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黑暗帝王————琥月

作者:琥月  录入:03-24

  "小师弟,你觉这个密室如何?"瞿君瑞不顾他的意愿擅自牵着他的手,旁边站着尹默,司徒昭蕴,卫仲光。

  身边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堆满真诚笑容。不过那时候,一无所有的他眼里只看得见极度渴望得到的帝王君权,束缚着他不能自由,而无法将这所有的笑容,落入心底

  "看到没?这条暗河,为了引进来,我还差点叫水流冲走......"司徒昭蕴兴高采烈向他表功,被卫仲光耶揄地打断。

  "莫要得意,引入暗河还是二师兄提议,有水源,再蓄积足够的粮食,而且水里还可以摸到鱼,就算藏上一年半载都没问题。"卫仲光装出冷酷表情,却隐忍不住喜悦地指手划脚,不小心泄露因堆砌石块磨砺得伤痕累累的手。

  "小师弟,以后一有不对你就躲来此处,其余的有我们,你不用担心。"尹默握住他另一只手,笑得沈稳温煦,那是一个会让他不知不觉安心的笑容。

  直至禁卫统领告退离去,想说的话始终逗留虞烨唇齿,没能说得出口。反用着必须强迫忍耐才能不表现出战栗的声音,急促命令张藻。

  "去寻三王爷回来!"

  30

  "你是朕的师兄,是朕的臣子,仅此而已,休要妄想从朕这里得到什么。"

  每饮下一口酒,这句冰冷的话语就言犹在耳。这么多年的追随,不过是自己的奢望罢了,自己,又算是什么?

  司徒昭蕴醉倒在脂粉丛中,耳畔传来莺莺燕燕的欢声笑语,仿佛也离得遥远,变得恍若隔世。胸前曾被虞烨亲手刺破的创处似乎还在淌血,从受伤的那一刻就淌个不止。

  "三王爷终于回府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大王爷与二王爷的事也全没受到影响,尽职尽责地处理起手头积压的公务来。"张藻禀报。

  "是吗,这样很好。既然他回来,就宣他来见朕。"虞烨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未对此事表现出惊讶。

  对于虞烨的旨意张藻倒有几分吃惊,本还以为君王定然不想看见曾经冲撞过圣驾的人,怎料君王竟会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地宣旨昭见。

  "还不快去!"虞烨打断张藻的沉思,喝斥。

  "是。"张藻应了一声,再无暇多想,领旨而去。

  没用多久,司徒昭蕴忐忑不安地跪到了虞烨眼前。瞿君瑞分明劝过他离开的,可虞烨一派人来寻他,还是巴巴地来了。虚无飘渺的翼望,虽然只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线,也不想放弃。

  虞烨吩咐张藻离开后,缓缓从窗畔的软榻坐起身,看也不看司徒昭蕴一眼地从榻边取过落花剑,握在手中。

  这一幕,令司徒昭蕴的脸色瞬间苍白。嘲笑自己竟产生幻想,是不是也太过天真。早该知道虞烨是无心的帝王,为什么就是学不会放弃。

  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出乎司徒昭蕴预料,宝剑出鞘后剑锋一转,换成剑柄递到司徒昭蕴面前。

  "朕那日伤了你,你可以同样刺朕一剑,算是朕对你的补偿。"

  司徒昭蕴抬头,只觉眼前的虞烨与轻晃的剑柄都不真实。不敢伸手去接,即使在梦中,也绝不能容忍自己做出这种事来。

  虞烨等了半晌,不禁恼恨,一转方向,剑尖刺入胸膛。艳丽的鲜红,在自己胸前弥漫盛开,是还给尹默的痛,还给卫仲光的痛,也是还给司徒昭蕴的痛。一直汹涌无法扼止的热,终于获得暂时安宁。

  司徒昭蕴全身僵硬到不能动弹,呆愣片刻,顾不上君臣礼仪地出指如飞点住虞烨胸前大穴,为虞烨止血。

  力量,从司徒昭蕴的身体一点一滴流失,司徒昭蕴的双手必须抚住虞烨的膝盖,才能支撑自己跪在虞烨脚前。

  "我明白了,我只是你的师兄,你的臣子,仅此而已。"

  难道就连这么一点微薄的希冀,虞烨也要全盘抹杀,不容许他拥有。每说出一个字,司徒昭药都如胸口被同样刺了一剑。

  虞烨沉默地看着司徒昭蕴跪在脚前,良久,冷冷道:"你明白就好,朕累了,你叫张藻进来。"

  他已经给予司徒昭蕴机会,是司徒昭蕴自己不懂得把握。既然司徒昭蕴决定放弃,那么就休怪他翻脸无情。司徒昭蕴,那个男人,会是你吗?

