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他眼里的担忧迅速退去,换上了满满的喜色。
“我想喝水。”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小心的把我扶好,又忙不迭的端了碗水来。喝了些水,润了润嗓子,总算是舒服多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还说?”他一听我提起,马上换了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
“我今天就是想看看平时你都做些什么,所以跑到厨房里去。结果刚到那里,就看见你晕倒在地上,把我吓得不轻。他们到底是怎么折磨你的,你怎么从来都不告诉我,我真是不该相信你的话。我不管了,明天我们就走!”
见他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我连忙安抚道:“没有你想的这么严重,只是恰好今天热了些,那沈小姐又想学炖鱼汤,所以在厨房待久了,应该只是有点中暑,马上就会好的。”
“有一就有二,谁知道以后她又有什么点子,我们还是走,他们要怪,就怪到我头上好了。”说着竟然站了起来,收拾东西准备打包了。
就在这时,只听隔壁我房间的门“砰”的一声,被人打开了,接着沈大小姐的声音响了起来:“小林子,你想饿死我啊!咦?不在这里。”
看了眼侍冰言,他的脸色不是很好,铁青铁青的。
“师妹,不得无礼。”苏涟衣也来了。
然后这边门上传来“哔哔剥剥”爪子挠抓的声音。
“是球球。”我示意侍冰言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颗硕大的毛毛的脑袋就钻了进来,一下子窜到我的床边,伸出舌头轻舔着我的手掌。
眼看门外的人要进来了,我拿起放在枕边的面具就要戴上。
第21章
苏涟衣跟着球球,恰好看见那日溪边的绝世容颜,正隐到面具之后。只是今日所见,却消瘦了些,苍白的脸色更是引人怜惜。
正要进到屋里,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侍冰言站在门口,摆出了门神的姿势,一副等的就是你的表情,虎视眈眈的看着面前这清秀高雅的男子。
“说,你们到底想怎样?”口气不是一般的冲。
“什么怎样,你这人真是无理!”沈大小姐见有人这么和自己的师兄说话,马上窜了出来,“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等了他这么久都不把饭送来,却原来躲到这里偷懒了。”
“你说什么!”侍冰言脸色一变,一股杀气冲天而起。
“你做什么,想打架?谁怕谁!”说的好听,不过下一刻就躲到她师兄的背后。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只是色厉内荏罢了。
苏涟衣透过缝隙,看了屋里正靠在床头的那人一眼,道:“侍兄不要误会,我们只是久等林公子不至,又四处寻不到他,才来了这里。他……可是有些不适?”
“对,若非你们,他怎会不适。现在看也看过了,你们就让他好好歇息。还有,明日我们就下山,至于苏神医的救命之恩,侍某定不敢忘,若有差遣,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只是请你们以后别再找他就是了。”一口气说完这些,他就急着要关门了。
苏涟衣把手一伸,挡在门口:“苏某不才,好歹也是个大夫,侍兄不如让我进去替他把把脉,或许也能好的快些。”
“不必。”侍冰言现在是一肚子火,急着就要关门。
苏涟衣却不放手,二人便暗使内劲,就借着薄薄的门板拼起了内功。侍冰言毕竟重伤未愈,何况苏涟衣的武功并不在他之下,不消片刻胜负即分。
一股纯正柔和的力道从门上传来,将侍冰言抓着门的手轻轻震开,侍冰言后退了两步,脸色潮红,暗暗调整内息,有些不甘的看着苏涟衣跨进门来,心想若不是自己内力未复,胜负尚不可知。不过这苏神医也是深不可测,等自己好了定要再较量一番。
沈怡容正要跟着进来,却被苏涟衣挡在了门外,道:“你先回去吧,我看过病人就来。”
沈大小姐虽然不满,却也不愿意惹师兄不快,向屋里扫了一眼,就嘟囔着去了。
门边的较量只是一瞬的事情,我自然也不清楚。只是看见苏涟衣轻推那门,侍冰言就向后让了出来,还想着他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既然让人强行而入,侍冰言也不愿再过来,就把木门一关,倚在了门上。
苏涟衣径直坐到床头,伸出两根修长有力的手指,搭在我右手手腕上。只是片刻,就抽回手去,又抬手就要揭我脸上的面具。
侍冰言见了就要冲过来:“你做什么!”
