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他轻轻唤他的名,紧紧拥着他,胸口被他的呼吸震的生疼。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心意,如果他不说,阿楚
一定不明白,一个男人正深深爱着他。
阿楚不傻,如果不是木横掩饰的好,把善后的事做得滴水不漏,他不会到现在也没有发觉。在外面住了两天后,阿楚发现
了一个事实,如果没有木横在,他似乎睡不好。呆在木横身边,他常感觉有人搂着他,让他舒服地依靠,那个人也许是木
横。他的羞涩也有了另一种解释,他的守护也是。阿楚像被人打了一棒,觉得头冒金星,不连贯的片段在他脑中闪烁,他
的心里乱成一团,没有一点头绪。
“累了吗?”木横小心地问,怕他发现了什么。
“是有一点。”阿楚淡淡笑着,望着他的脸,想到夜里的梦境,目光有点退缩。如果一切是真的,这一年来,他岂不是狼
嘴边的肉,他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要不休息一下?”木横看他的脸色有些差,不禁担心起来。
“不用了。”阿楚摇头,也不看他。
木横有些焦急,昨天他没有醒来,这一点他可以确定,不然他也不敢泄放这么多次。这个,倒也的确是阿楚开始怀疑的原
因。以前做了梦,他醒来得换衣服,今天早上起来时却是干净的。他是绝不会记错那个梦的,和以前一样,有人抚慰他的
身子,还轻轻唤他的名字,那声音好像和木横很像。当时想到这种可能时,他身上的血都要冰住了,这么相信的人原来是
怀着恶意呆在他身边的。
第三十三章:到底有多爱
自从阿楚想到木横对他可能有非份之想后,他的态度就阴晴不定。他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能从木横手中逃脱,两人知
根知底,他也无处可逃,木横要是有心对他怎么样,早些时候就能动手,不必非等到两人出游的时候。就当是安抚木横,
他也得装出不在意,什么也没有发现。虽然这样想,他心里却有些恼火。相处了这么多天,他对木横非常信任,有时甚至
超过相信他当成亲兄弟的小云。也许小云将来会有重色轻兄的时候,木横却不会,他想象不出木横会为了女人疏远他,现
在看来,他倒有些眼色,木横看上的是他,当然不会对他轻慢。
木横知道阿楚在生气,又不知他在气什么,竟然藏都藏不住。相处了两年,木横摸透阿楚的脾气,如果他生气,一定是笑
得邪气,眼睛眯成缝,掩着里面的寒意。这次不同,阿楚像是拼命压抑着,怕自己暴发。只有对身边的人,他才会这样生
气,所谓身边的人,到现在为止,只有小云,木横自问只能算他半个自己人。现在小云不在,他生气的对象只能是他了,
他有点高兴能牵动阿楚的情绪,又茫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回想阿楚开始生气的日子,好像是离开江下两天后,那时
也没有发生特别的事,若说是因为两人同床,他觉得不会,两人在江下同住一间房快两年,阿楚从来没有生气过。难道是
自己走开的一会儿中,阿楚碰到什么事?木横眉头一紧,最好不要是为了哪个姑娘,他管不住自己的刀在姑娘脸上划上几
刀就不好看了。
两人各怀心思,路上都不说话。三月的天气,还带着春寒,阴雨天说来就来,放晴却要些时日。两人倒霉碰上下雨,还是
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阿楚本来心里窝火,淋了雨,更加生气。到一间小庙中避雨露宿时,他不肯换下身上的湿衣
。要是脱了,岂不是白白让木横看了,阿楚暗想,回忆之前他不止一次在木横面前光着身子,心里更加火大,恨不得一拳
