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日如年————残鸿

作者:残鸿  录入:03-01

     [1]徐少博 上
高蒙觉得活得挺没意思,大一,大二,大三,学习电影扑克泡妞外加通宵网游,日子热闹无味,就好像小时候画的水墨山水画,怎么突出层次感,也觉得看不出立体的效果。
根本就是度日如年。
生活最怕没目标,高蒙的目标倒是有,无非就是男人最俗四大梦想,有钱有车有女人外加有地位。不过,高蒙自小养成的不到桥头不直船的性子,让高蒙对目标还是处于憧憬阶段。
太监不急自有皇帝急,寒假在家,高蒙的老妈给他三条路,考研出国还是考证。高蒙一只觉得,老妈就像一只无形的手,走到哪,都甩不开。所谓自己选的路,还不是掌握在他老人家排好的路子中。高蒙从大年三十一直寻思到正月二十九,晃出个结果,考研。
高蒙刚说要考研,老妈就遍访熟人,总算收集了一百条成功考研必备秘籍。好在没选择出国,否则,高蒙现在就被打包送到国外,据老妈情报,重新到国外修学位更快拿到博士。
高蒙现在整个一懵人,怀揣着爱心一百条,来到外婆妹妹后夫大儿子的楼下,老妈说了,安静的环境最重要,兼顾能吃营养第四餐补充脑动力,这个从未听过的哪门子表舅是他的校友海龟外加未婚社会精英,自己碰到精神倦怠期也可以用活人自勉。
春天开学报到的早晨,高蒙和他妈商量,是不是自己租房子,住到人家看脸色,多郁闷个事。要是不放心,您二老也可搬过来,顺便督促我进步。高蒙父亲大人一脚把儿子揣出门去,不行,我刚装修好的房子还没享受呢,你妈让你住哪儿就住哪儿。
高蒙略比同龄人敏感的心轻颤着陪着高蒙长吁短叹了一路,终于明白为什么老爸会积极游说老妈换房子,四室两厅,一直在卧室屈就网上四国大战的老爸,终于和老妈平起平坐,有了自己书房,而且还是朝南的。老妈那人,没了老爸活不了,吃喝住用,全靠老爸一枝花,
晚上八点,老妈的约的时间。大三下半年才过了7分之3周,从爱心一百条来看,现在开始奋发图强,刚刚好。其实高蒙一回学校,在网上猛搜帖子,发现老妈的总结居然极其精辟到位,连如何处理感情问题都有八条在秘籍上,又免不了长叹几声,决心照做。
高蒙抬手敲门,房子买哪不好,离校门五分钟,寻思着,单身的老男人,也算是榜样!!老妈曾目光灼灼,深情恳切的给自己详细的复述了一遍姨姥姥给她的讲的徐少博如何如何会学习,如何如何在国外打工就能付学费,如何如何在两年前成功得到年薪二十万的job。二十万,老妈老爸工作快三十年,两个正科级的国家公务员,一年加起来工资五万多块。高蒙不屑,四五十岁的男人,才当个小经理,值得牛吗?
门镜黑了一下,有人应门,高蒙首先看到的是一个青年的脸。见到高蒙,微笑着说“小蒙?”
