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宁愿我被骗一辈子,不要让我知道真相,那才是最完美的人生。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谜团,就像斯芬克斯之谜最终也被破解了一样,人类求知欲和求生欲会源源不断地追求真相
,直至揭开神秘地面纱。
我走在楚南后面,低声询问:“你把我老家地址给唐小曼是什么意思?”
楚南牵着我的手坐回车上,才不慌不忙地回答:“我和唐小曼交易的筹码。”
“嗯?”那地儿可没有金银珠宝。
楚南反动引擎,在后视镜里看我一眼:“莲姨是唐小曼母亲。”
“不是说在十六年前失踪了吗?”太不可思议了。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刚好又是唐小曼的弱点。”
我望着车顶无语凝噎。
半响,我回头对楚南说:“等过年我们回山上去住几天,我要去祭拜我阿爹,顺便再把榛榛接下来。”
“好。”楚南说:“不过榛榛我已经叫人把他接下来了,应该晚上一点就能到。”
我狰狞:“你用得着这么高效率吗!”
车子绕上高速路,楚南才从容不迫回复我的滔天怒火:“我的下一步计划是把你父母给拿下。”
楚南此话说得是那个气势磅礴,掷地有声,大有不到南山不回头的决心。
我揶揄:“那么楚先生,能否请你告诉我,你准备怎么说服我家中的两位女王呢?难不成你把榛榛抱去给她们说,‘嘿
,这就是你们的念叨的乖孙,温杨的所有权归我了。’”说罢,我瞅着楚南是个什么表情,不过显然失败了,万年冰山
脸,还是不会雪崩的那种。
良久,楚南突然说:“你爸是不是不反对?”
果然是千年老妖怪,一下子就找到了突破口。“嗯。”
楚南伸手拉过我脑袋,在额头上啃一口,“放心好了,我会给你想要的。”
“好好开车!”我心底悸动,不过表面疾言厉色,一巴掌招呼在他大腿上。“以前看过一新闻,说高速路上贴了一张比
基尼女的广告,导致了该段路车祸率大大增加。究其原因,还不是某些人满脑子花花肠子惹的祸。”
楚南闷笑:“你比那比基尼女更有魅力!”
“……”
第三十三章:喝咖啡
下午薄暮时分,榛榛小朋友安全抵达家门口,撒开两脚丫子就往楚南怀里钻:“叔叔,你终于来接我了,榛榛好想好想
你,你看,白头发都想出来了。”
我望天,回想我三岁多的时候在干嘛,貌似发生概率比较多的是滚水田里喝泥巴水来着,然后回家被我阿爹狠着劲拿巴
掌抚摸我的肉墩子,并且伴随着邻居小鬼头们的嘲笑声。
由此可证,我果然是不受待见的人。
我转身回屋,准备自怜一下受伤的心灵,小圆脸榛榛刹那间转变风向,一把抱住我大腿:“哥哥,我也好想好想你,你
有没有想榛榛啊?”小圆脸眼睛也圆溜溜的,颤抖着弯弯的睫毛楚楚可怜。
我很有爱心地顺了顺小孩儿的软毛,毫不犹豫地说:“倍儿想,想得白头发都出来了。”
小圆脸顿时心花怒放,往我腿上蹭蹭见面礼,随后蹦蹦跳跳地钻屋里去,传承了自来熟的传统美德。“好漂亮的房子,
比我在电视上看到的还要漂亮!啊!电视!我要看奥特曼!”
我回过头望着楚南,无声告诉他:“看吧,这小孩儿极品!我们完全无需忧心其心理素质来着,大有长江后浪推前浪的
潜质。”
楚南笑了笑,走下阶梯对接送人吩咐了一点事情,然后上来抱住我:“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我是给抑郁到了,你说我老家山上那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怎么就培养出了这么一个望尘莫及的彪悍人士
,这让我极度自惭形愧。”
楚南闷笑,在我耳边吻了吻:“确实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把你养了十二年后扔给我。”
我狞笑:“我十二岁那年你是怎么欺负我?”
楚南呆愣几秒,貌似领悟到了自己搬石头砸到自己脚了,懊悔地叹了叹气,“年少轻狂嘛,不懂得怎么表达自己喜欢的
心情,难免会做出一些幼稚的事情,这是可以原谅的。”
我绞尽脑计也没琢磨出值得原谅的地方,我声泪俱下地控诉:“你首先是耻笑我是乡巴佬,不定期打我,然后其他人也
跟着欺负我,你还让我掉了一颗大门牙,威胁我不准和别人出去玩!罪行罄竹难书,罪无可恕!”
楚南推开我盯着我笑嘻嘻的脸很无奈,再次重重地叹气:“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至少这么多年来,那段日子在你记忆里
,我是主角!”
我莞尔:“来句煽情的,你永远是我男主角,唯一的那种!”
楚南和我额头以及鼻尖相贴:“以后咱们演轻喜剧,怎么样?”
