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意阑珊 续 流水浮生————千帆狂舞

作者:千帆狂舞  录入:05-19

玉蟾带羞拉来一片薄薄的云彩,半隐半现地遮住了丰满的脸庞,似想偷看小屋内的情景,又似为那踢开被褥後缠绕的身体感到羞涩,只是悄悄掩著,似露非露。
屋内频动的身体慢慢缓和了下来,上头的人抬头间发现被褥叠在一旁,拎过锦被将两个人铺头盖脸地包了起来,被面轻轻起伏,绣线金龙腾跃欲飞,一声细细的呻吟柔柔泄出,蟾光大现,宝镜垂悬,推开了云彩,撒下风影飘然。
被中有喘息声,原本高凸的部位蓦然矮了下去,语意亲昵:"不舒服麽?"
少年喘著气:"没......没有......把被子拉开些......"
一只手伸出被外,扯到了床栏上的外袍,顺手拖进了被子里,一阵悉悉缩缩,被子里两条人影慢慢坐了起来,一人赤裸著身体,紧紧搂著另一位披著外袍的少年。
谈稹微阖著眼,虽然有凤溶内力护著心脉,激烈的释放後仍觉得力短气虚,坐起身呼吸顺畅了许多,慢慢张开双眸:"谢......谢谢你......"
武帝轻微地叹息,裸露的肌肤在烛光下莹润似玉:"坐一会儿,你呼吸不继,躺著反而不好。"
少年微笑起来:"凤溶......"忽然了解了爹爹当年的心境,那样的轻怜蜜意,让爹爹如何忍心放开陛下?
喘息慢慢平稳,凤溶挥了挥手,房内烛火顿熄,月光泠泠射入屋中,白色的银芒点点辉落。
床上的人影缓缓沈入被子里,似乎有人低叹:"明日......"
另一人接口道:"不定会这麽快,太子的作为当真奇怪得紧,为何定要找到我?"
"我想......我有些明白原因!"
"什麽原因?"
"若明日他果然有回应,便证明我的猜想十之八九是准确的。"
"究竟是什麽原因?"
"你......总会明白的,折腾了半宿,早些睡吧!"
少年很听话,果然闭了嘴再不多言,不一会儿呼吸细细,床上的俩人似是都沈睡过去。
月亮是最清醒的,下界的动态尽在月华笼罩之下,任何事情都不能将之瞒过。将将四更时,床上一人慢慢睁开了双眸,定定瞧著枕边另一张美得如梦如幻的容颜,悄悄伸出手,隔著练般月色缓缓描摹,嘴角的微笑带著几分甜蜜,却隐隐地又似是隐含著自嘲之意,清辉稍敛,少年的脸半明半暗。
颓然垂下了手,少年转过目光,直愣愣望著云丝罗帐的床顶,这半个月......自己是清醒的吗?包括刚才......唉,人生若得一时痴,或许也是件幸事,不见爹爹痴了一辈子麽?
下体隐隐作痛,即使用了润滑膏,终究一下子包进了那麽大的东西,行事者横冲直撞,想必做这种事时蛮横惯了,虽然刻意放柔了动作,却仍是掩不住地霸道凌人。
不过,嘴角弧度更深,是自己要求的呢!少年微微侧了侧脑袋,脸上升起灼热的感觉,活到十八岁,当属今晚最是放肆......有过这一次,好歹不枉来世间走了一遭。
迷迷糊糊地有些困倦了,少年回头望著身边人,目光温柔如水,慢慢阖上双眸,疲累的身体终於起了反应,不过片刻,沈沈睡了过去。
五更谯鼓刚过,凤溶睁开双眼,一低头,谈稹清瘦的容颜便在眸底,武帝似是有些怔愣,忽尔慢慢叹了口气,凑过去在少年光洁秀气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蓦然掀被而起,穿好里衣外袍,正待出门,却又起了犹豫,重又坐回床边。
少年的呼吸轻软无力,先天宿疾令他在睡梦中常觉不适,眉尖微微蹙起,比之白日里的镇定清淡,此时的谈稹添上了几分病态的脆弱,似乎轻轻一触,这个裹在被子中的人便会烟消云散,再不见踪影一般。
凤溶忽然有些害怕,忍不住抬手抚上少年的脸庞,感觉到温热的肌肤方才悄悄松了口气。
美眸如秋水般缓缓流动,流过少年的眼,流过少年的鼻梁,流过少年微白的双唇......凤溶狠狠扼住想要亲吻那双嘴唇的冲动,决然立起,不管再多留恋,该做的事总归得做。
