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远为这人心不古暗暗摇头,苦着脸道:“我爹虽然是相国,但他耿直清廉,我们家并没有多少钱的,倒是我表弟那里还
算富裕,只是他距离京城路途遥远,你来回一趟也要将近两个月,你……你就放了我吧。”
“哈哈哈,康大哥,你……你真是要笑死我了。”对方终于松开了手,康远使劲儿眨了眨眼,逐渐适应了轿里的黑暗,然
后,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正是妓院中负气而去的夏侯展。
“你真是读书读迂了,绑匪都没问,你就把你那有钱的表弟给供了出来。今天是遇见我了,若是真的绑匪,你……”
夏侯展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康远看,心爱人那副恍然大悟的后悔模样,真是要多可爱就多可爱,
让人……让人好想把他压在身下狠狠的欺负。
康远懊恼的瞪了夏侯展一眼,气道:“你这孩子,怎么……怎么竟喜欢恶作剧?这是哪里?你快将我送回去。”真是的,
堂堂的京城才子,竟然在一个小孩儿面前如此丢脸,还被人家笑话,这传出去,他还要怎么见人啊。
这副恼羞成怒的模样就更加诱人。夏侯展舔了舔嘴唇:好……好想要他啊,就在这里,可是……可是不行,他们这才是第
三次见面,不,不对,在康远心里,应该是第二次见面,他早把那次初见忘到九霄云外了。
夏侯展心中生起一丝惆怅,刚刚的活泼立刻不见了。他静静的不说话,于是,康远的呼吸也急促起来,生怕这小孩儿是真
对自己起了杀心,他扭断风小候手腕的手段,可不是普通的狠辣,何况他的态度又阴晴不定的,刚刚还笑的开怀,一转眼
,这脸色就阴下来了。
“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只不过气你不识好人心,所以小小的惩罚一下。恩,当然了,我后来想过了,你在
酒楼上那样对我,应该是为我担心的,不然你就不会骂我鲁莽,而会骂我狠辣歹毒,是不是?你只是气我行为冲动,怕我
得罪了那小侯爷,会替自己招来祸事,是不是?”
夏侯展说到这里,一双眼睛又晶晶亮的看着康远。让他不禁就是一惊,心想这孩子真是好聪明,不过是一个词而已,他就
能洞悉自己真正的心思。
从他惊愕的表情中,夏侯展知道自己猜的对了。他眼里又是高兴又是遗憾,高兴的是康远为自己着想;遗憾的是,这样一
来,就不能以惩罚为名再做一点令自己雀跃的事情了。
“好了,康大哥,我们现在就送你回去。”夏侯展抽身出了轿子,他浑身燥热,生怕再不出来,就控制不住自己,会化身
禽兽将康远扑倒在轿子里,这样即使一时吃的痛快,但对于长远是极其不利的。小不忍则乱大谋,而他一向能忍。
从此之后,康远的日子就再也不是以前那样逍遥自在了。这个叫夏侯展的孩子,一天比一天更厉害的缠着他,若不是两人
都是身份高贵之人,只怕对方就要登堂入室,堂而皇之的占据自己家不出去了。
康远对此十分的无奈,他已经知道夏侯展是圣上最宠爱的弟弟,新近获封芮亲王的新贵,可以说,这京城中除了皇上,现
在就属这位小王爷权力最大风头最劲了。
他不明白的是:对于这个初出皇宫的孩子来说,红尘繁华中有多少吸引人的东西啊,是纸醉金迷也好,夜夜笙歌也好,怎
么着还不得轮流来一遍,怎么……怎么这小王爷就把眼睛盯在自己身上了呢。
康远不敢得罪这小王爷,小心翼翼的应付着。同时也慢慢品着夏侯展的心性,渐渐的,他想他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非要缠
着自己了。
康远是很有才华的,为人也亲切随和,却又有着贵公子特有的优雅,很多人都愿意和他亲近,就连那些眼高于顶的文人狂
生,对他也都另眼相待。
他不是特别的聪明,然而才情在整个京城却是首屈一指的。因此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子。当然了,那个时候的人,评价一个
人聪明与否只看他是否有才,所以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康远都是绝顶聪明的。
只有夏侯展知道真相。满腹才情的康远,其实为人是有些迷糊的,也常常干出一些让他瞠目结舌的蠢事,不过这样一来,
他却越发的喜欢对方了。
有时候康远手里拿着毛笔,却团团转身寻找毛笔的样子,都能让夏侯展心里美滋滋的回想一个月。
05.
