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天——月朗风清

这句话当然也没有真的说出来，说也无用，燕云暮不会懂，而他毫无解释的打算。

也许心还是很冷，可是燕云暮的怀抱却真的很温暖，结实的臂膀居然出乎意料地让他觉得安心，两人对视了很久，杨晴

照终于低头，放松地窝在对方怀里，让他的身体慢慢温暖着自己。

无论如何，他没有和自己过不去的习惯，尤其是在对方又摆出这样一副刻意讨好的姿态的时候。

燕云暮微笑起来，愉快地道：“或者你可以告诉我一些你以前的事？”杨晴照淡淡道：“没什么好说的，出身经历，你

们应该都有听到过。”燕云暮点头赞同：“确实！我只是有些怀疑而已。”杨晴照不答。

燕云暮放在他背后的手忽然滑入他腿间，拨弄了一下他静静伏着的性器，戏谑地道：“或者先告诉我，这个是怎么回事

？”杨晴照咬牙，狠狠扯开他手，冷冷道：“什么怎么回事？”

燕云暮毫不介意他的冷漠，道：“你这里还是粉色的，颜色很嫩。”杨晴照抬眼，目中终于出现怒火：“关你什么事？

”

燕云暮慢悠悠地道：“我只是听说离京之前，你一直游戏花丛，是京城里有名的浪荡子，可是你这里的模样，我猜不单

该是处子，只怕自己都没做过几次！那么以前的传闻，要么，是传闻不实，要么，就是你故意的。你我都知道哪个答案

是真的。”

杨晴照不答，挣脱他的怀抱，背转了身睡觉。燕云暮叹息，挨上来自背后抱住他，咬着他耳朵说道：“傻瓜，睡我怀里

多暖和？”

无可否认他是个好情人，前提是，他的确是自己情人的情况下。而如今的状况，就算他对杨晴照再好，杨晴照显然也不

会太高兴，但无论如何，总比沦为阶下囚、任人凌辱打骂的好，所以他也就默认接受了对方的照顾。

堡里众人待他都极是恭敬，便连那日亲眼见到他被燕云暮强暴的人也一样，没人敢在他面前露出一丝轻蔑模样。所有人

心里都清楚，燕云暮和他怎样，那是他们两人间的事，和别人无关，若是因此就看轻了杨晴照，招惹了他，以燕云暮如

今对他的宠爱，绝不会手下容情。

就在这个时候，杨晴照知道了另一个好消息，让他提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原来就在他被抓走的第二日，狄惊澜便命人围住宁煌城，要求交换俘虏，换他回去。但里面人等当然不知道杨晴照的去

向，后来多罗和燕云碧总算回去，可是他们自然也交不出人来。

燕云碧不愿将天鹰堡牵扯其中，便道当夜他自己逃走了。但人既不曾回去，狄惊澜自是不信，激怒之下，竟每日坑杀千

名古兰俘虏，连杀了三日方罢，随后双方修整了一段时日，这段日子激战又起，伤亡都已不小。

这消息不好不坏，杨晴照却大松了一口气。原本他毫不抵抗地被燕云暮兄弟带走时，旁边士兵众多，必有人注意到此事

，若是狄惊澜要趁机大做文章，事情便会十分棘手，但如今狄惊澜既然要拿古兰俘虏换他，那么便是将他按照被俘来处

理，而不是像他原先担心的那样，趁机诬陷他投敌，狠狠参上杨家一本。

在心头放了许久的顾虑一去，他索性安安心心地在天鹰堡里住了下来。如果不算自己这被迫的身份，这里的日子还是非

常惬意的，燕云暮并没再侵犯过他，就算抚慰他时，也必先得了他首肯才放手进行，当然他不认为对方会无限期地等待

下去，但在燕云暮的耐心耗光之前，他可以先住着。

疲惫不堪而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了太久，偶尔放纵一下，不算罪过罢？

就在这奇异而出乎意料的祥和宁静之中，杨晴照在天鹰堡里度过了将近一月，而这时，他甚至已习惯了这里轻松而随意

的生活。

但平静终究不可能无限期地持续下去。这一日天鹰堡里来了三人，准确地说，是一名大汉带着两名随从。

那人三十余岁年纪，相貌威严，衣饰并不特别华贵，举手投足却大有气势，杨晴照一眼即知，这人必是大贵之人，故意

乔装打扮了来的。

果然那人一开口便道：“丹奴佐真，拜上燕堡主！”