  张藻站在紧闭的寝宫门外足足一个时辰,没有得到宣召,迟迟不敢入内。

  这些日子,君王逗留在这座寝宫,没有早朝,没有处理任何一件政务,甚至边关告急的战报,也没能让他们的君王迈出寝宫大门一步。仿佛自暴自弃一般的行为,张藻虽痛心疾首,却也无可奈何。

  张藻身后一名满身尘埃狼狈万分的副将,终忍受不住焦灼,不顾张藻阻拦,心急火燎闯了进去。当看清楚寝宫内的情形,副将整个心都凉透。

  他们尊贵的君王,此时正亲昵地搂住一名男子,手里拿着汤药,温情蜜意地往男子口中送去。

  因受邻国侵扰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算是什么?拼死拼活好不容易突出重围赶来请求援兵的自己又算什么?五年前率领他们大败阎朝军队,叱咤风云的君王去了哪里?

  "拖下去斩了。"被打扰兴致的虞烨斜目瞟了副将一眼,冷冷言道。

  跟随进来的张藻赶忙跪下求情:"陛下,这位副将实因边关战况紧急不能拖延,才一时冒犯陛下,并非有意,还请陛下容禀。"

  "没听懂朕的话吗?来人,拖下去斩了。"

  门外侍卫一拥而入,缚住副将的胳膊往外拖。余庆不露声色打量那名倒霉副将,嘴角浮起嘲讽。暴君果然就是暴君,至高无上的君王,手握生杀大权,从来妄顾人命滥造杀孽。

  "微臣斗胆进言,陛下不妨先听听他说什么,再做处置好了。"余庆强作镇定地开口,完全没料到虞烨竟会听从。

  "有什么事速速禀来!不要浪费朕的时间!"虞烨命令那些侍卫退后,放开副将。

  张藻拉扯副将的衣角好几下,副将才不甘不愿跪下,朗声禀道:"北疆遭遇临国大举突袭,事出突然,我方将士虽奋力抵抗守住城门,但今粮草已绝,屡屡上奏求援,总杳无音讯。万不得已,将军才派遣属下突围前来面见陛下,希望陛下了解战事紧急,尽快指派援军送去军粮。陛下若再继续沉溺荒淫无度勾当,恐怕国将不国,受万民耻笑。"

  副将义正言辞地说了大通,目光自始至终死死盯住虞烨怀里的余庆。

  "朕的事情,轮得着你这东西教训!"

  话音未落,虞烨手中药碗朝着副将扔了过去,深褐色的药汁浇淋副将一头一脸,玲珑白玉的药碗击打在副将额头后摔落在地,裂成无数碎片。

  混和汤药流淌下来的,是副将鲜红的血。副将被浸得睁不开眼,却‘谑'地站了起来,大声骂道:"你这无道昏君!当初我们跟随你真是瞎眼!"

  "拖下去!斩了!"

  君王决绝的命令,这一次,连张藻也不敢求情。副将挣扎不停,终究,还是被人数众多的侍卫拖走。

  周围回归平静,虞烨这才想起似地询问张藻:"那人是谁?看着有些眼熟?"

