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世纪地产今天有什么活动,楼前广场上高档车一部跟一部的,展览似的。我看过去正巧一辆奥迪R8停下,我大脑像当掉一样继续的看,完全忘记里面的人应该是谁。等他穿着一身正装站在那里的时候我想转头已是不能。那个人有一种天然的优雅,骄矜的微笑着,身边的人穿的再华贵一样相形见绌。他接过秘书递来的文件,一边和人说着话一边低头看着,一群人簇拥着他却依旧那么醒目……
后面的车按喇叭提醒我绿灯,我还是没法回头。虽然说不去看不去听,但是真到事儿上了,就不是原先下定决心的一样了。后面有人不耐烦了冲到我车前猛拍我的玻璃,我淡淡的看了一眼,点火开出去。
心情不好,我把下午的戏延后。放了一群人的鸽子,自己溜到停云人民广场上去喂鸽子。雪白的,圆滚滚的鸽子几乎要飞不动了,扑棱几下落到我肩上啄着我送到了嘴边的食物。前面有小孩和老人扯着线放风筝,其实这种天气根本就飞不起来,但他们仍旧乐在其中,手中的冰激凌融化了滴在地上。喷泉每隔几分钟随音乐摇曳一次,电视墙正打出林氏旗下某一产品的新季广告……这里的一切都感觉到和谐,我的心里却始终不能平静下来。
我百无聊赖的把脚边的鸽子赶飞了,向人流涌动的出口走去。再走几步就是公交车站牌,我突然兴起想去挤一下,感觉一下人贴人的滋味,证明我不是一个虚无的存在。
一辆的士这时候停在我前面,两个男人拉开门刚要上去,其中一个猛地回头看着我。我也看到了他,下意识的就要躲,不料已被他揪住:“你怎么会在这儿?谁让你出来的?连个人跟着都没有!”
“哎哎,杨警官……”我把手抽出来,后面来了公交车,一个劲的按喇叭,车上的警察也在喊他,杨智平把车门合上说:“你自己跟上!”然后把我拖到一边去。我很无奈的跟着,这真是,人不爽的时候老是就触霉头。
赶在他开口之前我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老大,我只是无聊出来走走而已,有这么值得你大动肝火么?”我皱紧眉头,真是不耐烦了。
杨智平杵我一拳:“自己爱惜点行不?他们人多心又狠,不定什么时候盯上你了,我又不是手眼通天!他吗的,我总觉得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可能真tm欠了你了!”杨智平爆粗的时候很少,这情况就说明他是真的怒了燥了。
我听他这话心里一堵,他说什么话我都没关系,就这句不行,一听就全身的血逆行回溯,齐刷刷的像长了尖的扎进心脏。我没有自虐的爱好,即刻服软:“好了我错了,我这就回家还不行吗!”
杨智平又瞪我一眼,我缩缩脖子,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朝我头上就是一巴掌:“真不让人放心!”
