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自相遇时分————无声的镇魂歌

作者:无声的镇魂歌  录入:02-06

Brain马上做出一付可怜像:“你们中国人不是说讲钱伤感情吗?Bay,你怎麽可以这样伤我的心。”他夸张地捂住胸口。这种人不去好莱坞演电影却做什麽建筑师真是太浪费人才了。
“你又不是中国人,何况现在是经济社会。”
“大不了机票钱我出。”
看他很坚决要拉我和他一起做中国之旅的样子,我倒有些犹豫,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就要回去,回到那个爱过恨过哭泣过有很多回忆的地方,有点危险。
“我要考虑一下,考虑好了再告诉你。”


 


躺在床上闭著眼睛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以前的事在眼前一遍又一遍地演电影。都是Brain惹的祸,明明刚考完试累到不行偏偏就是睡不著。索性坐起来盯著台灯发呆,心酸像是会蔓延生长的海藻,渐渐爬满身体的每个角落。
门被推开,我抬头看去,心猛跳了一下。
是他。
“考完试不累吗?这麽晚了还不睡。”他的责备里有些心疼的意味,只是不知道这心疼是给我的还是给透过我的脸看到的那个灵魂。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无聊。
“刚回来?”我侧过脸去不看他。
周正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想摸我的脸,也不知为什麽我躲开了。他愣了一下,沈默了一会,问道:“发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吗?”
“没有。。。”你从来都知道,而我从来就不知道。
“你在躲著我,小北。我以为你已经开始相信我了。”他扳过我的脸,直视我的眼睛。
我们就这样看著对方,很久没有人说话。他一只手松开了,另一只却没有离开我的脸,温柔地抚摸著,暖暖的温度让我想哭。
“告诉我,周正,秦方是个什麽样的人?”什麽样的人使你想要寻找一个替身来延续这段感情。
他的脸色没变,只是拉开了和我的距离,看著远处某一点的眼睛有些迷茫:“他是个很悲伤的人,仿佛生来如此。让人忍不住被他的表情吸引,想要抚平他皱紧的眉头。”他说得很温柔,笑得像是在梦幻中。
“为什麽问这个?”他转头问我,目光里有不解。
“因为我想知道到底我哪一点像他。”我直视他的眼睛,不让他有逃跑的机会。
周正愣住了,然後是无可奈何地苦笑:“你听见Brain和我说的话了。”
“不是故意的。”为什麽他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在无理取闹的孩子。
“你是有些像他,第一眼看见我就觉得你有些像他。可小北是小北,小北有独特的可爱表情,有不饶人的一张嘴,有小北式的幽默,还有,我见过的最甜美的笑容。小北是独一无二的。即使是容貌相同的两个人也是完全独立的个体,何况小北和David的相貌其实相差很多。”
“你当律师的,我说不过你。”有些赌气的话让我觉得有些脸红。
“小北也有自己秘密对不对,比如你挂在脖子上的戒指。”
我惊讶地看他,却被他吻了个正著,明明是柔柔的安抚式的吻却叫我心里越发地不安。我推开他,拉出藏在衣领里的戒指。
“这个戒指,是曾经我最爱的那个人给的,後来他放弃了,不要我了。可我扔不掉这个戒指,一直挂著。我不知道为什麽,就是扔不掉它。”
他抱住我:“没关系的,这种事无关紧要。”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我在他耳边喊著:“如果秦方回来了,你会选择谁?”
周正的身体僵住了,很久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在他身上近乎贪婪地汲取他的温暖来给自己勇气。
“就像我扔不掉这个戒指忘不了那个人,你也没有办法立刻没有犹豫地做出选择。我们都在利用对方来逃避一段永远逃脱不了的感情。。。”
他吻我的头发,说话的声音很低:“别这样绝望,小北。”
有时候做决定是很容易的事,只需要一瞬间。
我坐直了身子,看著他:“最近我会回中国一趟,和Brain一起。我们需要时间理清一些事情。我会回去面对那个人,然後决定扔掉它还是留著。而如果你发现你只是在玩一场替身游戏,我喊停,我退出。”伸手描摹他的脸部轮廓,挺拔的线条却有伤感的形状。
“周正,我喜欢你,所以我不要你在伤害我的同时也伤害你自己。。。”