打烂他的眼。木横看他坐在火堆边发抖,心里着急。
“阿楚,你换身衣服吧,别着凉了。”
“不会的。”阿楚没好气地说。
“夜里阴冷,你还是换身衣服。我去拾点柴。”他小心说完,离开了小庙,怕站在那里惹阿楚生气。
看他大步走在雨中,阿楚微一皱眉,也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离开。想了一会儿,他被冷风一吹,实在冻得受不了,才忙
将衣服换了,穿着干净的衣服缩成一团。面前的火根本不够暖,小庙四面又漏风,挡不了寒。阿楚脾气又上来,听到木横
的脚步声时,他竭力想换上应付的笑,却怎么也做不到。
“这里冻死了。”他抱怨着,有些像在撒娇。
“很快就暖了。”木横好声安慰,把抱在怀里的一大捆柴放在一边,动手把火堆弄旺。他坐到阿楚对面,背对着门,替他
挡着风。
阿楚动了一下唇,没有作声,低头看到柴堆上还挂着两只洗净的野兔。怪不得他觉得久,原来他去弄吃的。两人这次出来
,是决定住客栈下馆子,根本没想过要露宿野外,也没有准备干粮。阿楚一直在生气,也没有注意到,现在忽然有些饿了
,想到中午他没有胃口连带着木横也跟着他一起吃点水果当午饭,他就觉得自己有些过份,再怎么样也不能饿着自己呀。
“很快就有的吃了。”木横架好兔子,起身走到阿楚身边。
阿楚身子一僵,盯着火堆,耳朵听着他的脚步声。忽然,身上一暖,木横把自己干净的衣服披到他身上,又默默地坐到他
对面,替他挡着入口处的风。阿楚想起天冷时,木横是常替他披上一件衣服,或是递上一杯热茶。他看医书看得很晚,木
横总陪在他身边,等他要睡时,木横会替他打好热水,连被窝也烘暖了。这个人真是……阿楚撇撇嘴,映着火光的眸子晦
暗不明。
破败的小庙在火光和食物香气地晕染下,渐渐有了生气。阿楚忍着口水,接过木横递给他的兔子腿,里面外焦,香得他连
舌头都差点吞下去。木横在一边看着,微微扬起嘴角,这几天阿楚都没有好好吃饭,他心里担心,又不知要怎么做。阿楚
吃完了一只,舔了舔手指,见木横只吃了一点,觉得有点奇怪。
“腿给你,”他撕下兔子最肥的后腿,递给阿楚,“我还不饿。”
怎么可能,平时木横就吃的比他多,这几天,他吃多少,木横也吃多少。现在,他都饿了,木横怎么会不饿。虽然这样想
,他还是伸手接过吃的,送上嘴的肉不吃白不吃。他咬了一口,余光看到阿横嘴角的笑。一年多来,木横的脸上总算有了
表情,可是见他笑是很难得的。原来,他都是偷偷露出笑容,想到这笑容是因为自己,阿楚又有一点生气。
“吃饱了,我先睡了。”他吃完东西,背对着木横,合衣躺在地上,睁大眼睛也不知在想什么。
木横没有睡,他一直守着火堆,怕火不够旺,冻着阿楚。他知道阿楚又生气了,到底是气什么,他一定是做错了什么,阿
楚才会气得连饭都不想吃。他的脑中只有阿楚的声容笑貌,自己做过什么,倒记得不清。这几天和阿楚在一起,他有些高
兴过头,可能说错了什么也不一定。
躺下的时候,阿楚想着先别睡,听听木横有什么动静。后来他又冷又累,很快就睡熟了。醒来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雨,木
横躺在他旁边,紧紧抱着他。这是他每一次醒来时,和木横离得这么近。
“你……”他想推开他,手软软的,使不上力气,连喉咙的声音也发不出。难道是中毒,阿楚暗惊,头昏沉沉地,整个天
空好像都在转。
“阿楚,你醒了。”木横探了一下他的额头,眼中的忧色变深了,“是不是很难受。你好像是发烧了。都是我,要是我昨
天早就睡就好了,当时,我怎么没有发现你挨冻睡着了。”
原来是发烧了,阿楚松了一口气,眼皮有点睁不开。他昨天躺下时就觉得身体怪怪的,一定是淋雨受寒,他才会得病。真