佐真，丹奴三皇子！

燕云暮拱手还礼：“三皇子客气，请坐。”

佐真一笑坐了。

杨晴照心中怦怦乱跳，暗想，以他身份，亦非燕云暮好友，到此只怕多半和家国之争有关。

燕云暮道：“小照，你先回房。”佐真所为何来，他心里一样有数，是以要先支开杨晴照。

杨晴照心想我正要听个明白，你却要我走开？但燕云暮既是要他走，不走也是不成，心念一转，淡淡道：“走就走，我

知道你们要谈什么，不过是要联手攻我龙华罢了。”八九不离十，索性一言道出，看他们认是不认。

佐真果然一惊，目光如电，看向杨晴照，沈声道：“燕堡主，这位是……”

燕云暮道：“是内子，他向来任性，让三皇子见笑了。”不理佐真惊愕，拉着杨晴照在身边坐下道：“罢，反正你这鬼

灵精的也知道了，坐下一起听听罢！”

这一声内子，燕云暮说得毫不羞郝，杨晴照虽然不悦，但这时正事要紧，也就不和他争辩，先坐下认认真真地旁听起来

。

佐真微一错愕，便也坦然，道：“燕堡主，在下的目的，贤……这位小兄弟已经说了，不错，在下确是为联手攻打龙华

之事而来。”想顺口说贤夫人，一想人家毕竟男儿之身，实在说不出的别扭，于是临时又改回小兄弟。

燕云暮道：“三皇子可知，燕某并无意卷入贵国和龙华之间的争战？”

佐真道：“那么二堡主相助古兰一事又作何解？燕堡主，我国极有合作的诚意，事成之后，天鹰堡不止可得龙华许多土

地，我丹奴还会帮助燕堡主开朝立国，成一代雄主！”

杨晴照屏住呼吸，心惊地看着燕云暮。开朝立国，这样的诱惑，谁能不为所动？若古兰、丹奴，联合天鹰堡一起对龙华

出手，龙华危殆！

燕云暮哈哈笑道：“多谢三皇子好意！但开朝立国，我便如今要开，又有谁说不可以？若说土地，便再多，能比得上整

个神州大地么？”

此言一出，佐真和杨晴照两人一起脸色大变。

过得好一阵，佐真才沈声道：“难道燕堡主竟是志在天下不成？”

燕云暮大笑摇头：“非也！燕某便有此心，难道天鹰堡敌得过古兰、丹奴、龙华的联手？燕某不会傻到要和全天下作对

。”

那又是何意？佐真皱眉道：“燕堡主请直说。”

燕云暮悠然道：“有国以来，任哪一国的掌权一层，皆是有明有暗，明为朝堂，暗为江湖。燕某可以不做明面上的一国

之主，却要做天下的江湖霸主！”

佐真脸色愈沈。江湖霸主，说起来权势不如真正的一国之主，但出手的既是燕云暮，谁敢说他就一定不能当真将国家掌

控至少一半？何况如今，他要做的，是天下的江湖霸主！

燕云暮道：“我二弟相助古兰，自然也是以此为条件。攻克龙华后，古兰取土地，古兰和龙华两国之江湖，便由我天鹰

堡接手，一明一暗，共治天下。”这其中自然还另有个条件，就是要助古兰二皇子多罗夺得皇位，由他兑现承诺，但这

点自不必和佐真提起。

佐真听得更是心惊。若真如此，这两者联手，往后这天下，别说龙华，可还有丹奴立足之地？他沈声道：“卧榻之侧，

岂容他人酣睡！如此分法，古兰能容得下燕堡主？”

燕云暮淡淡笑道：“三皇子，天鹰堡的实力，岂会当真只有这一堡之地？燕某若无此实力，也不会遽作此望。”

