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南方晏虽是不开心,却还是乖乖的走了过来。
「秋水,若你用对了方法,要留住他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凤隐居中协调,牵起秋水的手,交付到南方晏的手中。「瞧
,就这样牵住他的手,然后再软言软语的说几句好话请他留下。」
秋水听了,迟迟不肯开口。
「我又不是三岁孩童。」南方晏倒是忍不住嘲讽,秋水闻言立即将手抽回,表情更寒。
是你自己搞砸的,怪不了他人——凤隐无声的对着南方晏说道。
「事情到此为止,他想怎么做,我不能左右,也没资格左右。」秋水冷言以对。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南方晏气冲冲问道。
「我没打算求你留下来。」秋水不甘示弱。
看着两人一来一往的争论,凤隐一个头两个大,今日若是当不成和事佬,怎么实现他游山玩水的梦想?这可不成,他得
想个法子。
「既然你们都各自坚持己见,那也没什么好谈的。秋水,你可以走了。」凤隐开口赶人。
秋水紧抿双唇,只能靠着双手摸索环境,一步步走着,好几次撞上了桌缘椅脚,却倔强的忍痛不肯出声。
始终在一旁袖手旁观的南方晏,脸上罩了一层寒霜,阴惨惨的表情令人生畏。
「心疼吗?」直到秋水步出凉亭外,凤隐才悠悠开口。
「你是故意的。」南方晏咬牙切齿。
「那又如何?你们俩闹翻了,又何必在意秋水的死活。」
哎呀!看着秋水被石头绊倒,这一下摔的可不轻。
「你特意把秋水支开,有什么话要说的快说。」
凤隐低声轻笑,这个师弟即使在气头上,脑袋可是一点都不迷糊。
「你的聪明,若是能用在秋水身上就好了。」
「你怎知我没有试过?」
「看你们的关系还停留在似是而非的阶段,就不难推想。依照你的手段,合该是早早就将人手到擒来,而不是像现在这
样居于下风。」
「对他,我办不到。」他希望秋水是真心接纳,而不是因为算计,不得不委屈自己。
「秋水这孩子,只要遇到在意的事,就会不知变通,所以适时的点醒他是很重要的,偏偏他脸皮又薄,你若是选择与他
硬来,只会落得两败俱伤。其实你们要的东西都很简单,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为了秋水,这三年多的日子都能熬过来,
却选在此刻毁了一切,值得吗?」
值得吗?南方晏扪心自问,答案早在心中昭然若揭。
「退一步,你会得到更多。」
「我退一步,换来的是彼此间更远的距离。」苦苦追逐的人向来是他,「既然我的好意秋水不肯领情,那只好用其它的
法子。」
凤隐看着南方晏,哑然失笑。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看来师弟这回栽得可深了。
◇
「为什么我觉得事态变糟了?」
「只是发生一些插曲,没事的。」凤隐笑得心虚。
遇到两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他也在努力的调解。
「你确定?」宣和以怀疑的眼神,表达他的不信任。
「真的。」再给他一些时间。
「可是,这几日南方晏的态度,阴沉的令人发寒。」朝中众人见到他无不退避三舍。
「小俩口吵架,难免的。」
「真有这么简单?」
「是呀。」凤隐干笑,一滴冷汗滑落额际。
这个傻师弟,可别惹出什么事来才好。
◇
「秋公子,相爷有请。」相府的内侍有礼的拦住了秋水。
「在下有要事在身,还请相爷恕罪。」秋水转头便走。
「相爷说了,有事相谈,请秋公子务必要到。」
「若是我不答应呢?」停下脚步,秋水反问。
「若是秋公子坚持的话,相爷也不强求,只是要小的传达一句话。」
「什么话?」
「不来则无转寰余地。」
秋水听在耳里,内心不免震撼。
「好,我随你去。」
留下小喜守候,秋水立即随同内侍进了相府。
一路上内心忐忑,让他想起三年多前,也曾遇过类似之事。
还记得那时,南方晏见到了他的身子,然后呢?
