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芳记 第一卷(穿越)————沙与泡沫

作者:沙与泡沫  录入:04-12

看着那些千奇百怪,羽毛鲜亮的扁毛飞行生物,他们齐叹:为什么步留云的爱好如此独特?什么不好养,为什么偏偏要养一只浑身黑不溜秋的乌鸦!偌大鸟市为什么竟然没有一家有现货?

逛到快天黑,才有一个卖黄鹂的鸟贩子答应帮他们捕只乌鸦,三天后送去步府。四人无奈,只得交了订金,重上马车怏怏地驶回步家。

8.一只乌鸦天上来(下)

步留云远游归家,柳夫人高兴,特意吩咐管家办个小小的接风家宴。席上仍是那些人,只不过因多了个步留云,场面显得格外热闹。

区小凉意外地发现步留云竟然是个好哥哥。他坐在步留意另一边,一面同和步留风照顾他饮食,一面眉飞色舞地跟他讲这次出门的趣事,说得口沫横飞。

步留意毫不在意脸上被步留云喷到唾沫,全神贯注听他讲怎么和师兄弟联手捉弄师父;怎么在大师兄茶里倒墨汁;如何在山上打猎烧烤;那个娇气师妹如何被他气哭;碰到江洋帮那些草虾挑衅,他是怎么挑了人家总坛,打得他们片甲不存……

区小凉和柳夫人听到最后,不由都是一震,心中警铃大做,故意装成不在意的模样偷偷观察步留风。

步留风依旧一派温和平静,一门心思都扑在步留意身上,似没注意到步留云说了些什么,也没发现那四道窥视的目光。

俩人压抑下激动,低头吃菜,尽量控制着不去用目光交流。

步留云叽叽呱呱,连比划带笑,失去黑珍珠的伤心早被他忘到了爪哇国。区小凉在满腹心事之余也不禁为浅香的肩伤不值,也为跑了一下午找鸟的事儿后悔。

柳夫人平复心情,和那两位夫人继续听得有趣,三人不时插话提问。环绕在周围的丫头仆妇们心不在蔫地干着手上杂事,耳朵全都竖得笔直听步家二少讲故事。见状,步留云说得越发来劲,神采飞扬地几乎要跳起来。

明亮的烛光中,步留云在一身红衣的映衬下,凤目更加晶莹,唇色鲜艳欲滴,配上他健壮的身体,直让人感到他阳刚帅气得超乎想象。

区小凉试图缓和白天的尴尬,故意也问他两个问题。步留云看他一眼,大方回答,让区小凉略感诧异。等发现柳夫人满意的笑脸,他才大概猜到了原因。

谈谈讲讲间,区小凉无意间看到步留风的侧脸,不由就是一愣。他装作沉浸在步留云的讲述中,提起小心注意观察步留风的神情举止,越看越是心惊,头脑中渐渐形成一个猜测。

迎风宴结束,柳夫人硬拽住步留云,和区小凉开始密谈。

“姨娘,您现在怎么看?”区小凉开门见山地问

柳夫人深深懊悔,恨声:“定是他无疑!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让你们俩都遇上江洋帮?想不到他为了家主之位,竟会如此狠毒,连自己亲弟弟也想加害,真是个衣冠禽兽!步家怎么就养出这么个东西!”

步留云不明所以地轮流打量他们两个,忍不住插嘴:“怎么回事?谁惹娘生气了?”

柳夫人三言两语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犹自气得面青唇紫。

“娘,您别生气了,看气出白头发来,就不漂亮了!”步留云倒不太在意步留风的作为,见母亲情绪激动,心疼地搂住她安慰,“再说,我不也没受伤吗?还让我挑了他老窝,卷铺盖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少了这个大患,娘正该高兴才是。”

“云儿,亏你武功扎实,那些歹人才没得逞。若你有点闪失,娘我也不要活了!”柳夫人抚摸他的长发,美目蕴泪。

“你儿子我打遍中南五省无敌手,娘你不要小看我!”步留云不干,嘟嘴。

柳夫人被逗笑,擦擦眼睛不住摩搓他,满脸怜爱。

区小凉在旁边看得一哂,想起白天的事情,就端起茶杯对步留云说:“表哥,下午的事,我在这儿赔礼了。表哥喝下这茶,就当原谅我。”

步留云撇撇朱唇,似要不理。柳夫人咳了一声,他只好端起自己手边的茶勉强说:“表弟别客气。”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凤目乱晃,眼皮也不夹他一下。

柳夫人见了,正要动气,区小凉忙说:“姨娘,有件事我想和您说。”

“你说。”柳夫人想起正事,压下火气,掐步留云一下,“回头再收拾你!”