我制止他道:“不妨,苏大夫早知我戴着面具的事情了。”
“是吗?”口气有些酸溜溜的。
苏涟衣又仔细盯着我的脸看了会。被他这么看真的很不好意思,于是我轻轻咳了一声。
他好像是回过神来,又似乎是松了口气,说道:“还好,只是有些中暑了。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我看了眼旁边的侍冰言道:“看见了没?我都说了没事。”
“哼,在他这里出的事,他自然是要推得一干二净。”
知道侍冰言是关心我,所以苏涟衣也不与他争辩。只是忽然又问我:“林公子,你小时候可是受过严重的风寒?”
一听这话,侍冰言也不再顶嘴,只是竖起耳朵静静的听着。
我点点头,道:“不错,我生下几个月大的时候,曾今在雪地里待了一夜。”
“这就是了。你体内阴气郁结,所以身子要比寻常人差些。只是这是痼疾,我也无法根治,不过我有些强身健体的方子,可固本培元,我这便腾抄出来。你按着方子吃些,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那就多谢苏大夫了。”神医开的药方,哪还有假的。
苏涟衣才写好方子,就被一边的侍冰言抢了去,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说要立马熬给我喝。
才想叫他慢些走,抬起头时,就只看见他在远处的背影了。
“今天的事情,真是抱歉。回去我一定会好好教训那个丫头的。”苏涟衣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
“不关沈小姐的事。本来就是我身子差些,我想如果换了别人,就一定不会这样了。”如果因为我的事,又惹得他们师兄妹失和,总是不太好。
“刚才侍兄说你们明日要走?”
“他就是这个性子,请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好端端的怎么会走呢,至少我也要在这里待满一年,这是早就说好了的。”
“你真的不走?其实你若真想走,苏某绝不会拦着你。”
“苏大夫可是觉得我们打搅到你了?”
“不不,苏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原是自由身,如今被困在这里……我当初就不该犹豫,如果直接救了侍兄,也轮不到那个丫头跳出来胡闹。”
“苏大夫言重了,其实是我们强人所难,破了你的规矩,你没有着恼,我已经感到很歉疚了。如今你还替我开方子,医治我的顽疾,是我们欠你许多。”
然后似乎是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们两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你我如此说话,不嫌累吗?”他忽然笑了起来,替我拉好薄毯,站起身来就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边,他回过头来,说道:“我就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以后我不会让那丫头胡来的了。”
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我一边想着,一边替苏涟衣扇着扇子。而他则是一本正经的坐着,手里拿着本医书,好像看的很认真,不过表情就很僵硬了,看得我暗暗好笑。
虽然我是他师妹的小厮,也就相对的成了他的小厮,不过他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至于他这么勉强的“享受”我的服侍,还是出于对我的关心和歉意。
自从那日以后,他就不时的找些由头把我叫到他那里去,就是怕他师妹再想出些什么点子害我倒霉。今天实在是无法可想,就说他看书热得慌,让我来给他扇扇子。沈大小姐自然是满口应承了。
我到了他的书房,总也要装个样子。更何况现在他师妹就坐在另一边,也装模作样的看着一本医书呢。
忽然,苏涟衣抬起头,说道:“师妹,找你的人来了。”
“真的?”沈怡容一下跳了起来,甩下手中的书就向外跑去。
我上前捡起那本可怜的药书,回头问苏涟衣:“是谁来了?你真是厉害,离这么远也听得见。”
他却只是淡淡笑着,也不回我的话。
只一会,沈怡容便回来了,向她师兄道:“姑姑派人来接我,说是闷得慌,要我陪她几日。”
“那你快些去准备吧。”
我却从中听出了些巴不得的味道,他这样一个稳重的人,居然也会用这带着催促的语气说话,真是有趣。
“哦。”沈大小姐嘴上应着,眼光却向我飘来。
苏涟衣见了忙道:“你在那里自然有一堆的人服侍,就不要带上他了。我近日里又忙得很,还是把他留下帮我吧。”
沈大小姐狐疑的瞅了她师兄一眼道:“去姑姑那里我自然不会带上他,师兄你急什么?”
难得的被自己师妹顶了一句,苏涟衣扯了扯嘴角。
只听大小姐又道:“小林子,快去替我收拾东西。”然后她转身出了房门,我丢下扇子和无奈的苏涟衣,也跟了出去。
这位大小姐除了几件衣服之外,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了。待她确认无误之后,我就背上包裹跟着她向门口走去。
走到二进院落,恰好看见倚着门四处张望的侍冰言。见我来了,也不说话,只是黑着脸接过我背上的包裹,就陪着我向外走。
沈大小姐大概是那天被他吓到了,也没说什么,就让他跟着。
到了门口,只见一列队伍整整齐齐的站着。一看就不是一般大户人家的仆从装扮,端的是人壮马嘶,旌旗飘飘,中间还有一抬八人大轿,华丽异常,看着怎么像娶亲似的,夸张啊!
