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潋滟(第二部)————原毁

作者:原毁  录入:05-04

原来,自己还是在意蓝的,即使蓝很多时候仅仅看起来像是自己的男朋友。仅仅......看起来像......么?
两个男人在一起,永远都不可能有结果的。不就是为了彼此舒服吗?现在舒服够了,曲终人散。蓝,你有什么了不起?同性相恋的游戏我玩腻了,老子不稀罕!
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这会儿心境开阔得很,不由得对着后视镜眯眼笑了起来。
可是......没有可是!不愿去想被那个人拥抱时候那短暂又虚假的幸福感,摇摇头,健将车驶上高速公路。
开车回到家,泡上一个暖暖的热水澡,看发现弟弟专门为他录的棒球比赛。健开开心心地看了起来。
健不是月,不会像月那样,明明旭连他整个人都忘了,仍旧近乎绝望地争取。柔软,始终不是健爱一个人的方式。这样年纪的恋爱,这种性别的恋爱,这个情人的恋爱......健任性强硬惯了,自尊不允许他低头,即使有时明知道自己太笨拙,也坚持只用自己的方式磕磕绊绊地摸索。
"......三振出局,谢谢参与,再见了......" 电视机里的解说员有些幸灾乐祸地说着。
三振出局!!!谢谢参与!!!
那个声音重重地敲打在健的心上。健猛地站起来,想关掉那个刺耳的声音,突然腿脚无力,从沙发上滚到了地上。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他收起手臂,紧紧箍住自己的肩膀,自己抱住自己。他听见自己的嘴唇正在痛苦而沙哑地低语--"蓝!蓝!蓝......"他不愿意承认那是自己的声音。霎时,他的心剧烈痉挛,抽搐得锐痛,两股热流倏地从眼中泉涌而出......
第二天,健按时上班。一反常态地没有大吵大闹,安静得让旭担忧。
会议议程涉及提到拓展海外市场的时候,健忽然主动请缨。"不就是开荒牛吗,我去。"想要逃离,去很远的地方,逃到可以忘记一切的地方。或者只要是没有安室蓝的地方就可以。
"健,去欧洲诶,你舍得你弟弟?"彬担心地问。
"他该自立了。"
"健,你去多少有点小题大做。"旭说。
"我在这里也是半个闲差。"
会后,旭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漫不经心地拨弄玩转着一只笔,忽然手里的笔被硬生生折断,断口划破了拇指。旭将受伤的手指一吮,眼中光芒闪过,决心已下,他举起办公室的电话熟练地拨出一串号码:"佐藤,我想见你?"
"他刚刚回来,没什么特别动向啊。"
"这我知道。他现在很信任你吧。你拿了我的隐私交给蓝,他怎么会想到你早就被我收买了呢。看来,是时候改变一下我的被动形势了。"
旭阴鹫的语调让电话另一头的人禁不住颤抖:"您......要对付他?"
"你不必害怕,我是生意人讲究信用,我说过不会让你有生命危险,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帮我,我会给你一笔可观的安家费,让你选择一个国家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世界大了,安室蓝的手臂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长!"


第22章
--为什么不能像从未被伤害过那样去爱,总是回头清算谁欠谁多一点,两个人都不会幸福!
健回到家,弟弟兴奋地迎上前:"哥,蓝等你很久了。"
该来的,终归要来。健径直走进客厅,蓝从沙发椅上站起身。对前因后果毫不知情的弟弟以为是情侣间正常的相互探访,很知趣地会自己的卧室。
"健......我那时太心急,后来带树去看医生才知道真实情况......"
"你来得比我想象的迟。"
"我这几天忙着照顾树,还有咨询整形医生,我不想他身上留下大片难看的伤疤。工作上的事又积了一堆。对不起。"
"我说过你说对不起的样子让我恶心。"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离我远点,从我眼前彻底消失。我说过,我们已经‘永别'了!"
"健,别赌气了。这只是个误会!"