倒霉,出门竟然得病,还是在这样尴尬的时候,阿楚暗暗叹气。
“我带你去附近镇上看病,外面还在下雨,你先忍着点。”他打横抱起他,匆忙赶路。
躺在木横的怀里,阿楚觉得周身像着了火,热得受不了。他头痛的厉害,靠在木横胸前,觉得木横的身体比想象中柔软,
让他靠得很舒服。很快,他又睡着了。朦胧中,唇上多了火热,一股热流缓缓落进他嘴里,他感觉到一股苦味,脑中忽然
惊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嘴对嘴喂药。他徒劳地努力,想睁开眼,跟喂药的人理论,他还没有失去知觉,普通的喂药难
道不行吧。但是他动不了,头还是很昏,身体很重,连动一下小拇指的力气都没有。他该不是要死了吧。
“阿楚……”木横唤着他的名字,紧紧握着他的手。
他能感觉到身心的温度,甚至连木横的目光是什么样的,他都感觉得到。
晚上,他出了一身汗,第二天,人就清醒过来,就是还没有力气,伤寒的症状也很严重。学医这么多年,头一次知道生病
是这么难受,阿楚一边吸着快掉下来的鼻涕,一边软绵绵地靠在床边。
“阿楚,喝点粥吧。你昨天昏迷了一天,什么东西也没有吃。”木横坐在床边的矮凳上,端着一碗粥,关心地看着他。
阿楚翻了翻白眼,木横的表情也太露骨了,为什么到今天他才发现其中原因。以前有这么多机会,他怎么就想不到。木横
以为他还在生气,心里不免着急。
“对不起,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我愿意道歉。可是你得吃点东西,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他又不是在生气,只是普通的没胃口,有什么可紧张的。阿楚沉着脸,张嘴吞下木横喂的粥,想着之前他还在气他,现在
却靠他照顾,真是世事难料。如果不是这次出来,他一定发现不了木横的感表,如果他没有发现,他是打算瞒到几时。
“我昏迷的时候,是你在给我喂药吗?”阿楚有气无力地问,有意想看木横的表情。
他脸上一窘,半低着头,照常喂阿楚喝粥,心里乱成一团。阿楚果然知道,这下他一定更生气了,他有些不安地想。
此时,阿楚想的却是另一件事。相处了这么久,他第一次发现木横的脸色很薄,只是平时他总板着脸,没有任何表情,阿
楚才看不出。到底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一起在药馆的时候,到江下的路上,还是更早……在同一张床上睡了这么
些年,他并没有进一步地碰他,阿楚想不通,另换是他,早就兽性大发了。喝完粥,阿楚躺在床上,侧眼看着木横眸中满
满的牵挂。阿楚不觉牵动嘴角,露出安静的笑。
这个人,到底是有多爱我呀。
第三十四章:阿楚的吝啬
在木横的悉心照料下,阿楚很快退烧,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偶尔会咳几声。听到阿楚咳嗽,木横就自责没有照顾好他,让
他生病了。阿楚更气,一个大夫竟然病了,还在这样的小镇,连药材都不齐全,早知道就从江下运些药材到这里卖,还能
小赚一笔。吃了几帖药,阿楚心疼到不行,这样普通的药材,镇上竟然卖这么贵,真当在杀猪,木横也是,竟然真的高价
买了。阿楚气不过,病才刚早,就决定赶路到下一个小镇,说不定那里的药能便宜一些。木横争不过他,只得同意,把阿
楚用衣服包得严严实实的才准他上路。
说来这天气也怪,前些天已经暖了一些,阿楚他们只带了些轻便的衣服上路,想不到下了一场雨忽然又变冷了。木横买了
一件贵死人的棉衣包着阿楚,连他的衣服也全让阿楚穿着,自己却仍穿着一件单衣。阿楚听到棉衣的价格,肉疼的很,不