话还没说完,周正就紧紧地抱住我,紧得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我可以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很有力的声音。
“不管你的决定如何,答应我,你要回来。”
我拍拍他的背,笑了:“我还不想放弃在UCLA念书的机会。”
我用力挣开他的双臂,趁他错愕之际吻上他的唇,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认真地吻他。他也许不属於我,但至少给过我最真实的温柔。
回家,再见
飞机接触地面,降落在S城机场的那一刹那,我找不到词可以形容自己的心情。悲或喜,感动或茫然,下了飞机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回来了。我没告诉任何人我要回来除了小冲,不过他因为要考试所以没来机场接我。
看到满大街都是黄皮肤黑眼睛,Brain兴奋到不行,刚在酒店放下行李就拉我出去陪他一起乱晃。第一站他非要来S城,我不明白,去北京不是更好,京风京韵又巍峨大气,总比这骨子里透著小家子气的所谓国际化大都市来得舒畅。
回到熟悉的城市却意外没有太伤感的情绪,和Brain一起吃的吃玩的玩,我绝对想不到故地重游可以这样让人快乐。我说要去见个老同学,Brain也不跟著,只拿了相机和地图按照我的指点去拍老房子。
又一次走进F大的校园,想到那个曾在这里大笑大哭挥霍青春的洛北,不自觉的微笑,从来都没有後悔,也不会後悔。在校园里转了一圈才打手机给小冲说在校门口的主席像前见,他笑著骂我,这麽爱国,早干吗去了。
过了十分锺他才骑了辆自行车慢悠悠地出现,头发剪得比我以前还短,打死都不愿意穿的皮鞋也擦得很亮。见我“不怀好意”地看他的鞋子,小冲捶了我一拳,还跟以前一样不知轻重打得我直咧嘴。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草坪上,享受午後阳光。小冲看了我很久,然後叹气,也不知道他在感慨什麽。
“回来多久?”他问。
“你怎麽知道我就一定还要回去?”我调侃他,他白了我一眼没说话。
“F大的研究生院怎麽样?”我可没忘他已经是新闻系的研究生了。
“还能怎麽样?说烂不烂,就那样吧。”他有些无奈。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著,以前的同学大都各奔东西了,老王在S城找了份工作没再回他的山沟沟,蛮子支边去了西藏,大家也许都还记得最初的梦想,只是面对现实每个人都很无力。
小冲拍拍屁股站起来,随手也把我拉了起来:“晚饭我请,想吃什麽?”我看著他笑,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大叫:“一食堂的盖浇饭!”,然後像疯子一样大笑起来。
“还有三食堂的红烧小排,我开中国餐馆的阿姨都做不出那个味道。”我马上补充。
小冲推过车子示意我坐上来,说:“那你吃不到了,三食堂拆了。”不免觉得有些遗憾,真怀念为多要几块排骨和食堂师傅磨嘴皮的日子。
我和小冲都喜欢一食堂靠窗的一排位置,常常下课之後夺命狂奔就是为了抢这几张凳子。又一次坐在这里,两个人都觉得很好笑。盖浇饭的味道没变,肉依然少得可怜。
“这次回来我想见他。”我没有说出那个名字。
小冲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後慢腾腾地说:“他还在学校教书,不难找。”他看了我一眼,问:“找他干吗?想算帐晚了点吧。”
“只是有些事情想理清楚,”看他还盯著我,我笑:“放心,我没带刀回来,出不了人命。”
他一脸受不了的表情:“带刀你还上得了飞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老钻死胡同,还想砸墙不成?”
范冲就是范冲,说话的风格到死都变不了。
“他现在怎麽样?”发生了那件事他竟然还能继续呆在学校教书。
“在评副教授吧,人家是老校长的爱将,”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他又说:“你们那事都过去两年多了,他有本事有水平,和领导的关系又不一般,学校里人来了又走谁没事总记著过去的事不放?要不是你逃得太快,搞不好现在又是另一番光景。”
“什麽光景?像他一样,靠否定自己才能生存吗?”我闲闲地说。
小冲摇摇头,笑了:“你啊,还是笨蛋一枚。”
低头吃饭,我不睬他。
“中文系还在文科楼老地方,去哪个办公室能找到他你比我熟。”