为了和康远多接触,为了不让人夺走自己心目中要共度一生的唯一爱人,夏侯展在不太敢对康远言明心意的情况下,对他
采取了紧迫盯人的政策。
只不过要盯人,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比如说康远要去赴诗会,你不能阻止他,还必须要跟着他,可是到了地方,你不能
只眼巴巴在那里看着那些人摇头晃脑的作诗吧?康远既然是个才子,他能瞧得起不会作诗的人吗?王爷的头衔是不可能让
他心生欣赏的。
于是芮亲王由皇宫里的小霸王变成了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孩子。只不过这位小霸王的本性不改,先生不能给他定上
课时间,得他给先生订时间。
别说,如此一来二去,夏侯展的诗词做的越来越好了,在那些文人中慢慢崭露头角,更因为他亲王的身份,巴结奉承的人
数不胜数。真正有气节,对功名不动心的人毕竟少之又少。
芮小王爷此举完全是为了讨好康远,希望得到他的承认。却怎么也没料到,这举动让康远生了误会。他还以为夏侯展是想
争自己这第一才子的名头,所以才每次都要跟着自己,一有时间就缠着自己,目的就是想偷师。
康远很好笑,心说你想学就直说好了,不耻下问不耻下问,怎么在做学问上也骄傲呢。不过他的脾气好,也不把第一才子
的名头看在眼里。认真的教授了一些夏侯展作诗的学问,他就不肯再在夏侯展面前露面了。
康远有意无意的教夏侯展作诗,把夏侯展美的都要飞上天了。以为自己这就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康
远接纳自己的日子就要到来了。
谁知这美梦做了半年,就在他想鼓足勇气开口提亲,把这美梦变成事实的时候,康远一盆冷水泼了下来,不肯见他了。
康远先是去表弟康健那里住了半年多,这半年多把夏侯展给想的,都快害相思病了。好不容易等到人回来,兴冲冲跑人家
去看望,相爷夫人温柔的一句“远儿身体感染了风寒,不能见客。”就把他给打发出来。
一开始夏侯展真以为康远感染了风寒,每天派人送补品。人就在相府对面的茶楼里天天看着康府的后院,想象着哪天康远
病体康愈,开窗的时候正好和自己来个四目相对,虽然隔的远,却是心意相通,那该多浪漫啊。
但慢慢的,小王爷觉察出不对劲来了。
这康远感染了风寒,怎么没见他府里的客人少呢?而且去的都是些文人,老相爷天天在衙门里办公,这些人当然不可能是
来会他的,更不可能来会相爷夫人。那肯定就是见康远的啊,康府就他一根独苗儿。
但是这些人进去,没有一两个时辰是不会出来的,长的三五个时辰。甚至是留饭留夜的也不是没有,独独自己,只要一上
门,来接待的必然是相爷夫人,奉完茶后必然是一句“不好意思小王爷,远儿身体欠佳,不能见客。”要么就是“远儿昨
晚吃坏了肚子,这时候还躺在床上,无力见客”的理由。
一来二去的,芮小亲王怒了,心想康远啊康远,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你……你这耍的我也太厉害了吧。不
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真以为我是白痴,可以耍着玩儿的是不是?
