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焦誉的劝说下又勉强吃了几个,喝了点水,却吃得恶心连连。
焦誉慌了手脚,要用无线电通知搜救队。连皓说不用,到哪里都一样,青峪哥哥不好,他就不会有食欲。
焦誉把“床”铺到帐篷外面,让连皓躺在阳光树影下,夏日微风里。他一边搜肠刮肚给连皓讲笑话,一边把食物煮软捣烂
,再加水煮成浓浓的汤。到晚上,连皓断断续续总共喝下一饭盒汤。
夜幕下,帐篷里,连皓闭着红肿的眼睛,缩在焦誉怀里:“焦誉……谢谢你!对不起……”
“没事……”焦誉苦笑。不论是谢谢你还是对不起,都是对他的肯定。谢谢你是肯定他照顾得好,对不起则是肯定他名义
上男朋友的地位。他应该感到高兴吗?
“焦誉……”焦誉正在走神,一个湿湿软软的东西覆上了他的唇。他心一慌,大气都不敢出。
外面野人凄凉的呜咽让他很想逃,但他不愿让连皓失望,自己也舍不得离开那柔软的诱惑。
“不要管他……好吗?”连皓轻啄他的下巴。
“嗯……”焦誉极不自然地揽住他的腰。
连皓用舌尖轻添他的嘴角,然后含住他的下唇轻咬细摩。焦誉学着他的样子生涩地回应。对焦誉,这是第一次,对连皓,
是第一次这么真实。
一吻结束,他们默契地舔舔嘴分开,闭上眼睛搂着睡觉。虽然各有顾忌,这个不大纯粹的情人之吻还是让他们靠近不少。
野人凄厉的嚎叫声消失在山野里。
夜色更沉,帐篷里渐渐凝聚出一个白衣身影,硬是在相拥的两人间躺下,搂着焦誉,几乎融在他身体里。
青峪,你是彻底忘了,还是从来不曾怪过他?你承受的那些痛苦、屈辱难道就这样算了?那个小杂种到底有什么好,你这
样迁就他,纵容他?你能这样大度,我却做不到。他加诸你身上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些债就让我帮你讨回来
吧!
白色身影慢慢变淡,化做一道弱弱的白光飞入石戒。
33.恨
焦誉左手食指上的石戒里,蜷缩着一个灵魂。
自从那天为躲避黑白无常而慌不择路躲进石戒,他已经在里面睡了上千年。不愿跟黑白无常而去,是因为不想过奈何桥喝
孟婆汤,不想就此忘了青峪。他宁愿当一个孤魂野鬼在世间游荡,只求可以守在青峪身边,看着他……
但石戒空间里记载着一个秘密:鬼崖下的离魂洞,有直接去往阴间的通道,可以带着所有的记忆轮回。他又燃起了希望。
本有机会进入离魂洞,但一想到躺在病榻上生不如死的青峪,他犹豫了。还是等青峪百年之后再进去吧。没想到,这一犹
豫,害他至今没能再世为人。
当他发现自己躺在鬼崖下面的谷底时,心都凉了。他吸收石戒的灵力,努力修炼了几十年才能聚成人形。可谷底根本没人
路过,无人可以求助。而他不敢离石戒太远,因为一离开这个保护空间,时时刻刻都要消耗灵力:化形要灵力、发声要灵
力、遇到漩涡暗流需消耗灵力保护自己……甚至伤心、思念都会损耗灵力,一不小心就耗尽灵力魂飞魄散了。而且,石戒
是进入离魂洞的钥匙,他不想弄丢。
就这样孤孤单单在附近游荡了很久,石戒被埋入厚厚的泥土、枯叶中。正在绝望时,他看到一群嬉闹的猴子。没有人,就
猴子吧!他对自己说。经过几天的努力,石戒终于被一只猴子刨了出来,嬉闹的候群把他带到别的地方。
一次一次的努力,让他越来越接近人的居住地。在他终于看到一个人而兴奋地化成人形出来时,却把人吓得哇哇乱叫着逃
了。
他颓废了一段时间,整天窝在石戒里睡觉。有一天,又有一个人路过,他思忖着要不要出去求助,那人却眼睛一亮,疾步
跑开,原来,是追一只长臂猿去了。他也“眼睛”一亮(如果有眼睛的话),想到个办法。
于是外面就开始传说这个山里有山魈(野人)出没。直到石戒被放在地摊上出售,他都没想通,为什么人们对风度翩翩的
“他”避之如鬼魅,而对似人非人的“他”有着极大的兴致。不管怎样,他都成功地离开了深山老林,并找到了青峪。
他以为自己就一直这样陪着青峪了,其实这样也不错。有他在身边的三世,青峪一直清心寡欲,并未让他太难受。而且这
一生,他们还生出一点默契来。可那个小杂种偏偏在这时出现了!而青峪,还对他动了心!
决不能让他得逞!他会伤害青峪,一定会伤害青峪!
