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出来,我决定不去找他们。既然他们都好,我就不应该去扰乱他们的生活,一切都让它们按正轨继续吧。
可是很多时候就是天不遂人愿,我不去找麻烦,可是不代表麻烦不会自己找上门来。谁会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事件,就足以让我头痛半生,牵扯出那么多的事情。看来我们这些凡人,还真是就该乖乖的过每一天就好,什么也不用去想,凡事都是注定了的……
第二章
已经打定主意不去打扰那些人的生活,我也不再去关注他们的现状了。知道了又怎样,不过是徒增伤感而已,而我又不是那么风花雪月的一个人。
随着林迹生在商业圈里辗转,时间消磨的毫无知觉,很快的就到了盛夏时分,似乎今年的停云炎热来的尤其要早。然后我发现,原来是真的,只要你自己肯放下倒也真没什么可以羁绊住你。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就是这般道理了吧。
我百无聊赖的翻着报纸,一天的剧场才刚刚拉开帷幕,每个人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便是路边的乞丐也摆好破碗开始讨饭了。而我却坐在特别设出的一间办公室翻着订阅的一份份报纸,浏览与我或有关或无关的新闻。然后会翻两本管理学的书,或者也去参加各种会议,做个摆设。再然后就是吃饭了,林迹生找专人给我定制营养表,做传统药膳。下午在林迹生手下or几位副总手下学习怎样处理文件,也或者又是无聊冗长毫无意义的会议。晚餐点到了就下班,回去上上网洗洗睡下。
每天,几乎千篇一律的重复。不是我不想变得有用,这不是个一蹴而就的事情,得要循序渐进的来。而且我确实对这方面上不了心,主要原因是没有兴趣吧,不是说么兴趣是最好的导师。但是我很清楚这样的借口骗不了任何人,即便是我自己也明白根本原因就在于我生活的够安逸,我有一身懒骨头,总是提不起斗志。不想做扶不起的阿斗,但又沉溺在其中无法摆脱。唉,真是矛盾。
看着新一期的影院信息,林氏出品的影片上映一周,票房居然不错。这是一不小制作的影片,看来是稳赚了。林氏从林迹生掌权之后就十分的热衷于做投资,而且他眼光十分毒辣,十年,林氏壮大了几乎一倍,在同行业之间,毫无疑问的马首。
看完报纸拿起管理学,看着看着突然的一个想法在我脑子里冒出来,干脆撂下手中的书拿着笔划拉着我能想到的所有。我想拍一部电影,故事就是我自己的经历,当然在这个时候的想法仅仅是想把那一段经历重现。
一旦起了念头我就控制不住的左想右想,思考它的可行性。导演有我自己来做,出品人是林氏也就是我自己吧,监制、摄影、编剧都可以通过林迹生帮我请到圈子里顶尖一层的高手。林氏出品这块近来正走俏的牌子再往上一架——好啦,一部制作精良的上乘影视作品新鲜出炉啦!
我越想越是开心,跳起来就想去和林迹生商量。不料他早先一步进来,看到的情形这是我几乎手舞足蹈的往门口走。他的脸一沉:“又要往哪里跑!这才安分了几天?!”
我一怔,委屈的说:“谁要出去了!我是有事情和你商量。”
“哦?”他上下打量着看我一遍,看着我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口气就温和了下来:“真是要成狼来了,你找我什么事?”