健悠悠地坐下,环抱住自己的双臂。"我曾经有段时间很喜欢做陶艺。未成型之前的一团稀泥,无论你怎么敲打变形,只要稍后揉捏几下又能恢复原状。可是一旦烧制出来就不一样了。我问过你要不要认认真真地把它烧制出来,你说好。没想到你那么狠,一出炉就砸下锤子。"蓝急忙上前一步,试图辩解,却被健挡住,"......不过早点砸了也好,让我清楚自己在你心里的价码。那个数字还真的不大呢,比起我给我弟弟的生活费差多了。分就分吧,趁大家都还年轻,再去找真正适合自己的另一半。"
健以前每次生气都是大吵大嚷,然后用尽最尖酸刻薄的话来咒骂一通。骂完了,气也消了大半。可是蓝很不习惯此时的健,安静地有点陌生,让人无所适从。
"我在气头上才乱说话的。健,我很抱歉......"
"出去。"
"健......"
"滚出去。"
蓝怏怏不快地回自己的别墅。虽然树的伤势不是特别严重,没几天就出院了,但伤在背上,不得不时时刻刻在床上趴着。连睡觉也是由蓝照应着他背上的烫伤。
"爸爸,趴着好累啊。爸爸给树讲故事好不好?"树缠住斜倚在床边的蓝的脖子。
"树,为什么不早点说实话?你甚至还想让医生瞒着爸爸!"
树把头埋进枕头里,半晌才闷闷地说:"我只是想知道在爸爸心里,到底谁比较重要。我,还是健。"
"树!"
树昂起头,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爸爸也不是很喜欢他啊,很容易就说分手。干嘛那么生气?大不了换一个啊。爸爸的情人多的是啊。"
"你!"
高高扬起的巴掌始终没有落下,树漂亮的大眼睛却湿了。
蓝顿时慌了手脚,手抚上树的小脸为他擦眼泪。
"健比月更适合你。"树眨眨泪眼,突然冒出一句。
"为什么?"
"爸爸真的很喜欢健吧,竟然为了他竟然想打我。好吧,我同意了。但是爸爸必须保证永远喜欢我多一点。"其实还有很大一个原因是我喜欢月。所以,爸爸,你节哀顺便吧。
"可能我一直清楚答案,只是不想承认罢了。"蓝喃喃自语,不知说给谁听。"小孩子想撒娇没错,人一不小心就会长大,长大了就没机会了。可是你别太过分啊。"树一脸不服气:"早熟是我们家男人的遗传。我才没有撒娇。"
一本正经的腔调,让身为人父的蓝心里发酸。蓝心疼地把小脑袋搂进怀里。
"爷爷今天来电话说已经请了最好的医生,我让人替我买好了机票,后天中午回去。爸爸会送我去机场的,对不对?"
"后天中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对,后天中午。健的飞机也是后天中午。"树咧开嘴,"爸爸刚才不是保证过永远喜欢我多一点吗?"
蓝苦涩地笑笑。
两天后,当蓝将儿子送上飞机再赶到另一个机场时,已经迟到了半小时。
旭站在客厅里边接着电话边看着窗外的雨帘:"你啊,一下棋就忘了时间。雨很大,真的不用我接你?你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到了?那好,我等你一起吃晚饭。"
放下电话,旭对纪子说:"月很快回来了,准备一下晚饭吧。"
然后,旭走到门口,站在紧闭的门边,对着雨中漫起的水雾发呆。
"旭......"
旭回头,惊悚地发现纪子一丝不挂地静静站在那儿,她的脚边散落了一地的衣物。洁白美好的躯体,就象一道寒流,冻得当场静默无声。
"旭,我喜欢你。"
旭别过脸,捡起地上的一件外衣替她披上,挡住那诱人的曲线。"别这样,这种情况下,男人就算是上了你也未必是对你有意思。"
纪子紧紧抓住旭的手,指骨苍白,颤抖不已,然后扑上前牢牢抱住旭大哭起来。她的温暖熨热了他的胸口。
"请你,别推开我,五分钟,给我五分钟。"
旭咬紧下唇,用唇齿间的疼痛刺激自己仅存的理智不要崩溃。
"好,我给你五分钟,五分钟以后你马上收拾东西从这里永远滚出去!"
