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死谁手————六月草

两家都还没开口问，他便先声夺人：「我甚麽都不会说！有种你们就杀了我！杀啊！我死都

不怕，休想逼我！」 

「吵死了！」金凌一拳槌在刺客嘴巴上，打得他牙关合不拢，暂时吼不出来。 

金元泰连忙阻止，「凌儿，住手！」 

「我只是想试试他嘴硬还是我拳头硬而已，事实证明他的嘴胜一筹。」 

「胡闹！」 

吉祥越看刺客那张像块沙皮的丑脸越不喜欢，罕有地站在金凌一方，「金世伯，这家伙与人

合谋砸了金刀门，你跟他客气甚麽？把他吊起来打一顿，就不信他不说。」 

「凌儿、祥儿，不可冲动。」石穆生站出来挡住蠢蠢欲动的两位美男子，「此人有伤在身，

又受制於我们，乘人之危非君子所为。再者，如果我们恃强凌弱屈打成招，与白玄宫那等武

林败类的所作所为有何分别？」 

至少他一定长得美丽得多。不过为了耳根清静，吉祥没有说出口。 

「石兄，依你之见，该怎样处置此人？」 

「就把他收进思过房里，让他静思己过，我们隔几天向他说些道理，终有一天会感化他弃暗

投明，讲出真相的。」 

「石兄言之有理，就照石兄的意思办。」 

吉祥和金凌同时在想，如果两位老人家的道理凑效的话，怎不先教好自家的儿子？ 

怎样也好，刺客还是被关进了思过房，准备接受思想改造，而他坎坷的命运亦由此展开。 

撇下了刺客，二老及黄氏又继续品他们的茶，而吉祥身体尚在「抱恙」，为了应付与金凌的

长期抗战，不得不好好休养生息，懒洋洋地午睡去了，金凌则努力钻研一些不知打哪儿来的

书籍，剩下少楼一个无所事事地跟小狗阿旺在地上滚来滚去。 

滚啊滚，真是无聊顶透。 

「阿旺。」 

「汪！」无论少楼说甚麽，阿旺也只会「汪」一声应他。 

「好闷哦，他们老是把我当小孩子，说我甚麽都不懂，干甚麽也不预我一份，再这样下去我

也会跟你一样汪汪叫了」 

「汪！」 

「我就知道，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汪！」 

「唉，在哪里有好玩的事啊？」 

「少楼小弟，你是不是想找点事儿？」 

「金大哥！」 

不知何时站到少楼背後的金凌扬了扬手中的书，「帮我一个忙好吗？」 

天真的少楼一听到比自己年长的金凌也要拜托他，高兴地跳起来，「好啊！金大哥要我帮甚

麽？」 

「这个……」金凌指著书叽哩咕噜说了一堆东西。 

「嗯，我知道。」 

「真的？」 

「当然。」少楼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这些东西我从小看到大，怎会难倒我？我现在就带

你去取。」 

「果然找少楼是没错。」 

「不是啦……都是娘亲教我的。」给金凌捧得有点忸怩，但少楼的脚步明显更轻快。 

不愧是兄弟，都这麽容易上吊，幸好石家只有一个石平安是异类。金凌几乎笑出来，一个无

知少年因为几句好话就要不知不觉成为陷害二哥的帮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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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在睡梦中打了个寒颤，醒了过来。 

