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我,可惜我是怎么也笑不出来的。
而我担忧的还有另外一点,“是不是……会把林家的那些事都抖出来?”林霈榆的自尊心强,如果被全世界的
人都知道他的身世秘密,这叫他怎么活下去。
唐漱石浑身一震,摸摸鼻子,幽幽的说,“我、也是刚刚才得知的……想不到,他……我还一直觉得他是大少
爷脾气,现在回想一下,觉得他的行为都是被迫扭曲的。”
喉咙渐渐收紧,紧得发酸发疼,“他还好?他可以见律师,那我能不能化装成律师去见他,就让我见一次……
”捏住我肩膀的力道加强,结果还是放了开。
“你自己都这副德行了,还去干什么,等到警察注意到你,到时候连你也一块被抓进去。现在外头风声鹤唳,
人人惟恐躲不及,你不能去。”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是,万一有什么事,我是不是还有可能见他一面?打赢官司的胜率是多少?我要等
多久……我现在每天都睡不着,一躺下去就看见林霈榆被关在铁牢里,叫我去看他最后一面……我实在想见他
,如果他会判死刑,不如把我一块枪毙了。”
过了好一会也不听他说话,我抬起头,发现唐漱石又气的脸色乍青乍白,憋着满腔的怒气就等我自投落网。
“你们这对混蛋!既然你们都不想活了,我还瞎凑什么热闹,你们真当我妇产科闲的每天磕瓜子!??”他猛
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险些掉下来。“林霈榆还没你混蛋,一开始什么都不肯说,好容易我告诉他你醒了,他
才配合点,现在你又跟我胡闹。你想死是罢?我成全你,我现在立刻麻醉了你给医学院的人做活体解剖!你满
意了?还不快脱衣服!”
他冲过来真的拔我衣服,我连挣扎的念头都没来得及闪过,就被他拨掉了上衣。略微冰凉的手指抚过乳晕爬上
顶端,我恩了一声打了个冷战。
他的手指停留在那里,抬眼说,“车祸时擦伤了一直肿到现在?”
我点点头,拉开那只手。
“是不是现在特别敏感?”他又问,思路完全脱离了主旨。我拉起上衣,一颗颗的扣好。
他似乎也放弃了活体解剖的想法,环胸看着我。
“怎么了?”我被他看得非常不自在。
“我现在跟女人好象不太行了。”他低声说,“对你比较感兴趣。”
“你不是同性恋,女人有的我都没有。”现在不是谈这种事的时候,我闷闷的想。
他哈哈笑了出来,“我是医生,人体构造比你清楚。”
留在这里似乎有危险,我打算敲退堂鼓了,“那以后再想办法罢,我先回去了。”我眼光掠过他桌上的笔记本
电脑,顿时有了个获得信息的办法。
“慢着!”他叫住我,“你知道,现在能救林霈榆的人就是我了。”
我发现他狡诈的笑容,不情愿的承认,“我知道。”
他很高兴我有这层认知,双臂一展,靠进宽大的座椅中。
“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我这个角色在你们的戏码中是吃力不讨好的,现在又遇上林霈榆出了大事,不管我做
什么,结果都是撮合你们这一对儿。”
我预感不妙,等着他继续发表高论。
“可我这个人呢,又太痴情。”他眯着眼,说的脸不红气不喘。
“你想说什么?”我的手已经放在门把上,就等一会夺门而逃。
“怎么报答我?”
原来是想要回报,我本松了口气,只听他说,“你给我。”一颗心又被他钓了起来。我不会傻呼呼的问他‘给
你什么’,听起来象自取其辱。可又非常不愿意将他的意思理解成那样,“林霈榆的事还没完,说这个太早了
。”
“呵,你不答应?”他理理衣着,“那我就不管这事了。”
“那今后就由我去跟律师们沟通。”我冷不丁顶了回去,他有些诧异,很快就恢复从容的表情。
“他们凭什么听你的?他们有的是德国人,有的是西班牙人,美国人你还能对付对付,法律上的专业术语你能
理解?你怎么跟他们交流?请个翻译未必能详尽的了解他说的意思,何况与律师间的对话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事关林霈榆的性命,你玩不起。”他说的很得意,眉头不由得扬了起来,“还有人际关系群,你有认识什么
高官能给你帮助的?有什么门路能打通关系的?就你这种一板一眼的个性谁见了你都得跑。”
我打断他的话,“好了,我知道了!”
他闷头开始笑,“呵呵,你确定你知道了?你的处境不比牢里的那个好嘛。”
我确定自己非常确定,“我确定自己不管作什么决定,到最后就要背上‘傻瓜’的称号,”我已经可以想象到
林霈榆咆哮的样子了,“而我也确信,你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
他愣了愣还是弯着嘴角,“别以为捧我句就能改变我的主意,我的意思你明白,多余的话就不说了,你走罢,
在你下定决心前,我会暂缓‘工作进度’的。”
那天,我真是走的自信满满,然而没走几步就开始担忧他的意图。
结果我第二天又去了他办公室,这家伙竟然舒舒服服的躺在沙发上看杂志,一见我进来只望了眼,继续看书。
“律师团那边怎么样了?”