芮小亲王抱了鱼死网破的念头,气哼哼阴沉着脸来到相府。果然,相爷夫人立刻从后堂迎了出来,接着就是千篇一律的三
部曲:“参见王爷““王爷请坐。”“小凤上茶。”
三部曲完了,该自己配合了,夏侯展清了清嗓子,眼睛里藏了一抹厉色,似乎是有些散漫的问道:“康公子呢?”
于是第四部曲开始了。康夫人欠了欠身子,微笑开口道:“王爷,真是不巧了,远儿……”
这回夏侯展不等她说完,就冷笑一声道:“夫人不必说了,本王知道,康公子又病了吧?这回是头疼啊?还是感染了风寒
?抑或是睡眠不佳正在补眠?哦,还有拉肚子,崴了脚,气喘病犯了。啊,这些理由都用过了,今天夫人总不会告诉本王
说,康公子出天花了吧?”
康夫人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其实他也知道康远老这么推托小王爷是不对的,原以为小王爷是个聪明人,推了一两次,
就该知道缘故了。只要再不上门,也就不用这么辛苦的应付他。
06.
谁知这小王爷还真是锲而不舍,平均三天就来一趟,他是王爷,还不敢不见。康夫人本来这谎撒的就不安心,如何还能禁
得住夏侯展这样咄咄逼人的质问,一时间呐呐无言。
夏侯展心里一阵气苦撞上来,本来是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要见康远的,大不了撕破脸闹一场,他是芮亲王,从来就没有胡
作非为过,今儿就胡来一把,谅皇兄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可人家康夫人脸虽然红了,人却纹丝不动坐在这里,不声不响,一副“我也不承认,我也不否认,你想坐就坐,想走就走
,想见康远就不行”的强硬态度,他又能怎么样。
最后夏侯展重重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回到府里把书房中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气的在外面呆了一夜,伤心气愤
之下,竟然感染了风寒,这下子变成他在府里躺着了。
芮亲王病了,那可是非同小可。京城里的官员们都提着礼物上门探病。
令大家奇怪的是,这位性格有些古怪的小王爷这一次一反常态,无论谁来探病都见一见,听几句问候的话,要知道,平日
里他是从不和官员们打交道的。道上见着了,官员们给他请个安,他脸上都能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来。
如此过了三天,官员们按着官阶大小轮流的来。最后,康老相爷眼见小王爷到第三天这病还没好,探病的名额终于轮到自
己了,于是命家人备了礼品,亲自过来探病了。
被请到正厅坐下。一名美若天仙的姑娘款款而来,行了个万福:“相爷,我家小王爷感染风寒卧病在床,不方便见客,请
相爷见谅。”
老相爷一听就奇怪了,心想:嘿,这满朝的文武都方便见了,结果不方便见我?这……这是怎么说的?我若是个芝麻小官
也就罢了?可我是丞相啊,这……这小王爷,我这么大的岁数……
老相爷一肚子不痛快的走了,这一下算是在百官中公然被小王爷给抹了面子。回家里心情郁闷,康夫人一问,老相爷把事
儿一说,康夫人就明白了。小王爷这是生康远的气了,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病,还真得让儿子替他爹去探一探了。
康远十分的无奈,他实在是不想见芮小王爷,不明白自己都这么避开他了,他还非要来找自己干什么?难道非要自己当着
他的面儿说:“小王爷,你是京城第一才子,我甘拜下风了吗?”这话他说不出口啊,平心而论,小王爷聪明是聪明,可
他不是才子的料儿,别说第一才子了,第十才子都轮不上他。
