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感到快乐你就跺跺脚————伽蓝雨

　　周北游盯著展示柜里诱人垂涎的蛋糕，坚定地说：“无论如何，生日还是要有一个蛋糕的。”
　　顾黎拗不过他，只好跟了上去。带著可爱圣诞帽的甜美女店员迎上来，“圣诞快乐！”
　　“喜欢哪一个？”周北游和顾黎弯著腰，两颗脑袋凑的近近的，一起认真研究陈列柜里面的蛋糕：“草莓的或是香草的，还是抹茶的？”
　　顾黎转过头看看周北游的侧脸，线条柔和，嘴角微微翘起来，脸上的皮肤细滑到几乎看不到毛孔的程度。他心口“砰砰”的用力跳起来，随口说：“这个香草加碎巧克力的就不错……”
　　周北游直起腰：“请打包这个。”
　　关於那一晚的细节，在周北游的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了，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七年，其实足够让人忘记很多原本打算记一辈子的东西。
　　关於那一晚的细节，在周北游的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了，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七年，其实足够让人忘记很多原本打算记一辈子的东西。
　　不过他还记得那晚顾黎缠著他问了很久，为什麽要做男公关，看别人的脸色。
　　周北游对他说，自己从前不做这个的时候，的确打算靠努力工作赚钱的，可他又没有读过大学，只好做一些卖力气的粗活，比如运货之类的，有一次为Firelight送啤酒的时候，刚刚搬了两三箱，就晕倒在人家店的後门，如果不是吴清文去求了当时的店长收留他，都不知道现在还在哪个地方讨生活。开始的时候，自然是从服务生做起，後来渐渐地有些客人对他有兴趣，恰巧他当时又很需要钱，於是顺水推舟，就入行做了男公关。
　　他记得顾黎听完他的话，又重复了很多遍，说是“将来我养你好不好？你不要再做这个了……”
　　周北游说不感动是假的，但他毕竟是男人，被一个小自己五六岁的男孩子说这样的话，还是觉得怪异，而且，顾黎之所以念念不忘的反复提及让他不要再做这行，其实心眼里还是看不起他们这些做牛郎的。
　　虽说被人看不起这种事他已经习惯了，可这个时候却发现连顾黎竟也有这样的想法时，忽然觉得特别酸楚。
　　他已经孤独了很久很久，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人肯这样陪著自己，却还是看不起他。
　　而且他也不敢相信顾黎一时兴起的承诺，他害怕一切会带给他希望的东西。
　　***
　　周北游在洗手池旁边的烟灰缸里按灭了烟，低头苦笑，关於到Firelight之前的事情，他一直不愿多想。
　　那时，小泽还小，只有一两岁大，要喝牛奶，用尿片，还要打各种预防针，身体也不好，生一次病就几乎要让他破产一次，对於生活的绝望压得他就要崩溃，直到在Firelight做事之後，情况才渐渐的好了一点。
　　他很少回想那时候的生活，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绝不是什麽令人愉快的回忆。那麽，他关於过去的回忆，究竟是从哪里开始变的愉快起来了呢？
　　似乎就是顾黎出现的那一天。
　　之前周北游生活过得艰难，好在认识一个关系非常不错的工友，那个工友家在乡下，见周北游自己带著儿子，还要到处打工赚钱，实在艰难，就建议他将小泽送到他家乡那里的乡下人家去照料，──他一个单身男人，又这麽年轻，哪里懂得怎样照顾孩子？而且他们那里的乡下气候好，对小泽的身体有好处；物产也富庶，孩子到那里，可以吃的好一点；而且人很厚道，不会要太多钱。
　　周北游犹豫了很久，後来实在坚持不了，终於把小泽送到乡下人家抚养，时常过去看望，送些钱物之类。好在带小泽的大婶非常喜欢他，小泽在乡下，健康了很多。
　　顾黎出现的那天，周北游刚刚去乡下看过小泽，儿子长高不少，胖了，也健康起来，他虽然很累，但是心情愉快，回来的路上，在心中数了数存折上面的数额，再过个大概三四年，就可以把小泽接回来，退掉现在租的破旧的实在不像话的地下室，父子两个买一间稍微像样一点的房子，二手的也可以，然後不拘找一个什麽工作，或是做一点小生意，他一定努力做事，供小泽读书。
　　他想著这些，就心情很好，回到Firelight，於是顾黎出现了。
　　──顾黎曾经是那个带给了他希望与快乐的人。
　　周北游洗过手，转身向要关窗子，却看到楼下那一盏孤零零的路灯下，静静的停著一辆车。
　　是一辆毫不起眼的银灰色车子，周北游擦擦眼睛，觉得这辆车子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可又不很确定。
　　车窗开著一条细缝，里面隐约跳动著一小点红光，有些青色的烟雾从车窗的细缝中飘出来。
　　周北游关好窗子，回到床上，刚刚躺下，却醍醐灌顶一般想起，顾黎今天开的就是这样一辆车。
　　真的，会是他吗？
　　这一假设让周北游心口都微微发疼起来，他立刻跳起来，又冲到窗子边，再看的时候，路灯下空荡荡的，不要说车子了，连半个鬼影也没有。
　　周北游揉著太阳穴倒在床上，立刻被高烧击倒，陷入了沈睡。
　　等到他第二天早晨醒过来时，以为那只是自己神志不清，做了一场梦而已。
