,同情心泛滥也好,良心发现也好,吃饱了撑得也无所谓,严墨啸停了下来,表情仍然冷漠地转过头,看到了树下小小的身影。
像是迷了路的小猫,求救的声音还没有雨声大。
走过去,问:“你在叫我吗?”
对方抬起头,年青的少年眼神无助,眼睛里一层水气,眼眶和鼻子都红红的,感觉也很像只落汤小鸡。
“我要‘啸啸’~找‘啸啸’~”吸了吸鼻子,再也说不下去了。
虽然很可怜,但严墨啸还是忍不住笑了笑,倒并不是幸灾乐祸。虽然不知道这只“落汤小鸡”叫得是不是他,不过,他倒是很久没看到地这样的眼神了--
把手里的伞递过去一些,肩膀和後背几乎在一瞬间被打湿,严墨啸微笑不变,缓缓伸出手--
第十六章
如果,有些事情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的话--
本来已经有些茫然的东西从模糊又变得清醒,严墨啸缓缓睁开眼,比起稍显陌生的周围,映入眼中的是一个背对著他的身影。
毫不介意地赤 裸身体坐在床上,男人从背部到臀部的曲线很漂亮,只是零碎散布著一些未曾褪去的伤疤,来历不明。曲起一条腿,言智孝低著头,指尖的烟已经已经快要燃尽,而且从此时充斥在空气里的烟味来看,他已经抽了不少了。
分不清是自己的回忆还是梦境,严墨啸心里突然涌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几乎是没怎麽多想,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将背对他的人轻轻拥入怀中,然後明显地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一僵。
也难怪,这种情况,就是两年前的他们之间也不曾有过。
而且,当言智孝转过头看著他的时候,他的眼神让严墨啸知道现在已经不是两年前了。记忆不能改变,但现实每天都在变。
一夜之後在床上赤裸相拥,怎麽看都是亲密无间的情人动作,此时却好像两人在醒来之後发现昨天晚上上错了床一样,事情好像突然尴尬起来。意识到这一点,严墨啸稍稍分开了两人的距离,却也没有完全放开言智孝。其实,浅意识里,严墨啸还是用两年前他和言智孝相处的方式定义著两人的关系。
“你怎麽没走?”以前,言智孝几乎总是在他醒来之前先一步离开。
严墨啸的语气仍然是狂妄中透著一丝嘲笑,是他一贯的性格作风,虽然听著不顺耳,但言智孝倒也习惯了,冷笑了一声,反问:“我为什麽要走?”这里明明是他家。
身後的人轻笑,言智孝低下头抽烟。
“果然,两年时间你的脾气真的大了不少--”
言智孝默默喷出一口烟,在心里讽刺一笑。不是他脾气变大了,是那时候他在严墨啸面前已经快到“忍辱偷生”的地步了。
举起手刚要把烟放到嘴边,下巴突然被捏住,言智孝被强迫地抬起头向後转,对上了严墨啸意味不明的眼神。
扬起嘴角,说不清是得意还是嘲讽,严墨啸说:“你说你在卖身,可你後面的洞好像比两年前还要紧--”
这种话,以前不是没有听过,只不过那时的言智孝是不会反驳什麽的。
哼笑一声,“彼此彼此。你的技术还是跟两年前一样烂!”
似乎是没料到他会这麽说,严墨啸愣了一下,捏著他下巴的手也松开了。
於是,言智孝再接再厉,“谁说我只能卖後面了?只准别人操我我就不能操别人了?”
这次搂著他的另一只手手也松开了,严墨啸缓缓拧起眉。
看著他像看到什麽脏东西一样的眼神,言智孝笑得更厉害了,如果不是现在没那个心情,他可能早就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趁此机会下了床,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赤 裸,言智孝把烟在烟灰缸里掐灭。
“怎麽?不信?”转过身看著严墨啸,双手交叉环在胸前,言智孝无所谓地说:“我本来就下贱又放荡,卖前面和卖後面又有什麽不同?不过是混口饭吃!”这些话是当年疯狗的“自我介绍”,现在言智孝来拿借用一下,稍加修饰之後再加上语气和表情,绝对是维妙维肖的。
“你昨晚连套子也不带,就不怕被我传染上什麽病?”微微分开双 腿,大腿根上数个指印清晰可见,已经凝固的白浊液体沾在腿 意,身体上的痕迹证明著昨夜的狂乱。
果然,严墨啸的脸色变了,刚才短暂的温柔仿佛是种虚伪,是他一时开心而给予的施舍。言智孝静静地看著他,没错!这样才是真正的严墨啸。
不会给他温柔、不会给他同情,永远散发著狂傲和自负的气息,仿佛站在顶端的男人,永远只会抬头看而不会低头。因为了解严墨啸,所以并不会觉得不公平,言智孝曾经这样以为,直到那天为止,他都是这样以为的。这种变相的“自负”才是真正伤他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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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漠的雨天,突如其来而让人措手不及,拖著疲惫的身体回到那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推开那道门,空荡荡的房间里感觉不到一丝熟悉的气息,那一刻,好像连意识都变得空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