「怎麽一回事？」 

算了，不醒也醒了，想来这几天顾著跟金凌纠缠，冷落了少楼，不如去找他玩玩吧。 

找到阿旺，却不见少楼，吉祥便转身走向另一个少楼常去的地方…… 

此时少楼带金凌走到後院一间小屋，「就是这里。」 

「这里是……」 

「这个房间放的都是我娘的药引，金大哥要的东西应该在里面。」 

「有劳小弟。」 

「不客气。」 

小羊儿少楼在房间里转个不停，替金凌大魔王收集需要的药材，忙得不亦乐乎。 

「下一样是……」少楼爬上梯子，取下一个瓦罐，不料旁边有一个罐子放不好，一动便摇摇

欲坠，少楼忙伸手去接，一个平衡不好，也一拼掉下去。 

「小心！」金凌冲上去接，但接到少楼接不到瓦罐，药粉洒了二人一身。 

「糟糕！」少楼立刻扯下自己的衣服，「金大哥，你也快点脱，不然一会儿会痒死。」 

「甚麽？」金凌还未明白过来，少楼便急著伸手想帮他脱，却不小心踩到脚边的罐子，反而

拉著金凌的衣襟倒到地上。 

「哇！」要不是金凌反应快用手掌垫著，少楼的头就要跟地板硬碰硬了。 

「你这个禽兽在干甚麽！」 

「呯！」一记飞踢，金凌中了头奖。 

「二哥？」 

「少楼，你没事吧？」吉祥想到一进门看到的一幕，犹有馀悸，衣衫不整的金凌竟然压到裸

身的少楼身上，要不是他及时赶到……真是不堪设想。 

这天杀的金凌防少一会也不行。 

「好痛……」金凌抱著头坐起来。 

「金大哥，你还好吗？没事的话快脱衣服。二哥，你太过份了，怎可以乱打人？」 

「我？」 

「刚刚我跌下来，金大哥为了救我沾到痒粉，我帮他脱衣服时撞倒他他也不怪我，你还要打

他，金大哥好惨……」 

少楼一脸难过，金凌则施施然脱下衣服，一副冤枉的无奈表情看著他，吉祥倒成了坏人。 

结果，吉祥为了赔罪，得为金凌「侍浴」。 

「真是的，你把我想成甚麽？」 

吉祥替金凌柔柔擦著背，几乎整个人挨到金凌背上，「一时误会嘛，我都道歉了，你就别再

计较好不好？」 

「我记得好像有人骂我禽兽，还踢了我一脚呢。」 

「都、都是你啦，害人家吃了一酲子醋，你以为你的头很好踢啊，你看，我的脚青了一块。

」 

「那可真难为你。」金凌转身揉著吉祥伸出来的脚，忽然压进水里。 

「啊……」脚掌传来棒状物的触感。 

脚面给抓著，柔软的脚掌心沿住欲望的形状打著圈，敏感的脚掌心被那热源烫得颤抖。 

混蛋！居然用我的美腿……踩扁你！ 

当然吉祥没有这样做，就算不是要补救那无心之失，身为一个男人，他也干不出来。 

前面的呼息越来越急促，吉祥却只顾心疼自己惨遭秽物污辱的玉腿，完全没有留意自己身处

的境地，直到金凌闷啍一声，一股热流冲向他的脚掌…… 

渗著花香的暖水染上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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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气冲冲回到自己的房间，呯地关上房门。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恶死他了！金凌那个人渣！竟害他浸在那种的……浸烂了他的冰肌

玉肤怎麽办？ 

脚底还残留著恶心的感觉，吉祥一脚踹开木凳子，随手抓起一个花瓶高高举起来。 

慢著…… 

该死的是金凌，他为甚麽得打烂自己的东西？吉祥衡量过得失，还是放下了花瓶，可是心里

还是怒不可遏。 

这口气非出不可，但未是时侯出在金凌身上，他该找谁呢？ 

眼睛扫到桌上石穆生塞给他的诗经，让他想起一件事。吉祥第一次觉得这本闷骚的厚书这麽

有用处，拿起书匆匆忙忙又跑出去。 

月黑风高，思过房的门悄悄打开…… 

平安送来的刺客韧性看来不错，吉祥甫进去就给两只铜锣似的眼瞪著。 

「你精神好像很好呢。」 

「你想怎样？我可不怕！别想逼到我说甚麽！」 

「是吗？」吉祥把厚厚的诗经绑上刺客的胸口，「那正好。」 

「你……你想干甚麽？」 

「揍你啊。」 

「啍！我早猜到你们这些伪君子，在大白天说甚麽感化，到头来还不是想严刑逼供？」 

「你的声音真难听，别乱嚷嚷好不好？甭担心，不是我爹派我来的，他很顽固，说过不逼供

就不会逼供。」 

「那你这算甚麽意思？」 

「我打你，不要你招，那就不算逼供了。」 

「有甚麽不同！」 

「你是白痴吗？连这个也分不开，逼供是你招了就不打，我打你是你招了也不会停。」 

「你……这对你有甚麽好处？」 

「我开心。谁叫你长这麽丑？有没有人告诉你污染少爷我的眼是死罪？」吉祥磨拳擦掌，一

切准备就绪。「放心，我只会隔著书打，不会有外伤的。」 

「混……呜……」刺客还想叫骂，吉祥先一拳打在诗经上，顿时涌起一阵呕吐感，一个膝头

随即又撞上去，这次连血都呕出来。 

「王八蛋！狗养的龟孙子！看我不宰了你！」吉祥把对金凌的怒气一拳一拳有力地发泄在无

辜的剌客身上，好不痛快。多得这个人，吉祥这晚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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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书怎麽这样奇形怪状？」金凌如常地窝在吉祥房里，拿著凹凹凸凸的诗经问道。 