“求之不得。”
为了迎接榛榛这个小祖宗,我提前下班就奔了过来候着,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我推了推楚南,“我去换衣服做饭,你
把榛榛的房间收拾好没有,没收拾好继续收拾去,如果你不想他蹭着我们那床睡觉的话。”
“我叫人把书房旁边那间屋子给收拾出来了,先让榛榛在家里住几天,然后再送你妈那里去。”楚南放开我,拎着我手
往屋子里走去。
我在后面戏谑:“很有家庭主夫的潜质,我看你以后专职得了。”
楚南踉跄两步,淡定地甩开我手,随即沉默地奔上楼去,连榛榛在一边深情呼唤也置之不理。我着下巴奸笑,楚南同志
,您老也有今天!
可惜奸笑这个动作还没有进入完成时态,电话铃声大作,拿出来一看,陌生来电。
“你好,请问你哪位?”
“我找温杨。”中年男人的声音。
“我就是。”
“我是楚建业,可以单独约你出来谈谈吗?”楚建业在电话里的声音完全相悖于现实中的圆润,显得憨涩难听。听他如
此一说,让我颇为吃惊,这场风雨来得也特猛烈了!
我抬头望了望楼上虚掩的房门,推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是点头答应:“现在吗?”
“我现在在XX咖啡馆。”
我错愕,我原本以为会是茶楼之类的地方,没想到楚建业还如此前卫。
“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我上楼打开房门,只见楚南正摆着大字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我们伟大的楚南先生,我可以采访您一下吗?”我走到他跟前弯腰慈祥地看着他,顺带眨巴着眼睛装善良。
“死机状态,找不到服务器。”楚南神情目然。
我被呛住了,楚南这受挫的表情真是很明显啊,让我在满足与愧疚中煎熬。
我惦念半响,还是决定先让他反省反省,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我要出去见个重要人士,晚饭你自己解决啊,当然,如果胆敢不服从命令,小心我回来大刑伺候。”
楚南无意识地点头。
我悲哀地注视了楚南两眼,捞了件大衣披上下楼去也。临走时吩咐家里走在时代最尖端的弄潮儿:“榛榛小朋友,看完
这集动画片记得去扭着你叔叔叫他带你出去吃饭。”
“Yes,sir,madam!”小圆脸站起身来行了个大礼!
我腿上几个踉跄,差点倒地不起。等我恢复过来,榛榛小朋友已经神情安详地看着小羊与狼的故事,嘴上同时还蹦跶着
“画个圈圈诅咒你”。我全身抖得厉害,脑海里撺掇着“前浪死在沙滩上”这句金科玉律,诚不欺我。
在咖啡馆里,乍一见楚建业,我心里不自觉冒出这么一句话:“您老今天早上踩着电线了?”
究其原因,乃是楚建业平时梳得一丝不苟连一根反抗分子都会镇压的头发,今日像是被猫抓过一样,颇有蓬头老人喝咖
啡的意境,实在是蔚为壮观。
不过信奉尊敬长辈这一原则,我信步走过去,礼貌地说:“楚伯伯。”
楚建业回转过隔着玻璃窗望着外面车水马龙发呆的动作,站起身同我热情握手,尔后相继坐下。我同他喝过几次茶,但
还是第一次受如此礼遇,真是让我感慨万千。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是一条真理。
第三十四章:喝咖啡(二)
“不知楚伯伯找我有什么事吗?”我问服务员要了一杯南山,回过头细心询问一直盯着我面部表情不放的楚建业,尽管
我心里差不多也知道他的目的。
楚建业像是被抓奸当场,脸色潮红,带着一丝窘迫,两只保养不错的双手放在桌沿交叉摩挲几下,才讪讪地说:“小…
…小杨,我就是想约你出来问……问问……”
我瞅着楚建业十指纠结得厉害,实在是惨不忍睹,就接腔说:“您想问我和楚南的事?”
楚建业皱着鱼尾纹使劲点头,就差老泪纵横了。
“想必楚伯伯也知道了,我和楚南最近是住在一起,并且还有长久打算。”我坐直身体望着楚建业,不卑不亢地回答。
楚建业大概在心里千回百转,沉默良久,喝了几口咖啡,无规律眺望窗外数次,姗姗回答:“我儿子和我关系不好,闹
了这么多年谁也没有真正赢过谁。……作为他父亲,我知道我儿子聪明,有忍力劲,是个干大事的人,将来也一定比他
老子混的好。但是,如果扯上一些偏离主道的东西,再有前途也会毁于一旦。”
我端起服务员送来的咖啡轻酌一口,淡淡地说:“楚伯伯大概也知道,我和楚南在一起,对他肯定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更何况,我也是把我的前途押上去了的。”
楚建业一愣,耳边的鬓发抖抖,些微尴尬地说:“当然,小杨青年有为,肯定是前途无量,定是不像我们这种小户人家
这样小家子气。……但是我儿子已经满过三十五岁,没有那个资本去折腾……”
“容我大胆猜测,您老的意思是说,我们两人年龄上不般配,而不是我们性别上的问题?”我及时揪住话题,顺着杆子
往上爬。“那您老完全不用担心,我喜欢您儿子可比他喜欢我更多上几分,只要他不说放弃,我绝对不会当逃兵。”
“可是……”楚建业嘴唇颤抖,仿佛有千百个理由,不知从那个说起。
“不知楚伯伯担心的是什么?”
