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蒙猛地把身体抽回去,徐斌斌的视线被床板挡住。高蒙眨了眨眼睛,琢磨着看人徐斌斌长得,女人根苍蝇似的往上扑,自己就两艳遇,还被老大和老三半路拐了,尤其是老三正式宣布告别单身的时候,特意补充一句,因为老大的成功,让他完全相信高蒙的眼光,高蒙身边的女孩子都是人好心好脾气好,长得还不招摇。后来,高蒙经徐斌斌指点才弄明白直接原因,他拉着女孩小手培养感情的阶段里,人家直接办事了,先办事再谈未来。高蒙想,莫非是他被父母毒害了,继承了封建思想的糟粕,他总觉得爱一个女孩子,就该对她负责。
“明天老大生日,是不是整一桌。”高蒙说。
“无所谓。”高蒙猜到徐斌斌会这么说。
“最近特想喝酒,明天灌死他们,嘿嘿。”
“我今天陪你喝,怎么样。”徐斌斌下床,站在高蒙床边,徐斌斌挺把高蒙当朋友,至少比高蒙认为的那种朋友要深切的多。
“算了,明天一起吧,不然老大他们回来要吠地。”
“想喝就喝,谁会真把你当回事。”徐斌斌坐在窗台上,高蒙吹个口哨站起来趴在徐斌斌身边,果然,对面女生宿舍眺望风景的人多了好几个。
“老徐,你妈常管你吗?”
“算是吧。”徐斌斌看看高蒙,“怎么了。”
“我小时候我妈特忙,我爸那时候在老家工作,家里总是我一人。想见我妈一面就要到很晚很晚不睡觉,我那时候就特能睡,经常坐在小板凳上就睡了。”高蒙反过身,把腰靠在窗台上,笑出来,“那个时候我就想,要是我妈和别人的妈一样,每天都在我耳边不停的嘱咐怎么吃啊怎么玩啊几点回家之类的,让我做什么都行。”
“后来我初三的时候,不知道那位老师说,我这个样子,考个职校没问题,上大学还是不要想。我妈我爸都是大学生,一听就急了,他们觉得我要是连个大学都念不上,这辈子还不完了。我妈换了部门,我爸用关系调到这里,两个人每天都围着我转,结果中考的时候,我考了全校第二。我妈我爸因为我,该升的官都没升上去,一直憋曲着。每次提起升职的事,我妈我爸就说为了我值。”
“人就是怪,不管你,你闹心,天天管着你,你又闹心。总觉得他们越是管我,我就越欠他们。”
徐斌斌没吱声,把腿竖着蜷起来,下巴枕在上面,定定得看着高蒙。高蒙挺郁闷,琢磨着是不是不该说出来,好像这么大了还说这个挺幼稚的。看着徐斌斌的表情,比较经典的无动于衷,连忙打个哈哈,“你说,明天吃完饭是不是去唱歌,我一个高中同学在号子当领班,说能打折。”高蒙说着有躺回床上,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二饼,……哈哈哈!忙,……忙啥,泡妞呗,……,对,百忙之余想起你了,我问个事,我去你那唱歌是不是免单,……,逗你玩呢,打个折,我哥们…………”
徐斌斌看着高蒙电话打得热闹,慢悠悠的笑出来。心想高蒙这人挺不容易,对别人永远是一幅海阔天空的样子。明明心眼细的跟小姑娘似的,心里不舒服脸上还能笑出来。
不过徐斌斌欣赏的不是高蒙这种敏感,他欣赏的是高蒙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高蒙最喜欢在同学有矛盾的时候出现,经常把两边的怒气一个人顶下来,然后在双方都不好意思的时候,劝和。高蒙知道怎样发现周围人的优点,就算不想和某人熟络,也会极其自然的让那人觉得和高蒙挺谈得来。高蒙很善于在人群里找到自己的位置,让人记住他,又不觉得他招摇。
高蒙打完电话,对徐斌斌说,“成了,四折,我包了。”
“那饭我请。”徐斌斌回。
“够意思,我还琢磨怎么能让老二和老六不掏钱呢。”
徐斌斌跳下窗台,在更衣柜里找了套运动服换上,高蒙奇怪问“咋啦?”