武帝身系武林安危大计,谈稹不过是自己生命中比较重要的过客,如何能够为了儿女私情抛却责任!凤溶是清醒的,没有再看一眼床上的少年,推门走出了房间,轻身功法施展开来,便如天际的流星转瞬消失不见。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谈稹醒来的时候竟已到了午时,想必夜里太过疲累,这一觉睡得深长,正午的阳光飘然而入,屋内明晃晃的亮度使得少年好半天方才睁开双眼。
甫一睁眼,顿觉呆滞,屋子内内外外站著一圈人,连窗口的一线空隙都不曾漏下,遮得严严实实。而昨晚与自己恩爱缠绵的那人正悠悠然坐在桌边檀木椅上,站在他身後的两个人自己也认识,俊美的书生面无表情,另一人神色冷厉,看著自己的眼光却带了几分戏谑。
再看,数十名黑衣打扮的勇士面色沈肃,谈稹有一个好记性,这麽一群黑衣人中,他居然轻轻巧巧地认出了曾经将他拦在院门口的熟人,不禁微微一笑,这阵仗......倒真是不适应哪!
凤溶眼神倏沈:"你终於醒了?"
谈稹瞧瞧他,忽然又想笑了,这模样与昨晚的温柔缱绻可是大相径庭,虽说自己心里早有准备,可事到临头,竟仍是隐隐地有些失落。
努力压下情绪,少年撑著手臂坐起身来,待靠在了床梆上,才恍然记起自己虽然穿著外袍,可是根本就没有穿里衣,就这麽坐著,不觉寒意森森。
卓云舟望著他,有些莫名其妙,凑向宁琛:"这孩子有毛病麽?怎麽穿著外袍睡觉?"
凤溶低低咳嗽一声,日侯瞪了瞪眼:"哪来那麽多废话?便是穿著鞋子睡觉与我们也没啥关系,正事要紧。"
少年眼光扫过一圈,平平淡淡地发问:"不知帝主与诸位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武帝目光微凝:"小侯爷果然是尊贵非凡,昨日刚放出了你在玄帝宫做客的消息,今日朝廷便派人传讯,愿意与本座和谈,条件是放你回去。"
谈稹面色不变,心底却是迷惑不解,是褚麟的意思麽?他这是耍的什麽花招?难道把自己弄回去......
忽然摒弃了所有的想法,便是明白了褚麟的用意又有何用,便如他将身心完全交给了坐在桌边的那个人,可是,命运仍是不会改变的,该留的总会留,该走的终归也会走得干干净净。
嘴角微勾:"帝主的意思是愿意用在下与朝廷做交换了?"多麽希望你摇头,多麽希望你否定我的这句提问,可是......我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这半个月来给了我太多的希冀,爹爹的手记中曾经告诫我轻易不可动情,但是我......仍然违背了......似乎回不到以前平和的心境了......
谈稹心下蓦然一惊,自己这是怎麽了,不过半个月,半个月便完全改变了吗?谈稹啊谈稹,快快收起这份怨天尤人的心思吧,你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何必计较那麽多呢?
缓缓抬起双眸,目光温和,平静得宛若碧水幽潭,不管你是不是做戏,不管你是不是为了更好地利用我,我对你的心却是真的,以这残败的身体能为你做件事,谈稹无怨无悔!
第二十章
少年的性格从小就被周围的环境训练得清静淡漠,本就没什麽执拗的脾气,一旦考虑清楚了,心底顿时回复到往昔空明的状态。他的这种心境的改变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凤溶却蓦然意识到了,搁在桌面上的手臂微微一紧,床上睁著眼微笑的谈稹让他觉察不出活人该有的生动与鲜亮。
悄悄握了握拳,武帝是一贯地神色冷淡:"本座已与朝廷约好,今日傍晚在京郊悠然亭会晤。"
少年点点头:"我知道了。"
凤溶瞧著他,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玄帝宫离悠然亭还有一段路程,你快些洗漱吧!我们这就出发。"
谈稹望望满满一屋子的人:"这个......诸位能否出去一会儿......"