蓝拉开扣在脖子上的领带,胡乱倒在自家卧室的床上。睡意正浓的时候,却听到敲门声。
"什么事?"蓝迷迷糊糊地下了床,走到门前,揉揉额角。
"三少爷来了。"
蓝把门拉开。门外,站在管家身边的那个人,全身衣服都湿了,凌乱的长发遮住了面孔。蓝诧异之余拨开他掩住脸颊的头发,月那张惨白而湿冷的脸在微微抽搐。蓝反射性地紧紧抱住他,月冰凉的体温刺得蓝浑身发抖。
蓝连忙把月抱进房间,关上门。蓝把月拖进浴室里,脱下月的鞋子袜子,把月湿透的外套扔到地上,再剥下衬衣和内衣,然后把月推到温热的水流下冲洗。
月低着头顺从地让蓝帮他洗澡,任由蓝的手在身上游走。渐渐变暖的皮肤,玉质般的温润,蓝的手每抚过一处,指尖都会不自觉的颤抖。温暖的水从上面的金属莲蓬中洒下来,淋在月赤裸的身体上,迷蒙的水汽让月的美丽如同在云雾中缥缈起来。蓝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很自然地被勾起了欲望。他捉住月的双手,圈住月的腰间,他尽量地更加靠近月,很迷乱地开始抚摩月的身体......月没有拒绝,只是愣愣地看着前方的空气......很迷乱地拥抱,很迷乱地接吻,很迷乱地亲热......
蓝久久地吻着月湿润的唇,然后沿着鼻端上移,拨开他的长发,直接把唇印在他前额深处。手小心翼翼地探到月的下身,月依旧软绵绵地依靠着蓝,没有反抗。蓝意外地抬头,微微拉开彼此的距离,在夜色里默默的凝视着月。月头发上带著水珠,头靠在蓝的颈间,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四周一片白茫茫中,月那双玻璃珠似的眼睛没有转动更没有焦距。即使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蓝还是从月混淆了现实与梦幻的空洞眼眸深处,读出了伤痕般不可磨灭的悲痛。这样的眼神,蓝曾经见过,在健收下支票冷静异常地说再见说永别之前,健就是这种表情,麻木地令蓝刻骨铭心。蓝觉得一股寒气从脊背升上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那一刻,蓝的心是疼痛的。自己是不是很可耻,竟然这样趁人之危?还好没有继续下去,否则月清醒过来以后,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这件事的。蓝苦笑着摇摇头,走出浴室拿了干的毛巾和毛毯,用干毛巾擦拭月的全身,然后用厚厚的毛毯裹住月,把月抱到床上。
蓝坐在床边的沙发椅上,呆呆地看着睡着了的月。很沉默很温柔,眼眶里却盛着淡淡的哀伤。
半夜,月突然开始发烧,紧闭着眼睛,挥舞着手臂拼命地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蓝叫来了医生,检查了半天,只说是受了寒,吃了药静养几天就没事了。
东边天空微微发亮的时候,月终于退了热度,蓝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折腾了一夜,蓝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蓝正百思不得其解,管家通报旭来了。
"明学长昨晚没有回家,我来看看他是不是在这里。"旭一脸疲惫,发间有水珠滴下。
蓝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体。"我还要问你哪!你把他从这里带走的时候不是保证过好好照顾他的吗,为什么他会弄得那样失魂落魄?你对做了什么?"
"那只是一场误会!"
"误会?"蓝玩味着这个词。
旭突然脸上挂不住了:"我说了这只是误会!事情不是他看到的那样!我会向他解释清楚!"