徐斌斌拿起篮球拍了拍,“手痒。”
高蒙一看来了劲,赶紧把厚衣服脱了,换上校服,跟着徐斌斌去了体育馆。高蒙晚上状态超好,远投把把中,徐斌斌也流了很多汗,徐斌斌累得不能动了,坐在看台栏杆上看着高蒙跟人抢球。
徐斌斌想,不郁闷的方法有很多种,与其说出来觉得尴尬,不如发泄出来,活着,不就是图个开心吗。
[4]徐斌斌 下
“我说蒙子,大学生都这么腐败啊。”高蒙的高中同学赵江刚有空把高蒙从KTV包房里找出来,赵江高中毕业读了自考,几个月下来觉得自考又浪费时间又没前途,索性出来工作。
“说啥呢,我们这是放松,再说我们哪里腐败了。”高蒙今天喝了不少,走出来的时候,脚底有点发软,高蒙想一会回去不喝了。
赵江故意看看包房里头,一幅你心里明白的样子。
高蒙透过暗花玻璃往里瞅,可不是吗,兄弟们喝得东倒西歪的干嚎,大嫂不知什么时候被老大抱在怀里,小脑袋枕在老大肩上。
“长见识吧。”高蒙嘿嘿笑着,拉着赵江往大厅里走,包房门口太吵,听不清楚。“我来过几次都没见找你,同学聚会你刚露面就溜了,逮都逮不着。”
“哪呀,你没看我多忙,我现在整个非人的生活,白天睡觉,晚上精神,一个月才放两天假,不是为了混口饭吗。”
“混饭,呦”高蒙看清了赵江胸牌上字“楼层经理,行啊,升官了。”
“开玩笑,这算什么,我们这还有仨哪。”
“赵先生,508号包房找你。”赵江的对讲机响了,赵江连忙接了说马上去。
“我先过去,有事找我啊。”赵江一边快步走,一边回头。高蒙摆摆手,意思你忙你的。
高蒙想不上大学的,过的不也挺好,长得跟土豆的赵江,现在不是也被人称为赵先生吗。大厅对面的屏风后面就是WC,高蒙看到牌子立刻来了上的意思,几步走进去。
高蒙洗洗手,看看镜子里苍白得脸,别人喝酒都是酒火从脸红到屁股,自己是越喝越白,而且从小就没醉倒过,上面喝,下面排,听说这本事是天生的。高蒙想什么天生,自己比较能撑而已,哪回喝过了不是回家一顿狂吐,几天都吃不下饭。正擦着手,身后厕所间的门开了,刚好能从镜子看到里面走出的人。
那人看了高蒙一眼,转身就出去了,高蒙没在意,把擦手的纸往水池下垃圾桶里一扔,又抬头整整衣服,愣住。镜子里映出的厕所间门没关,合着的马桶盖上还坐着一个人,徐斌斌。
徐斌斌也看到了高蒙,面无表情的盯着,眼睛红红。高蒙第一个反应就是徐斌斌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赶紧转过身,又愣住,洗手间门口站了个熟人,徐少博。
“表舅?!”高蒙没想到这么巧碰到徐少博,招呼打得诧异。
“小蒙,来玩哪。”徐少博笑着往里走。
“是啊,我同学过生日,你呢。”
“哈,遇到个老朋友,刚好又要一起做CASE。”徐少博走到高蒙跟前,刚好也看到徐斌斌。
高蒙看看徐少博又看看徐斌斌,徐斌斌的视线已经转移到徐少博身上,高蒙觉得徐斌斌眼神不太正常,好像随时都要扑到徐少博身上似的。