***
封周逸又想起了以前的事。躲在石戒里的一千多年,他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把短短三十一载的人生回忆了一遍又一遍。他怕
时间一长,即使没喝孟婆汤,记忆也会模糊了。
……
焦休离正在给青峪换衣服,流云流馨走了进来。
“哟,我们的焦堡主又尿床了。”流云咯咯一笑,瞄了封周逸一眼,“要不要把连青的尿布借一些给你们?”
没人理她。
“焦堡主,你这下面不好使了,脑子没坏掉吧?秘笈在哪里?”她挥挥手叫焦休离走开。
焦休离给青峪盖好被子,走到一边。这样的逼问每天都要发生好几次,大家都习惯了。通常青峪不说话,流云就嘲笑几句
,然后又翻箱倒柜自己找去了。
“在哪里?”流云口气凶恶起来,“我看在封公子面上没拿你怎么样,你别不识抬举!快说!”
青峪看着被子。
啪!流云挥手打了他一个耳光。脸上立刻出现四个手指印。
“你干什么!”封周逸和焦休离一起冲了上去,挡在青峪面前。
“滚开!”流云一拨。焦休离被甩到一边,头撞在桌角上,渗出了血。梅斌赶紧过去扶她起来。
“姑姑!”青峪看向焦休离,满眼愧疚。
“流云,跟你说了秘笈在焦峋那里,你要的话自己找他去,别来折腾我们。”封周逸说。
“这也算折腾啊?”流云贴在封周逸身上,拈起他的一缕头发卷在手指上,“真正的折腾你们还没见过呢。我倒是很想让
他们见识一下,但这里的人都是封公子你的亲人,我下不了手啊!”她一笑,又换一缕头发,“封公子,你好好考虑,我
不会等你太久的。”
封周逸没理她。不到最后关头,他不会屈服于一个女人裙下。虽然他不介意,但被女人逼着上,是件很丢人的事。
封周逸并未坚持多久。当流云拿着一根绣花针逼近青峪时,他屈服了。与女人翻云覆雨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障碍,何况流云
也算颇有姿色又保养得当。但一想起青峪脸上起了又消,消了又起的掌印,他对着这个女人就只能咬紧牙齿,什么都做不
了。
极尽挑逗的流云最终无奈地抓了把软软的小弟弟,说,看来得向馨儿要点儿药,现在的男人一个比一个没用。
当封周逸两脚虚浮回到房里,青峪摸摸他的脸颊说周逸,你走吧!你一个人离开并不难。
封周逸的眼泪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青峪已经很久没有对他如此温柔。他抓着他的手贴在脸上,说我不走,死也要死在一
起。
青峪用拇指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紧锁着眉,长长呼出一口气。
封周逸微笑着去揉他的眉头,想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行!话还没出口,感觉背后一紧,身体就被拎了起来
。他回头一看,是萧连。
萧连把封周逸往墙角一扔,自己在青峪床边坐下,伸手抚他微蹙的眉。“我做了辆轮椅,你可以坐着出去散散心、晒晒太
阳。”他柔声说。
“谢谢,我不用。”青峪苦笑,出去给人看么?
“青峪……”萧连看了他一会儿,拉起他的左手,包在自己两只手掌之间,歪头看了看,似乎在想他的手也可以包住青峪
的手了呢!半响,他摸了摸青峪无名指上的石戒说:“青峪,石戒……借给我好吗?”
青峪笑:“你要什么就自己拿吧,还用问我吗?”
萧连一言不发,握着青峪的手看了很久,最后还是褪下石戒头也不回走了。
封周逸愤愤地把轮椅扔在角落里。一辆轮椅换石戒,倒是好买卖!怪不得现在来这里。平常萧连都是趁青峪午后睡着时匆
匆来看一眼,从来不说一句话,对他脸上的掌印也不闻不问。
封周逸坐到床边,轻声叫:“青峪……”
青峪把右胳膊遮在眼睛上,不说话。
“青峪……”封周逸心疼地抱住他。青峪内向隐忍,伤心痛苦都藏在心里,用表面的平静来掩饰,掩饰不住了,才会用手
遮住眼睛啊!
……
梅斌给青峪扎完针,擦了擦汗出去帮焦休离晒药。
轮到封周逸给他按摩。按梅斌教的手法,先从肩部开始,背、腰、臀、腿,脚,然后翻身,从脚往上按,最后揉一揉胳膊
揉一揉头,按完头部青峪差不多就睡着了。所以,每天午后、晚上各一次,帮助肌肉运动,也帮助青峪入睡。
封周逸给青峪拉好被子,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凳子上,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地慢慢揉捏。这样很舒服,青峪喜欢他捏手
指。只是封周逸每次都捏得心里发酸。
按摩身上的时候虽然触手都是骨头,但包在衣服里,还没那么直观。那两只瘦骨嶙峋的手,却真真切切只有一层皮包着,
裸露在外面,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青峪受了多大的罪。
大家用尽了各种办法让青峪多吃点东西,但他总是吃一点就说饱了。封周逸知道,他并不是胃口不好,而是在尽量避免尴
尬。他待人和气,骨子里却是高傲的,要他这样毫无尊严地活着,实在很勉强。之所以一直坚持着,是不忍让亲人伤心。
青峪已经睡着,封周逸放柔手里的力给他捏手掌。
门被人推开,流云走了进来。封周逸心里紧张,放下青峪的手,站了起来。
流云抿嘴一笑,软软地叫声封公子,走向青峪床边。“哟,我们的焦堡主睡着了。”她往床边一坐,“来吧,别睡了!这
几天忙死了,难得有空过来看焦堡主,您怎么能睡着不理我呢?”她做撒娇状摇了摇青峪。
“他刚睡着,不如让在下陪谷主说说话?”封周逸不想她把青峪吵醒。青峪虽然天天躺在床上,但睡得并不好。
“封公子,我很想跟你说说话,但现在,我可是特地来找焦堡主商量大事的!”她又摇了摇青峪,“焦堡主,听不听?”