这话不假！佐真思付良久，缓缓道：“此事在下做不得主，且待和我父皇商议后再定，如何？”

燕云暮道：“自然。”

第四章

佐真在天鹰堡留了两日，亲眼目睹里面高手如云之状后，这才要告辞离去。燕云暮却道：“燕某正要往龙华一行，三皇

子不如同行一程，如何？”时机已近，是时候做一番安排，顺便让丹奴将天鹰煲的实力瞧得更清楚，好令丹奴早做决断

。

佐真也有此意，当下点头应了。他出来之时做了乔装打扮，龙华少有人见过他真面目，又有燕云暮同行，不必担心安危

。

杨晴照自然是要带上的。第二日一行人收拾完毕，骑马而行，径往龙华境内走去。自一处山脉的小村庄里入的境，遇上

龙华岗哨时，天鹰堡随行人员做了个手势便被放行了，竟未受到任何盘查。佐真心知这里只怕已被天鹰堡掌控，对天鹰

堡的实力又添一层认识。

一路走去，沿途皆有人接应，有时是酒楼，有时是个普通村庄，有时是个平常富户，各不相同，但显然都是天鹰堡在龙

华的据点。佐真越看，心情越是沉重。龙华如此，未必丹奴便没有天鹰堡的分舵。天鹰堡的实力，可以是助力，但这股

实力过大，可决不是什么好事。

五日后中午时分，一行人在一家酒楼用饭。酒过三巡，佐真道：“合作之事，燕堡主认为该如何进行为好？”天鹰堡实

力他已大致有数，权衡利敝，暂时还是合作的好。此时众人正处于特意安排的一间雅座里，不必担心会被人听到。

燕云暮道：“燕某不会直接出手，但可以暗中相助。”他笑了一笑，道：“殿下该知道，江湖势力不容小视。二十多年

前，龙华上一任的皇帝李长空率军攻打西林之时，虽然其时龙华强盛，但西林也是不遑多让，若非有江湖势力暗中相助

，龙华未必能在两年之内攻克西林。燕某压住龙华的江湖势力，令其不能相助抵抗丹奴大军，便是大功一件。丹奴自然

也有我天鹰堡的势力，届时燕某会命他们伺机相助。”

佐真皱眉道：“这等做法，未免太没诚意。”

燕云暮淡淡道：“但燕某也并不需要丹奴太多助力。江湖事，本就是江湖人自己说了算。燕某要掌控丹奴江湖，所需者

，也不过是到时丹奴朝廷能睁只眼闭只眼，由得燕某自己出手罢了！”

佐真怫然不悦，道：“燕堡主打的好算盘！如此一来，无论龙华、丹奴谁胜谁负，明面上看来，和天鹰堡都没有什么关

系。”

燕云暮也不否认，微微笑道：“所以燕某才说，燕某无意卷入两国争战之中。何况此举，对丹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江湖最是龙蛇混杂之地，有人掌控治理，总比混乱不堪，时时刻刻都要给朝廷找麻烦的好，殿下说，对么？”

佐真哑口无言。燕云暮之意，分明就是要坐山观虎斗，再来个坐收渔翁之利！但虽然心知肚明，一时却拿他无法。良久

，佐真方道：“燕堡主，咱们也该分道扬镳了。”

燕云暮并不挽留，举杯道：“那么在下就祝殿下一路顺风了。”

佐真点了点头，举杯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带着两名随从向外走去。

杨晴照一直低头安安静静地吃饭，似乎全无所动，心里却是惊涛骇浪，翻滚不已。以龙华如今处境，压住江湖势力不能

相助，岂是小事？若天鹰堡再令其余势力暗中出手，甚而龙华之江湖势力亦出手，来个里应外合的话，龙华哪里还有取

胜之机？

燕云暮道：“我已尽量置身事外。丹奴这两年一直在厉兵秣马，广积粮草，料来最迟明年开春便会大举进犯，丹奴一动

手，古兰也必定增兵，绝不会仍然只有如今的区区二十万，甚至西林也未必就肯袖手旁观！龙华积弱，被攻破不过时间

问题，你总不能要我赔上天鹰堡所有势力，为龙华陪葬。”