楚建业复又垂头思索,随后猛地抬头,宛若凝聚了全身内力倾盆而出:“楚南以前有过一个处了十五年的恋人,你何必
插足于他们之间,”楚建业好像又领悟到自己语气的冲动,继而放缓速度:“小杨是百里挑一的青年才俊,想找比我儿
优秀的人轻而易举,何必为了一个念着旧情不放的男人不撒手呢?”
这话说得我更不是滋味了。
我深呼吸,再深呼吸,把淡定两字游走七经八脉冲破任督二脉,尔后气定神色地说:“楚伯伯,不知您对您儿子的期望
是什么呢?如果说您是希望您儿子将来的日子过得好,我想以我的条件作为他的终身伴侣,绝对是上佳之选。……我不
在乎他曾经的过往,我要的是他以后的岁月,将会是我们两人书写。
如果说您是希望他能为您找个儿媳妇传宗接代,那么想必您心里也清楚,希望渺茫。如果说我两个都没猜对,那么还请
楚伯伯指教一下,为何如此反对我们?”
楚建业脸色潮红,颇有动怒之相,但完全没有前几次我们单独见面时的气焰嚣张,当众指着我破口大骂的行径。我的心
里再一次抽痛,难道说你曾经那么反对我们,就是因为我们门不当户不对?
我见楚建业哽咽,没有放过他,继续趁热打铁:“前几天报纸上的报道楚伯伯一定看了吧?本来我大舅的意思是彻查到
底的,不过我一想楚伯伯的为人,立马把我大舅的想法给打消了。我想啊,您为官多年,又是楚南的父亲,怎么会做出
这种事情呢,对吧?
更何况,能把三年前定案的事情翻出来,一定是走了一些不太正当的路子。如果一查,那还不得牵涉一堆无辜的人出来
啊,那多么不好,太影响廉政建设了。楚伯伯,您说呢?”
楚建业一双眼睛睁得老大,额头青筋颤抖,全身都带着不可置信和震惊,良久才平息下来,随后无奈叹气:“当年的事
情,确实是我不对……”
我打住:“当年的事情我们心知肚明。现在我好好活着,所以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以后也不会再追究。但是如果我
有什么意外的话,我想一定就不会这么简单了。”对于车祸我还是有点心有余悸。好不容易和楚南走到这一步,实在是
不想有任何差错。就像楚南说的,让我们过几天安生日子吧。
我的警告并没有让楚建业动容,反倒让他平静下来。少顷,楚建业低头无意识般的搅动着咖啡,声音艰涩:“我原本还
有一个大儿子,可惜当年在回城的时候丢失了,所以我寄托了很多期望在楚南身上。其实我挺喜欢张卓那个孩子,如果
他是女孩子该有多好,他们孩子早就能打酱油了,那么现在我们一家人也就不会这么支离破碎了。”
我抿嘴沉默不语。当年楚建业在知道我和楚南的事情以前,确实对我很好,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可是,上天的安排总
是带着戏剧化,也就造就了阴差阳错。
楚建业继续说:“三年前,我以为楚南终于想通了,冲动之下做出了错事,撞死了张卓,还连累了无辜的你。……我年
轻的时候做错过很多事,对不起很多人,但唯独这件事我后悔了。我在这里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希望你以后能真心对待
我儿子。……他这么多年,也活得辛苦……”
“我会好好对他。”我抬头望着楚建业眼睛,真诚地说。
楚建业缓缓点头。
“回去吧。”说罢楚建业掏出钱包招服务员结账。
我无意间瞥见他的钱包里放有一张半身像的黑白照片,可惜好像是文物级别的,加上距离的原因,模糊不清,只觉得眼
熟。我好奇心一起,嘴巴就遵从意志问了出口:“您钱包里放着楚南妈妈的照片?”
楚建业一愣,随后摇了摇头:“这是早些年知青下乡的时候认识的一个老朋友。”
我痞子性子一上来,张口就问:“您初恋?”
楚建业错愕,随后又无奈笑笑:“也算是。”
“您所说的大儿子,也是那时候出生的?”我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个年代,但那个年代留下的伤疤却波及了几代人。
早些年我阿爹喝酒时也偶有提起过,也从书本上领略过那段光景的苍凉。
那个年代,因为要回城,被扔在乡下的孩子,何其之多。而很多女青年,也被残忍地扼杀在那个荒凉的地方,一辈子庸
庸碌碌,很是凄凉。当年我母亲就是其中一个,因为我爷爷当年是村长,看上了下乡的母亲,强行娶为儿媳妇。可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