翻个白眼摸摸头,我无语的跟着他在路边等的士。杨智平点了支烟,好像很烦躁,我忙说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不用送我了。”结果又是吃了一瞪,我闭着嘴巴低下头,像真是我做了错事一样。好吧,在他那里,我是做错了。
“不是我凶你,他们最近很不安分,流窜作案,我都快愁疯了,刚才就是去跟他们的一个了。一边和弟兄们连天作战,一边还担心他们对你下手,你又不知轻重整天冒冒失失的。这两天接到情报说他们要转移,我很担心他们趁机对你下手,然后跑出停云,那就麻烦大了!”杨智平把烟蒂碾灭,眉头攒的紧紧地低声说。
我心下悔悟,安慰的话都是白说,我尽量减轻他的负担就是最好的安慰了。想了想我说:“我在停云呆不了几天了,下一站的拍摄任务都集中在北京和草原。他们的手也伸不到那边了。”
“小心为好。”杨智平稍微松了口气,我连连称是。
回去翻出一些老碟片看到半夜,我蜷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是睡得不舒服还是怎么的,天没亮就醒了。冲了个凉水澡,我冻得直打哆嗦。十月的清晨,寒意不容小觑。
不过脑袋是清醒过来了,我躺回床想这些让我心烦的事情。我喜欢躺在床上的感觉,柔软,温暖,自在,能让思维最大限度的发散,很多事情也比较容易想通彻。
如果做不到把人看做两个独立的个体,那就选择忘记过去,一点痕迹不留的忘干净。再见到他们的时候就可以心平气和,可以像对待一个陌生人那样疏离,对待新朋友那般坦然。练不成金刚不坏之身,那就努力学会怎样像蒲苇般柔韧如丝,百折不弯。也惟有如此,我才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的生活下去。不再是惊弓之鸟,不再是杯弓蛇影,不再纠缠在回忆与现实中作茧自缚却化不成蝶。没有谁的人生可以是圆满的,我们要习惯接受残缺,然后用心把它塑造成为美好。
太阳透过窗帘照进来的时候,我坐起身雄心壮志的:好吧,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十章
早晨陪着林迹生一起吃了早饭,他去公司,我从电脑里调出拍摄计划对下一步重新做了规划。将几位草原儿女的两小无猜到后来的爱恨纠葛更加细致了,以借此突出公主这个角色的矛盾性,将一部爱情为主题的影片能更多的反应一些人性方面的,生活环境影响等的一些。整个影片没有设定历史年限,对服装的要求是接近东汉年代,风气习俗多表现魏晋年间。因为这段历史比较诡异。就像是,如果说日本是地球上最邪门的地带,那么我觉得这几百年是最邪门的历史。
影片宣传要有个主题,我一直没定下来时讴歌爱情还是讽刺历史,只是先那样拍着,边拍边改吧。
理顺了这些事情,我打电话通知各位负责人,下午开拍,然后就全部赶赴内蒙。
下午正在拍唐欧的戏,林迹生突然杀来,我一个措手不及只好做肉盾把他堵在外面。虽然他知道这戏的题材,但看到和知道是完全的两回事,一会儿俩小青年光裸裸的躺了床上,那视觉冲击的有多猛烈啊,我是为他神经好。
我骗他说现在正巧休息着,带着他各地方转了一下,好容易这尊神做出要走的姿态了,他又转回来。我只差没跪地上求他了,眼巴巴的瞅着让他有话快放放完快滚。林迹生不高兴了,一屁股坐下,道:“藏着掖着的肯定没好事,我一来你就满身长了虫子一样的,怎么回事?”
“没有,没有的事。这不是赶着点儿的拍戏么,你啰嗦一堆多耽误事儿啊。”我不满的朝天翻着白眼,他更不乐意了:“你们拍戏我看看还不行了?你拍去,我在这坐会。”
我去撞墙!
“我的亲爹,我的好爸爸,你快走吧,别磨叽了。”我转到背后去推他,“我过几天赶内蒙的戏呢,时间不等人,啰嗦过去就只能等明年了。”
“去内蒙?几天?”
