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来通知您,当然,论理他是该下轿拜见小王爷的,康公子也并不是那些眼高于顶的酸腐文人……“
初四不等说完,夏侯展就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不见不见,见什么?见了一天了,你不累我还累呢,回府。”
初四连忙退下,心想也难怪小王爷,溜达了一天,我这腿都细了,何况他一个孩子。
刚想到这里,就听见身后一个爽朗的声音笑道:“咦?竟是康兄的轿子,哈哈哈,离风袖楼不过几步路程,康兄你就下来
和我安步当车吧。”只从口气来听,就能断定此人定是那位康公子极为相熟的朋友。
“停轿。”轿子里传来一个温润中带着惊喜的声音,接着轿子帘一掀,素衣乌发的年轻公子步了出来,笑道:“果然是楼
兄,怎么?不是说去江浙一带了吗?这么快便回来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夏侯展本来已经走到了轿子后,他心里急着进宫,想要侧面向夏侯轩打听一下康远的基本情况,最起码
要把名字给弄到手。然而世事便是这样巧,他找了一天也没找到的人,竟然就会在这不经意的情况下重逢了。
02.
夏侯展僵直了身体,正当初四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却见主子不敢置信的猛然转过身去,嘴唇翕动了两下,最终却是什么
也没有说出来。
他正奇怪,忽然袖子被人拽住,接着夏侯展的声音响起:“快,你……你看看我……我这形容有没有不好看的地方?脸上
衣裳上有没有灰尘?”声音颤抖,似是激动不能自已。
初四笑着点头道:“小王爷生的好,又是王爷之尊,站在这里如同临风玉树浊世公子,并没有一点儿不妥的地方。”他一
边赞美就一边向四面八方望,心想也没看见什么漂亮的姑娘啊,前面就是康公子和楼公子并肩往街道的另一头走。
夏侯展想也不想,就紧走几步追了上去,到近前的时候,却不上前打招呼,只慢慢的在后面缀着。待看到康远和那姓搂的
青年进了一家叫做“风袖院”的妓馆,不由得眉头一皱,面上就带了几分煞气。
“带钱了吗?”他冷着面孔问身后的初四,听见肯定的回答后,微微点了点头,一沉吟,也跟了进去。
夏侯展初次出宫,外面哪有人认识他。只不过他虽然年少,却有一股王爷的气势在那里,加上周身穿戴配饰殊为不俗,因
此老鸨一看便知是贵客到了。刚要扭上来奉承一番,冷不丁就看见他身后的初四,不由得一愣。
初四在夏侯展还未搬进王府的时候就是管家了,在京城也算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以前他也来过风袖院,因此老鸨龟奴们都
知道这是个惹不起的神仙,见他竟然跟在这年轻的小公子身后亦步亦趋,那这小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真说出来只怕能吓
死人吧。
初四朝老鸨招了招手,老鸨连忙过来,陪笑道:“四爷,这次怎么带着人过来了?那小公子是谁啊?四爷还那么客气……
”
一语未完,初四就冷笑道:“说出来吓死你,他便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刚封了芮亲王的小王爷,给我仔细点儿伺候着,
你这里是官妓,不然打死我也不敢让他来这里。”
老鸨吓得脸都白了,连忙不停的点头。这里康远等人来到三楼,风袖院里是没有雅间的,想要房间都是直接去姑娘们的房