吉祥一手抢回满布拳头印的书，「纸质太差了，掀几掀就变了型，最近奸商真多。」 

「不过可以变型变成这样子，也不是普通的纸啊。」 

「你管我的书那麽多干吗？好几天不见人，一出现就是来看书！」这招不错，既可以放放电

撒撒娇，顺便转移不太好的话题。 

「生气啦？」金凌大手一伸，掳住吉祥纤腰，「我下山可是去办正事，也不可以？」 

去你的办正事！这饿鬼中的饿鬼，铁定是因为他的屁股尚未复工，带著小弟弟下山办好事。

也好，他乐得透几天气。吉祥用力眨著他的水眸，「不是说不可以，大不了我找别人陪我就

是。」 

「那样的话我会呷醋哦。」 

呵呵呵呵，金凌果然逃不出他的五指山。「没办法，你的正事要紧。」 

「吉祥儿，你真的在怨我。」吉祥因为这一声「吉祥儿」打了个冷颤，金凌可没看漏眼，暗

笑著手滑下吉祥的背，「好，我就好好补偿你，让你不用找别人。」 

「你可别空口说白话。」吉祥娇嗔道躺上床去，摆出一个海棠春睡的诱人姿势。今天金凌来

找他他就料到又有得痛，说不怕是骗人的，但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示弱，尤其是对金凌。之

前都敖得过去，今次应该会有点进步吧。 

「我来了！」金凌扑过去立刻来过天昏地暗的热吻。虽然他的「正事」未完工，可吉祥也不

介意，他暂时将就一下算了。 

同一时间，少楼照石穆生的意思带著午饭去思过房。 

「午安，我带了饭来。」即使对方算是阶下囚，家教良好的少楼还是有礼貌地打招呼。久久

得不到回应，少楼便以为人家是在赌气，「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别跟自己的身体作对，多

少吃一点嘛。」 

「呜……」刺客痛苦地摇头呻吟著。 

「哇，你的脸色好差！我就说，不吃东西身子当然不好。对了，我怎麽忘了你被人绑著？我

来喂你，来。」 

「呜呜……」看著少楼递过去的匙羹，刺客更辛苦地摇头。 

「不可以偏食的。」少楼定住刺客的头，硬是把饭灌进去。 

「噗－－－！」 

说回吉祥，话说他跟金凌正在关键的时刻…… 

「啊……慢……轻点、轻点！」 

「二哥！」泪汪汪的少楼一脚踢破了房门，「怎麽办？我明明只是喂那个刺客吃喂，他就喷

了很大口血！爹一定会骂死我……」 

床上的两人呆住，定定望住少楼。 

擦掉一把眼泪，少楼才看清楚情况，「二哥，你和金大哥……」 

「哇呀呀呀－－－！」吉祥抱头大叫，极速抽开他和金凌相连的部份，跳下床抓起一把衣服

狂奔出去。 

「二哥！」 

金凌坐在床上，看著自己只差一下就爆发、现在却在寒风中依然屹立不倒的分身，饮恨不已

。 

鹿死谁手（六） 

金凌边穿衣服边逃避著少楼的追打从吉祥房中跑出来，「喂！你干甚麽？快停手！」 

出手打人的少楼含著泪光追在他後面，「金大哥，枉我一直这麽敬重你，你怎麽欺负我二哥

！」 

「等等，我哪里欺负了他？」原则上是有，但少楼既为石家中人，拳头可不是轻的，金凌当

然死口不认。 

「我刚才明明看见的，你压著二哥不停撞他的屁股！」 

「小傻瓜！那不是欺负，那是在相爱呀。」 

「说谎！相爱干吗要撞屁股？二哥痛得都惨叫了，还哭了出来！」 

「少楼，我告诉你，两人男人要表现相爱时就要撞屁股，而且你哥不是叫痛，他叫代表他很

舒服，要我用力点撞他。」金刀门少主很要不得地欺骗小孩子。 

少楼实在是太可爱了，竟然这样也相信，犹疑地停下拳脚，「可是、可是……二哥舒服又怎

会哭？」 

「你有没有听过喜极而泣？有时人太过快乐是会哭的，不过你二哥不是给我撞哭，他哭是因

为你在他最快乐的时候打断了我们。」 

「那……」那他不才是害二哥难过的罪人？ 

金凌继续刺激少楼幼小心灵里的罪疚感，「他也害怕你不接受我们相爱，所以便跑掉不敢面

对你，你忍心看你二哥这般为难吗？」 

「我……」 

少楼你千万别受骗啊，这金大魔头对你二哥立心不良，你听他的吉祥前途便要多难啊。 

可惜被金凌高杆地蒙敝的少楼完全听不见这来自上天的正义声音。於吉祥不知情之时，一场

将让他叫天不应、叫地不闻的惨剧在石家庄里蕴酿著。 

顺带一提，被遗忘的刺客仍在吐血，但凭著小人物的蟑螂生命力，他的生命之火得以在吉祥

出走的数天里死灰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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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好聪明啊，少楼怎麽想不到？』 

『二哥，你累不累？要不要少楼捶背？』 

『少楼最喜欢二哥了！』 

二哥，二哥…… 

关心他的少楼、崇拜他的少楼、一看到他就高兴得要摆尾巴的少楼……他最最最纯洁、最最

最天真无邪、最最最讨人喜欢的可爱弟弟啊！ 

以後少楼会用甚麽眼光看他？吉祥想都不敢想。这全都是金凌的错！可是要报复他又不敢回

家，害他气都闷在心里，卒郁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