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半歪着头,盯着符远铭看了一囝,突然吃吃地笑起来,“符先生,您要不要考虑和我建立长期关系,让我做您的情人?”
他挨到符远铭身边,抱着符远铭的脖子像只小猫一样拿脸蹭着,“符先生……您看,反正您要在这待上一段时间,一定也少不了要个人陪您吧?到外面找人的话,不论手脚呀,身体呀都不一定干净,不如就找我吧?虽说我的技术差了点,可是正好为符先生您提供亲看调教的乐趣……而且呀,保证您叫来就来,叫走就走,绝对不给您半点麻烦……”
“可是我只待半个月……”
“符先生您正值盛年,半个月至少也要做四五次吧?不会不行吧?”
“什么!谁说我不行!我只是要工作……”
“我不会打扰您工作,我会乖乖地待在一边,就跟小猫一样……不,就跟那棵树一样……您不叫我开口,我绝对不开口,等您工作累了想轻松一下,我就来陪您,怎么样?可以给您一个优惠价喔……好不好嘛……符先生……”
“可是我也不知道你的背景干不干净,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男孩露出一个毫无城府的笑容,和推销时的喇叭花笑容完全不同,明亮单纯得让人不好意思拒绝,“我叫罗伊,罗伊·奈尔,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住在旧城第四十一区……没有什么复杂的背景,真的。”
他吻上符远铭的嘴唇,“符先生,契约……成立……”
他滑倒在符远铭怀中,睡着了。
符远铭苦笑着,把男孩——现在该叫他罗伊了——抱起来往卧室走去。
我怎么就不能拒绝这个男孩呢?
不过,好像也不错……
* * * * *
“符先生,符先生!”
符远铭往被窝里缩了缩。
“符先生!”
这个执着的推销小子。符远铭不情不愿地张开一只眼,“干嘛?”
“符先生,我去买点东西回来帮你早餐好不好?”出现在符远铭眼进而的是名叫罗伊的男孩笑容灿烂的大特写。
“好。”符远铭哼哼唧唧地又闭上眼,准备睡个回笼觉。
罗伊摇了摇他的胳膊,“符先生,我没钱哪!”
符远铭死死地闭着眼睛负隅顽抗,罗伊没再说话,但符远铭始终感觉得到他的眼光在自己的脸上打转。这滋味可不好受。符远铭想,以后再听到谁胡说什么“最美好的事就是看情人的睡脸”一定一拳把他打扁。
“符先生,您真是越看越帅呀。我见边的人也不少,可还是第一次见到像符先生这样,又有气质,又有格调,又有品味,五官英挺,气宇轩昂,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要技术有技术……”
符远铭掀开被子坐起来,从上衣口袋里掏钱,“喏,拿去。”
装扮整齐神清气爽的罗伊兴冲冲地跑下楼去,符远铭重新倒回床上,心想刚才这一幕怎么这么似曾相识,一边想着一边又渐渐坠入梦乡。
第二次叫醒他的是他咕噜乱叫的肚子和热腾腾的面包香气,“符先生,我把早餐帮您端过来了。”
罗伊很殷勤地将餐巾铺在符先铭的被子上,准备放下手中的托盘。
“你端这来干嘛,要让肯知道我在他卧室里吃早餐他非钉杀了我不可。到餐厅去吃吧。”符远铭小小翼翼地把盘子放到床头柜上。
“咦,有钱人不是都在床上吃早餐吗?”
“那是电视乱演的,不洗脸不漱口就吃早饭,谁受得了。”
罗伊显得很失望,大概是觉得符远铭的生活习惯和他想像中的有钱人有些距离。
餐厅靠着后花园,也是一式落地长窗,镂花长门,早开的蔷薇大清晨的阳光下散发淡香,带着引起许露珠的冷冽气息,餐旧上摆的是搭配了白色满天星的火经天堂鸟。
罗伊把早餐放在符远铭的面前,“符先生,您的早餐。”
符远铭瞪着给自己的白开水、全麦面包加蔬菜沙拉,再看看罗伊面前的咖啡,培根蛋卷,火腿三明治,“为什么我的早餐是这?”
“对身体好啊,没有咖啡因,没有脂肪,没有胆固醇。”
“我看杂志上采访的富豪名人都是这么吃的嘛,为了健康着想……”“人生是要拿来享受的,这么苛待自己,就算多活十年我也不干。”罗伊惊讶地看着他,“符先生,你跟我想像中的富豪大不同呢!是你的人生观比较特别,还是大众媒体的误导?”
“那些都不重要,我现在只想要对心情有益的早餐!”