高蒙有点愣,点点头。
“徐少博。”徐少博伸出手。
高蒙连忙握住,徐少博得手修长有力,高蒙开口“表……”,舅字卡在嗓子里,骨碌碌得响。
徐少博笑容加大,“叫什么都行,进来吧。”
高蒙望着徐少博的背影,明白了老妈的意图。知我者老妈也,高蒙有点懒,智商也不是天才级,就一个毛病,特喜欢要尖,就是那种我不当第一名,但是别人站在人堆里一定要看得见他高蒙。高蒙看着年轻的徐少博,估计最多比他大个四五岁,要是以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向人生梦想靠齐,是不是要比这个住越层的小表舅晚个十年到二十年。
这习,能不学吗,老妈看到如此成功的先烈在前边竖碑,高蒙要是不赶紧立各差不多宏伟形状的,以后可能就没有好日子过了。支个牌桌在走廊先,拉把椅子,摊开在大四屋子里划拉的破损板陈文灯,高蒙开始每次奋发图强前的精神总动员,一般这种动员都是发生在放假前两周,这次,提前了二十周。
高蒙闭眼一分钟,宣誓完毕,睁眼,发现牌桌前多了四个人头。他坐北朝南,东西各一人,对面一对人。有人铺报纸,有人数扑克,瓜子茶水还有某恶人强劲一晚的碳烧咖啡都齐活,高蒙重新闭眼,传说中的牌局就此诞生了。
东边坐着的是他屋寝室长李光甫,方脸浓眉大眼的主儿,因为长年带一幅塑料粗框眼镜,人称李村长,为人“老实”(外表),学习超强,年年一等奖学金,唯一业余爱好就是打棒(三副牌,和拖拉机规则类似。)村长大人此时一边在寝室里垫饭盒的报纸里条件不太油透纸被的几张出来铺桌子,一边吩咐西边的老三悟空给他进屋拿包饼干。悟空姓孙,清清秀秀一小孩,上大学时踩着线儿来的,不知何时拜了村长当师傅,鞍前马后,成双成对,不到一年,成绩在系里上了榜,二等奖学金每次都跑不了。在高蒙看来,除了两个人分别被自家老婆拉去约会,基本上,两人是两位一体的。也由此,孙老三孙贾文法号悟空,大家觉得即便这样称呼,还是对不起他得道的辛勤。
“干什么?老大,今天要学习,你们进屋打去。”高蒙挥挥手。
“老五啊,你不是又被甩了吧。”坐在对面的鬼见愁端起咖啡,抬眼扫了高蒙一下,轻轻抿一口,高蒙寒了一下。这人长得本来就周正,又特喜欢摆谱,每天比别人早起一小时梳头,出门的时候,从自考到博士,只要是女人,通杀。由于其遇人杀人,遇佛杀佛的超强功力,被他们寝尊称为鬼见愁。最怕的是,这个人也男生也是派出一幅优雅沉稳的拽样,村长称其为不分场合,不分地点,胡乱放电。
高蒙和其他男生在大一的时候对他鄙视得要命,鬼见愁也谁也不理,独来独行,一日他们机械系和土木系火拼篮球,两系本来旗鼓相当,谁知高蒙上半场打得太猛,一脚戳歪了,扭了。高蒙打后卫,球技在机械系也有一号,一下场,对方便猛袭高蒙替补的位置,连灌了五个球,本来平局的比分一下子拉开了。下半场,大家便看见鬼见愁不知从哪冒出来,接了高蒙替补的班,这小子行踪诡异,躲人,带球滴水不漏,而且特别配合队员,该传的,该拦的,很快就追上对方,有了和高蒙不相上下队员,机械系立刻稳住阵脚,最后以两分险胜。打完球,鬼见愁挥汗闪人,连他们的庆功酒都没喝,高蒙觉得这人也算是个人物,单独拉他喝了顿酒,醉醺醺回来,高蒙居然和这个从小学一路到高中都上贵族学校的拽男徐斌斌称上了兄弟。由于高蒙广阔的社会优等影响力,鬼见愁现在在系里也是挺有人缘的人物。
“甩你个头,我要考研。”
“书中玉颜怎敌牌场江山,人生苦短,五弟,可别费了今晚的良宵。”悟空服侍师傅完毕,端坐,张口。
“猴子,俺们粗人,拜托你说普通话。”高蒙伸手一掌挥去,打得孙老三晃悠半天。
“敢动老子的人,”村长左胳膊夹起高蒙的头,右手假意作了个在桌上摔酒瓶的动作,瞪道“一句话,从还是不从。”
高蒙一乐,昨天大家蹲点看的片子里的对白,用他身上了。
“从,”好汉不吃眼前亏,不从,今晚也写别想学习,高蒙好不容易把脖子救回来。
“奶奶的,谁有把大板儿小板儿(大王、小王)抽出去了,准是拱猪来者。”一直数牌的小六儿子啪的把牌一甩,“玩完了就不管了,老子逮到捏死你。”说着奔进寝室。只听一声闷响,还有一句“滚”,一只枕头飞了出来。
“老二……”悟空看向众人,高蒙耸肩,李村长冷笑,鬼见愁放下咖啡,用可以媲美小马哥的动作掏出六张牌,手指一捻,红黑各三,分成扇形,“开牌。”
五多一,总有个要坐板凳排号,高蒙手勤的洗牌,两打厚牌利索的合拢,小六又被鬼见愁给整了,按照老大的话说,这就是生活的残酷。
[2]徐少博 下
住在徐少博家的第一晚,多少还是有点尴尬,高蒙和徐少博都是客客气气的。
两个人一开始在客厅里寒暄,昨天高蒙来的时候,徐少博就把钥匙给他了。所以,徐少博下班后一进门,就看到高蒙极其认真的和他的整壁书架对眼。书架故意修到窗边越层处,刚好可以放一把找书的梯子,看起来还真有点书香家庭的味道。徐少博说自己挺喜欢看书,高蒙你要是想看就随便看;又问高蒙是不是吃了饭,高蒙想都快九点了,没吃的话还不饿死了。几句话后,两人找不到什么交流,于是各做各的。
高蒙到自己屋里看书,徐少博到冰箱里找家政阿姨留下的晚餐,微波热来吃。九点整,电话铃响,徐少博刚吃了小半碗米饭,放下筷子,用餐巾擦擦嘴,拿起餐厅一角方柜上的电话。
“老妈~~~”徐少博拿起听筒,高蒙已经接了电话。然后楼上走廊高蒙响亮的声音传来“表舅,不用接,我老妈的。”
“蒙蒙!怎么样?”徐少博听出来时高蒙的母亲,想想放下听筒,挂了。
“死孩子,我让你自己和你表舅联系,还不是让你锻炼一下……,”高蒙两眼一番,跟着他妈的频率无声的说,等以后你走上社会,很多不想求人的事都要做,你不锻炼一下交往能力,以后怎么出头。“你听着呢吗?”