难堪的回忆袭卷而来,这一次,南方晏又想做什么?
「我以为你不会来。」南方晏身形慵懒,坐在太师椅上单手支颊,斜睨着秋水。
「有什么话要说?」不熟悉的环境,让秋水十分紧张。
「还记得三年前的约定吗?」
秋水噤声。
「现在,我来取回我该得的报酬。」南方晏的笑容毫无温度。「你可以拒绝,但是在你走出这个大门后,我保证你会亲
眼见到这个皇朝的毁灭。对了,我忘了你的双眼看不见,抱歉。」
这个南方晏,不是他所认识的温柔的南方晏。
秋水想不顾一切转身就逃,双脚却无法移动半步。
「如何,决定了吗?不走,就代表可以开始啰?」他衷心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这一次,不会让你有反悔的机会。」
冰冷的笑容,是秋水无法见到的残酷。
「既然你不是第一次,那应该知道怎么做吧?自己脱掉上衣。」
秋水闻言,双手紧握成拳。
「不动?是期盼我来帮你吗?」南方晏讽刺的语气,听来格外刺耳。
「我做了,你是否会留下?」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到现在,秋水内心在乎的人还是宣和,教他情何以堪。
很好,秋水伤他多深多痛,他就要秋水付出加倍的代价。
他爱秋水,不代表秋水就能辜负他。
「如何?愿意脱了吗?」
秋水深深吸了一口气,即使指尖抖得再厉害,还是褪下外袍,解开腰带,然后只剩白色湘绣内里。
「怎么突然停下,是怕羞吗?」
秋水听了,牙一咬,褪下内里,未着片缕的站在南方晏面前。
「这样够了吗?」他从未想过南方晏竟会逼他至此,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告诉我,你喜欢宣和碰你哪里?」
「我说过,我和宣和之间是清白的。」他只把宣和当作兄长看待。
「说谎。」南方晏表情阴鸷。
「信不信由你。」
「要我相信很简单,来,证明你的清白。」
「什么意思?」秋水背脊寒毛耸立。
「不懂吗?」南方晏嘴角微扬,走近秋水,递了个东西到他手上。
「这是什么?」秋水接下后,摸索着手中的东西,而后脸色煞白。
「一个有趣的东西,我向公公们借来用用。」听说这玩意儿还挺受欢迎的。
「欺人太甚!」他不敢相信南方晏竟会这样待他。
「你太大惊小怪,只是个木制男形,没必要如此讶异。」
听着南方晏讪笑的语气,秋水一时语塞。
原来,自己还是逃不过人贱命也贱的命运。
脑海中浮现着在青楼的过往,那时,老鸨也是像这样逼他们这群孩子,以最卑微的姿态学会招呼客人。
男形算什么?青楼内花样更多,更整治人的道具都有,自己不也是熬了过来,现下又有什么好在意。
「你要我怎么做?」
看着秋水由怒转为平静,甚至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南方晏没来由的不开心。
「需要我教你吗?」他很乐意。
秋水拿起男形,狠狠的往自己身体里送,细细的血丝,沿着大腿蜿蜒而下,血腥味充斥室内,令人感到刺鼻。
秋水蹙紧双眉,忍着痛,缓慢的抽送起来。
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身子承受不了突来的剧痛,激烈的颤抖起来。
「够了!」南方晏冲上前一把抢下,将木制男形扔得老远。
秋水连退数步,脆弱的身子摇摇欲坠,流淌一地的鲜血,令人触目惊心。
「相爷,这样的报酬,你还满意吗?」秋水一脸惨白。
他毫无尊严的做到如此,也该够了吧?