里,如今三楼诺大的地方,只有四五张桌子,是专门为了招待那些王公贵族的。康远是相国公子,老鸨自然不敢怠慢。
夏侯展也来到楼上坐下,一双眼睛只是痴迷的盯着康远,此时华灯初上,客人大多还没有来,因此三楼上只有他们这两桌
人。初四告诉老鸨今晚把三楼包下,谁也不让进来后,便也来到夏侯展的身后站着。
康远是才子,平日里少不了和文人们聚会,而文人通常都是和秦楼楚馆挂钩的。何况这风袖院里色艺双绝的才女也着实不
少,那些女子又不是烟视媚行之辈,因此康远虽和朋友们来这里,大家不过是听琴下棋,谈诗论赋,并没有苟且龌龊之事
。
夏侯展却哪里知道。一双眼睛里全是狠厉之色,心想若是哪个不长眼的女人敢去沾惹他,我立刻便命人将她杀了。刚想到
这里,就听外面传来一阵轻笑,接着几名花容月貌的女子鱼贯走了进来。
桌上摆满了酒菜,这几名女子和他们也都熟稔之极,自动自发的便在各人身边坐了,给他们添酒夹菜,对于妓馆女子来说
,能摊上伺候这样守君子之礼的客人,还都是赫赫有名的才子,就是不小的福气了。
“初四,你去,把康公子身边的女人给叫到这桌来。”夏侯展抿了一口酒,酒冷,他吐出的话语却更是冰冷。
“啊?哎,小的……这就去办。”初四心想我的妈呀,小王爷这什么毛病呢?难道看上了那个女人?也罢,康公子宽宏大
量,肯定不会计较的。
于是叫老鸨上来,和她把这话一说,老鸨又到了康远身边陪笑一番,那个女子便起身向他们这边走来了。
“小公子……”妓女只听见妈妈让她好好伺候这位小公子,却不料一张口,刚说出三个字,就被夏侯展挥手阻止,然后听
他冷硬的道:“坐下,吃你的吧。”
那女子心想怎么着?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吃这些东西?又不敢不遵命,只好一边小心看着夏侯展的脸色一边往嘴里送饭
。
老鸨把康远身边的女子借走了,自然要还一个。谁知这个女人来了之后,又被夏侯展给借了来,如此一来,不到半个时辰
,夏侯展这一桌已经坐了六七个女人在那里大吃大喝,康远也自然就是孤零零一人。
03.
初四到现在要是还没琢磨出门道,他就不是初四了。闹到最后,合着小王爷就是不想让康公子身边有女人陪着啊。
这是种什么心态且先别提,重要的是他要赶紧告诉妈妈一声,别再往康公子身边送姑娘了,再送,这桌子上的饭菜就不够
吃了呢。看那些姑娘,平时饿极了怎么的?这时候连风度都不顾了,一个个跟母狼似的吃的欢。
楼名终于忍不住了,狠狠一拍桌子,吼道:“这叫什么事儿?来一个劫走一个,妈妈,你把你这风袖院里的姑娘都给我叫
过来,让那边的小公子先挑,挑完了,剩下的那一个给康兄总行了吧?告诉你,别以为康兄没脾气,就可着劲儿的欺负,
我们虽不是什么王公贵族,但到现在,还没有哪个人这么藐视我们的。”
夏侯展慢慢的站了起来,他早看这些文人不顺眼了,凭什么康远和他们坐在一起的时候就有说有笑的,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他们算什么东西啊。
“小王爷,小王爷……”初四急了,瞅着自家王爷目露凶光,怎么看怎么觉得全身都是杀气。
刚要劝几句,被夏侯展瞪了几眼,立刻就把话吞回了肚子里,心想我的妈啊,这小王爷瞪起人来,怎么比皇上还吓人呢。
却听夏侯展冷冷对老鸨道“你,把这楼里所有的姑娘都叫到我那边去,剩下的几桌都开上席面,让她们尽情的吃喝。但是
你若还敢往那桌送姑娘,小心本王拆了你的风袖院。”
“嘿,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竟敢口称王爷,王爷怎么了?王爷也不能像你这样不讲理啊?”
