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做你的孔雀 ————云端浅笑

孔阙张开双臂，抱着眼前的人，嚎啕大哭，泪水染湿了那人的发，那人的衣。在微弱的抽泣声中夹杂着孔阙最想表达的心意。

“辰诺，他……不要……我……了么？”一字一句像是绝望边缘的呐喊，听着动容。这个问题，少阳无法回答，他根本不知道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止一次的企图找到辰诺，可是这么多天结果完全一样。他找不到辰诺，只是听说除了找过辰诺。除了与少棠，钟离干着急之外他没有任何办法。钟离甚至动用了家族来找辰诺与楚乐。可是答案依旧未曾改变。

孔阙的眼睛哭得红肿，身体不停地颤抖，声音沙哑道根本听不清他到底要说什么。“辰诺……他……说……他说……他爱我……爱我……”本该温柔的爱语，此刻听起来却无比的辛酸。少阳只能抚摸着孔阙的发，单薄的后背，然后说不出半点的安慰。身后的男人用他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拥着两人，少阳清楚地感受到男人胸口决裂的起伏。男人的体温透过布料仍然清楚地传递过来。

就这样吧，这样也好，少阳低着头。此刻的他看起来一定不比孔阙好多少。这个坚强的男人第一次在少棠以外的人面前露出疲惫。

承诺做你的孔雀 三 37 无形的恐惧

绵绵细雨拍打着车窗，起初的点点痕迹化作涓涓细流，慢慢隐去。孔阙看的有些出神，将车窗缓缓摇下。瘦弱的手伸出窗外，感受秋雨的凄寒。冰凉的液体滴在手臂上，一滴，两滴，三滴，最后干脆数不过来。

孔阙看着灰蒙蒙的天，看着透明的液体自上而下，那液体顺着皮肤不停地流啊流，恍惚间，他似乎感觉到那冰凉侵入的皮肤，混合了滚烫的液体，一点点的稀释了它们。雨越下越大，路边的行人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那漫天飘零的雨丝，拍打着窗，发出沉闷的声响，似无声的控诉，独自弹奏心底那份落寞。孔阙将手展开企图更多的占有这份千古流传的孤寂。他甚至想要更多的聆听它们不变的诉说。

是谁曾说，秋与春本是一对恋人，却被永世相隔，这寂寞的雨声无声的控诉心底那份惆怅，一年间积攒的情愫慢慢的爆发出来，沾染了那些无情人的衣襟。发梢挂水，滴滴流下。

孔阙身旁的人痴痴地望着他，那种目光他不喜欢，好像被人活生生的剖解一般。也许该说点什么，打破这诡异的气氛。孔阙呆呆的想，转过头已张了嘴。“辰诺，有消息了么？”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看着钟离身子一颤，孔阙甚至以为他是对自己的关心。怕伤了自己么？

低头冷笑，还真是有意思，明明都说了没什么了，明明伪装得很好，为什么身边的人总是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没有能力知道事实？

被问得人没有说话，反而拍拍坐在前座睡着的男人。“少阳，你什么都没跟孔阙说？”带些惊讶，待看到那人的表情后，转为指责。

孔阙突然觉得好笑，明明自己是事件中的人物，却被所有人忽略在外。心底莫名的气愤化作一股力量缓缓燃烧了周身，甚至连血液都变的滚烫，仿佛融化了皮肤喷薄而出。

“你们够了没？这样有意思么？找不到就说找不到，躲躲藏藏的，我是孩子么？我脆弱到连接受事实的能力都没有了么？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管我，既然不打算告诉我结果起初就干脆不要去查。你认为我整日看着你们背着我焦急的模样心里很好受？”孔阙有些激动，这并不是他想说的，可是话就这样冒了出来。攥的紧紧地拳头，指甲已经嵌到了肉里。丝丝痛楚通过静脉连着心脏。像一针强有效地镇定剂，竟缓解了近日的焦躁。