“听呢!”
“我说话你不爱听,我知道,你让你表舅接电话,我和你爸明天去看你们。”高蒙一愣,算算明天是周六,怪不得,在学校里过日子,一周七天是一样的,哪有周末的概念。
高蒙走到楼梯口,见徐少博坐在餐桌前拿着筷子,看着饭桌上的菜。“表舅,我妈电话。”
徐少博重新拿起电话接了,客气的回了话。高蒙发现徐少博接电话的时候,脸上微微露出笑,是那种向人表达善意与尊重的笑意,这种笑在跟他讲话的时候也有。就好像徐少博不是在对听筒讲话,而是站在他母亲跟前聊天一样。
徐少博跟高蒙讲话的时候一般都是温和的看着高蒙的眼睛,高蒙不是腼腆的人,但是因为何徐少博不熟,又要借住在他家里,多少觉得自己腰杆不直,所以一直没好意思仔细打量徐少博。徐少博接电话的时候,靠在餐桌旁,餐厅因为在一楼和二楼夹层里,所以棚顶略微有点低,身材颀长的徐少博站起来,只比吸顶灯矮不到半米,柔和的灯光照下来,在徐少博浓密的睫毛下打上阴影,也让徐少博挺直的鼻子和棱角分明的下巴看上去更立体;大而双的眼睛,整齐的眉毛,总是带着笑意的嘴唇;说话来话来语速很慢,有条不紊,让高蒙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年轻又沉稳,而且非常英俊。
徐少博接完电话,对高蒙笑笑,示意是不是一起吃。高蒙摆摆手,寒暄两句回卧室去了。徐少博吃晚饭,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站下,点上一根烟,慢慢的吸着,高蒙的到来没使他觉得有什么不便,家里多个人,好像稍微冲淡了一些寂寞,一些因为习惯性怀念而带来的寂寞。一根烟吸完,徐少博拿出公文包里的电脑,接上无限网络接收天线,在窗前的摇椅坐下。摇椅是去年特意托人到浙江买的藤椅,如果徐少博再老上一倍的年龄,坐在这个上面应该更合衬,通常,徐少博这个年龄人更钟爱沙发。
给美国人打工,就要尊重美国时间,办工也不例外。中国区的部门总监,除了上班就是上班,应酬也算是上班。徐少博关上客厅的灯,墙上石英钟的夜光针早已过了十二点,上楼的时候,看见高蒙虚掩的门里还有灯光,徐少博想想又下了楼,给高蒙热了杯热牛奶。以前徐少博晚睡的时候,都会喝到热牛奶,因为那个人说,熬夜会让人兴奋,牛奶能安神。
推开高蒙的房门,徐少博笑出来,高蒙早趴在写字台上会周公去了,桌子上的高数书没翻几页,一旁的电脑还热者。徐少博把高蒙拍醒,示意他上床睡,高蒙迷糊着抬抬眼皮,起来晃几步,一头扎进枕头里。
徐少博躺在窗上,想着刚才和美国同事的网络会议内容,思趁着怎么才能在中国地区执行下去,想着想着不知为什么想到了高蒙。高蒙真象以前的自己,说话举止毫不做作,目光清澈,一眼就能望到底。高蒙应当算是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没受过挫折,也没有烦恼。
高蒙一手两个超大型塑料袋,一手拎着一个保温壶,右肩挎着电脑包左肩背着书包,好不容易捱到寝室门口。屋子里只有徐斌斌在,耳朵上挂着耳麦,半躺在床上,手里拿着本英文原版小说。徐斌斌听到响动,顶着天花板的眼睛斜视了一下,没动,又转回到天花板上。高蒙把东西一把放在屋中间公用的书桌上,趴在上面缓着酸疼胳膊。二十多斤水果,两包,外加一桶鸡汤,高蒙肌肉再结实,也加不住拉力太大。