 


进了电梯,按下数字7,心跳还是有些不稳起来,电梯门映出我有些紧张的脸,昨晚睡得不太好,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要和他见面的关系。
文艺理论教研室门口有他的名字,旁边的指针指向“在岗”,其实我知道他在,上午打电话已经问过了。今天是留在S城的最後一天,见了他,Brain和我就要出发去苏州。伸手敲门,里面有脚步声,等待的时间像一个世纪那麽长,门开了,我抬起头,看到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认出我,两年前极短的头发现在已经留长到了耳朵。果然,他愣了愣,然後微笑著问:“请问你找谁?”
是啊,他已经不认得我了。
我不说话,只是笑著看他。他的手开始颤抖,眼睛慢慢睁得很大:“是。。。小北吗?”他的声音在颤抖,听著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心一下子像被揪住了似的疼,鼻子有些酸,可我不想哭。
“我回来了,严。。。老师。”
和他面对面坐在学校附近的红茶坊,我看著他的脸,看到忘记身边嘈杂的人声,忘记心里突然之间涌上来的伤感,单纯的看著,他那希腊式的轮廓没有变,还是曾经让我眷恋的线条。
“这几年还好吗?听说你去了美国。”他首先打破沈默。我移开视线,笑得有些自嘲。
“还不错,现在在UCLA念书。”
他似乎是很欣慰地看著我,我不喜欢这像师长一样的眼神。
“你的朋友范冲告诉我的,他还把我狠狠骂了一顿。”严炎苦笑了一下。
小冲为了我去骂严炎?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也想象不出会是怎样的画面。
“不过你现在这样,我也放心了。”严炎极快地看了我一眼,又极快地躲开了眼神。他交握的双手左手无名指上带著一个式样很简单的戒指。见我看他的左手,他犹豫了一下,把手放了下去。
“你。。。结婚了?”心跳突然平缓了下来,就像突然加速时那样毫无征兆。
“嗯,还没有,是订婚戒指。”他别过脸,似乎不想看我脸上的表情,事实上我什麽表情都没有。
“恭喜你。”突然感觉挂在胸口的戒指贴在皮肤上有些凉。
“小北我。。。”他想要解释什麽,我对他摇摇头,两年前我不听你的解释,现在你也不用对我解释什麽,一切已经结束了,你还爱我或是不爱我已经无关紧要,因为我已经找到答案,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我无权干涉。到最後我还是要选择做我自己,我终於知道我可以放手了,所以你做你认为对的事,只要你觉得这样是快乐的、值得的,不必对我说明,也不必寻求我的认同。
站在红茶坊门口,我微笑著和他说再见,最後一次和他拥抱,他抱得很紧,但最终还是要放开。
坐在火车上突然开始想念周正温暖的怀抱,一个我可以安心哭泣的地方。用手机给他发跨国短信,只有两个字:“想你。”
而他的回复是:
“他回来了。”
忘却与记得的旅程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四个简单的汉字,却组成了让人堕入深渊的咒语。飞快地把它从手机上删掉,好像多看一眼就多在心上扎了一根再也拔不出来的长针。
他回来了,是否意味著一场温柔的替身游戏到此结束,是否意味著我在向过去的爱情告别同时也失去了向往的权利,是否意味著我再次输掉了一场情感赌博因为胜算微乎其微?我不知道,心完全乱了,等待别人选择的滋味像是在等待宣判,我讨厌这种感觉。
好像自己被一劈为二,一半和Brain四处旅行,玩著笑著充分享受旅行带来的快乐,另一半却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咬著手指,忐忑,不安,一会儿自暴自弃,一会儿又坚强地像视死如归的战士,完全分离的两种角色几乎要逼疯我。
Brain也不知为何心血来潮非要去我家D城逛一圈不可,我很不情愿回去,又不想坏了他的兴致,其实心里也是想见见妈妈,可又怕她的眼泪,矛盾地很。小城市实在没什麽好逛的,Brain问我要不要回家看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去了。
进了熟悉的院子,听到熟悉的门铃声响起,看到老妈那张惊喜交加的脸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扑进她怀里,泪水流了下来,不光是因为回家了,还有这些日子加在精神上的折磨,我终於找到一个可以宣泄的管道。
老妈擦干了泪水,看到了站在我身後的Brain,她有些惊疑不定地看著我,说:“他是?”看到她脸上开始略显尴尬的神色,我知道老妈误会了,忙说:“Brain是我朋友,也是我在美国的室友。”
老妈还在上下打量著Brain,他有些窘迫地对我耸耸肩,早叫他不要跟我来就是不听,还说要看看Bay的妈妈是不是个典型的东方美女,这下可好,被老妈以为是我带回来的“男朋友”了。我拉过老妈在她耳边轻声说他只是普通朋友,老妈像是松了口气,笑著把我们拉进了家。
“爸呢?”屋里屋外都没看见父亲。
“被你范伯伯叫去打牌了,难得你范伯伯礼拜六不用加班。”
老妈泡了茶就在我身边坐下,默默地看著我,半晌又红了眼睛,摸摸我的脸说:“瘦了,这麽大了还是不会照顾自己。”握住***手,还是那麽温暖。
和老妈絮絮叨叨说了一会,无非是些那边的生活琐事,替老妈擦干了眼泪,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想老看到她在哭。老妈一定要我在家吃晚饭,不太想和父亲见面就犹豫著,可惜Brain率先倒戈想尝尝老妈的手艺,我也不好闲著,进厨房给老妈打打下手。
见到父亲的时候,他先是很惊讶,但马上恢复了平淡无波的面容,说一声回来了,就坐在客厅的灯下看报纸,老习惯还是没变。老妈则显得有些紧张,见父亲这样的反应,看了看我,眼睛又红了。我抱住她的肩,安慰地对她笑笑。
晚饭吃得有些沈闷,然後又理所当然地住了下来。Brain睡我的床,我打地铺。他问我要不要多住两天,我摇摇头,再过一天就走吧,回来看看,知道他们平安,就好。父亲似乎还没有原谅我,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也不知为什麽,原本和Brain说好第二天就走,他硬要再留一天,我问他为什麽,他说理由是秘密,然後对我傻笑。没办法,只能听他的。
我多留一天最高兴的自然是老妈,恨不得把菜场都搬回来,一天时间非把我吃成胖子不可。Brain在一旁偷笑,我对他咬牙切齿,还不是你害的。
接了个神秘的电话後,Brain把我拖出门,说是要我带他参观城市,我心里嘀咕不是参观过了吗,他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对司机说去吴宫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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