少棠将车停在一边，车内的空气像是压在高空乌色的云彩，让人喘不过气来。车外的雨还在下，孔阙已经无暇去管它和谁是一对恋人了。

狭小的空间，没有人开口，就这样静静地等着，均匀的呼吸声成了唯一证明车里还有活人的证据。孔阙，松了松拳头，注视着身旁的钟离。这个平日嬉笑的男人，严肃的表情透着寒气。就是那双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让他开始讨厌这个人。原因连孔阙自己都不清楚。

这双不再澄澈的眼睛让他想起那个夜晚，那个阳台，还有男人手中酒红的液体。他想问他，为什么我开始讨厌你了，为什么我看到你会觉得莫名的恐惧？周身像是被一团无形的黑色烟雾笼罩，长指甲的利爪一点点的伸向自己。

孔阙颤了下身子，背后的手已经放在车门的开关上。冷静，冷静，孔阙一遍遍的告诉自己。

就在钟离的手触碰到他肩膀的时候，一声尖叫划破车内长久的宁静。孔阙猛地推开车门，头也不回的跑了下去，沿着陌生的马路不停的奔跑，仿佛只有速度可以带走那缠绕的恐惧。身后是谁在呼喊已经听不清楚，脑海中有个声音不停地提醒，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肺内的空气被抽干，双腿无力的瘫软在地，身体被一个同样冰凉的怀抱紧紧地拥住。泪水才开始决堤。不用回头，他知道那人是谁，拥有和自己一样的寒冷的只有一个人。

“孔阙，你究竟怎么了？说话啊？”少阳比孔阙更加紧张。当他看到孔阙冲下车时恐惧的表情让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么无助，仿佛深陷黑暗之中。

“不要见到他，不要见到他，求求你不要让我见到他。”怀中的人胡乱的撕扯着少阳的的衣服，挣扎着想要躲开，却又带了分不舍。

少阳瞬间便明白了。这样的孔阙让他无法不去注意，却又无法不去害怕。怀里的人似乎牵连着他早已尘封的往事。

少阳搀着不停颤抖的孔阙，两人相依着朝不远处的旅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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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水顺着半长的发流便全身。缓和了刚才的寒冷，平复了内心的恐惧。

孔阙走出浴室的时候少阳刚挂了电话。他看着男人手里的手机，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男人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慢慢开口。“我只是打给少棠，让他过一会过来，顺便告诉他甩了钟离。”

孔阙点点头，做到男人对面的床上。安静再次袭来。孔阙看向窗外，天已经暗了，似乎快到夜了。屋内浅色的灯光带着低调的昏暗，令人莫名的舒畅。

刚才发生的事情让他多少有些诧异。我病了么？真的病了么？孔阙根本不明白刚才的恐惧究竟来源于何处，他只是觉得不要再靠近那个男人，男人的眼睛埋藏了太多太多，有爱，有恨，有无奈，有彷徨，甚至在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狠戾。那个钟离不是他认识的，或者说……他从一开始便不知道钟离究竟是怎样的人。

如果是现在的他回到那天夜里，恐怕再也说不出那些冷静的话了吧。想到这，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丝嘲意。

“我不知道钟离在你们眼中是怎样的人，但是刚才我直视着那双眼睛，心里那份恐慌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太可拍，仿佛想要将我拆之入腹一般。”

少阳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用他一贯的略带温柔的眼光注视着他。暖暖的感觉就这样流入了他的心底。孔阙更加坚信，这个人，绝对能帮到他，也明白了孔莺曾经说过的话。

承诺做你的孔雀 三 38 谁是——笼中鸟

手臂被吊的高高的，辰诺心想这手等放下来的时候也差不多该废了。黑夜中明亮的双眸死死的盯着紧闭的木门。他知道今夜钟离一定会来，即使他们两个谁都不想看到谁，可是今夜那个男人必定会过来，或是炫耀，或是沮丧。只是这时的辰诺并不清楚，两者他都没有猜对。