但得罪小王爷,不是玩的。康远叹了口气,还是拎着礼品认命的上门了。夏侯展在屋里得了消息,高兴的一个高儿就从床
上跳了起来。后来寻思寻思不对,我不能这么没脸,怎么着也得拿捏拿捏啊。
于是又四平八稳的躺回床上,告诉心腹侍女鸳鸯到前厅,按照上一次对老相爷说的那番话说。
鸳鸯答应一声,刚走出去,就听夏侯展在后面又叫她回来。
转回来,就听主子在那里自言自语道:“不对,说不定他巴不得我不见他呢,万一是这样,他转身就走,我不就亏大发了
吗?我……我好不容易才等来了他。”说到最后,似乎眼圈儿都红了。
鸳鸯在夏侯展身边伺候也有好几年了,小王爷虽然不说,心思她却也猜出了个七八成,于是抿嘴一笑,也不多问,便嫋嫋
去了,不一会儿,夏侯展就听见屋外一声轻咳,是康远来了。
不过是一声咳嗽而已,但听在夏侯展的耳朵里,就如同天籁一样,身子抖酥了半边儿,他在床上红着眼睛,心想自己真是
没救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自己竟然还是这样的执迷不悟百折不回。
“小王爷,多日不见,怎么就感染了风寒呢?”康远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请了安,这才坐在床边摆出嘘寒问暖的姿态,只可
惜他于此道实在是不擅长,只说了一句话,鼻尖上就有汗珠渗了出来。
夏侯展一听见他这句话,虽然不过是摆摆样子的问候,但心中却是百味杂陈,甜蜜,心酸,委屈一齐涌了上来,扭头道:
“还不是康公子的架子实在太大,本王跑了十几趟王府,到底感上了风寒,如今看来,这倒是因祸得福,不然又怎能得见
公子一面?”
他这话自然是赌气的,但听在康远耳中,却是被讽刺了。脸红了一红,想想自己屡次拒绝和夏侯展会面,也实在不对,因
此憨厚的笑了笑,又问候了几句,便在那里坐着,也不好意思立刻就走了。
07.
夏侯展撑起身子,对鸳鸯道:“你去吩咐厨房,好好做一桌饭菜,让他们别藏私,前儿皇兄赐我的酥酪,也让他们好好的
做了点心来。”说完看向康远,微笑道:“我这些日子都没有胃口,你陪着我用些饭菜可好?”
康远点头,心里感叹,暗道小王爷若不是太拔尖了,自己其实和他是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的。这样一想,反而觉得之前躲
避的举动十分惭愧了,于是打开心房,着实和夏侯展亲热聊了几句。
夏侯展心里高兴啊,没想到自己这一病,却让康远对自己亲近了几分,难怪古往今来大家都喜欢用苦肉计,这苦肉计真的
十分好用。
因此高兴之下,饭也多吃了两碗,配着酒,再看对面康远眉若远山目如秋水的脸孔,心情这个荡漾啊,就别提了,待一餐
饭吃完,走路都稍微有些打晃。
鸳鸯走上前去,要扶着他,却被他一把甩开,眼睛斜看着康远,痴痴笑道:“康哥哥,我想让你扶我回房,不知道可不可
以?”
一边说着,就踉跄走了过来,康远唯恐他摔倒,连忙抢上前去扶住,无奈摇头道:“好好好,我扶你回房去,回房了,好
好的睡一觉,明日起来风寒就好了。”
夏侯展笑嘻嘻的靠在康远身上,他其实并没有醉的很厉害,但是这样好的借酒装疯的机会,如果放弃了,他就是天字第一
号大傻瓜了。
轻轻靠着单薄的身子,鼻端嗅到一股冷冽的清香,这是康远身上的气息,记得那次绑架他,便是这股味道,如今过去了这
么长时间,他身上的气息还是这样干净舒服,明明是清清淡淡的,但夏侯展却觉得比席上美酒还要醉人。
康远本来不赞同夏侯展喝酒的,但鸳鸯说不是烈酒,且对发汗有些好处,所以他也没有立场提出别的意见。好容易将八爪
章鱼般的小王爷给扶进房间,刚要把他放到椅子上,就听夏侯展嚷着要睡觉,无奈之下,只好扶他到了床上。
谁知刚将夏侯展的身子放下,这小子的胳膊便把他使劲儿一拽,下一刻,康远比夏侯展还要快速的躺倒在床上,变成了和