饿着肚子的人脾气是很不好的罗伊立刻把自己的早餐给他吃了。铭给他的钱还剩了不少,他可以出去再吃。总算靠上一个大金主,奢侈一次应该不为过——如果符远铭不向他要剩下的钱的话——应该不会。
符远铭当然不会有要回钱的念头,百万以下的金钱数目在他脑子里停留超过五秒钟都是浪费资源,他可是指导跨国企业NASCA发展方向的首席执行官,一个决事实上往往关系上亿的金钱。
“你的手艺还真不错。”放下餐具,符远铭夸奖罗伊。
罗伊很高兴地笑了,“我曾在咖啡店和饭店打过工。”他快手快脚地把餐桌收拾干净,等把碗盘洗完,符远铭已经在客厅中准备开始工作了。
“符先生,我回家一趟,拿些东西过来。”罗伊问,“可不可以……先把昨天的钱给我?我好给弟弟妹妹买些东西回去。”
“你的信用卡号。”
“我没有信用卡。”对上符远铭疑问的目光,罗伊赶紧解释,“我没有固定的工作,信用卡公司不会通过申请的。”
符远铭再次发现他对穷人的世界认识不足。他把身上所有现金摸出来给罗伊,大概有八百多美元。
“你先拿着。我帮你办张卡好了。”罗伊再度背起那个大背包,朝符远铭挥挥手,笑容之灿烂可和窗外的阳光媲美,“符先生,午饭您自己吃吧,我会来为您做晚饭的。”他眨眨眼睛,“还有……陪您……”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罗伊脸无能微红,不好意思地吐舌头,小跑着离开了。
符远铭一直看着罗伊的亚麻色头发和发育中的纤细身材消失在街角,才又把注意力转回到电脑上。他调出几家跨国公司去年的财务报告,一边看一边作分析。之后还得阅读大量市场消息,从股市风云,各国首脑的性格分析,最新科技发明,各种发意调查,所有正流行的玩意,还得包括那些几乎没说准过的预测专家对未来的预测,然后再自己从中归纳出结果——未来数年内能使公司立于不败之地的发展方向。
这是项极其复杂而琐碎的工作。尤其当你考虑到所有资讯都在不停变动的时候。
看了一上午的“今夏流行趋势预测”,符远铭满脑子里都是各利奇奇怪怪的商品。每家媒体的预测都不一样,二十八家权威新闻媒体,十四家女性杂志,再加上游戏杂志、文学月刊、影视、体育、收藏、家居、交通工具……符远铭的脑子现在就像一个被打翻了的调色盘,各种颜色乱成一团不得清静。
他坐到沙发上,慢慢地喝着咖啡,边吃早上剩的食物,边强迫自己不想任何事情,让大脑得到一点休息。
吃完午饭,盯着高高的天花板发呆,符远铭觉得这间屋子实在是安静得过份。可是,如果放音乐的话,会打乱刚刚好不容易慢慢觉沉淀下来的情报。他现在有点想念那个自称会“像树一样安静”的男孩,屋子里多一个人感觉就是不一样。即使不出声也好,至少感觉也不会空荡荡的。
有人陪着就会觉得安心,人类真不愧是群居动物啊。
符远铭苦笑着躺在沙发上,随手拉过沙发垫子来抱着,同时想到如果怀中是那个男孩温暖的身体该有多好。
可是,罗伊要晚上才回来,他叹了口气,再次对着寂静无声的屋子发起呆来。第二章
符远铭想念的对象,此时正身处一个和符远铭所在之处形成鲜明对比的环境中。
老旧破败的楼房,没有花园和绿地,取而代之的是肮脏的水泥地上的垃圾。随处可风的流浪汉和酒鬼,路上来往的人不少都属于面目可憎、行为鬼祟之列,放在符远铭那个高尚地段肯定会被警察当成重点监视对象。
一幢四层建筑可怜巴巴地缩在角落里,看它满目疮痍的样子,没有被列入“危楼”而拆掉实在是奇迹。
罗伊背着几乎成为他的标志的大背包,小心翼翼地爬上楼梯。
楼梯扶手早已支离破碎,仅剩的几小截裸露的钢筋,四处支愣着。水泥的台阶上全是缺口和裂缝,有些甚至整层水泥都脱落了,只剩骨架。狭窄阴暗的走道墙壁上满是奇怪的涂鸦,而且还是无论以哪种眼光来看都成不了艺术品的那种。
“哎呀!”在楼梯转角处罗伊差点和一个迎头撞上,那个人连忙道歉,“对不起!”
这一整幢危楼的住户,包括罗伊本人在内,撞到人会立刻道歉的只有一个,“苏!有事出去啊?”
容貌秀丽的东方男子满怀歉意地笑了一笑,“我去拿信……上个星期的面试结果应该出来了。”
“祝你好运,找到好工作!回来的时候过来吃饭吗?”
“啊,不用了……”
罗伊不容分说地打断了苏的婉拒,“就当做是照顾我的弟妹们的回礼!一定要来啊!”
轻车熟路地避开所有危机,罗伊直接上了四楼,在最靠里的门前停下,抓住门把手往外一提一带,门便吱呀作响地开了。
总面积近五坪大,一房一厅还带厨房和厕所,每个隔间有多少可想面知。
客厅里极尽所能的利用了每一寸空间,塞进去风格颜色完全不同的家具。橘红色绒布长纱发颜色半褪,毛也差不多磨光了,同时充当餐桌和书桌的发黄的白色塑胶桌“靠墙”溜矮柜,每个都长得不一样,上面并列着三台电视机,为的是两台坏了能看另一台。活动式衣橱被放在沙发左边,书柜放在沙发右边,因为横着放不下,两个都侧着放,半扇门被墙挡着,要拿东西得站到沙发上凌空取物,如果再看看卧室里挤在一起的两个上下铺的床,就可以更清楚地认识到,所有家具都是拣回来的这个事实。
“乔!蒂蒂!”