想再买一件,看他穿得单薄又过意不去。忍忍就好了,他想,他记得老家还有几件旧棉衣,应该还能穿。
冷风吹得紧,连路上刚冒出的绿连瑟缩得恨不得躲回土里。阿楚走了半路,头又些晕,马儿晃着晃的,让他找不到方向。
他抓着缰绳,一再对自己说要坚持,想当年他在山上采药伤了腿,还能爬回家里,不过是伤寒,算得了什么。他的身子什
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矜贵,正想着,他脑子一昏,斜身从马上滑下来。等他回神,人已经在木横怀里。都是他照顾得太好,
他才会变弱了,阿楚暗想,靠在他怀里,抬眼虚弱地望着他心疼的目光。为什么要担心成这样,不过就是伤寒,阿楚想道
,感觉木横抱紧了他,两人同骑了一匹马,快速向下一个镇跑去。阿楚头疼的紧,吹在脸上的风冷得他鼻头麻木,抱着他
的木横明明穿得那么小,怀抱却暖得让他安心。到底是练过武的人,他想,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醒来时,他闻到了药味,侧身看到木横正端着药坐在旁边。好像醒早了,阿楚心下说,嘴角露出淡笑。
“把药喝了吧。”木横扶着他,语文冷冷的,像是在生气。
“这里的方子可便宜些?”阿楚自嘲地问。
“不准再提这个,”木横冷下脸,又怕阿楚生气,努力想让脸上露出和善的表情,“等回江下后,我去帮于家走镖,接最
危险的活,赚一大笔钱,抵掉此行所有的花费。所以,你别再不顾身体了。”
收入归收入,支出归支出,连这个都不懂,真是白跟着他了,阿楚暗暗叹气,乖乖地喝了药,心里觉得好笑,“真是亏大
了。”
“别再说这个了。”木横扶着他的肩,压抑着骨子里的激动,“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呵呵。”阿楚轻笑,带着他,可是是他最赚的事。“木横,这次我要养好病再上路。你得照顾好我。”
“是。”
“那你也多穿件衣服吧,怪冷的。”他淡淡地说,看到木横眼中一瞬的感动,还有类似甜蜜的表情。这人真好懂,阿楚靠
在他肩上,看到他这么担心他的份上,就同意让木横喜欢他吧。
“阿楚……”木横轻轻叫了他一声,确定他睡好了,小心扶他躺下,替他盖好被子。怎么会有这么节约的人呀,木横暗叹
,不知拿他怎么办才好。
自从跟在阿楚身边后,凡是由阿楚出钱请吃饭的,他从来没有吃饱过,怕阿楚看出来,他在小云家也不敢吃太多。他要练
功,白天还要在医馆帮忙,吃这么少怎么够。才一年,他就瘦了一圈,他自己没发觉,倒是林义无意中提起,说木横清减
不少,不像混江湖的人。瘦一点好看,阿楚说,这一句话,让他甘心继续挨饿。他带的衣服都不合身了,却没想过换新的
,因为他的钱是阿楚的,阿楚的钱还是阿楚的。他几次对阿楚说,他的积蓄够两人过一辈子了,阿楚却像没听过。阿楚身
上的新衣服,都是木横买的,不是用存着的属于阿楚的钱,而是他暗中帮于家做的私活。阿楚知道,也默许了,这个钱,
阿楚不过问,反正有很多是花在他身上。他心下觉得的很多,其实是全部,木横把做私活赚来的也全花在阿楚身上了。替
阿楚买衣服时,他很矛盾,很别人看到阿楚的好,碍了他的眼。却忍不住把最好的送到阿楚面前,阿楚能成为江下人眼中
的风流人物,多亏了木横的包装,不然阿楚的性子,才不花冤枉钱在衣物身上。
小云曾抱怨过阿楚的吝啬,那次,阿楚“大方”地用医馆里的药和几块碎布做了两个药包,好的那个给了小云,坏的那个
给木横。小云无奈地忍了,木横却暗暗高兴,这至少表示在阿楚心里他还是有一定份量的。那药包是木横从阿楚那里得来
的唯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