步留云咧嘴,趴在母亲杯里撒娇。

区小凉理理思路,才沉吟说:“刚才吃饭,我有个猜测。这个猜测如果成立,就可以解释步留风为什么会急于当家主。”

“什么猜测?”柳夫人忙问。

步留云斜倒在榻上剥花生吃,似对他们谈论的话题不感兴趣。

区小凉叹气,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这个小霸王,全不关心自己的将来。

“刚才吃饭,表弟被表哥的笑话逗得呛了一下,表哥帮他递茶顺气。表弟就手喝了一口,俩个人显得很亲密。当时我无意间看到步留风眼里有杀气,虽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但的确是杀气。后来我又观察到,步留风神色间似有妒恨,虽然他一直掩饰得很好。

“一般兄弟间这种程度的举止很平常,丙位表哥对表弟的好,大家也是有目共睹。可是为什么表哥对表弟好,步留风会有杀意和妒意?表哥,如果换成是你,你会这样吗?”

区小凉转向步留云,故意问道。

步留云咬着花生仁,含含糊糊地顶他一句:“我又没病!”柳夫人竖起眉毛。

“你没有,可步留风有。”区小凉顺势慢慢点头。

“什么病?”步留云下意识地扭头问,话出口又觉不妥,连忙掉头绷住脸皮,丹凤眼的上眼睑却微微泛红。

柳夫人疑惑:“你是说,步留风对意儿是……?”

“对。他在吃醋!换句话,步留风是个断袖!”区小凉一字一顿地解释,弯起一双琥珀眼。事情变得有眉目了,真想不到步留风对步留意竟会存这个心思。

柳夫人倒抽一口冷气,惊得说不出话。她仔细回想步留风对步留意这些年的态度,俩人平日相处之道,竟是越想越真。

她脸色发白:“这可怎么办?意儿可是他亲弟弟,这种逆德背伦的丑事,亏他想得出!意儿那孩子,怎么可以让步留风去……去……”下面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启齿了。

“这就是步留风当家主的原因。只有当上家主,他才认为不会让表弟受委屈,同时他们也才会有可能。”区小凉继续分析,又迟疑问,“如果步留风的心上人是步留意,他还有资格当家主吗?”

柳夫人有些发急:“家规并没有明确规定主母必须是女子,可是有规定主母必须履行开枝散叶之责。可意儿他……,他们还是兄弟,这怎么可以?我一定要阻止这件事发生!”

“姨娘别急,要是他们真心相爱呢?你还硬要拆散他们吗?况且,步留风是个断袖,如果不是表弟,也会是别的男人。他们又不会产生后代,和谁不是成亲?只不过恰好他喜欢的是表弟而已。”他安慰已处于暴走边缘的柳夫人。

柳夫人听到“后代”两字,更是要崩溃:“步家的将来,难道要断送在步留风手中?!”

“不会,不会,不是还可以纳妾吗?也就是说,他娶……呃,男人,并不影响他当家主。”区小凉肯定地下结论,谜团终于破解一个,让他心里踏实不少。至于步家的将来,……关他什么事?

步留云听他们激烈地交谈,终于忍不住问:“娘,你们说的断袖是什么东西?三弟为什么要嫁给大哥?他们都是男人嗳。”

柳夫人和区小凉停止讨论,扭头看他,均想不到他居然会如此单纯。柳夫人板脸斥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知道最好,他也不是你大哥,他是鱼肉亲兄弟的衣冠禽兽!”

步留云不解地眨巴眼睛,嘟起嘴:“娘干嘛凶我?我不过是问问题,又没干什么坏事。再说,我不知道什么是断袖的话,万一犯了怎么办?娘你告诉我嘛!”