“嗳呦,咱妈又来了。”小六王尧端着个一次性饭盒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保温壶,顿时老汤的香味传出来,王尧立刻端到嘴边喝了一口,被高蒙立刻从后面钳住了脖子。高蒙寝室里属王尧最小,从老大到高蒙都是同年的,王尧却比他们小两岁,基本上,寝室里的人都把小六当小孩看。
“靠,你真是巨恶无比,我这是土鸡汤,很补的,搀了口水就不灵了。”高蒙在王尧的脖子上按了一下,打开王尧的饭盒,蛋炒饭,本来已经吃过晚饭,看着眼馋跟着王尧吃了小半盒,顺带搭了包方便面作为王尧没吃饱的补偿。
摸着肚子,高蒙洗了几个苹果,湿淋淋的用饭缸盛了从洗手间离出来,王尧第一个拿了吃了,收拾收拾书包,准备去上晚上六点的经济管理。高蒙拿起一个苹果咬了,又拿起一个扔给呆在上铺的徐斌斌,徐斌斌接了,弄了一手水,微微抬抬眉毛,在枕头旁的纸巾盒里抽出张纸巾擦了。
高蒙想今天是周六,除了辅修的小六儿,其他人肯定都去会老婆,徐斌斌从来都是留在寝室上自习,最多高兴了去去图书馆。经过老妈从上午11点到晚上5点的轰炸,而且是拉着徐少博作陪,高蒙自认为还无损于祖国人民的形象变成了无志向无信念无毅力的大学新人类,高蒙觉得挺憋屈,特想找个人说说话。
老妈的话,不是第一次说,当着外人,倒是第一次。无志向无信念无毅力,什么才叫无志向无信念无毅力,高蒙心里明白,可是,是谁让自己变成无志向无信念无毅力的了人呢?是高蒙自己吗?
[3]徐斌斌 上
男生的友谊大多数是大面积覆盖的,极其铁的哥儿们也有,不常见,象高蒙从小到大就4个,一路从小学玩到高中,不在一个学校念书也能跨个大半个城市,就为了能在一起打场球,可惜现在都在南方,高考的时候只有他留守家乡。
高蒙人很简单,生活也跟着简单,寝室自习室食堂饭馆再就是篮球场,两任准女朋友没移情别恋的时候还有海边和电影院。高蒙和徐斌斌算是最熟,但是一起出现的地方仅限于篮球场,象上课和集体活动都是寝室一家亲。但话说回来,徐斌斌最卖高蒙面子,凡是集体活动—寝室的、年级的,大家都听老大安排,唯独徐斌斌例外,除非必要,他去不去全虽心情。高蒙知道徐斌斌是清高不愿意受人领导。每次,徐斌斌不放话,高蒙就出来圆场,看着高蒙的面子,徐斌斌大多会跟着参加。随便插一句,这种状态最大受益人,还是徐斌斌,三年下来,因为熟悉和了解,大家渐渐接受徐斌斌的怪脾气,把他当成寝室里不可或缺的六分之一。
高蒙想想,不知道自己和徐斌斌有没有熟到可以往他耳朵里倒垃圾的地步,真正那几个无话不说的那么远,打个电话过去,告诉众人,兄弟们,你们从来说一不二的老大现在有点青春期后期忧郁症状,那些人还不紧张的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哪来的烦恼,别人好像日子过得挺滑溜的,一幅快要跳出火坑,大展宏图的样子,自己跟着大溜往前跑不就成了,娘儿们唧唧的干什么。苹果吃到一半,仍回饭缸,在自己的下铺躺下来,床板嘎吱一晃,高蒙上铺的徐斌斌做直起了腰。高蒙每次心情不好都会把自己摔倒床上,然后重重的叹口气。不过高蒙大多时候心情都很好,唱的哼哼呀呀,慢悠悠的躺下,然后把脚抬起来支在上铺的床板下,微微的晃着。徐斌斌附下身子想床下望,刚好赶上高蒙想起来事情,往上铺伸脑袋,两个人瞅了个眼对眼,脸差点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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