一个满头卷发的小女孩扑进罗伊的怀里,“罗伊哥哥!”
罗伊把背包丢在地上,伸手把妹妹抱起来,“蒂蒂,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家?”
“乔去速食店拿东西了,他说他在那里打工的同学帮他留了吃的。”
“今天不用吃速食店剩的东西了,哥哥昨天碰上个好客人,赚了些钱,今天咱们好好吃一顿!”
他把蒂蒂放下来,摸出一个小包,“来,蒂蒂,哥哥买了发带送你,你一直想要的。”
蒂蒂兴奋地尖叫起来,抓住那条粉红色的丝带摸了又摸,满脸爱恋的神色。凡是女性都一样,不论老少,见到漂亮的饰物或衣服没有不喜欢的。
“我帮你系上好不好?”罗伊问这个家中最小的成员,同时也是唯一的女性。
“不要!哥哥笨死了,根本不会打蝴蝶结。我叫露西小姐帮我系。”有了丝带忘了哥哥,蒂蒂很不给面子地一口回绝了罗伊的讨好,跑去找房东太太了。
“蒂蒂——待会记得请露西小姐这来吃饭啊!”
房东露西小姐年近三十,尚未结婚。她从母亲手中继承了这幢快倒的房子,同时也继承了母亲舞女职业和火爆的脾气,不过对孩子倒是挺疼爱的,特别是对蒂蒂。
罗伊从背包里拿出买的食物,开始做饭。年方十九的罗伊,昨天刚刚有了第一次性经验。他从母亲手中继承了年幼的弟妹,同时也继承了母亲的一手好厨艺。
罗伊的母亲已经去世七年,这七年的时间就连蒂蒂都已经学会自己弄东西吃,不过罗伊仍然是家中理所当然的主厨。这些年多亏露西小姐处处照顾他们,罗伊能做到的,就只有偶尔请露西过来吃饭——大部分情况下还是露西出菜钱,今天总算可以好好地请她吃一顿了。
门被匡当一声推开,十五岁的乔一脚迈进门来,忙又收住步伐,及时顶住倒下来的门,“罗伊!这门又倒啦!”
“跟你说过开门的时候要小心的,这下我又要修门了。”
乔小心的用肩膀把门推到墙边,得意洋洋地走进来,把一个大袋子放到桌上,“今天收获不少,牛奶,炸鸡,汉堡。”他扬扬手中的单子,“而且找到一份兼差,早上送牛奶。我只是稍微介绍了一下我们家的情况,那个主任就红着眼圈把工作给我啦!哈哈,女人就是心软。”
“你说的女人包括我吗?”
搭话的是带着蒂蒂时来的露西,染成暗金色的波浪型短发被睡得已经变了型,卸了妆的脸看起来还不显老,只是有些无聊的神色。
“当然不会,露西小姐要是会心软,我们三兄妹就可以坐在窗口伸手等钱掉下来了。”乔巴结地请露西在沙发上落座,然后问蒂蒂,“要吃没堡吗?”
“罗伊哥哥说他昨天赚了钱,今天我们要吃好吃的。”蒂蒂尖声说,同时炫耀着头上的粉红蝴蝶结。
露西说:“我去帮忙。”他硬挤进站一个人都嫌拥挤的狭小厨房,却又不动手,好像进来纯粹为了碍罗伊的事。
“喂,我问你,你昨天是怎么回事?”露西小声地问。
“找了个好客人。”罗伊淡淡地回了句,他所有心思都在锅里的牛排上。
“哼,终于也走上这一步了。有用保险套吗?”
“你的教导我可是记得牢牢的,放心吧。嘿嘿,那位客人出手大方,又没有怪癖,是个万中选一的好客人,接下来的半个月我还要以继续狠捞一笔呢!”
“……你自己当心。”露西撂下这句话,回到了客厅。
午餐上桌的时候,苏在大开的门外很有礼貌地问:“我能进来吗”,并且用一个苦笑回答了大家询问的眼神,让屋里的诸位知道他还得继续这种无所事事的生活。蒂蒂的座位立刻从罗伊旁边改到了苏和露西中间,这个妹妹年纪虽小,但已经具有相当的审美能力了。
藉着大家都在大快颐的时候,罗伊说:“这半个月我晚上打工,不回来睡了。你们自己照顾自己,有事就找露西小姐或都苏。”
两个孩子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根本没人远看罗伊一眼,倒是鲜少出现的菜色对他们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露西在旁边点了点头,“他们我会照顾,你我就顾不到了,自己放聪明点,懂吗?”
“我知道,露西。”罗伊亲了亲露西的脸颊,“我出门了,我得去买晚饭的材料,答应了要做晚饭的。”
他告诫蒂蒂,“蒂蒂,我不在的时候要听露西的苏的话,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