　　***
　　顾黎开著车，从周北游家楼下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
　　他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麽邪，深更半夜打电话给人事部的职员，要求立刻调取周北游的个人档案，查到地址之後，发现他竟然还住在原来的地方，於是鬼使神差一般，抓起钥匙就下意识的想要出门。
　　睡在隔壁的许嘉被他吵醒，揉著眼睛靠在门框，“你去做什麽？这麽晚了，不是要补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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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5，俺们学校要开始惨无人道的中期筛选了……
　　这关系到我能不能顺利滴拿到学位，
　　so，一直到四月中旬这段时间之内，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坚持一两天一更新……
　　大家见谅啊……
　　此文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HE的……
　　睡在隔壁的许嘉被他吵醒，揉著眼睛靠在门框，“你去做什麽？这麽晚了，不是要补眠的吗……”
　　顾黎站在玄关穿外套，又换鞋，并不回答，他有些不大想要解释给许嘉听，觉得没有必要。
　　他并不是因为看轻许嘉的身份，觉得他不配问，也没有觉得自己是两个人之间的施与者，就可以无视对方的感受，他只不过觉得他们还没有到互相打探隐私，报备去向的份儿上，他们只是做个伴儿而已，床上也好，平时也好，而且自己也从不过问许嘉的私事，所以也不打算对他解释自己的私事。
　　於是就只简单的说了句：“我出去一下，你早点睡。”
　　许嘉见他不打算说明，也不再问下去了，自己却回到顾黎的卧室躺下，被褥上还带著顾黎常用的冷水香的味道，他将脸埋在里面，深深的呼吸，──秋天的雨夜，那味道显得如此冷淡冰凉。
　　许嘉有些害怕。
　　做他们这行的，见到顾黎这样年轻有为的金主，都会想要拼命抓在手里，这并不与感情相关，他也是这样。可最近许嘉觉得事情好像渐渐有些脱离他理智所能控制的范围了。
　　──人都是贪心的，得陇望蜀：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想要顾黎的钱；得到足够的钱之後，就想要性，於是顾黎让他尝到了从未经历过的、无与伦比的快感；之後呢，就想要顾黎的温柔；於是顾黎便毫不吝啬的给了他温柔。
　　一次又一次这样容易的就得到满足，於是许嘉变得贪心起来，他想要爱情了，却第一次碰到钉子。
　　就比如刚才，以他入行两年多的经验，明知在那个时候绝对不应该追问顾黎的去向，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那样轻率的问出口的後果却是，──原来在那个人心里，自己其实还是什麽都不是。
　　许嘉从床上跳起来，拿出电话：“喂，东哥，我是小嘉，我……不想做了，对不起，是，我会尽快筹一笔钱的，给我点时间……”
　　许嘉放下电话的时候，还在微微的颤抖，李东是个狠角色，他这样说不做就不做了，李东绝不会轻易饶过他，至少还要再交一大笔“赎身”的款子，至於这笔钱的数目到底是多少，就要看李东会不会趁机狮子大开口了。
　　他只凭著一时的血勇之气，打了这个电话，这个时候居然有些後悔起来，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以顾黎现在的情况看，随时会甩掉他，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许嘉摇摇头，话都已经说出去，为今之计，也只剩下孤注一掷了。
　　顾黎回来的时候，许嘉已经回到客卧，还没有睡著，他听到顾黎进门，换衣服，而後浴室里响起水声，隔壁卧室的门被打开，又关上，一切恢复宁静。
　　──他始终没有再进来。
　　许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凉透了，用力咬了咬牙，可惜世上没有後悔药吃，他已经把自己逼进绝路，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
　　下午三点锺，周北游坐在街心花园的长椅上，脚边堆著一只超级市场的袋子。
　　“什麽时候回来的？”他看著坐在身边的女人，微笑。
　　余婉婉咬著唇：“刚刚才到。”看了看周北游的脸色：“你看上去气色不好，还是太累了吗？”
　　周北游摇摇头：“没有，只是小感冒。”
　　余婉婉迟疑的问：“小泽他……还好吗？”
　　周北游笑起来：“他很好，又长高了，期中考还得了班级里的第二名。”
　　“嗯，那就好……”
　　“婉婉……”
　　“怎麽？”
　　“你真的都不愿意去看看小泽吗？他经常问起你的。”
　　余婉婉哭了起来：“我没有脸去见小泽，我是个不称职的妈妈……”
　　周北游无奈，找出纸巾给她，又拍著她的背，轻声抚慰：“婉婉，不要哭了，小泽他不会怪你的，而且，错的人是我……”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小泽！”余婉婉放声大哭，整个人都靠在周北游的肩上。