“不定几天,总得有个把月吧。”
“十一月你妈祭日,记着回来。”林迹生轻轻的说,我不自觉的站直了,点点头:“忘不了。”
一年三百六十四天,我可以黑白颠倒日夜不分,这一天必须要清醒着。
“好了,我走,你忙去吧。小兔崽子!”沉默了一会儿,林迹生终于走了,我呆站着直到陈刚过来喊我,这才摇摇头清清脑子回屋去了。
唐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欧晨诺很能放得开,渐渐带他入戏,几个镜头固定好,灯光调好,人员一律撤去,这样折腾了两遍总算过了,今天的拍摄任务也全完成了。
欧晨诺拉着唐篆看回放,一面指指点点说这里还不好那里不够温柔的,唐篆的脸血红血红的。我看着就有点想戏弄他的兴致,凑过去说:“嗯,表情不错,肢体也算到位了,挺像个熟手啊。是吧,提刑官儿~”
欧晨诺猛点头,唐篆都快钻到地缝里了,我摸着下巴一本正经的盘算着说:“这个,算算吧,往后还有一、二、三、四……五六场床戏,吻戏就不算了。哎,骚人,小骚……哦不是,小骚人……”
欧晨诺当场就笑的坐地上了,不顾形象的捶着地。唐篆一溜不知道哪去了,我跟出去一个劲的喊,还故意大声。
陈刚截住我们仨,也笑得合不上嘴了:“好了,导演,饭店订好了,现在就过去吧。”我一挥手一干人全都上了车。
有时候我会对某一个镜头反复的拍,因为总是感觉不对;可以同一句话让他们说上几百遍,重音像排列组合那样选出许多种情况的变化,就是为了找到我当时那种心境。这事儿一般发生在唐欧身上比较多,俩小子也没什么怨言,还老怪自己笨。我就觉得挺对不起他们的……时常请他们吃饭收买人心。而每次剧组大迁移的时候都会一起去吃饭,这次照例。
席间接到杨智平的电话,他说近日在林氏附近看到有可疑的人转悠,让我小心一点,让老爸也小心点,别搞的子债父偿。我应下了,问了他方位,正好在这边附近,就隔了两条街。我说我在吃饭让他带了弟兄们过来一起吃了。
可能因为之前的事情,剧组里有几个人不喜欢他们,但也有几个他们相熟的,反正也没冷场。我拉着杨智平坐到一边仔细的问了清楚。
我防,林迹生也能防,但整个林氏防不住啊,林氏上上下下几万员工他也防不住啊,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种不踏实的感觉太难受了。我强烈抗议!杨智平也很为难,警方打压的力度很大了,但总找不到源头,这种打恐龙尾巴的事做多了,反应都不到位效果都不明显,所以只能希望我们自己再多防备些。
我说这也不是个事儿啊,我难道向林氏员工说最近老板惹了点事儿怕报复了各位身上,都给我小心着点?这不是成心给人添堵么!杨智平说不上来了,一口口的闷酒,我看着都有点心疼酒钱了。可也没办法,我自己也一杯杯飞快的见底了。
“你这电影什么时候上映啊?”杨智平突然一转方向,我都有点反应不及了:“早着呢,才拍了一点,后期制作,还得炒作登报……报纸?哎对啊,你们借用舆论啊,把近期不安定的事情发出来做成系列,警示全民啊!这样对员工也能开口了。”
“这种事见报的话都是功成之后才名就的,我们现在这半吊子样子,上面还不一定批呢。不过我会去说一声,尽量争取吧。”杨智平没见多少欣喜,在我看来又是空激动了。不过我去内蒙之后不多久倒接到林迹生的电话说是停云做了一个讴歌公安的系列专栏,连了几期早报,大家都自觉提高警惕了,因为地点都在林氏不远,所以员工自个儿都挺上心的,让我在那边不用担心了。我当时就只想着回去又得请杨小子一顿了。
接下来除了妈妈祭日那天我回停云陪林迹生回了齐城老家的陵园一次,我都在赶着拍戏。我是希望明年秋冬可以制作完成的,等审查通过就能上映。所以尽量不浪费时间,剧组分成两部分,公主的戏有副导演在拍,他对那一部分把握的还不错,唐欧那一块,还有景润的,我都必须亲自来,摄影不够用了,幸好陈刚混得开,又打着林迹生的名头,挺顺利的就找来一个主摄影师。
两头同时赶工,进度大大的提上去了。十二月的时候可以回去拍景润欧晨诺重逢的那段戏了,我们又回到搭建的一品楼去了。
到年底,商界的年终酒会特别隆重,我本来赶拍了就要走,结果等了几天也不见下雪。
林迹生来和我商量出席酒会的事,我向来讨厌那种场合,带着微笑的假面直到面瘫。以前我还会因为可以借机泡到美女勉勉强强的去了,现在我才不要受那份罪。
他说我得去习惯,而且这一次去的重要人物很多,正是引见给我的绝好机会。我义正言辞的拒绝,我可以把拍电影当做我的事业,那些老狐狸我不陪他们玩。林迹生不急不恼,说我现在年轻有他把持林氏当然可以胡作非为几年,但等他退居二线了,林氏总归得由我来带,那时候再来打通关系就太忙不过来了。我说那还不知道是多少年后的事情呢,不急在这几年啦。
他仍旧耐心劝我,我越听越狐疑,这太不像他的风格了,我圈着胳膊问道:“老狐狸,给我从实招了,又要怎么坑我了?”