杨晴照抬头道：“我没奢望过这一点。”

他确实没奢望过这一点。

他自幼生得端正，打他主意的委实不少，却都不过贪他容貌，若说当真情深意重的，那是一个也不曾见！

便如狄惊澜，一年前他去了边关后，待他没好几日，便开始变着法儿的给他下绊儿穿小鞋，挖空心思地要逼他就范。他

承认除了开始的强暴，燕云暮待他算得极好，但其中能有几分真心，他连期待都懒得期待。

何况便有真心又如何？似燕云暮这等枭雄，指望他会昏头到为自己豁出一切？倒不如直接祈祷太阳从西边出来还更有可

能些！

燕云暮不觉轻叹。他自觉坦然，但面对杨晴照，心下却绝不能毫无歉意，握了他手柔声道：“小照，杨家声威盖世，在

龙华却不受重用，何不请令尊罢官回乡，免受连累？你知道我是绝不想和你为敌的，何况凭一个杨家，也无回天之力，

就算能拖延一段时日，但争战越久，百姓受苦其实更多，若是反正要败，还不如败得快一些！我答应你事后定当竭力相

助，保住龙华百姓，你说如何？”

争战苦，最苦便是百姓，战时要供壮丁，供军需，战败则不免常有屠戮之忧。时风气如此，统治者为了以后统治方便，

常行屠戮以收威吓之效，况争战日久，双方仇恨难免，杀百姓以泄愤之事实属平常。燕云暮这一句“保住龙华百姓”，

其中份量之重，心意之深，杨晴照不会不知，焉能毫无所动？以燕云暮生性地位，今日既有此承诺，日后便无反悔之理

！

但虽然清楚他实已尽力，杨晴照又怎甘心这样一个结果？百姓便性命得免，却终要成亡国之人！他缓缓抽回了手：“龙

华并非没有机会。”

燕云暮皱眉不语。

杨晴照停了片刻，道：“燕云暮，不过就是二十多年前，龙华还是最强国，如今贫弱，是龙华自己的问题，同样，若是

龙华愿意，也可以重新变成强国，龙华只是……只是选错了皇帝！”

燕云暮讶然。杨晴照脸上愤懑之色一闪而逝，随即沉静如初，他怎能不知其中怨愤之深？杨家威震天下，比声威更着的

，是杨家对龙华的耿耿忠心，历代战死沙场者无数，何曾有一丝动摇？却不想今日终于在杨家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竟

是直指当朝皇帝！这话若有传扬，怕便是个满门抄斩之罪！

他稳下心神，道：“那你杨家还保他作甚？”

杨晴照默然不答。燕云暮出身江湖，身份使然，飞扬跋扈、睥睨天下成了习惯，怎懂杨家为何恨极皇帝昏庸还不得不咬

牙撑持的无奈和苦楚？况且就算不保皇帝，难道还能不保龙华么？

燕云暮却也不是全然不懂。杨家忠心，名声在外，这一回他想要杨家脱身事外，未必便是易事，一时不得好计，当下只

安慰道：“你不必担心，万事有我，到时我必尽力从旁相助。”

至于究竟如何相助，只好日后再做计议。方才杨晴照说道龙华还有机会，其实他心里十分不以为然，在他看来，龙华实

已输定，能在战后保住百姓便是最好。若此时出手相助龙华，实无异于自寻死路，何况其中又没他好处，这样注定要亏

尽血本的事他怎肯去做？

杨晴照眸光向他一转，迟疑片刻，终于笑了一笑，道：“多谢你！”

两人相处至今，燕云暮一直难得见他一笑，这时虽只浅浅一笑，他却已心花怒放，顾不得还有随从在旁，凑过来便欲吻

他双唇。

杨晴照吃了一惊，羞窘间慌忙转头闪避，到底还是被他按住，好歹在脸上重重亲了一口。他狠狠横对方一眼，心里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