就见最前排站着一个穿着墨绿色锦袍的纤细男子,看模样也有四五十岁了,却是白面无须,微微佝偻着身子,见了我们就笑呵呵的迎了上来,道:“姑娘来了?快,服侍姑娘上轿。”声音尖细,听着很是古怪。
然后队伍里就走出两个侍女,一人扶着沈怡容上了轿子,另一人就接过了侍冰言手中的包裹。
那绿袍男子接着喊:“起轿!”
就见那轿子平平稳稳的向山下去了,可见抬轿的人也不一般。
那轿帘忽然被掀开了,沈大小姐探出头来,向我喊道:“小林子,如果我回来发现师兄少了一根头发,我可不会放过你!”
感到身边的人忽然一动,我死死抱住了侍冰言,好不容易才止住了他前冲的趋势。就见他原本黑着的脸快变成锅底了……
第22章
“那是个公公。”回去的路上,侍冰言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咦?”
“我说那是个太监。”
“哇,传说中的太监?”
看我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侍冰言有些恼了:“这是重点吗?真是,你就没觉得一个太监到这山上来接人,很怪吗?这苏涟衣一定有古怪。”
“古怪?”
“一个宫里的太监,这么大阵丈跑到荒郊野外的来接人,还不怪吗?”
“那又有什么,即便他与宫中有些关系,又与我们何干?”
“你……”他停下来,直视着我的眼睛道,“你也想到了?”
“苏大夫医术超群,却立下如此的规矩。要不是他有很深的背景,那些达官贵人早已经强来了,又怎会乖乖遵从。自来这山上后,我也见过不少的官家,哪个不是对他又惧又敬的,而且越大的官是越怕他。呵呵。”
“你还笑得出来?既如此,我们还是早些走的好。”
“我不会走。”
“为什么?”
“第一,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固执!”
“固执也罢,每个人总会有些自己的坚持。第二,你的毒还没有全好。”
“我下山后再慢慢调养,总是会好的。”
“第三,你不可下山。”我停下脚步,转过头道:“你的来历我从来没有问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权,我也无权过问。只是我听苏大夫说过,这毒来历不一般,你若贸贸然下山,还不知要遇到什么。既然此处无人打扰,安心养病不是很好吗?”
侍冰言愣在了原地。
又是为了我吗?这个傻瓜就不会替自己想想。
“我的事……现在不能告诉你,不过你放心,我下山是绝对安全的。”
“我不信。”
“你一定要相信我。”
“不信。”我一甩头,撇下他走了。
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很喜欢逗他,明知道他不会骗自己的。呵呵,这算不算是自己的一种恶趣味?不经意的,嘴角挂上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是他带自己走出那个深谷,内心深处早把他当作了自己值得依靠的亲人了,所以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轻松自在。耳边听见他的脚步声又跟上来了,心里笑着,脸却又板了起来。
“你一定要相信我啊,真的,我们下山吧。”
“不信。”
……
折磨人的沈大小姐下山了。
现在的我很轻松。没有地板要擦,没有衣服要洗,没有鱼汤要熬,没有……
总是被大小姐圈在后进院子里忙活,直到天黑了才会回前院里。今天总算有机会细看自己住的地方了。
和我们那天来的时候一样,这里的白天依旧是有些嘈杂的。我皱了皱眉,这样的环境可不适合人养病。
转头问身边的侍冰言道:“住了这些天,你有没有认识谁啊?不如替我介绍一下吧。”
他尴尬的张了张嘴,结果只是发出了呵呵的傻笑声。
真是,我这不是白问吗,以他的性子,又怎会无端去与旁人搭讪。平时就一副生人勿近的脸孔,看来我享受的是贵宾级的待遇了。
四处转了一圈,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这里环境优雅,原本是疗养的好地方,可是因为缺乏管理,所以现在效果差了不止一级两级,如果可以像我前世那样进行统一的管理规划,形式就和医院一样,病人家属只需交一点费用,由我们提供一日三餐和其他诸如康复训练之类的护理,也不需要他们再每日上山来,既费时又耽误了自己的事,这样一定会好许多。
只是这毕竟要通过主人家的允许,于是我便带上侍冰言去找苏涟衣商量。
跨入院门,就见球球正惬意的趴在树荫下,张着两条前腿,跟个大老爷们似的。见我来了,忙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