徐少博看出来高蒙和徐斌斌是认识的,开口说,“小蒙,这是我弟弟少斌。”
高蒙“啊”的一个上滑音调,笑的有点发傻,“是吗?我和老徐一个寝室的。”
徐少博点点头,看看徐斌斌,“少斌人太老实,平时多照顾照顾他。”
“当然,”高蒙一头雾水,和徐斌斌三年,徐斌斌没提过家里的人。徐少博看看徐斌斌,再冲高蒙笑笑,又离开洗手间。
徐斌斌是徐少博的弟弟,哪不也是自己的表舅,不过也是,高蒙想自己从没给徐斌斌提过借住的亲戚是谁,当然大家都不知道。高蒙走到徐斌斌眼前“嘿”了一声。
“我没事。”徐斌斌深深吸了口气。
“刚才……,没受欺负吧。”高蒙拍上徐斌斌的肩膀。
“没有。”徐斌斌站起来,神情正常了许多,语调恢复一贯的默然。高蒙觉得徐斌斌听生分的,自己怎么得也算把他当哥们,居然说这么没意思的话,把手缩回来。“没事就好,走,去唱歌。”
高蒙故意装作没事的往外走,心里很失落,这样的人自己居然还抖落那点心事,真是找笑呢。徐斌斌在后面一只胳膊楼上高蒙的肩膀,就像高蒙经常搭着他的肩膀走路一样,“高蒙。”
高蒙站住,徐斌斌从来没做过这种动作,除了高蒙敢对他勾肩搭背,徐斌斌和别人同行都恰到好处保持着距离。
“我真的把你当朋友,可是有些事,我不想说。”
“哼”高蒙轻哼一声,斜眼看着徐斌斌,徐斌斌脸一白,赶紧把手放下。高蒙一把搭住徐斌斌肩膀,“我有那么小心眼吗,受欺负就吭一声,不然要朋友干嘛。”
徐斌斌跟着高蒙笑出来,表情还有点僵硬,不过高蒙知道那是发自内心的笑,看来自己交朋友的眼光还成。
回到寝室的时候,大门都快上锁,看门的大爷拿着粗粗的铁链子在门口转悠着,看到高蒙一群醉鬼回来直摇头,喝多的很快就睡了,洗脸刷牙都免了。高蒙清醒地很,就是酒劲上来烧得头疼,估计等徐斌斌用完卫生间灯早息了,干脆到大水房去洗,果不其然,牙刷到一半,走廊里传来群狼的吼声,每次熄灯都有不少人因为没关电脑而嚎哭。
高蒙回到寝室,除了徐斌斌的铺上没动静,其余四个老哥都开始暗战,两个打呼噜对两个磨牙,还有人身兼磨牙梦话兼跺脚。高蒙想,这帮家伙喝了酒之后,劲头都比平时猛三分。高蒙一躺下,发觉不对,自己铺上多了一个人。
不知道谁睡错了,高蒙强烈鄙视一下,支支胳膊,想起来摸摸谁的铺空着,好去睡。谁知听到徐斌斌声音从耳边响起,“我跟徐少博不是一个妈生的。”
高蒙想想又躺下,不知道说什么,只听徐斌斌又说,“你听过二房吗,我妈就是,一辈子拿不到证的那种。”
“我姨姥姥……,”这话有点问不出口,高蒙经常见在姥姥家见到姨姥姥,只记得姨姥姥是个挺爱打扮得人,其他的事情从没听人说过,“是老大?”
“姨姥姥?”徐斌斌不解的重复。
“就是我表舅徐少博的妈。”高蒙突然觉得他和徐斌斌这样拉上关系听可笑的。
“嗯。”
“你们之间……怎么协调关系。”
“我们住在一起,你说呢?”