「怎么可能满意!」南方晏抱起秋水,放到床上。
「说的……也是。」心一凛,秋水再无任何期盼。
痛到蜷缩着身子,秋永默默等候更无情的对待。
不要有半分怜惜,用力的撕裂他,这样一来,他就能对南方晏死心。
「腿张开。」南方晏居高临下,宛如帝王般尊贵。
「这么迫不急待?」秋水嘴巴虽硬,却还是依言张开。
过了今天,他与南方晏再无纠葛。
早该是这样的结局,不是吗?这份不应萌生的情感,就让它狠狠断绝,痛得彻底,如此一来,就不会再存有不切实际的
幻想。
「啊!」冰凉的手指缓缓插入甬道,扯到方才造成的伤口,秋水因剧烈的疼痛,忍不住痛呼出声。
「痛吗?」再忍一下就好。
秋水倔强的摇头,突然闻到空气中传来的药草味道。
「你在做什么?」秋水心头茫然一片。
「帮你上药。」
「为什么?」不是该继续接下来的情事吗?
「还问为什么?你受伤了,不是吗?」秋水的伤势比他想象中的严重。
「这不是你想得到的结果吗?」
南方晏闻言,动作一顿。「我想要的,你从来都不肯给。」即使他苦苦追求,却仍是一无所有。
「你要的,我给不起。」所以别用这么落寞的语气,来动摇他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
「原本让你过来,是想出口气,好好羞辱你一番,不过你老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他以为秋水会低声下气的求饶,没想到竟大错特错。
在看到秋水毫不留情的对待自己时,他吓得心神欲裂,忘了原先的目的。
没有一个男人有办法接受心爱的人糟踏自己,即使之前才气得半死也是一样。
「虽然撂下狠话,但每次先反悔的,好像都是我。」他就是拿秋水没辙。
秋水听着,心头一酸,洒落遍地情伤。
「你说,我是不是个麻烦?」南方晏看秋水紧咬下唇,自嘲而笑。
「不说话是表示肯定的意思吗?」将药放回桌上,南方晏顺手抄起一把薄刃,递给秋水。
「给你一个机会,这刀下去,便可解决所有问题。」反正他也活腻了,能死在心爱的人手中,未尝不是件幸福的事。
秋水握刀的手,始终抖个不停。
「不行,我办不到。」
「很简单的,就像这样。」
南方晏捉住秋水的手腕,往心尖的地方毫不犹豫的划了一刀。
「感觉到刀刃割过皮肉吗?待会儿你只需往前一送,记得用力些,别让我拖了太久才死,那很痛的。」
「不要。」别逼他下手。
「你不杀了我,只会害了你与宣和,我会为了你做出什么傻事,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趁现在阻止他吧。
想起至今所发生的一切,秋水紧紧握着刀柄,将刀尖朝向了南方晏的心口。
「好。」只要死亡,便可解决所有。
「这是你心甘情愿答应我的第一件事吧?」南方晏笑得灿烂,完全不像即将赴死之人。
「你闭上眼。」
「嗯。」南方晏颔首。
秋水深吸口气,毫不迟疑的出手,只是刀尖对准的方向竟是自己。
既然南方晏要的是他,而他的存在又会拖累到宣和,那么最快、最直接的解决方法,便是让他消失在这个世上,只要他
一死,所有的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纠结的情感,他再也负荷不了,煎熬的内心,他又何曾好受过。
想起南方晏对他的好,秋水眼眶蓦然一热。
这个人无条件的对他付出,只求换他点头说一句好,凭他的低贱出身,何德何能?