楼名更是气不过了,捋胳膊挽袖子的刚要站起来,就被康远摁下去,听他微笑道“行了楼兄,你和一个孩子较什么劲儿呢
?反正我也不太习惯姑娘们相陪,不必再叫了,坐下,快坐下。”
楼名被拉着坐了下来,看样子是要偃旗息鼓了。不过夏侯展可不干了,一个箭步蹿上去,死盯着康远的眼睛道:“谁是孩
子?你说谁是孩子呢?我已经过了十五岁,我不是孩子了。”
一句话把康远说愣了,心想我只是劝架而已啊,这小孩冲我发什么火儿?何况你才十五岁,不是孩子难道是大人?哦,有
的男孩儿十五岁的确已经成亲了,但我二十岁了,称你一声孩子也不为过吧。
在终于对上康远的那一刻,夏侯展本来是抱着很大期望的,他期待康远能先有疑惑的表情,然后仔细的回忆一下,最后忆
起自己。然而他失望了,康远只是微笑的看着自己,好脾气的安慰道:“好好好,不是孩子,不是小孩子,这总行了吧?
”
这个人,这个康远……根本就是不记得自己了,而且他的话,分明是说他还把自己当一个小孩儿,那哄人的语气就和初见
时的一模一样。
夏侯展胸中一口气鼓荡荡的,吐不出来更吞不下去,他恨得想把康远狠狠压在桌上打一顿。又爱的想把他拽进怀中紧紧的
抱着。只可惜他这时候的身高,还是不如康远,所以这让他更加的气闷。
就在夏侯小王爷被这股气折磨的眼冒金星时,当出气筒的倒霉蛋儿自动上门了。
就听门外竟然有一个公鸭嗓子嘎嘎叫道:“康远怎么了?他身为相国的公子,竟然来这种风月之地,要是他老子知道了,
揍不死他。哼哼,他比得上本侯爷吗?告诉你,把招子擦亮点儿,惹恼了我,叫你风袖院关门大吉。”随着话音,一身绿
色锦衣的少年迈着鸭子步就晃了进来。
老鸨嘴里就如同吃了黄连似的,心想我今儿这也不知道是犯了哪门子的煞星,一个个张口就是要拆了我这风袖院。脸上却
连忙挤出笑容迎上去,欢快叫道:“咦?这不是风小侯爷吗?怎么了这是?火气这么大,是谁惹小侯爷生气了?”
风小侯爷双眼直喷火星子,他一看见康远,气就不打一处来。
两个人一样的年纪,凭什么这康远是人人都称赞,轮到自己,那些混蛋就表面上恭恭敬敬,一转脸就不知嚼什么耳根子。
到如今,康远走在街上,人人都打声招呼,过年求他写字编对联的人能排二里地。自己呢?走在街上倒像瘟疫似的,大家
都避之唯恐不及。他不就是长了一张好面皮吗?
风小侯爷这恨不是一朝一夕了。今儿怒火攒到顶点,阴森森笑着,一把推开老鸨,就走到康远面前,歪着嘴嘎嘎笑道:“
康远,说实话,我还以为,嫖妓这种丑事儿只有我才会做,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你堂堂的相国公子,第一才子,大家
交口称赞的好男人,也会做这种事,你说今儿老子要在这里揍了你,你回家敢告诉你老子吗?嘿嘿,堂堂相国府的公子,
来这种地方嫖妓,传出去你那名声还不得顶风臭十里啊?”
04.
康远真是莫名其妙,眨了眨眼,皱眉道:“这位公子,你……你是谁啊?风小侯爷?请恕康远孤陋寡闻,咱们……似乎没
打过什么交道吧?哦,这风袖院我也来过几次,不过是和友人相聚,请姑娘们弹琴助兴而已,小侯爷你不要说的这样难听
。”
他一番话莫名的抚平了夏侯展心中怒火,一双眼睛刹那间光芒万丈:太好了,他没有嫖过妓,他来,只是因为才子风流,
和友人们相聚的。
一颗心莫名的雀跃起来。眼看着那风小侯爷已经野蛮的逼上前去,看样子真要动手打康远。而那些书呆子一个个都木木的
站在那里不知如何反应。
夏侯展怎能放过这英雄救美的机会,威风凛凛踏前一步,仅用一只手,就捏住了风小候的手腕,冷冷道:“放肆,康大哥
的身子,也是你配去沾惹妄动的吗?”