我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再矫情,就把想法全盘托出。一开始他并不相信,以为我又要借此和女明星勾搭。这个是有前科的,我不能怪他。但听完我构建的“宏伟蓝图”之后不由得凝神沉思起来。我在一边安静的等着,静默的力量是如此之大,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心里像是等待审判的罪犯一样忐忑不安的。
“想法是不错的,你能保证这次是真的在拍戏?”林迹生终于问了出来,虽然还是很怀疑。我在心里吁了一口气,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上一次,大约一年前我说要拍个短片参加比赛,什么都到位了,我和女演员的关系也到位了,然后就一直拖,拖到别人都着急了,比赛近在眉睫了,我拍拍手说不拍了让大家散伙,其实真实原因是我已经对那个女人没兴趣了。当时也是信誓旦旦的,而且也真是想好好拍来着,但是……是吧,我就不是那么个上进的人。至于这次,我坚决不会了。于是做了十分的保证:“我保证,这次绝对绝对会好好拍戏。都是男人戏,你不用担心什么了。”
林迹生戏谑的看了我一眼,点了头算是答应了。他还不等听我欢呼就说道:“明晚有个商务酒会,你和我一起出席吧?”那种询问式商量的语气从来没在我们之间出现过哪怕一次。以往有这样的场合他躲不过了非得带着我,要么就命令式的差人送了衣服来告诉我时间地点押我进场,耳提面命的不准我丢脸。要么就干脆问也不问权当没有我这个人存在。
我看着他有些期待的神情,明白是我最近收敛许多表现良好他对我有了一点信心。做人要厚道,给了甜枣就再抹把蜜吧。但是那么无聊的一堆人带着假笑客套……我想想头就大了。我犹豫着说:“我笨手笨脚的尽是添乱……”话没说完看他眼神一黯连忙改口,这个毕竟是他刚刚给我施过恩了,我礼节性的也要报之以琼瑶啊:“反正我也是无聊,就去那里讨几杯好酒吧。”
从那件事之后,林迹生就不怎么允许我喝酒了,我自愿自觉做个好青年,也就只保留着睡前半杯红酒的习惯。
林迹生见我答应下来松了口气似的笑了,又板起脸:“半瓶,最多!”
我翻个白眼把他送走,得意的哼着曲子转来转去,像跳舞似的。等静下心来,我开始去想故事梗概,因为大纲肯定要我来,丰富骨肉的工作才能交给编剧。
两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其实,忙碌而充实的日子过气来确实比较有味,我很有做工作狂的潜质嘛。
想这个的时候我正抿着酒坐在一边,林迹生正和人交谈着什么。我随意的打量着各路来人,方才他已经引见了几位电影圈子里重量级的人物给我,这还真是意外之喜。这些人卖林迹生面子承诺会给我助力,打造最强劲的班底。
我盯着一个背影不自主的停驻视线,完美的身材,接近黄金分割的完美比例,这个男人……我饶有兴味的欣赏着,完全没注意到那人已经转身面向我。直到他一步步向我走近,我才醒过神来。那张脸是如此的深刻在我脑中……只是,他为什么朝我而来,那么迷人的笑容真是多我生出的?
我紧张的全身绷紧,酒杯早已握不住,我颤颤的尽力控制住将它放到桌面上。Fahrenheit男香临近鼻尖,我僵硬的抬头,却发现那人手中的杯子与一年轻漂亮的光鲜名媛一磕,漂亮的唇形轻微的翕动,眉眼带笑的说着什么。
“怎么了?”林迹生在我身边坐下,看到我颤抖着的手问到。我皱皱眉说不太舒服,他一边埋怨我喝得太多了一边扶着我进了休息室。我懒得解释我没喝了两杯,反正也没有合理的解释,就将错就错吧。我说想先回去,林迹生看我脸色确实不好看,又不放心我自己开车,便喊来林舒先送我回去。
上了车我的神经才算松弛下来。沈瑜,那个令人窝火的男人,又用他的魅力网到一只蝴蝶……
第三章
几天后,林氏临时成立了影视策划组并且交到我手上,专门辟出一层楼作为工作场所。监制请的是圈中顶尖的人物,编剧是上届电影节最佳故事片的。我能力有限,做个总导演把握整体方向与大致进度,执行导演是一个非常有经验但是一直背运走不到台前的中年男人。摄影师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而且是我就读大学科班毕业,获奖不在少数。其余人员由林氏参与过电影制作的精英组成。
所以,这部电影只要能拍出来,想不红都难。也很明显的就看出来,林迹生这次是真的给我下了大注了。我不想令他失望,不能让他蚀本,但是我所要拍的是什么?在大陆中国,同性恋还是一个相当忌讳的话题,赤裸裸的搬上银幕,我这是公然和主流舆论作对啊!可是换剧本那是绝无可能的。总要有个先行者,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品尝到的是毒药还还是甘美,不吃怎么知道!