说穿了,故作清高的人的确是自己,脱离了青楼跟在宣和身边做事,就忘了自己骨子里,其实是个流浪街头、被卖到风
月场所的孤儿。
乌鸦飞上了枝头还是乌鸦,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怯懦的个性让他选择掩耳遮眼,能藏多久就藏多久,只要自己不说,只要南方晏离他远点,便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过去,
他那污秽不堪的过去。
只不过南方晏的步步相逼、坦诚以对,是他始料未及,他以为躲得了、闪得开,到了最后却依然逃不掉。
他不愿意再次面对的过往,总有一天会曝光在众人底下,到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他更怕的是面对南方晏的鄙视眼光,若真有那一天的到来,那他宁可现在就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种心情,南方晏永远也不会懂,就如同他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狠狠将他推开、排拒在千里之外。
不用多想,这一刀下去便是结束,这样就足够了。
秋水安详的笑着,迎接死亡的到来。
第六章
预期的疼痛未到,秋水满心疑惑之际,闻到空气中传来浓厚的血腥味,他心一惊,连忙放开手,该不会是……
「你的心思太好猜了,秋水,你是个将心底的想法都写在脸上的人。」南方晏牙一咬,将嵌入掌心的匕首拔出,只差那
么几寸,左手就要废了。
秋水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听着南方晏压抑的闷痛声,原本波澜不兴的内心,竟泛起一丝酸涩。
「既然都猜到了,为何要阻止我?」即使试着想镇静下来,秋水却仍是抖着声调。
「为何不?」南方晏反问,随手撕下衣袖,包扎着伤处,「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的看你在我眼下自尽,而不出手阻止吗?
」
「这是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法。」
「错,大错特错。」浓稠的血浸湿了锦布,却仍没有停止的迹象,南方晏干脆脱下外袍,将手掌裹了一圈又一圈。
秋水眼虽盲,耳力却是不弱,听着南方晏的一举一动,内心更觉疼痛。
为什么南方晏可以为他做到这种程度?他怎么会傻到空手挡刀刃呢?
「我说过你可以取走我的命,但这并不代表我容许你自尽。」
看着包扎成歪七扭八的左手,南方晏苦中作乐的摇头低笑。
算了,至少先止住血,后续的处理等会儿再说。
「为什么是我?」
血的味道太腥,刺痛着他的嗅觉,渐渐有些分不清南方晏在执着什么,而他又在坚持什么。
脑海里的画面突然像是雾里情境一般,变得模糊不真切,那些他所在意的过往,一丝一丝被抽离、淡去,最终成了一片
空白。
「我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但任凭我绞尽脑汁也得不到解答,于是只能告诉自己,也许是鬼迷心窍,也许是命中注定
,总之遇到你,我只能乖乖认栽,对你,我从没想过放弃二字。」看着秋水动摇的神情,南方晏乘胜追击,继续说道:
「因为我知道若是守在原地不前,永远也得不到我想要的。」依照秋水被动的个性,两人只会愈来愈远,而后终归殊途
。
「南方晏……」
秋水心中纵有百般不解,但是他累了,累到再也不想逃,不想惶惶然的过日子,如果他什么都不想的点头答应,是不是
会比较好过一些?
「你衣食不缺,淡泊名利,即使不稀罕我的权势,那也无妨。」
「我到底哪里好,一定非我不可?」喃喃自语的问句,秋水并不期盼南方晏给他一个回答。
「我到底哪里差,你非拒绝我不可?」自暴自弃的叹息,南方晏回得很不是滋味。
秋水闻言一愣,若不是时机不对,真想踢南方晏一脚。
「你是男子,而我也是男子。」
「我知道。」
「男子与男子在一起是不对的。」
「我也知道。」
「那你又为何……」
「爱上了,我也没办法。」如果可以轻易断了念头,他干嘛找罪受。
「你是皇朝右相啊!」两人身分差距悬殊。
「那又如何?」
「你有断袖之癖这件事若传出去,很难听。」
「我不在乎,况且没人敢在我背后嚼舌根。」
「你!」到底打哪儿来的自信。
「若是你在乎的话,那我低调行事,绝不让外人知情。」南方晏信誓旦旦的保证。
「我不是这个意思,南方晏,情感不是儿戏,就算我现在答应了你的要求,那也不代表我会对你产生丝毫情感,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