  "回,回陛下,他是以前曾跟随过三王爷协助陛下夺取天下的赵元礼,赵将军的副将。"张藻俯跪地上瑟缩着不敢起身。

  虞烨听完后漫不经心应了一声,道:"可惜了这碗汤药,你去吩咐御医苑重新送来。"

  赵元礼?想了许久,虞烨才艰难地拼凑出此人的样貌来。

  31

  暗朝帝王为一名男宠不理朝政,处死赵元礼副将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本就对帝王暴政深感不满的人民更是群情激愤,仿佛找到突破口,一下子暴发。抗议,声讨,骚乱,打着清君侧幌子的起义在各地层出不穷。

  在全天下的人都对余庆这个名字深恶痛绝的时候,唯独张藻,怀着深深的同情。每一次余庆受到虞烨美其名曰的宠幸后,光看到那些遍布余庆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张藻就怎么也恨不起来。

  虞烨不得不从沉迷的游戏中抽身,开始重撑朝政。

  余庆终于见识到虞烨政治上的能力,短短时日,堆积如山的公文全部批复妥当,分派到各主管司执行。纷乱无章的外窜内乱的处置安排下来,驻留各地的军队重新整肃雷霆镇压内乱,接受君令的司徒昭蕴已开始清点大军,准备即刻前往边境援助,

  余庆不能说不佩服,完全是出于男性之间对强大能力的敬重。但佩服归佩服,因见识到虞烨的能力,更加提醒自己要加倍小心。

  无事可做的虞烨,反倒像犹有不甘,整天兴趣缺缺躺在窗边软榻上懒得动弹。

  而此时,虞烨就手执半斟琼浆玉液的夜光杯,无聊至极地把玩足足有一个时辰之久,久到连余庆也看不下去。

  小心翼翼挪到软榻前,正寻思要如何开口,虞烨已察觉余庆的靠近,拍了拍身边空位,示意余庆躺下来。

  余庆只得躺到虞烨身边,与三番四次凌虐过自己的人屏息相对,余庆没办法维系平静。怕忍不住泄露心思,低垂下头,死死咬住唇。

  价值连城的夜光杯被毫不顾惜扔到地毯上,残余酒液浸淫出一块湿渍。

  虞烨拥住了余庆,只是轻轻地拥住,再没有动作,余庆却讶异地感觉到虞烨的身体微微战栗。

  "你说,朕是不是天下的君王?"

  "陛下当然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君王。"余庆不解。

  "那为何还有朕得不到的东西?"

  "陛下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他人的尊颜想要践踏便践踏,性命想要夺去便夺去,傲睨万物的暗朝帝王,还有何不满足!余庆的回答带上了嘲讽,说完后连自己都捏把汗,生怕又触怒龙威。

  虞烨似乎并未察觉,沉默半晌,闷闷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苦恼......到底有什么,是朕没有得到?苦思许久,朕总不明白......"

  既然已得到一切,为何心底那份炽热还会不受控制地焚烧,非但未能让他换取那怕片刻的温暖,反而只感觉彻骨的寒冷。冷到想要毁灭所有,包括自己。

  见虞烨未曾发作,余庆也大了胆子,故意调笑道:"陛下所没有的,恐怕唯有感情吧,只有感情,是任何权势压迫与金钱诱惑也得不来。"

  "感情吗......朕所没有的东西......"喃喃地轻声念着,虞烨突然大力将余庆推跌地上,坐起忿忿道:"朕是天下的君王,要感情来做什么!朕才不需要这种东西!"

  刚刚喝斥完,虞烨的表情又浮现迷惑,茫茫然像无措般凝视前方的虚空。

  看得余庆奇怪万分,方从地上坐起,就见虞烨已回复平常的冷冽,眸光如寒扫过余庆及至四周,然后默默无言起身,头也不回急步走了出去。

  像被追赶似地仓促离去的虞烨,余庆总觉得那背影浸淫着说不出的寂寥。

  忆起君王在寝宫逗留的日子,只消巡视一眼依然伫立在寝宫内,曾经沾染过他鲜血的刑具,他就没有任何理由去同情一个像虞烨这样的人,更没有任何理由产生动摇。

  虞烨悄无声息离开了皇宫,回来的时候,独自一人缩在御花园的角落,依在一块石头上,直至黎明。旭日的光亮渐渐照透整个皇宫,偏偏照不至他的身上。

  石头是冰凉的,但远比不上内心的冷。虞烨蜷起身体,尽量让自己感觉温暖。

  附近的宫人都知道虞烨就在那里,不过谁也不敢打扰,生怕触犯君王的威颜。虞烨却极希望此刻能有个人来,无论是谁都好。

  这么多年,身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早该习惯,可原来,还是会感觉到空虚。身体像是缺失了,到底是什么?自从成为暗朝开天辟地的统治者,余庆是第一个有胆量当着他的面跟他提感情的人。为何以往就没有人认为帝王也需要感情?不对劲的人,是余庆,还是他?

