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孤城之四 城影双(出书版)+番外 BY 白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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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从京城赶到洛阳,朱靖带着有名的靖王军日夜兼程,花了七天的工夫便已赶到。他实在心急如焚。当时尊皇箭受侯雪城之

托,不由分说地便强自送他回王府,不顾他的怒骂和抗议,然后一句话都不说便离开。

回到王府后,整个王府震动。老太君动用了所有御医替他疗伤,连皇上都被惊动了,亲自来探视。他有半个多月都在昏迷

之中,几乎送了一条命。到了一个月后才稍见清醒。

侯雪城那一刀的确狠毒,刺在要害旁不到半寸之处,故意让他无法行动,甚至无法保持清醒的意识。等他稍能动弹,便征

调了自己麾下大军前往洛阳。

他已经无法顾及之后严重的后果。王族私斗,那是砍头的大罪。但是雪城落入九皇叔的手里,他几乎不敢想象会遭到怎样

的凌虐。

这一路上的煎熬,简直如火烧烤般炙灼着他的身心。下属不断劝他休息,他却无法平静下心情。他知道,晚一天,雪城就

要多受一天的凌虐。

那样骄傲的雪城,那样神气的小师叔,那样硬脾气的爱人。九皇叔府,那里全是奸邪畜生、狼心狗肺的东西啊……他可以

想象以侯雪城的骄傲,以他那样坚忍的个性,面对那样的磨难会是怎样的不屈。

但是这样,更会激起那些人的兽性,让他生不如死啊。

每当一想到这里,朱靖就恨不得插翅飞到洛阳,雪城所受的一切,都是自己替他惹来的祸难。

如果当年自己被包围,没有寄那封传书给侯雪城,今日小师叔仍会安然地住在傲神宫号令天下群雄、傲视天下英豪。一切

……都是自己的无知所造成的啊。

等到好不容易赶到了洛阳,朱靖便已沉着下来。他知道不冷静面对奸狡的九皇叔,在他的地头里,即使带了大军,也不可

能讨到好处,更不可能营救出雪城来。

在洛阳城外,朱靖部署好一切,然后带着黄封、林文强、柳清泉一干亲随秘密进城。

他觉得有些奇怪,情势不太对,九皇叔应该早已得报他带大军前来,奉命镇守在此的皇叔并非省油的灯,怎么可能什么防

守都没有?

城墙上的哨兵没有增加,墙下的禁卫军也没有戒备的神态,这是怎么回事?

一干文臣武将追随着他走到九皇爷府门口停下,黄封躬身问道:「王爷,您打算如何进入?文来?武来?」

柳清泉摆着羽扇,「咱们只四人,如何武来?还是先潜进去探探情势吧?老朽这一路瞧来,感觉很不对头。」

林文强摇头,「就是因为不对头,所以不能潜入。九皇爷该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我们自投罗网。王爷,您怎么看?」

朱靖思虑一阵,毅然道:「不必,直接投拜帖晋见,我直接和九皇叔谈,看他有什么条件,最多我都允了他。有城外的靖

家军,他不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可还没发动攻打,如果他先扣押我,在皇上面前可没法子圆话。」