“还好。”他爱理不理的应了声。
他竟敢在这种时候闹脾气,偏偏这件事上我又不肯随便低头,我自信他有恻隐之心,决不会在重要关头弃朋友
不顾!于是我也不多问,见他不搭话转身就走了。
我在医院附近找到家网吧,打开搜索引擎,输入‘林霈榆’三个字,一个回车,接着出现‘1,862,980’个
符合条件的网页。前几十页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全外文网站,我瞧不明白,耐着性子好容易翻到第八十七页,赫
然出现醒目的中文标题:**影帝夜半纵火
豪宅祖业毁于一旦!
PS:应该还有,可惜邮件里只到这里,接下来的那几段,恐怕凶多吉少……
28
然后看到的让我更加骇然,法医鉴定两具尸体,一具是林家老爷子林祖光,另一具……王骋东!!
警察在夜里十点接到报警,赶去现场时发现火势已经无法控制。十点零七发现有人倒在后院木屋边,经确认…
…林霈榆。我抚着发疼的眼眶继续看下去。据悉,当日晚间有附近居民发现貌似林霈榆的男子站在顶楼并手持
发光的物体。警方初步判断,豪宅内外被汽油浇透,并自顶楼纵下火种……而两具尸体的位置却在底层大厅内
。种种迹象都隐指向林霈榆,我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配合律师,因为这已是百口莫辩的地步了。
……我们都快走到太阳底下了,可最终就真得被暴风雨吹的作鸟兽散吗?恍惚了好些天,我总觉得这日子过的
不真实,身边没人对我大呼小叫指手画脚,外界又纷纷流传着林霈榆即将被行刑的谣言,甚至有人夸大其词,
把他形容如一个混世魔王,在家里在社会上作威作福,还谎称有心理医生证明其严重的心理和人格缺陷。
我手边就摆着成堆的报纸,上面无一不是林霈榆风光时的大头写真照,笑得倨傲,两眼流光溢彩。可我知道那
人不是我的林霈榆,在我身边的林霈榆只会张牙舞爪的乱吼乱叫。他对关心的事务只会用粗暴的态度去诠释,
相反的,那些他不以为然的东西却能应付自如。
我天天追着唐漱石后面跑,就巴望着有机会能和林霈榆见上一面,可是机会总是渺茫的抓不到,不是他故意将
我甩在后头,就是警卫拒绝与律师无关的人物进入。我被硬生生的挡在铁门外,唐漱石也没有进去,手里翻阅
着一份外文资料。他料定我会被拒之门外才笃定的任我追到看守所。有警官见我不安的来回踱步,以为我是哪
里派来的记者,一口回绝我想见面的要求,我说我是他很好的朋友,就想见他一面。那警官上下打量我,从鼻
子里哼了声,‘那种人也有朋友?’我哑然,最后还是沉默的守在门外。
门里是空洞冰冷的水泥钢筋牢笼,我离得他很近,也许只要转个弯就能在另一个门里见到他,可是这里有无数
道墙壁将我挡在门外头。忽然想到我们平静的日子只过了几天,怎么就成了这种境况?我不懂啊,我真的不明
白!老天就这么见不得有人陪着我?我知道,同性的相恋是神的禁忌,就算我们一个个都是触犯天条的罪犯,
难道林老爷子就没错!?他是死有余辜!为什么那么多人还要把林霈榆关起来,我不懂,根本不懂!!
我抓着铁栏朝里头拼命的喊:“林霈榆,你别没出息!你欠我的一辈子也还不清,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记
住!林霈榆!你这个混蛋!!”
我被警察丢了出去,唐漱石气急败坏的跟了出来,见我摔在地上半天不起来也没过来扶我一把,直接跨过我身
体走了。
很快就是一审判决,死缓,无期。照律师的话说,为了获得法官的同情,将身世都剖了出来。林霈榆是乱伦之
子的消息不胫而走,我抛弃了听觉和视觉,坚决不去看那铺天盖地的消息,我只是想知道上诉的情况。终于有
一次,在法庭外我见到瞬间就消失在转角处的林霈榆。
仅仅是转身的一刹那,他的皮肤蜡黄,表情冷静,头发被剃成了平头,双手带着手铐,左右有警卫架着他。唐
漱石把我拦了下来,叫我别添乱,他知道这会儿只要和林霈榆有关的我全听他的,怕横生枝节不敢追过去,可
我想见他快想疯了,就是这么一面,我回到医院后满脑子都是他受尽苦痛的样子,连走路都象踩在棉花上不知
轻重。
死缓无期,我安慰自己,至少比死刑好上太多。一直到天黑的月高星稀,我才发觉自己已经呆了整天了。我刚
要躺下去睡一会,虽然头脑清醒着,可眼皮不听使唤,使劲的往下眼皮压,前几天做梦梦见林霈榆被枪决,我
想扑过去阻止,可突然枪换到了我手上,接着澎的子弹飞出。好些日子没真正睡沉过,可头刚着枕头忽然寂静
的走廊里响着诡异的铃声,是那种所谓和弦的声音。声音停在我病房门口,我脖子一缩拉起被子遮到鼻子处,
没错,我这人别的不信,灵异的事却相信七八分。就听声音遏止,接着就是敲门声,轻敲了两下啪嗒一声,门
被转开了。
“川川,电……话!哎哟!”唐漱石拿着冒着幽幽绿光的手机站在门口,我没来得及住手,枕头已经中的。他
一看我向他丢枕头刚要骂,发现我脸色苍白很不对劲的样子,“喂……怕成这样啊?”