  虞烨把自己抱得更紧,双臂都箍到发痛,寒冻,还是潮水般袭来,浸入了他的骨髓。至少,那个男人在拥抱住他时是炽热的,而他,被拥抱在男人怀中时,也是炽热的。

  愿望,遥不可及,谁愿意施舍他温暖,谁又会相信他需要施舍。他是虞烨,就算此时真有人站在他面前向他伸出了手,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恐怕是立刻杀死这个人。

  遥想起之前出宫的情形,由于战时宵禁的关系,夜晚京城的街道不复昔日喧哗,所有人家关门闭户早早安歇,到处是一片清冷的寂静。

  望月居,大门上犹牢牢粘贴有着君王御印的封条,明黄色的纸宣示着君王的权威。不免恼恨自己干嘛非要挑选此地,那些人都是无辜,只因受了季宁卿的连累,可惜那时他并不知道卫仲光不是侵犯他的男人。

  好不容易到后院寻到一个还算空气清新的房间,虞烨坐在摇曳的灯火前等候,司徒昭蕴却并没有如约而至。

  懵懵懂懂到快要入睡,感觉有人撩开他散乱的发丝,抚摸颈后。熟悉的吐息吹拂在耳畔,男人轻轻舔弄着他的耳垂。

  心底瞬间涌上莫名的悲伤,司徒昭蕴,果真是你么?密封的信是由张藻亲自送到司徒昭蕴手上,他今夜来此与司徒昭蕴密会,并无别人知晓,除了司徒昭蕴,还能是谁。

  其实男人从房门进来,轻微到几不可闻的脚步已使他警觉,没有出声喝止,只是想要更加确定。

  烙印美丽花纹的精巧皮带,皮带的内侧是细密尖刺,越是挣扎冲动,尖刺就刺入得更深,更痛。饶是虞烨,也禁不住要为自己哀求了。

  可即使是可耻哀求,也换不来丝毫怜惜,男人静静地观赏,揉杂着痛苦的快乐,已无法保持稍许神智。

  再也承受不住的疯狂,被男人逼迫得疯狂。湿滑的舌在口腔翻搅着挑逗,寒冷的水意却在心中凝结成泪,从眼角滑落。

  "眼泪,并不适合你。"

  男人松开他的唇,小心舔去不该出现的水渍。

  这件事不需男人提醒,他也明白。那些水,不过他的憎恨罢了。

  只不解到底是在憎恨司徒昭蕴的犹不肯承认,还是在憎恨自己一直寻觅的男人,事到临头会虚弱到不敢去揭开男人的真面目。

  不错,他要杀死那个男人,那个让自己转变到可耻的男人,而绝不是受到男人操纵。软弱,对他来说从来是没必要存在的东西。

  良久,虞烨松开自己的手,站起来若无其事理了理弄乱的衣衫。

  无论那个侵犯过他的男人是谁,他都无法饶恕,已不能容忍男人还同他一样生存于世上,一刻,也不能够容忍。

  32

  二十万大军齐集较场出发,当队伍浩浩荡荡经过皇城前的广场,司徒昭蕴老远瞧见伫立一众官员前方的虞烨。

  司徒昭蕴有些犹豫地从马背跃下,行到虞烨面前见礼。

  虞烨唤了平身后,神色自若地从张藻手中托盘端过一杯酒,举到司徒昭蕴面前,微笑道:"此次征战,有劳三师兄了。"

  司徒昭蕴疑惑地打量虞烨,仿佛对虞烨兴师动众御驾亲送与突如其来的亲切感觉不可置信,茫然接过酒杯,在虞烨注视下将酒杯凑到唇边。方低首啜了一口,面色就变得凝重,猛然抬头直直盯住虞烨。

  清晨的风拂得虞烨披散的发丝有些紊乱,虞烨仍在微笑,那笑容美不胜收,直落入司徒昭蕴心底,冰冻的寒意却刺得司徒昭蕴几乎茫然,不忍睹视地阖上眼帘,黯然失神道:"小师弟,你还是不相信任何人,你是怕我会借机造反吗?"

  说完后不待虞烨回答,仰首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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