林迹生踹我一脚骂道:“小兔崽子,翅膀还没硬呢,这么没大没小的小心我撤回资金你的电影梦就破了!”我嬉皮笑脸的顺势坐进沙发等着下文。
果然,老狐狸没安好心眼。他道是:“商报老总的女儿今年刚留学回来了,那XX集团的小女儿今年二十二了,还有……”
“得了得了,啊,我最近很烦女人,没兴趣!”我截断他。商业联姻,赤裸裸的利益纠缠,我不要牺牲!
“又漂亮,又有气质,你先去看看,也不是逼你怎么样,先去熟络一下,往后打交道也方便。”林迹生还是撺掇我去,我白他一眼:“这么好,你娶一个回来好了!”林迹生的眼睛立即站起来,我不屑的回屋去。
我不理他,他就一个劲的念叨,从早饭到夜宵,从睁眼到睡觉,我被烦了三天终于硬着头皮答应了。我的天,我宁愿还是和他像以前那样,两个敌人一样,虽然经常会凶我吼我,那也没这么烦的啊!
自作孽不可活,事实又一次印证了这个真理!
但到了酒会现场我才真正明白了这句话,我才真正了解老狐狸的意图,我才真正领略了老狐狸的奸诈!
本次年终酒会的发起人——世纪地产刚刚回国接受总裁位置的沈渝同志!
第十一章
那些女人根本就是幌子,我倒希望林迹生是真的想把我带来相亲的,应付女人我是如鱼得水,但这尊佛,我躲都来不及还去招惹他啊,天啊!
虽然打定主意要忘记那些事,把他当单纯的一个沈渝一个陌生人,但见到人了那感觉又完全变了。是什么感觉?问问发誓戒毒的瘾君子就能了解了。
我早先听林迹生说想投资房地产,因为这是利润相当高的。我记得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做过房地产的人很难再回头做实业。所以我不赞成林迹生这样的决定,但是我劝服不了他,我只希望他能保持清醒。房地产这一行,风险、黑箱,实在太厉害。我当时没想到他是要和别人合作,更没想到是和世纪地产,但是现在想想也真是没有意外的,世纪地产是停云的老大,林迹生要合作不选他才会觉得奇怪呢。
我在边上坐立不安,急切的期待着时间快点过去,但很显然我们来的稍微早了些,进场序曲刚刚放开。我怨毒的看着林迹生,不过他只当我是无聊才怪他的。等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已经是近半个小时以后了。
这是世纪地产的酒会,又是当家总裁的第一次主办,没人会不卖他一个面子。
我看到不少熟人,其实都是一起玩的二世祖,但凑在一起瞎侃我总算忘了那份紧张。有几个挑中了美女的边做足了姿态的邀请人下舞池了,我看到有人招呼我过去,正想去玩一会林迹生穿过来,一同来的还有沈大公子。
我朝那边歉意的笑笑,便整好盔铠迎了上去。
林迹生礼节性的把我们互相介绍了一下,我和他握着手虚伪的客套寒暄,什么一表人才雄才大略,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到底是这个时代的人,懂得护肤,也不用拿弓掂箭的,沈渝的手十分柔软,掌心稍微硬一点也是天生。我们像两个久未见面的老朋友一样的聊起来,林迹生在边上鼓动着尽糗我。沈渝笑过之后便安慰似的说有我这样的儿子林迹生应该放心了,什么不拘小节肯定有大作为怎样怎样的,总之是虚伪至极。
然后林迹生便和他说起商场上千变万化的事来,我成了名副其实的陪客。不过这才是正常的,也是我期盼的。
可讨厌的是我不知怎么了总是脸红着,一看到沈渝看向我就忍不住面皮充血。不应该啊,我会有一万种反应但也不会是脸红啊。这是害羞?!见鬼了,说出去谁信啊!弄得我现在跟纯情小处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