在等其他人档期的空余,正好可以先进行讨论剧本。这个也就是导演和编剧的事情,所以工作间只有我和制作组的人,编剧和他的人。
编剧看了大纲果不其然的皱了眉:“这个……够新锐的。年轻人有胆色是好,但是不能太冒进了吧。”
我笑笑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妥的,编剧尽管提出来,这不是最终的剧本。我们协心同力把它做到完美,这最重要。”
编剧一笑,点点头。大概觉得我能听进意见去,还挺满意。他又看了看剧本才说道:“其中涉及同性之间的爱情,现在的大陆还是禁忌,你想王小波何建军这样的名导,电影事业的中坚力量,他们这类题材的电影都没通过审查,虽然获了将却不能公映。我想林氏并不乐见如此局面吧。所以小林先生看看那里适当改变一下吧。”
为了区分,他都是喊我小林先生,搞得我像个小鬼子似的。我多少次说了你叫我名字就好,直接叫小林也好,他老人家就是不肯。
现在这番滴水不漏的话又把烫手山芋排回来给我了。改什么改,我看原样就很好,我要是能改,会让你们掺和进来吗!
虽然是有些恼火的,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谦虚的说:“我可没有这本事,编剧您别推辞,以后共事总不能这么客套啊,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是十分乐意受教的。”见他不接话,我只好又诚心诚意的说:“在这个圈子里我是绝对的新人,什么都没接触过,好不容易前辈们肯卖这个面子,我自然要好好学着。您可千万别客气,不必留什么情面的。”
当整个社会的人都在营营苟利计算自己的得失之时,坦诚的人反而更容易得到机会。因而此刻,编剧在经历过那么多形形色色之后对我的诚恳很是受用。他放送一个超级笑容说:“就冲你这番话,我就该和你成个忘年交了!”我当然是要客气一番的,这反倒让他更放心了,一口一个小林子喊的我郁闷非凡。你还岳不群呢!
言归正传,编剧把他的担心和想法都说了出来。他的意思是想让“我”改为女角,或是王爷改成王爷的郡主,紫夜改成草原部落的美女。
我当然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了,这么面目全非恶的改法,这么平凡狗血的四角恋情,这种话他都能说出来,真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水平!
我委婉的表示不赞成意见,他也一脸的老大不愿意,想比从前他都是一言九鼎像皇帝一样,现在本来就是看着林氏的面子,偏又碰上我这么个不知好歹的,心里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了。
我解释说:“这样大的改动已经脱离我的初衷了,这是我绝对不会同意的。说实话,我并非是想拍一部噱头十足的商业片。相较于此,我更倾向于是拍一部反映同性爱情的文艺片。林氏斥资几千万不单单是要票房这么简单的,或者说这不是根本目的。”
“如果单是考虑艺术性我定是按原意搬上,但是我也不能让林氏一分不赚,自然要努力让他通过电影审查。所以合理适当的改动我都能接受,这种天翻地覆面目全非请恕我无法接受。”
这话说完气氛就搞得有点僵了,林迹生派给我的专人助理陈刚过来打圆场说:“导演说说你想怎么改,编剧再想想还有什么可能的,你们中和一下意见嘛。”
我也硬着头皮笑起来:“编剧别恼,我说话就是直,您别一般计较。”我都这样给他台阶下了,他再撮了梯子上不下来就是自己不识时务了。
陈刚插进来乱搞一气,把人物关系都给搞错了,剧情编的天花乱坠狗血横飞,真是笑话百出。不过经他这么一闹,气氛总算又活络起来。编剧和我都努力去找那个平衡点,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午饭的时候我还在拿着笔划来划去,林迹生一边训斥我专心吃饭,一边又忍不住笑意的看着我那么专注。
“有了!”我叫了一声扔下筷子就往外跑,林迹生一把拽住我,哭笑不得的骂道:“回来!吃完饭再说去,你不吃饭人家编剧还吃呢!”我一愣神坐回去,身上像生了虫子在咬似的。林迹生好气又好笑的拿筷子敲我的手:“吃过饭先休息一会,你这身子才要好起来了。”
我胡乱答应着,等他前脚刚走我就下楼去了工作室。编剧刚好也过来了,我急急的拉着他进去,把人物关系表铺开拿着笔点着哥斯达的头像说:“改这一个人就好了!”