“住口!你若是,我先剥了你的皮!”柳夫人捏住他的脸,用力向两边扯。步留云痛得直叫,手舞足蹈。

“姨娘,还是告诉表哥的好,省得以后别人和他胡说,反而麻烦。”区小凉实在无法忍受这对活宝母子,站出来打圆场。

柳夫人松开手,抱住儿子摸他被捏红的脸,叹气:“你说,我可说不出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

步留云身材高大,柳夫人抱着他,只当是挂在他身上。他任由母亲搓弄,像个听话的乖孩子。他把脸转向区小凉,神气得不得了,似乎在说:是娘让你讲的,可不是我在求你,你看着办!

区小凉对他的姿态视而不见,摆出一付客观公正的神态,含笑说:“断袖,就是喜欢男人的男人,这种喜欢是指男女间的那种喜欢。”

步留云凤眼睁大,漆黑的眼珠子差点蹦出来,整张脸僵成石板:“男人有什么让人喜欢的,他莫不疯了?男人自当喜欢女人,开枝散叶才对,男人能生小孩子吗?”

过度惊吓之下,他早忘记摆姿态,脱口问道。

区小凉也给他来个不理不睬,转头对柳夫人说:“姨娘这下可以放心了,看来表哥没有成为断袖的可能。”

步留云被晾在那里,一时脸涨得通红。他凤目喷火,恨不能把区小凉烧成灰。

柳夫人欣慰地点头:“云儿自然是最乖的,这种破事儿本和他沾不上边儿。只是,意儿……这种乱伦的事,步留风也未必敢冒大不违,公然和意儿试心。只怕他又要耍阴谋,咱们更要小心才是。”

区小凉点头。步留云怒目相向,盯紧他不放。

叹气,区小凉无奈地想,这个骄傲的孩子还真是固执,看来不回答他是真不行。再叹气,区小凉和气地对他说:“表哥,你刚才的话也不尽正确。感情的事,最难捉摸。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哪里会管他是男是女,是猫是狗。古人不是还有‘梅妻鹤子’一说吗?况且,爱情和婚姻也并不是同一个概念,不能因为无法开枝散叶就否定爱情。如果能够因为这个原因轻易放弃,那爱情就不能称之为爱情了。”

柳夫人母子听他说出这番爱情论,都有些出乎意料。步留云的凤目茫然,困惑地眨眼,显然没有听懂。

半晌,柳夫人干巴巴地笑着接茬:“看来我没挑错人,外甥于情一字,理解得很深嘛,定可助云儿讨个心上人回来。只不过,我希望我的儿媳妇最好,那个……嗯,正常一点。”又捏捏步留云的脸,“以后你要听表弟的话,不可再闹意气。”

步留云不理会母亲的威胁,凤目恢复了生气,亮晶晶却古怪地打量区小凉:“表弟这么卖力地为断袖辩白,难道你也……是个断袖!”

区小凉说了半天,口渴难耐,正在灌茶,被他石破天惊的话震得当场喷了。他狼狈地呛着水,一个劲儿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就事论事,表哥不要误会!”

“幸好,否则我和一个断袖成天碰面,未免也太危险了。”步留云庆幸地点头,涂朱的唇轻扯,凤眼中闪动着恶意的光芒。

被耍了!被这个小霸王给耍了!区小凉只觉头上火星直冒。他眼角抽搐,转开头,冲柳夫人甜甜地笑:“姨娘,你看表哥,开人家玩笑呢。”那声音嗲得他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学步留云撒娇学个十足十。

步留云打个哆嗦,跳出母亲怀抱,伤势搓手臂:“怪了!怎么忽然身上发麻?怕是病了,娘!我请大夫吃药去,你和表弟继续聊。”说完,也不等母亲回话,纵身跑了。

柳夫人高兴地笑笑:“小孩子不记仇,看你们在一起有多开心。”