　　周北游的电话响了，看一看居然是总经理大人的，他胸口立刻跳的厉害，连忙接起来，“喂，顾，顾总？”
　　顾黎毫无语气的声音从那头传来：“病好了就回公司去上班，准你休的是病假，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的婚假。”
　　说完，“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街对面的不远处，一辆银灰色的车子突然启动，加速，而後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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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论文补到头昏，写一章文娱了一下……
　　话说我的生活可真是奋斗的生活啊……
　　就好像，语文看累了看会数学，数学看累了看会历史，历史看累了看化学……
　　怎麽感觉又回到高中了呢？
　　说完，“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街对面的不远处，一辆银灰色的车子突然启动，加速，而後绝尘而去。
　　周北游目瞪口呆的看著“嘟嘟”作响的电话，余婉婉偎过来：“怎麽了？”
　　周北游合上手机，摸摸她的头：“没什麽……”
　　顾黎的心情非常不好，直到在第二天上班时的电梯中遇到周北游时，这种糟糕的心情达到了顶点。
　　周北游显然是没有想到顾黎不去乘直达顶楼的专用电梯，居然会在这里遇到：“顾，顾总……早。”迟疑著向外退了一步。
　　顾黎立刻心头火起：“是顾总，不是顾顾总！”
　　“是！”周北游吓了一跳，他很少见到顾黎这样怒形於色，当然，小时候除外，“对不起，顾，顾总……”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封上。
　　顾黎气的对著天花板翻白眼，两个人沈默著，电梯升上七楼，顾黎才开了口：“身体……好点了吗？”
　　“好，好多了……”
　　又在结巴……顾黎懒得说他，点点头，不再说话。
　　数字升到十一楼，业务部所在的楼层，周北游刚要松一口气跨出去，顾黎突然挡在门口，按住了门，居高临下的看著周北游。
　　“到我办公室来。”顾黎面无表情。
　　“可是……”
　　“我已经和王主管打好了招呼，今天小何请假，你来帮忙。”
　　他於是不再说话，跟在顾黎身後，进了顶楼的总经理办公室。
　　周北游从来不知道秘书的工作原来竟只是在资料夹中找出顾黎指定的文件，而後递给他签字这麽清闲。
　　一整个上午，周北游找了十几份文件，煮过两杯咖啡，然後就到了午饭时间。
　　顾黎说：“你去下面吃午饭吧，我还有一份资料要看，一会儿自己叫外卖。”
　　周北游看看时间：“我帮你叫。”
　　顾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於是打电话叫外卖，没有问顾黎想要吃什麽，只是记得他从前非常喜欢吃一家店里的虾卷饭，便下意识的打电话订了。
　　便当送到的时候，顾黎打开盖子，皱起眉，看著周北游。
　　周北游有些不安：“怎麽？你……不喜欢这个？”
　　顾黎有些恼怒，这个便当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已经刻意遗忘的回忆，并且，明显不是什麽令人愉快的回忆，──这个少根筋的男人，难道是在故意暗示些什麽吗？
　　他咬了一口炸虾卷，酥脆依旧，可却再尝不到很久以前那种幸福的味道。
　　他看著周北游，“我现在不喜欢吃这个。”
　　“啊……对不起，那我再打电话重新订，顾，顾总想要吃什麽？”他可真是蠢，怎麽会给顾黎订这种廉价的平民食物？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一文不明的穷小子了，他是总经理，──虽然，他依旧是顾黎。
　　“不用那麽麻烦，你去吃饭吧。”
　　周北游胃口不大好，也没有吃得下什麽东西，就匆匆回到总经理办公室。
　　顾黎的桌上已经看不到便当了，正端著一杯咖啡，看文件。
　　“把XX公司的文件找给我。”
　　於是周北游起身去找了来，顾黎接过，看看周北游的脸色，“这一份我要看很久，暂时没有什麽事情要叫到你。”指一指旁边的组合沙发，“去那里坐一坐吧。”
　　周北游低著头走过去坐。
　　他是真的累了，感冒本来就没有完全好，又在顾黎身边精神紧张了整整一个上午，连胃都隐隐作痛。所以这个时候整个人陷在沙发里，顿时觉疲惫感席卷而来。
　　顾黎的办公室采光良好，秋季又多风和日丽的晴天，阳光从落地窗中洒进来，刚好照在顾黎的脸上。
　　周北游坐的这个位置，可以看到顾黎认真看文件的侧脸，他曾经很多次，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怀念起那些曾经这样凝望著他的时刻。如今似乎梦已成真，又似乎沈梦未醒。
　　周北游看著顾黎那线条已经成熟很多的脸颊，忽然觉得陌生，在他的梦里，小黎永远是那个十七岁的孩子，青春年少，鲜活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