三人一向以他马首是瞻,他的想法就是一切决议,便不再争辩。林文强前去投拜帖,守卫接过了看他们一眼,表情十分奇

异。

不一会儿,有个年约四旬的老头匆匆赶来。「小人是王府总管,您叫小人钱总管就好……庆王驾临,有失远迎,小的真是

该死。」

朱靖「嗯」了一声,摆出了王爷的架子。冷冷道:「钱总管,我前来拜见九皇叔,他人在府里吗?」

钱总管擦着汗将朱靖四人延入内堂,然后陪着笑脸,「皇爷在府里,不过好几天没管事了,也不见客。现在管事的是小皇

爷,小人已经命人去回报了。」

「小皇爷?」朱靖有些愕然,「九皇叔有子嗣?怎么从没听说过?」

钱总管干笑着,「那是皇爷新认的义子,前些日子已经派人呈送加急折子前往京城,请宗人府定夺,求皇上册封爵位。这

几天应该就下来了。」

黄封冷笑一声,低声道:「八成是九皇爷哪个受宠的面首吧?不知有什么狐媚的功夫,竟然大跃升,能让那个变态无情的

九皇爷对他那么着迷,连名位都要传给他。大概屁眼很有一番功夫。」

林文强低笑,「等他前来,你和他讨教吧?」

黄封「呸」了一声,「我可不作兴这种游戏,也没那种福分和这种东西讨教这个。」

柳清泉瞪了他两人一眼,叱道:「噤声!」

钱总管哪可能没听到他两人说话,脸上现出怒色,却又碍于朱靖不敢发作。

这时,下人前来回报。「总管大人,小皇爷说,他累了想休息,不想走动,如果庆王不介意,便请庆王爷前去内堂相见。

黄封这次终于忍不住了。怒道:「这人太张狂了,客人前来不迎接,却要客人自己进去,还有礼数吗?

「咱们庆王何等身分,虽是九皇爷晚辈,却是镇守边关的王爷,手握军权,连九皇爷都不敢对他如此失礼,他是什么东西

?这人简直不知上下!不成体统!」

钱总管自也知道失了礼,他强自装出笑容,「这位军爷有所不知,咱们小皇爷他……」

朱靖摆手止住他发言,根本无心去理会那样的意气之争。他此时心急如焚,全心都是侯雪城的安危,已经不计较个人荣辱

了。

也许那个小皇爷比较可说话,从这人无知的行为便可察觉他毫无分寸、不知礼仪。这样的人反而容易应付。他道:「带我

前去内堂。」

钱总管哈着腰,一个劲地鞠躬,匆忙往前带路。直走到一个花厅,转入内廊,又是一进,众人慢慢行走着,看着府内的金

碧辉煌,黄封又是忍不住呸了一声。「民脂民膏!俗不可耐。」

朱靖随着带领的人走到院落,一个侍从上前。「这里已经是皇爷寝居重地,小皇爷吩咐了,这里除了庆王爷外,一干人等

不许进入!」他显然很得宠信,连钱总管也未看一眼,并无打招呼。

黄封简直气坏了。「架子还真大,他真以为他是小皇爷了,皇上还没晋封呢,他摆什么皇族架子?不过是个给人骑着玩弄

的面首,要他搞清楚自己身分!」他刻意将声线放大,让整个院落都听到。

那侍从怒视他,冷笑道:「军爷您记住您说过的话,小皇爷的手段,您是还没领教过。敢问各位军爷为何而来?是来侮辱

人的,还是有求于人?」

黄封正要说话,朱靖瞪他一眼,冷冷道:「你们在此等候,我进去见见这位小皇爷。」

那侍从对他倒是不敢失了礼数,一个躬身,肃容带领他进入内堂。在一扇纸门前驻足,声量也放轻了。「小皇爷,庆王已

经到来,便在门口。您想见他吗?」

纸门内传来的是一连串的咳嗽,两人等候了半晌,终于有了沙哑的回答。「让他进来。」

那侍从轻轻推开纸门让朱靖步入,入眼的竟是一间极简陋的屋子,一反王府内其它地域的豪华,只有一张木桌,几只木凳

朱靖不禁大奇,这样的人是贪图浮华享受,甘愿让九皇叔玩弄淫辱的男人吗?