“为什么?”高蒙出身普通,爷爷姥爷都是孤儿,因为遇到共产党才吃上饭、识了字,所以他的整个大家庭都是受马列主义新式教育出来的,别说二房,就是女人在家里,也会因为能力出众而享有绝对的领导地位。高蒙没听过谁家会有一个以上的妻子,他以为那只是在封建社会才有的事情,徐斌斌的话委实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钱吧。”
“我现在住在表舅家。”
徐斌斌沉默了好一会,说,“睡吧。”
高蒙晚上没挪窝,跟徐斌斌并排躺到天亮,他不知道徐斌斌是否睡得着,反正自己睡得很不安稳。他想徐斌斌也许是为了证实自己对他友谊讲了本该是秘密的事情,但是他认为,这样的秘密并不会对他们的友谊增加什么帮助,反而让他觉得窥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很不自在。
高蒙想也许该对朋友多信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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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文化节 1
午夜两点,高蒙在打印机里拿出表格,心想,这都是心血啊。回到楼上卧室,把表格和老妈的复习指南并排,别在书桌的工艺笔架上。
高蒙用了两个晚上,详细的制定出一张学习计划书,其间,为了保证自己的计划科学有效(就是少干活多办事),他在网上把几大考研网搜了遍,专找那些所谓成功牛屁王发的“我”是怎么考上研究生的展示帖。再用老妈教她的简易统计方法,给自己成功弄出份这份复习时间表。高蒙相信走得最多的路肯定是最宽的原理,只是看完了这些牛人的帖子之后,有点不是滋味。
这那叫求学阿,根本就是陪着教育制度玩现代八股,连成绩都能量化出来,自己学一年啥进步也不能有,最多变成个高等应试人。总比出国留学好,高蒙想,徐斌斌一看就知道毕业以后准出国,英语都好成那样了,还天天晨读晚背的,像自己这种六级勉强及格的人,真要是考到能申请奖学金的英语成绩,肯定累得吐血。要是考不到,他妈也会把他送出去,如果估计没错误,那时候就是他老妈老爸卖血了。职业认证还不如考研,好歹自己这所全国重点大学,牌子还是雪亮的,研究生的牌子更亮。
“还没睡。”
高蒙听到声音激灵一下,回头,徐少博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用手松着领带,一身深灰色细条纹西装,隐隐的带着户外的寒气。
“回来了,今天挺晚的。”高蒙连忙站起来。
“你的计划表设计的蛮专业。”徐少博探身看了高蒙的表格几眼,称赞的点点头。
“我这是没放枪先叫两声。”高蒙挠挠后脑勺,傻笑。
“别睡太晚啊,我明天去美国,两天后回来,你自己在家要当心,我今天给阿姨打过招呼,以后你宵夜想吃什么给阿姨留个条。”徐少博温和的笑着说。
“好啊,谢谢表舅。”高蒙赶紧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示意自己的感谢。
徐少博随便打量一下高蒙摊在书桌上的东西,出去了。高蒙从乱七八糟的书桌上趴拉出电子石英表,定了时间,9:40PM。明天一上午没课,10:00钟,系学生会开会,议题颇兴奋,如何让今年的文化节推陈出新。
文化节是他们学校盛事,每年春天,学校都会举办为期一个月的各类文娱比赛,重头戏还是歌唱比赛,舞蹈比赛和模特大赛,另外健美操比赛、演讲比赛等也算是比叫热门的活动(当然,桥牌、交谊舞这类比赛也有,参加的人多是系里指派,知道的人更少)。节日吗,办得好不好要看人气,赛场礼堂要有足够的上座率,比赛要绝对公平评审不能起公愤。高潮呢就是在结束的最后两天有连续两个晚上的户外公演,汇报比赛结果。还有一个特色,在公演的时候,公演的地方不仅能看节目,还有大型的游园会。各系都会弄出些摊点卖小吃,或者弄个小帐篷可以玩点射飞镖之类的有奖小游戏。
一年一度的校园文化节的主办权,再经历了数年伤痛失败争夺战后,终于落回到机械系头上。
熬了三年,高蒙从杂役坐到体育部长,其间也是血泪史,暂且不提。对于主办权的竞标也参加了两次,这次能成功,他们这帮学生会干部可是什么招都用上了,拉票拉赞助,本来去年年底就该定下的主办权,校学生会拖到今年开学,才颤颤悠悠的宣布给了机械系。让主办了好几届的化工系,着实闹腾了好几天,据说系领导都出马安抚了。高蒙想好歹自己小官坐到头,咋地也得看着系里风光一把。
学生会长叫李前,也是八班的班长,意气风发的坐在系学生会办公室里,陪着上面派来旁听的领导讲话。其实,活动内容在竞标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他们今天来开会主要是细化分工,外加做一下动员。按照惯例,各年级的各班班长坐一边,辅导员和学生会成员坐一边。
在高蒙所在系的学生会里,一年级的喽罗N名(都用来打杂),二年级的学生每个部里都有两名(能在学生会熬到大二的都是副部长),三年级的学生不用谈都是大干部(部长或会长)。今天的会议比较“高层”,学生会里只有正职和副职参加,高蒙这些大三的学生顶着大位置,工作都是副手们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