“哦?”
“相信大多数都是知道古代有蓄养男宠这种风气的,所以这个‘少爷’的身份就没必要改动了。”
“说得过去,可是紫夜和他的关系怎么处理?”
“简单的兄弟情义,把他们的暧昧稍一演绎。随便观众去怎么想了。至于这个哥斯达的想法,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变态,在正常不过的关系他也认为不正常。”
编剧沉吟半天,慢悠悠的说:“不错,不错,将草原首领改为酋长女儿,其余的就很顺理成章了……他和王妃少时情同姐妹,婉妃是她的姐妹,紫夜和‘少爷’情同手足……不错,这样更有些看头。小林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人一高兴,度量就大了。我也顾不上去腹诽他啥嘴里吐不出象牙了,马上和他商量开具体情节的变动任务关系的梳理。
人物的戏份大致确定下来我又不爽了。原属哥斯达的酋长公主又成了我们争执的焦点。这个害人精,什么时候都不让人安生!我执意要‘少爷’做主角,他们却反对这样太露骨的反映主题,不太好,禁播是肯定的了。我拿出霸王别姬压阵,他们又说那戏有强大的时代背景做后台。我搬出春光乍泄,一片白眼翻出来,我才想起那根本不是大陆的。
我不管,反正我不干!
工作间的空气又一次凝滞了,浓稠的火药味只差一个燃点到临,就可以把一屋子人炸飞。门开了,谁也不知道来人是消防栓还是药棉。
林迹生看着一张张沉默的脸,诧异的走到我身边用眼神询问。我懒得去说,提了药膳坐到桌边没好气的大口吃起来。
“这是怎么了?臭小子惹您生气了?”林迹生坐到编剧身边,口气轻快地问。然后很快的我知道他有做药棉的潜质。
编剧大有撂摊子不干的架势,滔滔不绝的说我有多别扭,什么都要杠上一杠。我憋得心郁,大口大口的喝汤,弄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林迹生挫败的看着满屋子的旷男怨女,然后极力安慰那位权威遭到挑战的编剧。等又重新静下来,他严肃的对我说:“年轻人要虚心求教,你这样急躁的性子做什么也不行!”
大庭广众之下教训我?!我很想不给面子的把汤煲扔到地上。鉴于各路影响,我选择瞪着眼和他对视,我相信那里面有两簇跳跃不息的火焰。
林迹生咳一下清清嗓子,说:“关于影片制作方面我也不了解……”
您岂只是不了解,别在这里误导了!
“不过,我有两点建议,你们或许可以参照一二。”林迹生别有深意的看我一眼,“首先女一号男一号可以设为公主和少爷,这不见得他们就要是情人才能并列上榜。另一点,我认为把少爷定一号主角也没关系,挑个像程蝶衣那样具有感染力的时代为背景,披着披露封建的外衣进行你们的创作。啊,是吧?”
我原本还不屑去听,但他说完了我还真是用心去考虑了。这老狐狸就是精啊,不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