那沙哑的声音从屋内一角传来:「你退出去。」

「是。」侍从望了屋内声音来源,又看了朱靖一眼,显然十分担忧,看着朱靖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恳求之意。

朱靖不知怎么,也觉着自己该小心翼翼,他道:「你放心。」那侍从露出感激的眼神,静静退出。

朱靖走向发声之处,忽然听到翅膀拍击之声,由近而远。一个白衣男子靠窗而坐,面对着窗外,手中拿着野兔的肉块。窗

外只剩下一点白影掠去,显然这人刚才正在喂食飞走的鸟类。

那人虽然知道朱靖走近,却没有回头,只是不断地咳嗽。朱靖凝神细瞧他,这人全身白衣,从他坐着的高度来看,这人身

形十分颀长,体态匀称,不过可能因为生病的关系,身形很是瘦削。

最令人侧目的一点,是这男子体态虽看起来十分年轻,却已整头白发。他弯下腰来剧烈地咳嗽,整个人伏在窗台上,身躯

震动得似乎要散架。

朱靖定了定神,拱手道:「在下庆王,有事想来拜见九皇叔,不过听说他久不见客。小兄弟是九皇叔的义子,可以代替他

作主吗?我有个朋友在您府上,我想见他一面,可以的话,想带他走。」

那男子背对着他,只是从襟内拿出帕子擦拭嘴角,既不回答,也不转身。这样的行为是极失礼的,不知怎么,朱靖却毫无

怒气,只静候着他答复。

过了很久,那男子终于开口,却不是答复他。「黄封那个混帐东西,连我也敢羞辱。上次没杀了他真是失策……你回去后

,赏他五十军棍。」

即使那声音是如此地沙哑,如此低弱而不可闻,但是那种傲岸而目中无人的气势,只有一个人具有。朱靖全身大震,声音

发着抖,「雪……雪城?」

侯雪城终于回过头来,那双黯淡的眸子在他周边游移着,过很久才找到定位。「你带着那么多人马过来,打算攻打我吗?

不待朱靖回答,侯雪城忽然微微一笑,那笑容天真到几近于纯洁。「朱靖,我跟你说,那个九皇爷已经让我弄成废人,只

剩苟延残喘的分儿……从今以后,你再没敌人啦。」

听着他的话语,朱靖只觉得喉头发哽,热泪盈眶,竟只能痴痴地凝望着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一反之前衣着单薄的习惯,侯雪城穿着极厚重的雪白狐裘,他靠着窗台,连手都缩到袖口里头,显得极是畏冷。由于整个

身躯都包裹在狐裘中,只露出一张雪白的脸孔,更显得他清瘦而无血色。

他说话仍是老样子,一副冷冷淡淡、无惧无畏的神气,彷佛天下都不在他眼中,但是中间却夹杂着剧烈的咳嗽。

「那老头很可笑,发现我是他儿子,什么都要给了我……哼,我岂在意世俗的尊荣权位?那种东西在我看来,和牛粪也差

不了多少……」

他淡淡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世,然后停了下来,发现朱靖的异样。

「你不喜欢我给你的礼物吗?师父说你是个王爷,将来要大婚的,皇帝那老头会给你指婚吧?我想你也不缺什么,想来想

去,让你没后顾之忧才是最好的礼物……不好吗?你不喜欢?」

朱靖颤抖着手,抚摸着他血色极薄的脸庞。「你没受伤吗?没被他欺辱吗?他没对你怎么样吗?」

侯雪城怔了怔,「你们为何老在意这种事情?有或没有,很重要吗?如果有,你便要对我更好吗?……或是打算瞧不起我

?」

他停下来咳嗽,过了半晌才接下去。「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侯雪城,你的小师叔,不会变的……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朱靖含着眼泪点头。「你愿意和寒难州来,是为了替我清除九皇叔?……即使你失去武功,即使病得再重,你想的也只是

要替我尽力,想让我无后顾之忧,想让我喜乐,是这样吗?」

侯雪城用脸轻轻蹭着朱靖粗厚的手掌。「我不知道你在问什么,我听不懂……从以前到现在,我想的一直只有你一个人,

满心满眼都是你,从没别的事物过。」

他慢慢地往下说:「……接任宫主之位,才可以帮到你。要好好练功,将来才对你有用处啊。

「……好想看你大婚那天,你一定是最俊美的新郎官。」

朱靖的眼泪即将落下,他匆忙仰头,睁大双眼。但泪花转了转,仍然落了下来,滴在侯雪城脸庞上。

侯雪城空茫的眼睛抬起,「屋子漏水啦,外头落雨了吗?」

朱靖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的心脏几乎停顿。

他屏住气息,捧起侯雪城的脸,注视了许久,声音发抖。「你……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喊叫出

声。

侯雪城感觉不自在,为何朱靖那么难过?为何总是让朱靖悲伤?到底哪里出错了?