我不客气的抢过电话,喂了声,那头没声音,可我的神经却突然间全数紧绷,握着电话的手直冒汗。看了眼唐
漱石,他不明所以的哼了声,拖把椅子半躺了下去。我小心的试探问,“……林霈……?”
“江川、小川。”那头喊了两声,声音干枯的象磨在地上的沙砾。
灼烧的疼痛勒紧喉咙,眼眶一疼,鼻子也跟着酸了起来,我那些想对他说的话呢?装在脑子里好几百遍想问他
的话呢?一下子全找不找了,空荡荡的光听着那头稳重的呼吸声,就象他贴在我耳边一样,那一刻脑海里真的
什么也没有,良久我不自觉的想,完了。不知道什么完了,我就知道有什么完了,我完了。万一他真的无期徒
刑,我就也去放把火,跟他关一块儿。
“我不想把你牵连进来,你听唐漱石的,别乱来,知道不?”他难得用这种谆谆教诲的语气跟我说话,“前几
天我在里面听见你喊了。几个狱警还当我又欠什么人命,真是的,这时候给我乖点儿。”
我听见他的叹息声,很深很重,他已经被压得快窒息了,那些人还乐此不疲的自以为伸张正义。
“我听,”贪婪着他偶尔的温柔细致,说什么我都听了,可脑子闪过唐漱石的条件,投去一眼,唐漱石了然的
冲我一笑,象是知道了我想些什么。“你现在能打电话了?”我急忙问,是不是代表今后见不着的时候用电话
沟通?
“不……这个不管它,”他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我只有紧贴电话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那个孩子被我藏在**福
利院,我用你的名义将他寄在那儿。他……是王骋东的儿子。你明天一早立刻把他带回来,警察再调查下去连
他也得拖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世上还有另一个林家的子孙,劣迹斑斑的家族史,
昔日的权势今日的唾弃,他舍得落在那孩子身上。
我早该看出来的,粗暴的另一面是不易表露也不懂表达的温柔。
“好,我明天就去。你还好吗?我今天看见你……”
“我很好!”他强调的说着他还算尚可的生活,因为他不会说:你别担心我。有很多话他从没说过,根本说不
出口,可我直到今天才了解到这点。
大概是那头有动静,电话很快被切断,我来不及道别,可就算来得及我也不想同他道别。
我将电话换给唐漱石,他什么也不说,临走了问我句:你有好好考虑过没?
我点头,“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他哼了声,“得了吧你。你会听我的才怪。”
我不出声,他当我还不舒服,以为我惊魂未定,“刚才是不是把你吓破胆了?”
“不是……就是胃不太舒服,这两天太紧张了。”
“反正也住院了,明天就来做一次胃镜,彻底解决问题。”
我说好,听你的。他摇头笑笑就走了。
PS:很多大人都猜着究竟谁是坏人谁是好人,猜着猜着就觉得搞不明白了。西西~~其实不用猜,这里没有一个
彻底的坏人,也不存在任何一个完整的好人,是好是坏,或者结局是好是坏皆是造化。林老头子是得罪到俺了
,因为写他那些劣迹时俺正饿的慌……
不过快完结了,真好……完结就能休息了,最好了^^
29
我领孩子去了,我在唐漱石办公室里留了张‘请假单’就跑去了福利院。我一报个名字,那院长就直谢我慷慨
仁慈,八成是林霈榆为院里捐了一大笔款子。
我见着那孩子,徒然间,象遇见了二十多年前的林霈榆,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草坪上,看着人来人往,看着健
全或残缺的孩子在自己面前走过,又看着领养的家长抱走一个个孩子,依然无动于衷。冷漠,在一个不满十岁
的孩子脸上烙印下的表情,我见到了另一个林霈榆。
我听院长说,这孩子有自闭症,入院以来没说过一句话。孩子很顺从,尽管他只是不足反抗,跟我回到了家。
我腾出了小书房,打算过些日子添置些家具,因为现在拄着拐杖不方便,我只能先把他一直抱在手里的特大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