夏侯展心思阴狠,这风小候竟然敢惹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哪里肯轻易罢休,话音刚落,就听“哢嚓”一声,接着刚刚还不
可一世的小侯爷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康远一看,天啊,可了不得了,那位小侯爷的手腕断了。
他这可是真急了,连忙对夏侯展道:“你这孩子,下手怎能如此鲁莽?还不快给小侯爷道歉。”一边说,就要上前去查看
风小候的伤势,不管怎么说,这是小侯爷,如果真要追究这个孩子,他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啊。
“你……我替你教训他,你……你竟然骂我?”夏侯展不敢置信的看着康远,大眼睛里满是怒火和委屈:“好……你……
你如此不识好歹,我……我就当白费了这个心。初四,我们走。”
一转身,眼看那风小侯爷站在当地呆呆看着自己,不由得更是心头火起,一脚就将碍眼的家伙给踢下楼去,然后蹬蹬蹬的
下楼疾奔而去。
楼名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摇头道:“吓……吓死我了,那小孩子太吓人了,我……我还以为他要对康兄动手呢。”
话音刚落,康远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看看风小侯爷。”他想着怎生想个法子让小侯爷息事宁人。谁知追到
楼下,却见那断了手腕的小侯爷瘫在地上,正瑟瑟发着抖。
康远心说那孩子下手太重了。耳听家丁们开始乱骂,纷纷叫嚷不能饶过凶手,他正着急,忽听那小侯爷骂道:“瞎了眼的
奴才们,叫嚷什么?还不给我离了这里,你们知道那人是谁吗?他……他是……”
说到这里,到底不敢将夏侯展的身份嚷出来,再恨恨瞪了康远一眼,灰溜溜的出去了。
康远莫名其妙。呆了一会儿回头对楼名等人叹道:“我曾说过,集会或在江边,或在山亭,即便是茶肆书楼,哪里不可。
你们非说什么人不风流枉少年,要来此处,如今看来,我们虽然中规中矩,奈何这总是争锋之所,以后不要再来了。”
楼名等人今晚连着经历了这些事,也觉无趣,都耷拉着脑袋答应下来。几人便在风袖院前分手,康远仍坐了轿子自回相府
。
走着走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到家?掀开帘子一看,外面并不是来时的路,他这一惊可非同
小可,连忙叫着停轿。
果然,那轿子立刻停下了,却听外面一个带笑的低沉声音道:“这便是你没有经验了,下次记住,遇上这种事情,不要马
上揭破,在轿子里先好好寻思一条脱身之计,你是大才子,这个应该难不住你吧。”
康远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但因为太低沉了,所以一时间辨不出来是谁,正要说话,忽见轿帘一掀,一条人影抢进轿来,
不由分说先用手捂住他的眼睛,然后耳边吹进一口气息,先前的声音笑道:“康公子,猜猜我是谁?”
康远摇摇头,下一刻,捂住眼睛的手一紧,他心中一凛,想起表弟教授自己的逃生办法,虽然有些羞于启齿,但生死关头
也顾不上了,只好呐呐道:“这位……英雄,咳咳……我并无钱财,也无官衔,你……你绑我做什么?”
其实康健教他的逃生办法可不是这么说的,但那种“好汉,我们有话好好说,你们想要什么,请尽管开口,我但凡能办到
的,一定照办。”之类的话,他实在无法出口。虽然是百无一用的书生,但他也有他的书生意气。
“你是相府的公子,这就够了啊,我要绑的,就是相府公子。”那人仍然低低笑着,不知道是不是康远的错觉,总觉得他
的嘴唇似乎贴在自己的耳朵上。他不由得一偏头,躲了开去。
唉,这年头啊,只以为那些商贾巨富或者王公贵族能遇到这些事儿,谁知道就连宰相的儿子也都被打上主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