武帝慢慢站起,领头向门外走去,众人鱼贯而随,瞬间走了个一干二净。
少年翻身找著了昨晚扔在床尾的里衣,脱去外袍,将里衣穿好,复又裹上外袍。这套衣服是凤溶命人替他新做的,衣料是上等的绸段所织,摸在手上光滑细致。谈稹满含笑意,小心地将领口几粒盘扣扣上,系了腰带,闷头上上下下重又打量了一番,忽然觉得这身衣服说不出地满意合心。
房门吱呀一声,美丽的女子端著面盆缓缓走了进来,脸上的神情微带忧虑:"谈稹......"
少年答应著,快步走上前,接过面盆放到桌子上,就著里头的热水漱嘴洗脸,一切收拾妥当,将毛巾搭在盆沿上,方才微笑道:"素情姑娘,今日要与你告辞了!"
素情有些不安:"你一点都不生气麽?"
谈稹奇道:"为什麽生气?"
素情深深地凝视著他:"你对帝主如此上心,而他......"
少年打断了她的话:"这件事不是早就知道了麽?帝主这样做没有错,我为何要生气?"
素情怔忡半晌,额尔低声道:"你今日难得起得晚了,帝主吩咐,来不及等你用膳,一会儿马车上吃吧!"
少年笑了笑:"有劳帝主想得周全。素情姑娘,这一个月来承你照顾,在下感激不尽,可惜在下是个没用的人,别人尚能说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之类的话,我说了却是空的......如此请受在下一揖权做报答。"说完,双手抱拳深深折腰拜了下去。
素情呆愣,直至少年行完礼,转身出了房门方才回过神来,急步追到门口:"谈稹......"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种预感,此番一别,以後怕是再也见不著这个人了。
少年回头冲著她温和地笑了笑:"再见!"转过身去面对凤溶:"有劳帝主久侯,可以起程了。"
武帝瞅了瞅门边的女子,缓缓点头,不再多说,当先向院外走去,谈稹四下里望了望,低低叹了口气,一个月来,在这个小院子里竟已住得习惯了,蓦然要走,还真有些不舍得。
宁琛与卓云舟不动声色地站在他身後,月侯皮笑肉不笑:"怎麽,小侯爷对这儿很留恋吗?"
少年前番在他手里吃了苦头,险些连命都丢了,这会儿见到他笑得诡异,心下颇为退後,果然端正了目光,毫不斜视地直直走了出去。
卓云舟挥挥手,院子中站著的黑衣人俱都跟上,二侯反而落在了最後。
宁琛若有所思:"想不到这个小侯爷居然如此重要,不是说在皇宫里生活得并不如意吗?难道是探子出错了?"
月侯冷哼:"瞧那模样,我就说了一句话,吓得只敢往前跑,没出息!"
日侯斜睨著他:"月侯武功卓绝,天下共知。这位小侯爷不仅不会武功,而且自小到大都是病焉焉的,月前又差点死在你的手上,有些胆怯也是正常的。"顿了顿,忽然叹了口气:"说实在话,方才那样子才象个人......"
卓云舟"噗嗤"笑出声来:"你这不是绕著弯子骂人吗?方才才像人,那平时呢?这位小侯爷平时不像人,像什麽?"
宁琛摇头:"你呀,总是......"话尤未尽,却听耳边一个细丝般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两个,还不快些跟上。"
日侯心下一惊,卓云舟已在大呼小叫了:"是帝主......"
宁琛一把捂住他的嘴:"吵什麽?还不快些赶上去,莫要惹帝主生气。"
卓云舟吐了吐舌头:"帝主好深厚的功力,我们俩说的话不会全让他听见了吧?"
宁琛探手拧住他的胳膊:"别再废话了,快走!"
月侯龇牙咧嘴:"哎哟,走就走,你掐我做什麽,哎哟,快放手啊......"