蓝仰起头看着旭,眼里闪着挑衅的光:"我不会再让你见他,你害他害得还不够吗?你这个混蛋!你到底要背叛他多少次你才满意!你说你爱他,可是除了伤害他之外还做了什么?说,你是不是又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我和他不谈过去,只说将来!为什么不能像从未被伤害过那样去爱,总是回头清算谁欠谁多一点,两个人都不会幸福!"
"你别把事情说的那么轻松!这些年,你睡过多少个女人,他从头到尾只有你,你对得起他吗?!健说你改好了,我鬼迷了心窍相信你!"
"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提健!"
"你给我滚出去!再不走我叫人了!"


第23章
--我以为可以用亲情牵绊住你,却连原先的暧昧也统统输光了。
好说歹说把旭给赶走了,蓝余怒未消地推开卧室的门。月坐在他的床上,愣愣看着进门的蓝,他的脸色竟比白色的床单还要苍白。
"你醒了啊。早饭想吃什么?"
月做了一个手势,很快想起蓝看不懂,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蓝在床沿坐下,摊开手心。"说吧。"
月低下头,指尖在蓝的掌心上轻轻划过。那曾经是他和旭在床上的交流方式,旭总是抱怨月的手指划得他手心痒痒的,经常写到一半就缩回手,然后两个抱在一起。想至此,月的眼神越发黯淡。
蓝仔细地辨认着月的字:"我、要、离、开、这、里、马、上......"
蓝弯下腰,疼惜地吻着月的脸颊。"你不打算再原谅他一次?"
月的指尖深深掐入蓝手上的皮肤,短短的指甲在蓝的手背上挠出几道血痕。
为什么无怨无悔的爱,到最后却变成无法言说的痛?我爱他,十七岁我就说了,我爱他。那句话,是他逼我说的,可为什么先违背誓言的总是他?还是说,誓言的承诺不是一种时间上的限制,而只是一种心情,只是当时的感动。
爱情原来是凄美的吞噬,我的身体终究容不下他 。原以为爱是一面巨大的回音壁,稍许的关爱理解就能换来无尽的宽容、温馨和宁静。自古争棋无名局。我错了,爱情终究勉强不得。
蓝看着月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肤色,说:"爸爸说,如果上天注定我们都是同性恋,干脆凑一对。"
月一怔。『爸爸在不同的场合会说不同的话。』
"每次旭让你伤心的时候我都很想骂你。你平时那么聪明,为什么遇上旭就笨得不可救药。哪条法律规定你必须一辈子受他的欺负?我知道你爱他。可是如果无法和你爱的人相处,不如找一个爱你的。"
月望向蓝的神情有些疑惑:『你现在爱的人不是我。』
"你要是不那么犀利,你会更幸福的。"
『我不生气,哥哥是想安慰我,可惜用错了方法。』月费力地挽起一个笑容,可那个笑容让蓝越发心酸。
每个人都会有属于他的幸福,太关注别人的幸福,会让自己的幸福飞走的。"我知道,我的幸福不是你。"蓝垂下头。我以为可以用亲情牵绊住你,却连原先的暧昧也统统输光了。我的幸福不是你,你的幸福也不是我。
蓝幽幽叹了口气:"说,这次旭又犯什么事了?"
『纪子。』
"她?我听健提过,暂住在你们家的那个女的。我还纳闷她怎么和大哥的未婚妻同名呢。"
月点点头。
蓝大惊失色:"你肯定是她本人?你确定没有看错?"蓝很快想起那个韩国医生露出马脚之后,他曾经整理了很多关于安室直人的资料给月看,包括安室直人未婚妻的照片。
"你知道她的身份。你明明一早知道是个圈套,你还让她接近你们?"
月的笑容越发苦涩:『自作自受!』为什么没有通过考验的是旭,到头来伤心绝望的却是自己?
"我帮你去订机票。你再躺一会儿,医生说你身体很虚弱,需要多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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