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都是错的?都没办法让他开心?是不是我的存在,只是一个错误?

好想贴近朱靖,查知他的感受,好想为他做一切事情,好想看他快活,但是最后朱靖总是用那样悲伤的眼睛看我。

失去视力,是有点不方便,但我根本没放在心上啊。这只是目前而已,以后慢慢连耳朵也会听不到,声音也会发不出,全

身将会瘫痪,朱靖连这都忍受不了,将来我会带给他多少负累?

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侯雪城闭上眼睛。

朱靖咬牙切齿,「你的眼睛……那畜生毁了你眼睛?」

侯雪城的脸容冷淡下来。「没错,我看不到了。这很重要吗?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朱九将我关在最污秽

的地牢里,日夜让人奸辱我,我没有休息的辰光,睡着让人奸,醒着让人淫。」

朱靖脸色苍白,喃喃地道:「别……别说了……」

侯雪城不理会他,他的语气冷静得几近残酷。「他们用最可怕的器具伤害我……找狗来上我,逼我吃下狗剩下的食物,用

狗链锁住我,要我当自己是狗……」

他冷冷地说:「你还想知道什么?」他的声音很疲惫,转过身躯。「你走吧,你本不该来找我的。」

朱靖全身无法克制地颤抖着,他深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又愤怒又激狂。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侯雪城,你听好我说的话

。」

他扳回他的身躯,强迫侯雪城面对他。

「我不会放过你,这一生都不可能……知道我为什么悲伤?因为在你受苦的时候,我竟无法帮助你……因为我最深爱的人

活在地狱时,我无法与你共苦,在你最绝望的时候,我永远只能在远方焦虑。」

侯雪城皱起眉头,「我不懂……」

朱靖的声音因感情的激动而断断续续。「你不懂没关系,听我说……我想跟得上你的脚步,但是总是被丢下来……而你为

何总是赶得急,从不休息,却都只是为了我。你想解我烦忧,想我开心。我知道,我知道。」

他按住侯雪城的肩膀,「你总是为我受伤,总是为我受屈辱。是,你没感觉,但是我有感觉,你听着我说……你听我说…

…我对你的痛苦更甚于我自己啊……雪……雪城啊——」

他大颗眼泪滚落,再也克制不了悲痛,只能用尽所有力气抱住侯雪城。

侯雪城茫然地睁大眼睛,任他摇晃着自己,即使身处在黑暗中,也彷佛能看到朱靖悲痛的脸,「我……错了吗?……从头

到尾……我都……」

朱靖忍住眼泪。「你从来没有错,你只是太……爱我,爱到不顾一切……你从不懂什么是牺牲,因为你心中从来没有你自

己……你从不明白什么是感情,因为你全心全意都在我身上!」

侯雪城有些困难地开口:「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那为何你总是那么痛苦呢?我怎么做,你都不开心。我怎么努力,

你都很难过。」

「因为,」朱靖轻轻放开他,抚摸着他的雪白长发,才刚忍住的泪水又掉下来。「因为你全心全意都是我,没有你自己,

却从未想过,我也全心全意都是你啊。」他几乎语不成声。

「全心全意……都是我?」侯雪城很困惑。

朱靖的语气有着深切的温柔与怜惜。「因为你没想过,当我看到你受苦、受伤的时候,那种痛苦更甚于加诸在我身上的痛

苦啊。就如你看我的悲伤会有什么感觉呢?我也同样看你的伤痛会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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