青峪睁开眼睛。
“醒了,太好了!我摇得手都酸了……”她撅起嘴朝封周逸瞟了一眼。封周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
用眼睛瞟别人!
青峪不主动说话,流云也不介意。“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有”她顿了顿,“武林各派知道流云谷掌控了焦家堡,纷纷想来
救焦堡主——”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青峪一眼,“他们正在结盟筹划,准备时机成熟就攻上山来。”
青峪没说话。封周逸冷哼一声,这些家伙,恐怕都是为了焦家神功而来。青峪若落到他们手里,估计日子会更难熬。
“我们势单力薄,胜算不大。希望焦堡主能出力帮帮我们。”流云把手撑在膝盖上支着下巴,等青峪回答。
“爱莫能助。”青峪知道她想要什么。
“焦堡主不帮的话,我们也有别的办法。”流云眼睛一转,露出个狡诘的笑容,“不瞒你说,昨天山下焦家来了一个人,
说要跟我们结盟。”
青峪疑惑地看着她。
流云咯咯一笑:“就是你们本家,说他叫焦仲陵,在祭祖的时候见过你。”
青峪皱了下眉。
“他说自从那次见到焦家少主,就一直念念不忘。他愿意出钱出人帮助我们击退武林联盟,只要我们答应他一个条件——
”流云停住,似笑非笑地盯着青峪,“猜猜是什么?”
“请说。”青峪淡淡地开口。
“他说——”流云又瞟封周逸一眼,“只要能与焦青峪一夜缠绵,共赴云雨。”说完,她捧着肚子哈哈笑了一通。
青峪没有反应。
流云继续:“萧连说你已经瘫痪了,没有知觉,不能动。你猜他怎么说?他说只要他能动就行了!哈哈……哈……”
封周逸把拳头捏得咯咯响,青峪依旧不作任何反应。
“没想到貌不惊人的焦堡主对男人有如此大的吸引了。即使瘫在床上也有人不离不弃,有人心心念念啊!”流云哗一下掀
开被子,“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没知觉了。”
“你要干什么?”封周逸一个箭步冲上去挡着。
“放心,我舍不得伤他。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在焦仲陵之前先尝一尝焦堡主是什么味道。”流云说着迅速点了封周逸的穴
位,封周逸顿时麻软无力。
流云褪下青峪的裤子,左掐掐,右戳戳,这里捏捏,那里摸摸,最后叹口气说:“这个男人真的不行了。”
青峪自己拉好被子。
“焦堡主肯定很久没做了,会不会很想呢?”流云帮他拉拉被角,“你也别太着急。萧连已经替你答应了焦仲陵,等打退
武林联盟,你就可以好好享受一晚了。”流云拍拍屁股往外走,边走边说:“如果焦堡主看不上那人,就差人叫我。只要
我练成神功,肯定保你完好。”
封周逸靠在床栏上看着青峪。
流云一关上门,他整个人象泄了气一样松下来。“周逸……周逸……”他乞求地看向封周逸,“帮帮我,帮帮我!给我一
掌吧,我撑不下去了……”一颗眼泪在眼角滑落,小连……小连……
封周逸费力地挪到青峪身边,跪着趴在枕边:“青峪,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别人欺负你!我一定把你救出去!实在不行,
就陪着你死!”他胸口闷得难受,恨恨地想:萧连,别让我找到机会,有机会我一定一刀一刀剐了你!
34.鬼崖
连皱着眉头皓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焦誉时不时摸摸他的头,拍拍他的背。第二天一早,两人醒来时都挂着黑眼圈。
“睡不好?”焦誉揉揉连皓的眼圈。
“嗯。”
“又……做梦了?”
“嗯。我给青峪哥哥做的轮椅,他一次都不用……”
“哦,我给你煮东西吃。”焦誉爬起来,揉揉连皓的头发,钻出帐篷。
焦誉点了火,把昨晚洗净的植物根茎切碎了放在饭盒里煮。连皓坐在一边呆呆看着他出神。
他有一个很别致很好看的下巴,跟青峪哥哥一样;他皮肤很细很光滑,象青峪哥哥一样;他的表情很温和,象青峪哥哥一
样;他的眼神很专注,象青峪哥哥一样……他低着头,在捣饭盒里的东西,他那么体贴,象青峪哥哥一样。
连皓眼神迷离,靠近焦誉贴在他身上。“青峪……”他轻唤,“青峪……”他搂住他的腰,慢慢收紧,“青峪……”他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