区小凉被她粗神经的话噎得只有赔笑,再吱唔几句逃回客房。

照例将丁九的晚饭放在内室,区小凉泡在外室浴桶里清洗一天的污物。

他忽然想到丁九的体味问题。丁九肯定经常清理身体,除了那晚的血腥气,他这几天根本闻不到他的气味。如果不是顿顿消失的饭菜,他还真怀疑丁九的存在性。

这么一想,区小凉不由有些满意。原来丁九除了武功高,还有讲究卫生的好习惯呢。不过,这也难说,说不定这是他们这一行当的职业要求也未可知。毕竟若要做到完美隐形,身上绝对不能有暴露行藏的强烈气味。这倒和沈笑君将来的行当恰恰相反。

想到沈笑君,他的唇角扬起个小弯。那个干什么都兴致勃勃讲究原则的家伙,吃了无数苦头,却依然难得地保留了一份童心。现在不知道被老道搓成什么样了?但愿他来年取槐香时,没有少支胳膊缺条腿儿。

轻合上双眼,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张青春鲜活的脸。

同样阳光灿烂的少年,因为境遇不同,步留云和沈笑君给他的感觉相差极大,几乎是南辕北辙。一个如流水般包容,为生存为理想,百折不回地勇往直前。另一个则像烈火,霸道任性,不自觉地卷住一切可能和他共同燃烧。

认真地想了想,区小凉惊讶地发现,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因为白天的事情真正生步留云的气,而只是觉得有些头痛。想到他神气的凤眼虎虎地瞪人,若涂朱的嘴唇撅着撒娇,区小凉唇边的笑意禁不住更大。

永远不知愁滋味的如火焰般耀眼的少年,真是让人羡慕呢。

9.失败的爱的教育(上)

第二天早上,区小凉正帮暗香给浅香换肩上的伤药,柳夫人派人请他过去。

区小凉把浅香伤口处理妥当,才随丫环来到暖阁。浅香的伤口愈合良好,暗香估计再过十天半月就可行动自如,这让区小凉安心不少。

一进暖阁,区小凉就被眼前场面吓了一跳。

沉香细细的暖阁里一片狼藉,到处扔着画轴。步留云手里还拿着一副,站在当地和母亲对视,满脸不乐意。柳夫人坐在榻上,气急败坏地拍桌子,聚宝盆都歪到了一边。

“好外甥,你快看看,这些女子有那么好吗?这个呆子说都要娶回家!”看到区小凉,柳夫人像捞到根救命稻草,连忙向他控诉,手指四散的画轴,气得直哆嗦。

区小凉凭空吓出头热汗。牛人!这里起码有三十多副画,都娶回来,步留云难道想搞个小后宫?他当自己种马啊!

他转头上下打量步留云,努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可是,娘,你看刘家小姐,脸圆圆的,好像脾气很好的样子。马家姑娘的眼睛多大,如能天天面对那够多舒心。楚家丫头那张小嘴,您瞧瞧,笑起来像菱角,多漂亮。还有,喏,这个身材好肯定会生养,那个手指细肯定心灵手巧。儿子是真的觉得都好,所以才难予取舍,才说要娶的嘛,又不是故意和你呕气。”

步留云继续对区小凉熟视无睹,兴致高昂地不时从地上拾起画像指指点点,像在花园赏花。

区小凉觉得那热汗一直从头顶迅速发展到全身。这个步留云原来是个绣花枕头!外面看美不胜收,里面都是些稻草!这个白痴!他忽然想起刚来步府时,柳夫人曾说步留云仍像个孩子不通事务的话。当时柳夫人一脸担忧,如今她的烦恼也成了他的。

“可是,云儿,她们再好,你也不能一下子娶那么多吧?就算咱家有钱娶得起,可也没那么大地儿让你和这些女子一块儿拜堂啊。”柳夫人见儿子执迷不悟,气极反而镇定下来,极其客观地向他指出他的想法不现实的地方。

这不是主要原因好不好?区小凉无力地看柳夫人一眼,为她竟然想出这么个破理由而黑线。

“表哥,如果不是真心相爱的话,试心石不承认,你就当不成家主。到那时,你一个步家下人,用什么来养这么多嫂嫂呢?还是要当场因试心不成而休妻呢?你真的确定这些你全部都爱?”区小凉凉凉地问出一串问题,然后清理出块地方坐稳看他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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