萧寺怜君,别绪应萧索。
玄帝宫纵深宽广,若以平常速度从小院子走至宫门,估计一个时辰都不定能走得出去,好在早有马车停在了院子门口,古怪的是凤溶也不骑马,自顾自带著谈稹上了马车。
马车里布置得很舒适,铺著柔软的毛毯,坐椅上垫著的竟是水貂皮,坐椅右侧是个小柜子,武帝甫登车,便放下了车帘,打开柜门,从里头掏出一个托盘。谈稹坐在厢椅上,瞧著托盘内各式糕点菜肴热气腾腾,不觉有些奇怪:"饭菜是热的?"
到这会儿,凤溶方才露出了笑容:"自然是热的,我小时候闲来无事,做了这麽个小柜子,饭菜放在里头,三四个时辰都是热的。过来!"
谈稹侧身坐到他旁边:"这是用的什麽法子?"
武帝眉目含笑:"其实说穿了也没什麽了不起,不过是在木板之间加了些东西,你早饭不曾吃,饿了麽?"
少年指了指车帘处:"我们说话外头听得见吗?"
凤溶眼神微沈:"车子在移动吗?"
少年点点头,蓦然醒悟:"车子在移动,却听不见车!辘声,那麽外头自然也听不见里面的响动。"
武帝抬手拈起一片云糕送进他嘴里:"不错,若是我将车帘放下,外头的人便知不能打扰。嗯,你不希望我们的关系被别人发现吗?"
少年咽下糕团,隔半晌缓缓道:"其实我的心思你们应是全都知道,发现与否也没什麽区别。"
凤溶轻轻叹息,长臂稍伸,将他拉进自己怀里:"我也不知道是否真正喜欢上你了,不过,你给我的感觉不一样......谈稹,不管你我之间是怎样地亲密,我都必须对师父留给我的这个武林负责,若要和平解决与朝廷的对抗,用你交换是目前最快捷最方便的做法。"
少年歪著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微眯起眼:"我明白,你不用再解释了。凤溶,今日一别不知以後还有没有相见之期,你多多保重。"
武帝轻轻抚摸著谈稹的长发:"若得空了,我去皇宫里探望你可好?"
谈稹摇摇头:"皇宫深宛,守卫甚严,不要冒这个险。我麽......不用特地进宫看我,若到明年清明你还记得我,可至京郊山海亭一会,那里有我的祖父祖母,还有我......父母的坟墓。我有特旨,每年清明可出宫为他们祭扫。"
少年的话说得很平淡,凤溶却忽然觉得心头一凉,垂目望时,谈稹已坐直了身体,自己拈出托盘上的一片水晶粉糕慢慢吃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或许是觉得疲惫,或许是在凤溶身边感到心安,吃过午饭,一向少眠的少年竟靠在武帝怀里昏昏睡了过去,睡得人事不知。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车厢内铺著貂皮的坐椅上,那人却不在车里,车子也已经停止了移动。
对著车顶笑了笑,初睡醒的迷糊渐渐褪去,谈稹撑起手臂,掀开身上的毛毯,慢慢坐稳。
衣服仍是穿得好好的,想来自己这一觉睡得深久,这时候应是已经到达悠然亭了。
站起身时有些急了,竟觉得一阵无端端地晕眩,脚下没立稳,"扑通"摔倒,正正巧巧跌在车帘旁。
厚重的帘幕隔住了声响,守在车边的人并没有听见里头的响动,故而也不曾进内瞧一瞧。
谈稹趴在地上歇了一会儿,定定神,一只手扶著车壁慢慢撑起,另一只手向外用力推开了车帘。
这一推,外头的黑衣人终於发觉了动静,连忙探头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形:"你醒了!"
少年集中精神瞧向扶著自己的人,蓦然笑了起来:"是你?"面前这个冷面者正是曾经在玄帝宫与他有过两次会面的黑衣护卫。
黑衣人面无表情,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帝主吩咐,公子若是醒了,便将公子送到亭子里去。"
谈稹眯著眼瞧了瞧,黑衣人的手指尽头是一座飞檐琉瓦的翠色小亭,亭中隐隐约约几个人影,模模糊糊认不出是谁,少年轻轻点了点头:"我们过去吧!"
黑衣人搀他下了马车,将车帘重又掩好,扶著他往小亭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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