那个男人白天来的时候，坐在他面前抽烟，说下午会去看孔阙。辰诺现在还清楚地记得男人眼里久久无法逝去的兴奋。让他忍不住嘲笑那个模样，像是学院里等待向老师告白的青涩学生。本以为钟离会反嘴，意外的却只得到男人略显羞涩的笑。他当时真的想骂男人一句自作多情。

辰诺挪了挪身子，想给自己一个相较舒服的姿势，只是手脚缠的紧紧的绳子让他动不得半分。

黑暗中，木门被轻轻的推开，辰诺赶紧抬头，他不想放弃那人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随着脚步声的渐渐清晰，淡雅的古龙水夹杂着潮湿的味道扑鼻而来。男人依旧坐在距离他不足一米的位置。辰诺看着男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优雅的手指夹着细长的烟递到他的嘴边。男人按动打火机，借着火光男人脸上的倦意清晰可见。

不顺利，他心里这样想着，脸上荡起一片嘲讽。

钟离仰头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的眼睛空洞的深不见底。他想开口问一句，你怎么。

“他很辛苦，他很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

辰诺衔着烟并不打算打断男人的话，他猜想男人一定是吃瘪了，不然不会狼狈的让人不忍奚落。

“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好的，能把那么好的孩子逼到如此疯狂的地步。他问我找到你了么，你知道我当时想说什么吗？我想说找到了，可是你死了，死的时候还紧紧的抱着楚乐……我真的很想这么说，很想看他绝望的样子……可是话到嘴边我却说不出口……辰诺……你爱他么？真的爱么？我不相信，说实话我一点都不相信……”

钟离的声音不大，却回荡在整个房间，那略带苦涩的声音慢慢钻进辰诺的耳朵里，爬进心里。衔着烟的唇忍不住发抖，就连烟什么时候掉落他都不知道。

男人捡起辰诺的烟狠狠地捻灭。仿佛掐在指尖的不是烟，而是他辰诺自己。

“放了我，你不想看他这么下去吧？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我怎样都可以……”声音无法抑制的发颤。辰诺猜想他现在的脸色一定如同死尸。

“放了你？不可能……辰诺你应该很清楚的，我既然做到这步就不可能回头了，我不像你，没了退路了，真的没有了……除了一搏还能怎样……而你不一样……你还活得好好地……你知道么我看你这你副样子心里真的兴奋地不得了……你看……我的手在斗哎，血液像是沸腾了一般……你感觉到了？”

钟离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很轻，很轻……那种像是被风拂过的感觉让他恐惧。辰诺胡乱的摇晃着脑袋，拼命地想要甩开这只手。

“喂……辰诺，你又慌了，怎么搞的，最近的你好像变得很激动，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么？这是怎么了？你怕了么？”钟离低头将脸慢慢靠近他，唇与唇的距离只隔半分，那种像要亲吻的感觉让他觉得恶心。

“乖乖……你要乖，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会让你这么难受……想知道孔阙今天的情况么？我告诉你好不好？”钟离伸出舌头轻舔他的唇，一遍一遍，湿润了了他干涩的的嘴角。

“对吗，这才乖。”放开辰诺的下巴，钟离坐回到原来的位置。“孔阙怕我了，就连我都不明白为什么，我只是想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不要担心。可是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辰诺看着男人垂在椅边的手渐渐握成拳，另一只手里的香烟被揉捏的只剩下残破的纸屑，凌乱的烟丝。空气中的氧气就像散落在地上的烟丝一般，破碎，支离。

“啊……的一声尖叫，然后他就跑出了车，你知道他当时的表情有多恐怖么？好像我不是人是魔鬼一样。我在他的眼睛里再也找不到金色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暗。你知不知道，当时的他，好恐怖……比现在的我都恐怖……”

男人突然地一声尖叫吓得辰诺下意识的向后躲。尔后的话又像一根无形的丝缠绕住他的身躯一点点挪到男人的方向。辰诺有些慌得开口道。“这就是你的爱么？如果就只是这样，你永远也胜不了我！就算孔阙见到我之后不再爱我，不再看我，我也不会放弃！”

“啪！”钟离一巴掌扇到辰诺的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反而叫他冷静了些。辰诺看着男人盛怒的脸，俊帅五官变得扭曲。

“冷血的混蛋，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辰诺扬头，望向昔日的好友，两人共同经历了彼此的快乐，痛苦，失意。共同面对了这世上最残忍的现实。他清楚的知道，这世界上不会再有另一个人会比眼前的人更了解自己，更明白什么可以激怒他。只是现在的男人慌了阵脚。男人忘记了暴力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

“死鸭子嘴硬。”

钟离猛地起身，转身准备离开。准备开门的时刻。辰诺看着他缓缓的转过身，眼角闪过一丝狡黠。嘴角是邪魅的微笑。

“最了解我的你，知道我打算怎样得到那只孔雀么？”钟离倚靠着墙，嘴角一张一合。“就像你现在这样，不过我会先把他逼疯，然后再锁在我的牢笼之中。你知道么？孔雀那种动物本来就是笼中之鸟，供人观赏的，所以……”

门被狠狠地关上。砰地一声惊醒呆楞的人。后面的话即使不说他也明白。辰诺紧紧地握着拳。现在的他能做什么？到底能做什么。缓缓的闭上眼睛想要沉淀脑海中不停出现的文字。

只要离开……只要离开就行了。突然冒出的话像是河面漂浮的稻草叫人无法挪开视线。

承诺做你的孔雀 三 39 有些话总该有人听

少棠来的时候，他的头发还是一片潮湿，只不过不再滴水。孔阙看着站在门边的人，突然明白原来这世上也会有人因为他而变的面如死灰。大大的舒了一口气，仿佛之前的自己只是虚构出来的一般。如果搁到很久以前，他死也不会相信那样声嘶力竭的人会是他。然而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原来当时少棠看到他最想做的就是撕烂了他。

少棠将一包东西丢到他身边，孔阙还没来得及打开便被对面的人一把抢了过去。“SORRY，我的！”

“你的？！！！”一声怒喝，吓得孔阙缩了缩脖子。回头看刚才还面如土色的男人现在双颊略显绯红，模样煞是好笑。可平时判若两人。

“你可以不必这么惊讶，这是帮别人带的。”少阳连正眼也懒得瞧，随意敷衍道。

“帮谁带的？”很显然，少棠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语气满是咄咄逼人。

“你似乎忘了我们原本的目的地。”细长的眼睛朝男人的方向，淡色的眉毛轻轻一跳。尔后还不忘附赠妩媚一笑。

孔阙瞅着眼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方才的气闷不知何时消得无影无踪。经过半月的相处，他很清楚，少阳这样的表情所代表的含义。效果很显着，门边的人如火般的气势仿佛被一盆冷水狠狠浇过一样，冒着灰白的水汽。孔阙不禁莞尔而笑。

对面的人很快的收起嘴角的妩媚，一片冰凉取而代之。孔阙看的有些呆。他想可能这世上只有了解他的人才会知道此人的好吧，门边的人是一个，自己算一个，还有……也算吧。想到这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如果那天他没有开门，如果他没有说自己是钟点工，如果他大方的承认自己情人的身份，如果他没有打那个电话，如果他没有离开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太多的如果，可惜一切早已不是从前。

不知何时对面由一个人变成了两个，那个带冰冷表情的人投来些许关心。孔阙心想自己又没有好好的掩饰吧。

少棠后背靠着墙，双腿盘坐在床上，低哑地道。“我没多大耐心，你们搞的我很乱，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逼你，可是我不是傻子，有事摆在面前不可能装作视而不见，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